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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启示录 / 王小平

关于台湾,关于这个和我们大陆同文同种,却分离了六十一年之久的西太平洋上的璀灿明珠,这个3.6万平方公里,2300万人口的中国第一大岛屿,实在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而她和大陆这一个甲子以来,历史和现实中的种种纠葛,更是让我们有欲语还休的复杂感慨.

从国共这两个老冤家历史上的分分和和,到李登辉曾为地下共产党员的隐秘身份;从柏杨,李敖严厉批判国民党和传统文化的杂文风靡大陆,到近日陈映真等三位台湾作家加入中国作协;从80年代陆续回大陆探亲的老兵潮,到蜂拥而来的台湾流行文化,如武侠,言情和网络小说,流行音乐,台剧,大大小小的明星;从90年代大规模登陆沿海地区的台商和台湾工厂,台商包二奶,直到被打上"血汗工厂"标签,上演触目惊心的12连跳的位于深圳龙华油松的富士康......任何一个话题,都如一个线头,能由点及面,由此及彼的牵扯到背面,侧面的无数人物和事件,产生无数相关的联想和思考.就如藏身于一团乱麻,真让我们有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之叹.

不过说到两岸朝野上下,最近都共同关心,且引起广泛争议,实际影响也很深远的热门话题,当然还是ECFA,即两岸经济合作架构协议.对此我在前文中已经作了点粗略的讨论.笔者只在这里做一点背景上的补充,提醒大家:早在海峡两岸签署这个自由贸易协定之前,在深圳河两岸,也曾经签署了一个类似的CEPA,具体指的是《内地与香港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安排》(Closer Economic Partnership Arrangement),这个协议后来把澳门也囊括了进来.而此ECFA ,实际上即受彼CEPA所启发而生的.

具体到ECFA签订的背景,则是因为2010年，条约内容涵盖东南亚国家联盟十个国家及中国大陆、日本及韩国的《东盟加三经济合作协定》将生效.协定内涵盖的该等国家，将依照条约内容，渐进互相实施免关税的经济策略.以便在东亚形成一个区域性的经济实体,和北美自由贸易区,欧盟等其它强大的经济体进行贸易竞争,从而提高本地区和本国的国际话语权,加强东亚作为一个经济新兴区域的整体上的影响力.因为台湾无法加入东盟，部分台湾政经人士遂认为东盟加三将边缘化台湾,并开始担忧此协定的实施,将危及台湾整体经济,使得台湾身陷地理,经济和国际关系上的夹缝地位,失去新世纪的发展契机.

2009年1月，中国国民党及台湾内多个工商团体开始扭转扁政府时代,在意识形态主导下片面遏制台商西进的政策,呼吁执政政府尽速与大陆签署简称“CECA”的综合性经济协约.赞成此协定的官员及团体成员认为，应尽早协商签署该两岸经贸合作协定，才可以于《东盟加三经济合作协定》实施后，避免台湾遭到被边缘化的经济危机.他们认为：台湾出口将近四成输出至中国大陆，若《东盟加三经济合作协定》签订导致的东盟国家货品免税进入中国大陆，将让该四成出口大幅减少.惟与台湾与中国大陆签订暂定名《两岸综合性经济合作协定》的陆、台经贸合作协议，才能避免此情形发生.

虽然《两岸综合性经济合作协定》内容尚未正式确定，但是其主要内容要于两岸互通,将约定关税减免.也就是两岸达成签署自由贸易协议.在细项上，若比照2010年实施的东盟加三协议，关税免税部份将包含了台湾输往大陆的石化、机械、电子、纺织品及汽车零组件业等经济产业.

我们可以看到,在中港澳CEPA签署之后,港澳两地虽然还是一国两制的招牌,但地方自主权却逐步沦丧.澳门人微言轻,作为经济支柱产业的博彩和旅游业高度依赖大陆官商豪客,从此俯首贴耳,惟命是从自不必说,向来自诩自由港的香港,近日由民主党提出的折衷政改方案,也引起本地持续的争论和泛民主派的内部分裂,而其提出的方案又在近期被特区政府及背后的中央否决,发展态势也越发不容乐观.------当然,换个角度来看,我们也可以说这是中央统战工作的巨大胜利.至于港岛各豪门和家族企业对大陆高层争相示好,以换取超额政经利益,早在回归前就已经是常态了.

