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棋走红毯视频:关山远:华美长袍里的虱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5:13:17

 

 

 

 

  近期有个科技新闻很有趣:人类最早是什么时候穿衣的?美国研究人员对虱子进行的DNA(脱氧核糖核酸)测序研究显示,人类穿衣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约17万年前。

  研究人员称,由于衣物不可能长时间留存,因此利用传统考古方法无法精确认定人类开始穿衣的时间。他们于是将研究的目光转向人身上的虱子。从进化角度来说,生存在头皮上的虱子(即头虱)出现的时间最早。之后,随着人类渐渐习惯穿衣遮体,头虱中开始分化出一个转移到身体皮肤上的种群,被称作体虱或衣虱。利用了先进的DNA测序技术推算发现,体虱从头虱中分化出来大约发生在17万年前,人类应该从那时起就开始穿衣了。

  “人生是一袭华美的长袍,里面爬满了虱子。”这是张爱玲的名言,虱子与衣服,总是如影随形,不能不穿,穿着又有些难受——即使在别人眼里很华美。衣服如此,人生如此,世界亦如此。

 

衣服改变历史,也让人类多了痒点

 

  遥想远古时代,人类直立行走,然后浓密的体毛褪去,他们感觉到寒冷,于是找到一切能够御寒的东西裹在身上,枯草、树叶,后来是兽皮,然后他们发明了兽针,能够缝合兽皮,使之更贴身,能够给身体更多部位御寒——衣服就这么诞生了。

  后人说,穿衣的目的是为了防寒和遮羞,但衣服最早的功能,只是功利目的,而无道德功能。

  当先民们不再赤身以对时,他们应该是满心喜悦,但是不是也会有一些陌生感?或者裸体更能给人信任感,就像当今一些人愿望在大浴场谈生意一样。

  在遥远的年代,某一个饱餐后的下午,温暖的皮毛摩挲着古人的皮肤,他们一边享受着阳光,或许还一边揣摸着对方兽皮的好坏,然后,身上痒起来了,虱子开始活动,他们挠头皮,下身,又把手伸进兽皮里,用比现代人远为有力的铁铸般的手指,去捉拿那些令他们烦恼的小东西。

  虱子历史久远,属于昆虫纲、虱目、人虱科。这个科又分体虱,头虱和阴虱三种。头虱和体虱长得比较像,都是腹部比较长,而阴虱腹部比较短,宽与体长几乎相等。科学研究表明,头虱和阴虱起源于一个共同的祖先,在超过330万年前,虱子从大猩猩身上传到人体上。转移之后,虱子祖先便兵分两路,各自开枝散叶,进化成两种不同的虱子来——因为人类体毛越来越少,对虱子而言,头发和阴毛犹如人体上的两个“绿洲”,中间是不可逾越的沙漠戈壁,从此它们老死不相往来,被隔离在两个区域内,演化成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

  到衣服出现的时候,头虱找到了新的地盘,一部分胆大的“殖民者”,慢慢演变成了体虱——体虱肯定是在人类开始穿衣服之后出现的,这是科学家研究人类何时穿衣的理直气壮的推论。

  通过虱子来研究人类何时穿衣的科学家表示,正是因为人类会穿衣了,才走出了非洲。有了御寒之物,人类才得以迁移至寒冷和高海拔地区。那应该是相当宏大的迁移,人们穿着各式各样粗陋而又暖和的衣服,缓缓走向一个全新的世界。

  衣服改变了历史,也让人类多了痒点——从两点到全身,挠啊抠啊,魏晋风流人物,以不洗澡不换衣为时尚,扪虱而谈;阿Q与王胡,比谁掐虱子的声音大……从远古一直痒到今天。

 

衣服成了标志:过去的阶级,今天的阶层

 

  服装一旦出现,就让人类无法离开。在漫长的不为现代人所知的年代里,古人发明了纺织术,改变了只能穿兽皮的历史,在东亚大陆上,人们还将野桑蚕驯化为家蚕,继而出现了这块土地上最著名的发明-——丝绸。《史记·五帝本纪》中写道,尧统治天下时,“黄收纯衣,彤车乘白马。”郑玄注:“纯衣,丝衣也”。那时,在白马拉着的红色的车子上,尧戴着黄色的帽子,黑色的丝绸衣服,在风中飘扬,无疑是很惬意的场景。

  当然,簇拥在彤车下的人,绝不可能个个“黄收纯衣”。在尧的时代,与“纯衣”相对的是“葛”,一种用葛纤维织成的细布,那是老百姓穿的。事实上,跟人类社会一样,衣服也是有阶级性的,而且是人类阶级性的最明显的标志。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养蚕的,却只能穿着粗布。因此,“布衣”成为平民的代名词。刘邦当了皇帝后,有一次受了伤,吕后请医延治。刘邦不高兴骂道:“吾以布衣持三尺剑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虽扁鹊何益?”

