营改增后厂房转让税费:地狱之花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1 07:20:33

 

“苍蝇嗡嗡地聚在腐败的肚子上,
    黑压压的一大群蛆虫
    从肚子里钻出来,沿着臭皮囊,
    像粘稠的脓一样流动。

这些像潮水般汹涌起伏的蛆子
    哗啦哗啦地乱撞乱爬,
    好像这个被微风吹得膨胀的身体
    还在度着繁殖的生涯。”

这一段令人感到绝望的作呕的文字,却是来自那一朵绽放于所谓丑恶地狱被称为“恶”的花朵。

恶之为花,其色艳而冷,其香浓而远,其态俏而诡,其格高而幽。它绽开在地狱的边缘。1875年6月28日,《恶之花》经过多年的蓄积、磨砺,终于出现在巴黎的书店里。这是一朵在瑰丽的颓废中绽放的鲜花,却带着阵阵让人窒息的气息,培育出了这朵带着诡异芬芳的恶之花的园丁,正是被誉为现代主义文学先驱的的19世纪法国象征主义诗人夏尔·波德莱尔。

天才的一生注定要与波折坎坷联系在一起,荒诞的生活犹如一幕啼笑皆非的戏剧,给戏中人源源不断的汹涌澎湃的灵感。波德莱尔因家庭遗传精神病,使他从童年时起就充满幻觉和妄想,对生活的狂喜迷醉和恐怖战栗,知觉时而极端敏感时而又麻木迟钝。他早年丧父,母亲改嫁,继父的专制作风和高压手段使得敏感的波德莱尔与刻板的军人继父之间留下了不可弥补的裂痕,继承了生父的忧郁敏感的艺术性格的波德莱尔是资产阶级的浪子,对资产阶级的传统观念和道德价值采取了挑战的态度。他力求挣脱本阶级思想意识的枷锁,探索着在抒情诗的梦幻世界中求得精神的平衡。

从和继父开始抗争的那一天起,“叛逆”便深深所谓烙印在了这个少年的血管里,在1848年的巴黎革命中,他走上街头和激进革命者一起对抗旧贵族的子弹,并且投身于激进的革命宣传中,这和他往日颓废的风格大相径庭,这正是他在骨子里的“叛逆”的体现,“对反叛的热爱使得他们热衷于一切可能出现的反叛形式。”

正是这种渗入骨子里的“叛逆”,使得波德莱尔的创作带有一种浓重的反传统色彩。

艺术的最终目的是创造美,美的定义千差万别,但是在波德莱尔看来,美不应该受到束缚,善并不等于美,美同样存在于恶与丑之中。两个世纪前,当波德莱尔将自己所创造的美展现给世人的时候,评论界惊恐的称呼他为“恶魔诗人”。当时正处于浪漫主义末期,一些公认的主题在创作上已显疲乏,大多数诗人在那块拥挤的土地上死守阵地,鲜有大胆创新者出现,而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用梦魇般的笔调描写荒诞社会造成的忧郁、变态人性和绝望的沉沦,使诗集呈现出对于传统文化与价值观念的颠覆,而情诗的一些主题尤其显示出诗人对主流文学歌咏的圣母型女性形象的反叛,从而对古典诗的理想化的审美准则进行消解,并重构了新的价值体系和美学观念,即"恶之美".在众人之外坚持培育那朵“恶之花”的波德莱尔不外乎是那个时代的革命者。然而波德莱尔的这种另类的美学观点在那个时代自然是被视为“魔鬼的梦呓”,遭到了《费加罗报》、《立宪主义者报》等相继的撰稿抨击,第二帝国的检查官们也对波德莱尔提起了诉讼,诉讼结果是判罚波德莱尔300法郎,并要求删除6首“淫诗,直到1949年法国最高法院才为此平反,而此时波德莱尔已经长眠于底下将近一百年了。

要了解波德莱尔的创作理念,首先就要先理解《恶之花》这个题目。《恶之花》的法文原文是《LES FLEURSDU MAL》。在法文中 ,“MAL”一词有邪恶、丑恶、罪恶、疾病、痛苦等义。正如朱光潜所说,《恶之花》其实应该翻译为《病之花》,但这里的“恶”是有复杂的多种意义的 ,既有宗教意义上的“恶” ,也有形而上学意义上的“恶”。而诗人做诗的初衷 ,正是要从丑恶中发掘美。《恶之花》展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传统文化中从未有过的“以恶为美”,或者说是从丑恶中发掘美”的独特大胆的意念。

《恶之花》分为“忧郁与理想”、“巴黎风光”、“酒”、"“恶之花”、“叛逆”和“死亡”六部分,其中"忧郁与理想"分量最重,占了全书的三分之二。在这一部分里,诗人耐心而无情地描写和剖析自己的双重灵魂,表现出自己为摆脱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痛苦所作的努力。《恶之花》的突出表现正是描写了小资产阶级青年的小资产阶级青年的悲惨命运。在诗歌中表现青年的这种心态,认为美的典型中存在不幸。它追求美和纯洁,试图在美的世界里实现自己的理想,但美就象一个冰冷的雕像,可望而不可及;他寻求爱,但一再受到爱情的欺骗;他向天使祈求欢乐、青春和幸福,企图从烟草和音乐中得到安慰,但阴森丑恶的幻象和纠缠人心的愁苦始终笼罩着他,使他的痛苦有增无减。忧郁是《恶之花》要表达的最强音。从整部诗集来看,诗人写的是人在社会中的压抑处境。忧郁像魔鬼一样纠缠着诗人。