通过政治上的拉拢,封官晋爵,及经济利益上的许诺和收买,香港澳门的民主制度及自治权利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和腐蚀.也正是在此前车之鉴下,台湾岛内从在野党到民众,也产生很多忧虑和担心.他们质疑一旦签署ECFA,台湾也可能出现被大陆同化或民主倒退的局面,这是很多人都不愿接受的.也就难怪围绕ECFA, 在其议院中和会场外面一再上演拳脚相加的闹剧,实际上,其背后却是有着严肃的思考和政治立场在的.

需要看到的是,两岸三通日益紧密,而台湾从去年就开放了大陆游客以旅行社组团的形式来台旅游,因为这将给台湾商家带来直接显著的经济收益,所以并未受到多少反对.包括如今国民党的当家小生,政治红人朱立伦先生,在他还在桃园县长任上的时候,就已经接受福建的东南台专访,积极呼吁和欢迎大陆同胞来台旅游.不过近期围绕是否开放大陆学生来台求学和开放大陆国营资本来台投资等问题,岛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和辩论.对于这些议题的持续争论,有的人看见了民主制度的低效率和内耗,由此认为大陆的威权制度更有存在的必要,而有的人却赞赏其充分的讨论和稳妥的决策程序,因为在各方牵制下,当局不可能像在大陆一样,由领导人随意拍脑袋,为了自己,家族或政党的统治利益犯下种种不可挽回的惨痛罪错,而且当事的领导人还不必对此付任何法律和政治,道德上的责任.

不管怎样,在台湾一轮又一轮对大陆关系的进退选择的热烈讨论背后,我们都可以看到一种弥漫在台湾民众中的,徘徊在拒迎之间的疑惧心理.在持续二十多年的两岸经贸,文化和家族,婚姻交流后,数百万的台湾人发现他们的生活已经和大陆密不可分,他们既享受着大陆这个新兴市场的种种好处,又惧怕自己在大陆的投资和企业,在党国不分,逐渐向自利型蜕变的当局的控制下,不断被吞噬,被蚕食,甚至转眼之间化为乌有.这种进退两难的担忧,使得台湾岛内的对大陆的政策倾向上,局面左右摇摆,很难形成广泛一致的社会共识.也使得国民党和民进党无论谁赢得大选,都无法完全的偏向任何一种极端的对陆政策.始终只能在不同选民的怀疑犹豫中小心周旋,保持其脆弱的平衡.如此看来,两岸的政策,关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大概可以和邓小平先生当年谈中美关系一样,用下面这句话来概括: 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何以在大陆官方如此委曲求全,不惜牺牲自己国内民众的经济利益,也要拉拢台湾当局和民众的利好措施下,岛内依然充满了怀疑和悲观的论调?何以在对大陆日益频繁深入的交流和了解之后,岛内反而对大陆当局和大陆同胞持有某种程度上的厌恶和疏远情绪?与此同时,在另一方面,何以大陆在拼命向国民党政府和官员示好,拉拢岛内富豪和官二代的同时,却从未许诺放弃对台武力进攻?反而因为美国的对台军售,不惜在黄海上和韩美的军事演习打对台,而且加强了沿海的军事部署,不断展示军方的强硬态度?而且从未放松对台的意识形态上的攻击和渗透?对此双方政策取向上,不约而同表现出来的矛盾选择和两难心理,笔者试图从三十年前,两岸几乎同步开始的制度变革说起,对这两个改革运动做一点历史和制度上的比较分析,希望就教于高明的朋友们.

说起三十年前,台湾国民党当局逐步启动的民主改革,其实还要多谢大陆的外部压力推动.因为自70年代初,在中美苏三国博弈下,中国在和苏联决裂之后,首要的就是面临来自北方的核打击和常规战争威胁,于是被迫抛弃建国以来持续了二十多年的反美意识形态宣传,与西方最大的"帝国主义"头头美国靠拢,以联美制苏.于是尼克松访华,中美联合公报发布,1979年两国建交.此外,在美国的默许和中国花巨大代价笼络的第三世界国家的支持下,到1971年,作为蒋介石领导下的国民政府通过艰苦的抗日反法西斯战争所取得的,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之一的资格地位,由大陆顶替台湾的国民党政府,代表中国在联合国行使国家职责.

