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宁道歉杰夫范甘迪:关山远：兔年,请找回心中的那只兔子

▲可爱归可爱,但在当今这个人人都想做强者的年代,谁愿意做兔子?　

　　(资料照片)

　　兔年来了,照惯例大家又免不了要说一番兔子,比如兔子家族、兔子典故、兔子明星之类,花花草草,热热闹闹；那些属兔的明星也轮番登场,商家更是大发兔子财,什么都要跟兔子套上点关系。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兔子是柔弱温顺的动物,事实上,在我们的心中,都有或者曾经有过一只属于自己的兔子,敏感、细腻、柔和,但我们似乎已集体遗失了这只兔子。免年来了,我们能找回它吗?

兔子温顺柔弱惹人爱怜

　　兔年之前是虎年,人们是在关于“虎妈”的讨论中迎来兔年的。但在国人看来,“虎妈”的教育方式,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比这更霸气外露的还多得是。中国人喜欢霸气的虎,无论是老虎还是虎妈,没人愿意做兔子。

　　在国人心目中,兔子是复杂而又简单的一种动物。复杂,是因为兔子的形象比较多元:“动若脱兔”的敏捷,“狡兔三窟”的狡猾,“龟兔赛跑”的骄傲……简单,是因为兔子始终是作为柔弱形象存在的,所谓“兔子逼急了也咬人”,正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形容兔子的柔弱。正因为温顺,今人把兔子作为最常用的医疗实验动物。

　　“冤”是由兔派生出来的汉字,《说文解字》解释说:“冤,屈也。”意为兔子在网罗栅栏之下,不能逃脱,只有屈从,不能舒展。引申为冤屈。可见兔子常常是受委屈的。现在流行很多关于兔子的段子,比如熊与兔、虎与兔、狐狸与兔等,兔子基本上都是被欺凌与被羞辱的对象,毫无反抗之力。例如,熊和兔子在森林里大便,熊问:“毛沾到大便没事吗?”兔子说:“没事。”于是,熊拿起兔子擦屁股。这是一个系列笑话,善良的兔子总是为熊着想,努力回答它的问题,但结果都是一样的:兔子被熊诱入圈套,然后被抓起来擦屁股。

　　幸亏兔子擅长逃跑。另一个由兔派生的汉字“逸”,《说文解字》等书都认为“逸”字表示兔子“善逃”。兔子的快是著名的,因此,“赤兔马”成了中国最有名的古代宝马,所谓“人中有吕布,马中有赤兔。”《后汉书·吕布传》中说:“布常御良马,号曰赤菟,能驰城飞堑。”后来赤兔马被关羽得到,与青龙偃月刀一起成为关二爷的著名装备。

　　在十二生肖里,兔子对应“卯时”,即清晨5-7时,这时,太阳还没露出脸面,月亮的光辉还未隐退完全,这是一段柔美的时光。因此玉兔成了月亮的代称,古诗中有“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冰兔半开魄,铜壶微滴长”之说。陪伴孤独的嫦娥的,也是一只玉兔,月宫里唯一的动物。

　　中国古人对兔子有美好评价,唐诗中有《小白兔》:“新秋白兔大于拳,红耳霜毛趁草眠。天子不教人射击,玉鞭遮到马蹄前”。明诗中有《白兔》:“夜月丝千缕,秋风雪一团。神游苍玉阙,身在烂银盘。露下仙芝湿,香生月桂寒。姮娥如可问,欲乞万年丹”,写活了兔子的静美与可爱。

现代人害怕成为猎物——兔子

　　可爱归可爱,但在当今这个人人都想做强者的年代,谁愿意做兔子?内心曾经有的兔子,都给赶得无影无踪了。所以,现在多的是心肠很硬的人,少的是柔软的一面,人人都害怕自己会成为别人的猎物——一只兔子。

　　从古至今,兔子都被作为美食存在,但跟猪牛羊不同,兔子更多是被捕猎而不是被驯养的肉食动物,是一种作为点缀的、有点意外之喜的美食,一种“体制外”的收获——“守株待兔”,就是一个愚蠢的古人突然走了回运之后的狂喜与忘我的形象写照。

　　人们自然愿意做猎人,尤其是那些在将市场经济错误理解为丛林法则的人们——这个人群数量很庞大。丛林法则强调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弱肉强食,有些人将其带入人际社会,将文明社会视为无序竞争的原始丛林。当这种思潮蔓延开来时,每个人都在恐惧中活着,害怕自己成为猎物——即使是一个倒地的老人,也不敢上去搀扶。

　　因为有一个名叫彭宇的南京青年,就曾经因为救助一个摔倒在地的老太太,结果被讹上了,被告到法庭。彭宇后来说:“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冲动了!”让他冲动的,是他心中柔软的部分。多少人因为这件事,让心中柔软部分变硬了?当时就有网友针对彭宇案,炮制了一个“救助宝典”,大致精神是:看见老人倒下后,先去找个相机或者摄像机把当时的情形拍下来,然后再找当时在场的人写下目击证明,然后再起草一份《救助协议书》,说清楚是老人是自己倒下的,让她签字画押。做完这一系列工作之后,才能考虑开始救助行动,如果这时候老人还活着的话。

　　“彭宇案”只是极端个案,然而对人心的伤害却是何等厉害,它对道德冷漠与溃退提供了一种理由:善良者永远处于食物链的末端,就如同那只被熊用来擦屁股的倒霉兔子。

　　林语堂说过,中国人是世界最现实化的民族,并且对中国人作了成分分析:“四份现实”+“一份梦想”+“三份幽默感”+“三份敏感”=中国人。现在的一些国人呢?有人说是“橡皮人”,1986年,王朔写过一篇名为《橡皮人》的小说,里面的人,无梦、无痛、无趣。但更多的是“现实人”,除了现实,什么都不顾,可以允许自己有狼性、有虎性,就是不允许自己有兔子性。

　　无法埋怨与指责。只要沦为猎物的可能性存在,人们就必然选择做猎人而不是猎物,选择做虎狼而不是兔子。我们要找回心中属于自己的那只兔子,让自己的善良不被人所利用,所需要做的,不仅仅是重建道德,更重要的是健全法治,让人际关系、个人和组织关系不再陷入弱肉强食的规则中去,不再让武力、金钱与权势成为决定命运、决定生死存亡的决定性力量,这样才能找回梦想、痛感和生趣,找回敏感、柔弱和细腻。

　　姜文在《让子弹飞》里面说:站着,把钱赚了。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找到一种平衡:软着心肠,也可以成功。我们完全可以重新拥有,曾经属于我们的、给我们带来心灵平静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