于是他转而将目光投向外部的现实物质世界,这就是“巴黎风光”,然而这里的巴黎不再是繁华的花都,而是是一幅赤裸裸的工业社会大都市的写真画,“熙熙攘攘的都市,/幽灵在大白天里拉行人的衣袖!”(《七个老头子》)“我受制于我那改变不了的脾气,/窥伺那些衰老、奇妙、可爱的人物。”(小老太婆)在这一部分里,忧郁和理想的斗争让位于邪恶与善良的斗争。诗人眼里的巴黎是一个充满敌意和丑恶的人间地狱;受人欺凌的乞丐、孤独无援的老人、麻木沉默的盲人、丑陋老迈的娼妓、苟延残喘的病人以及赌徒、小偷和僵尸等,强大的恶势力压得仅有的一点善良抬不起头来。于是诗人只好在“酒”里借酒消愁,以酒为乐,充满了无奈与悲凉,然而酒醒之后,他便从人造的天堂回到现实的地狱。于是他不得不直接面对“恶之花”,在邪恶中采下诗的花朵,在“叛逆”里,诗人成为了和该隐撒旦一样的叛逆者,一同接受了来自所谓正道的惩罚。是,在最后的旅途,“死亡”成为了诗人最好的归宿,死亡,是唯一的归宿,唯一的慰藉,既是一切的终结,更是一段新的开始。

《恶之花》描写范围宽泛,由社会之恶、自然之恶、人性之恶和精神之恶的巧妙组合构成了一个庞大的恶的意象体系。在他笔下,巴黎风光是阴暗而神秘的,吸引诗人注目的是被社会抛弃的穷人、盲人、妓女,甚至不堪入目的横陈街头的女尸。波德莱尔在描绘人的精神状态时往往运用丑恶的意象。以《忧郁之四》为例,诗中出现的意象全部是丑的:锅盖、黑光、潮湿的牢狱、胆怯的蝙蝠、腐烂的天花板、铁窗护条、卑污的蜘蛛、蛛网、游荡的鬼怪、长列柩车、黑旗。这些令人恶心的、丑陋的,具有不祥意味的意象纷至沓来,充塞全诗,它们显示了“精神的骚动”。

波德莱尔认为,诗表现的应是更为真实的东西,也就是存在于本体世界发掘本体世界的美,诗人的职责就是要努力透过现象世界发掘本体世界的美,而要发掘美就离不开丑恶的现实世界,离不开对恶的分析解剖。基于这种“发掘恶中之美”的追求,波德莱尔在《恶之花》中成功地实现了由“恶”向“美”的转化。波德莱尔描写丑和丑恶事物,具有重要的美学意义。与浪漫派认为大自然和人性中充满和谐、优美的观点相反,波德莱尔主张“自然是丑恶的的”,自然事物是“可厌恶的”,罪恶“天生是自然的”,美德是人为的,善也是人为的;恶存在于人的心中,就像丑存在于世界的中心一样。他认为应该写丑,从中“发掘恶中之美”,表现“恶中的精神骚动”。 波德莱尔通过艺术的手法,使丑恶变成一件美的艺术品,这时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艺术之美,而不是丑恶本身之美。

波德莱尔笔下的诗篇看似愤世嫉俗,对现实生活采取厌倦和逃避的态度。实质上作者对现实生活不满,对客观世界采取了绝望的反抗态度。但实际上是他著破除了千百年来的善恶观,以独特的视角来观察恶,认为恶具有双重性,它既有邪恶的一面,又散发着一种特殊的美。它一方面腐蚀和侵害人类,另一方面又充满了挑战和反抗精神,激励人们与自身的懒惰和社会的不公作斗争。在他离经叛道的颠覆和叛逆背后,依旧是充满了对美好的渴求与盼望。

著名评论家亚那托尔.法兰斯给他的美誉如下:“波德莱尔不是败德的诗人,而是与此全然不同的罪恶诗人。他的道德观与神学家们的主张相差无几,原罪的教义,在《恶之花》中达到最高的诗性表现。”波德莱尔,用尽了他疯狂、放荡、穷困潦倒一生,培育出了那朵名为“恶”的花朵,却成为了天堂里的永远的歌者。波德莱尔践行着自己的叛逆的人生,为恶而恶,最终达到恶的反面——善,给世人留下千古绝唱《恶之花》。正如圣伯夫的话:“在诗的领域中,任何地方都被占据了。拉马丁占了天空,雨果占了大地,还不只于大地。拉普拉德占了森林。缪塞占了激情和令人眩晕的狂欢。其他人占了家庭, 乡村生活……剩下的就是波德莱尔所占的。——那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