同时,大陆在持续多年的,极端偶像崇拜的人治之下,经过动荡不安的文革十年和和以往的时代毫无二致的两次宫廷式政变后,国家已经堕入政治经济上都将崩溃的边缘.持续数十年的强制性的意识形态宣传和混乱的泯灭人性的群众政治运动,朝令夕改,随上随下的高层人事斗争,都使得被狂热的革命理想鼓动得热血沸腾的民心开始散乱,当局已经逐渐失去其道德和政治理想上的吸引力,说服力,统治者的合法地位受到民间的地下的广泛质疑.在华国锋"企图按既定方针办",继续开倒车,终于昙花一现之后,由下而上,由农村到城镇的改革实践和改革呼吁日益紧迫,同时党内在文革中被打倒的各级领导干部也要求稳定统治秩序,这种内外合力,终于促使最高层因势利导,被迫响应,通过逐步的有限度的开放思想和经济领域,压制了内部的激烈论争,开始了改革开放的探索.

当时的台湾虽然经济起飞,但在国际关系和地缘政治上却一步步被美国交易出去,一步步的被边缘化.就算美国出于对大陆的战略牵制的考虑,有<<对台湾关系法>>作安全上的保障,却无疑成为大国外交的牺牲品.而且随着大陆逐步开放市场,开放沿海工业区,为全球化的产业链提供极低廉的成本洼地,血汗工厂,向来强调实用主义,忠实为本国人民特别是本国工商业家谋利益的美国政府,在大陆的经济利益已经远远超越对台湾的需求,事实上从克林顿以来,不管哪个政党执政,虽然纠葛矛盾不断,但他们对华战略都是拉拢和安抚,甚至不惜放弃其宣扬推动人权和民主等普世价值的"救世主"传统,以保护和牟取更多的在华利益.因为他们深知,一个集权的高压的腐败的中国大陆政府,是很难实现真正的大国崛起的,充其量只能是大党崛起,这样内部贫富差距日益加大,体制内外的矛盾日益加深,社会内部动荡不断的东方国家,是无法对美国的超级大国地位提出真正的挑战的.

而在苏联做人质多年,深知集权制度危害性的蒋经国先生,当此严峻的生存态势,自然知道再一味加强党国体制的白色恐怖,只会引发社会进一步的反弹和抗争.到时候国民党可能将在内外交困之下,失去台湾这个最后的根据地.所以他审时度势之下,只能让老一代的国民党大佬逐渐退休下台,同时大量提拔有留学背景,思想开放的技术官僚,通过加速训政到宪政的转变,逐步的但却又彻底的向真正的民主制度靠拢.他在去世前终于下定决心,解除了长达近四十年的岛内戒严,让军队和党的庞大的特务和组织力量逐渐放松,乃至退出过去严酷的社会管制,同时开放党禁和报禁,切实保护公民权利.他试图通过政治制度上,体制内的主动变革来取得和维持对大陆的制度优势,为日后国民党和台湾------两者已经是难以分割的了------的自保和进一步发展提供制度上的保证和活力.

事实证明,小蒋的这步棋虽然下得有点违背自己的意愿,下得艰难,因为他此举势必结束蒋家和整个党的特权统治,从根本上威胁到家族和党延续了几十年的,根深蒂固的特殊利益和现实地位,他们蒋家再也不可能像朝鲜一样维持一个现代的家族王朝,也无法像大陆一样形成一个由官二代统治的新的统治阶级.从而这种根本上的民主改革势必激起党内的广泛反对和杯葛.但从长期的战略回报上来看,蒋经国先生的这步棋无疑又是非常成功,非常有远见的.从这次再难回头的政治改革开始,他,他的家族和整个国民党都得以慢慢洗脱了过去的专制统治的历史原罪,获得了社会民众的广泛谅解和支持.过去依靠专制暴力和洗脑来树立的对领袖和党的无条件的绝对忠诚,现在转化为一个开明的,世俗的,现代政党的新角色,这就避免了蒋本人和他的党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可悲命运.