  古代对于穿衣,有严格的规定:衣服什么颜色,绣什么图案……皇帝、臣子、贵族,区分得非常清楚。例如《明史·舆服志》中记载:民间“不许用黄”,文武官员的公服,一品至四品服绯,五品以下服青、绿。穿错了衣服,小责杖责,大则灭族。

  今天的戏曲服装,仍然保留着这种记忆——戏衣颜色细分为上五色(黄、红、绿、白、黑)及下五色(紫、湖蓝、深蓝、粉红、古铜)。每件戏衣中的颜色都有一定的象征意义:帝后的蟒袍为黄色,象征着皇权,但又视角色的年龄而有深浅之分。年轻的帝王用浅黄色,年老的太上皇、太后则用深黄色。除帝王专用的黄色蟒袍外,还有红蟒,象征气魄雄伟和正义感,多用于巡按,状元和宰相等角色。绿蟒表现威武,多用于红净等角色,如关羽、陆登等。黑蟒代表耿直豪爽,多用于花脸文武官员。白蟒多为少年有为的大将穿戴,称为“白袍小将”。女蟒有大红色和香色两种:大红色为青衣、花衫、闺门旦、花旦、刀马旦等行当扮演的后妃、公主、贵妇、女将所穿……至于落难小生、穷苦书生,路人甲、匪兵乙一类,就只能穿些黑蓝之色了。

  对于今人来说,区分这些衣服以及穿着者的等级,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简单的区分办法,是长衫贵而短打贱,大抵因为长衫贵者劳心,不需劳作,而胼手胝足的劳动者,干活时当然是短装方便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长衫成了知识阶级的象征,因此可以理解,孔乙己为什么宁愿偷书,也不愿脱掉那件破脏的长衫。

  在今天,那些能穿什么颜色不能穿什么颜色的规定,早就不存在了,一袭长衫,也早就不是知识阶层的象征。如今是一个什么都敢穿的时代,当然,这更是一个对“品牌”趋之若鹜的年代。所谓品牌,让衣服成了今人用来区分阶层的标志。有的品牌,主要针对的是中产阶级里的管理人士和一些精英;有的品牌,针对的是社会上的高端消费群体和巨大的财富拥有者;有的品牌,针对年轻的社会基层的普遍消费群体……所以网上一些炫富的二代,所炫者,不外乎豪宅、好车与时装,以此强调自己的“不一样”。

  其实,无论房子,车子还是衣服,最初出现时,都是满足人类的基本需求,居住、代步、防寒遮羞,但是,在人的潜意识里那种对“不一样”的追求,那种依靠身外之物来彰显自我成就的欲望,不可避免地造就了阶级与阶层,丝绸与布衣。

  当然,历史上也有刻意要求“一样”的年代,例如“文革”,中国人单调的衣着,成了西方人眼中的“蓝灰蚂蚁”,一个苍白的,没有色彩、没有传统、没有文化的审美真空地带。

  或许在这种状态下,才是真正衡量一个人“不一样”的时候。沈从文曾以文字之美闻名遐迩,但是1949年之后,他不能再从事写作,但他仍有自己默默而又有力的坚守,在一个缺乏颜色与想象力的年代,沈从文却写出了美不胜收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博大而精深,朴实且生动。

  沈从文的境界,堪称“大美无言”。

 

假如没有衣服,但还是有虱子

 

  电影《2012》让很多人有了“末日情结”,科学家已辟谣末日不会来到。笔者曾看过一段有趣的视频,以另一种方式来诠释“2012”——到时地球还是会发生巨变,但不是人类毁灭,而是人类回到原始社会。视频中,巨变发生,人们的衣服块块剥落,化为无形,女人们都在尖叫……片子的结尾,是一男一女在燧木取水,屡不成功而破口大骂。

  不少人喜欢这个视频:人类不用毁灭,但回到了一个公平的起点。

  在当今阶层相对固化、流通不畅的背景下,“大伙儿一起打回原形”,是很多人的梦想。曾经还有一首名叫《原始社会好》的恶搞歌曲,很无聊,但很多人喜欢:“原始社会好,原始社会好。原始社会男男女女赤条条,男的追女的跑……”恶搞的心态,何尝不是“赤条条再来”的期盼?

  这个世界确实远非美好,充满了太多不公平、不平等、不如意,就像张爱玲所言,华美的长袍里,爬满了虱子。但人类脱下衣服,回到原始社会,就能一切好起来?其实,大家都懂的——衣服没有,但虱子还会有。

  最近有一部美剧《斯巴达克斯:血与沙》,有人戏称:这是服装费用最少的一部美剧,男演员们除了一块遮羞布外,身无寸缕,当然,他们的肌肉都非常好,几乎就是健美先生集体上阵。导演称,这部电视剧刻画直白,极力表现当时真实的罗马。

  对于很多迷恋不穿衣或者少穿衣年代的人来说,《血与沙》会让他们战栗不已——如果这是真实的古罗马,那么这是一个人文主义者眼中的地狱——充满了对生命的蔑视,嗜血的民众,会为角斗场上鲜血飞溅、头颅乱滚的血腥场面而如醉如痴。没有一个生活在文明时代的人,愿意回去。

  所以,我们的选择,不是抛弃衣服,而是如何去杀死这些虱子。虱子少了,穿什么样的衣服,都会很舒适,这样人才能活出真我,而不是活在品牌的包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