正是在小蒋力排众议,克服内部重重阻力提倡的民主转型之下,在继他之后上台的李登辉的进一步的落实民主制度之下,台湾因此成为自由中国的最宝贵的试验区和前瞻性基地,成为中国现代化过程中的一个标志性成就.尽管李后来的种种论调和作为,在事实上造成了台湾岛内族群之间,和国民党内各派别之间深刻的难以弥补的裂痕,他也因此被视为国民党的历史罪人.但从台湾的民主转轨时期,他所扮演的角色来看,他却又是有着很大的功劳和实绩的.如果能跳出大陆官方持续多年对他的妖魔化,那么他曾发挥过的进步历史作用,也是我们不能不承认的.

而反观邓的改革开放,却是进一步,退两步,为了一D一家,一个个小集团之利益而扼杀了多数民众的改革要求.当局借经济发展来剥夺广大工农阶层的政治和经济利益,以便进一步巩固这个僵化倒退的D国体制.30年前,由邓,蒋两人主导的,海峡两岸同时起步的改革,如今到底谁胜谁败,谁笑到了最后,而谁又如歧路亡羊,到最后必将付出更大代价,现在已经很清楚了.

当然,如果我们能仔细回溯台湾的民主进程,那么必须看到,在来自大陆和美国的外部压力之外,台湾当局的变革还有来自其内部的社会动力或压力,使其不得不走上宪政民主之路.

具体来说,大致有以下三个方面.一个是自60年代上台的党内开明派对政治转型的积极的鼓吹,他们多数是留美留欧的技术官僚出身,有现代的教育背景,政治观念和变革理想,他们对原来的政治特权阶层提出了新的挑战.另一个是党外的民主异议人士,其中既有<<自由中国>>,<<文星>>为基地的雷震,殷海光,柏杨,李敖,龙应台等不断涌现的独立知识分子所形成的持续的批判力量,也包括民进党在内的台独分子.他们在体制外面,从左和右的两个方向,同时推动着国民党放弃一党专制,开放政治权力.在江南案和美丽岛事件后,岛内民主风潮此起彼伏,国民党若不及时改弦易辙,就会更快的失去其统治的合法性和合理性.

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是随着经济发展,民智渐开而日益成长,终于迈向成熟的台湾公民社会的形成.台湾经过半个世纪的日据时代的统治,又有深厚的地方自治的传统,所以对国民党这个外来政权始终有抵制情绪,而新兴的中产阶层也迫切需要在政治上获得本阶层的利益代表人和发言权.为了防止内部的分裂主义的滋长,为了笼络广大的新兴阶层,当局只有通过民主主义来化解极端民族主义,通过开放上层权力给体制外,通过把自由的公民权利归还给民众来弥合这种种的历史和现实的裂痕.

在内外多种合力之下,台湾终于以较小的代价,较快的速度,步履艰难的走上的现代民主之路.当然,民主从来不是万能胶,也不是包治理百病的灵丹妙药,它只是国家和社会现代化的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比如在台湾开放政党选举之后,关于清算过去旧账,清理被当政者和管理者暗中吞噬的国民党党产,关于如何认识以"二.二八"为代表的白色恐怖时期的种种迫害,化解和补偿受害者及其家属的牺牲和伤痛,以及如何处理其他积重难返的历史遗留问题,在台湾,至今依然是个沉重的历史包袱,在无形中影响制约着台湾的民主进步,需要社会各界更宽容和耐心的讨论与实际作为.毕竟中国的传统文化,缺少一个形而上的宗教基础来得到全社会的共同支持与谅解.虽然台湾的佛教,基督教及其他民间宗教都得到广泛开展,影响深远,但要建设像南非图图大主教所主持的"真相与和解委员会"那样的第三方组织,以此来化解积累多年的社会戾气和族群对立,求得社会内部的多元和谐的并存,在现阶段来看,依然缺少深厚的伦理和社会基础.

此外,在1996年台湾第一次民主选举之后,相继两任两党的民选总统都陷入贪腐的丑闻中,而且在历次选举中,往往发生一些非常不理性的事件,比如买票,黑金,不择手段的诽谤诋毁选举对手,党内的派系斗争和互相拆台,乃至臭名远扬的3.19枪击案,等等等等.但这一方面表示国民党过去一党专政时期给台湾带来的深刻的负面影响非常大,一方面恰恰说明,台湾的民主制度还在转轨期,台湾的公民社会依然在成长.从程序正义到选民和政治人物的民主素养,还有许多地方都需要完善.而且我们可以看到,持续多年来各方对李登辉的广泛调查,近年来对阿扁的司法审判,加之近日司法部门多位检查官和法官落马,马又提出设立廉政署,在野党和新闻舆论的积极参与,严厉监督和不久前的双英辩,都可以看作台湾民主制度的自我调整机制在逐步发挥作用,在可见的将来,台湾的民主建设势将取得更大的成就,为我们提供各种正面和反面的,更宝贵的理论探索和实践经验.所以说,台湾这么多年的曲折前行的民主实践,实际上是一本大书,一本为我们提供了非常有意义的参考价值的启示录,值得每一个真正的中国人的祝福和思考.

至于大陆......我们不提也罢!不过我们如果试图从台湾的制度转型中获取某种积极的启示,那么就可以看到,也许大陆的民主之路,同样离不开以上讨论的,台湾改革中曾涉及到的多方面压力下的推动和努力.当然,由于两岸自六十一年前被生生割裂,以及由此而来的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上的绝大不同,由于两岸民众多年来接受的公民教育的差距,由于大陆公民社会特别是地方自治,NGO,学术思想教育等几乎所有领域在当局打压下的极不完善和成熟,我们不得不面临更困难的挑战,需要更多的血汗,耐心乃至惨痛的牺牲.别的暂且不说,至少作为推动变革的重要力量的党内开明派,通过这么几年的新政逐渐破灭,新的官二代的无所不在,同时维稳压倒一切,及现阶段高层围绕18大接班人的激烈内斗来看,就很难再对其抱以过高的指望了.

而正是两种形式上相似的党国制度从30年前真正分道扬镳,也使得大陆当局对台湾的民主变革始终怀着深深的疑虑和恐惧.这些年大陆宣传上对台湾岛的妖魔化从来没有停止过,而在统战上也从来没有放松过.从最早的廖承志写给蒋经国的那封著名的公开信,------大家有兴趣的话应该看看宋美龄写给廖的回信------到近年来对作为在野党的国民党失意人物连,宋等人的大力欢迎,到对善于投机亲共的李敖的吹捧,在在表示出当局对发生在香港,台湾的民主浪潮的排拒和打压.而在前两年热播和引起热烈争论的,为当局提供赤裸裸的统战宣传的<<施琅大将军>>,也同样让我们思考,是否只要收回台湾,那么不管你采取任何残酷的内战手段,统一在任何专制性质的政府下,都是可以容许的?

我们可以看到,和三十年前被大国政治边缘化一样,台湾今日又面临着一种在经济和国际地缘政治上,被排斥和边缘化的类似的危险局面,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在比当年更复杂的内外形势下,这需要领导人具备更多的智慧,勇气和魄力.

不过不同于三十年前的是,现在台湾的前途命运,已经不再是单由某个领袖,某个政党可以一言而决之的了.对于到底是该积极西进大陆,面对大陆的经济贸易,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等全方位的挑战,并且反过来启发大陆的政治变革,还是为了安全起见,逃避大陆的经济和制度包围,以免落入统战的陷阱,而最终被大陆吞噬这个最根本的问题,很多人陷入去留迎拒的两难困境里.虽然曾有人曾不耐烦的宣布说:"我们一不输出革命,二不输出饥饿和和贫困，三不去折腾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值得留意的是,这句话可不是对海峡对岸说的.现在,台湾岛内各个阶层和利益集团都在民主改革提供的制度框架下,开展着持续的广泛的讨论.我相信台湾同胞经过集思广益,自然会有自信作出他们自己最正确的选择.我更加相信,制度的高下终究会在曲折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体现出来,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将如此.

更进一步来说,其实在我看来,邓当年提出的一国两制,通过发生在香港澳门的社会变化和制度变迁,到现在已经看得很清楚,就是通过此特殊的地区关系,使过去民主制度下的地区最终逐渐的被过渡到"一国一制",即当局的一个党,一个政府,一个主义的统治下.对此一国两制,我们倒不妨换一种思考角度和想象力来解释和推动它.即是说,既然是变一国两制为一国一制,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在民主制度这个共同的基础上,来追求各个民族的和平共存,追求两个过去敌对如今暧昧的政权的和解,并以此推动两岸最终成为一个统一的,更加强大的民主国家,由此推动人类整体的文明进步,从此真正屹立于东方呢?

不知不觉,已经就台湾启示录笼笼统统,拉拉杂杂的说了这么多,最后到本文结尾,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老话新编: 民主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