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镑的走势分析预测:《地图》2009年第1期·特写·北京河湖的盛衰兴替

《地图》2009年第1期

［特写］

寻觅北京消失的河湖

北京，自古就不是凡城俗地，这座紫气恒晟的帝王之都可以说是苍天赐予我们的风水宝地。已建城三千多年的北京城，与世界上其他古老的历史名城一样，依水而建、傍永而生，而之所以被历代君王选为都城，并一直保持旺盛的生命力而千年不衰，也是与它所拥有的优越水环境分不开的，因为水是万物生灵的源泉，是城市赖以存在和发展的根本条件和基础。

悠悠历史越千年，天地人间曾大变，龙泽水乡久不再，寻古探水亦悠然。让我们手捧地图寻觅那逝去的水乡旧景，不图思幽，仅为及后。

北京河湖的盛衰兴替

尹钧科

《管子·水地》篇有云：“地者，万物之本原，诸生之跟菀也”；“水者，地之血气，如筋脉之通流者也。”对于地和水及其之间的关系，古人已有如此深刻的认识，那么，对于贵为国都的北京之“地”与水的关系，不是更有必要加深认识吗?

其实，北京与水的关系犹如人之生命与血脉的关系一样密切。人的生存，须臾离不开血脉；而北京城的发展，又何尝离得开水!特别是自金主完颜亮于贞元元年(1153年)迁都于燕京并改名中都后，元、明、清相继建都于此，元称大都，明清称北京。作为封建帝都，北京城规模宏大，人口众多，环境要优美，漕运需畅通，这就要求必须有充足的水源。

曾经的水乡泽国

历史上，北京的水资源或者说水环境是怎样的呢?这从以下有关河流、湖泊与泉的统计数字中可见一斑。据《光绪顺天府志》记载的京师和府属州县(仅计在今北京市境者，但缺延庆县)的河沟与湖、泉粗略统计的结果是：河沟有140条，湖潭有28个，有名的泉有26个。在这里有必要指出，泉的数量显然是不准确的，因为同书记载，仅南苑内就有117个泉，只是大都无名而已。另据十多年前编辑出版的北京市各区县《地名志》记载的河流，湖泊与皋的地名统计、河流有183条，湖潭有7个，泉有129个。在这里也需要说明：因为各区县《地名志》所记河、泉详略有別，又有一河流经多个区县。所记河名有重复，故现在全市实有河流没有这么多，有些河流亦只有其名，并没有多少水，甚至是于沟，如果这些统计数据还不足以说明问题，那么，不妨再给大家举几个与水有关的实例。

明清时，船运漕粮由通州逆水而上，向北可达密云城下和昌平沙河镇，向西可抵朝阳门外和颐和园北的青龙桥；据《大中华京师地理志》记载，民国初期，平咨的泃河与房山的琉璃河都可通航，天津的商人用船到平谷和房山贩卖日用百货，回程则载运棉花与煤炭等。这就说明昔日北京地区的一些河流水量是很大的。

辽代，在今通州区南境有一个方圆数百里的太湖泊，名叫延芳淀。春天，成千上万的天鹅野鸭成群来栖来食，成为辽帝游猎的必去之处。届时，身穿墨绿色衣眼、予持连鎚、刺鹅锥的卫士，进到水里，每隔五到七步设一人。布置妥当后，有人在上风处使劲敲鼓，当受惊的天鹅飞离水面时，辽帝亲自放鹰(海东青鹘)捉鹅，当被腾捉住的个大体重的天鹅坠落水中时，离得最近的卫士便急忙赶过去，将鹅刺死，并取其脑喂鹰。得头鹅者，照例奖赏银绢。这样的打猎活动着实有趣，到了元代，这一堪称北京历史上最大的一个天然湖泊，离析成马家庄飞放泊、栲栳垡飞放泊、南辛庄飞放泊、柳林海子、延芳淀等多个较小的湖泊，仍然是元帝常去的猎场，还建有豪华的柳林行宫。直到清代中后期，这些较小的湖泊才最终消失，衍为平陆。此外，在朝阳区中南部还有郊亭淀，在顺义西南部有凉淀，在火兴北部有下马飞放伯等。可见，历史上北京的湖水也是相当可观的。

据明人刘侗，于奕正合撰《帝京景物略》记载；“出安定门外，循古濠而东五里，见古井，井面五尺，无收有幹。幹石三尺，井高于地，泉高于井，四时不落，百亩一润，所谓滥泉也。”这就是满井。井水满而自流，反映了地下水位之高。值得注意的是，在朝阳、海淀、石景山、昌平等区内，至今皆见有“满井”地名，说明这些地方地下水资源丰富之极。

从上述情况来看，能说历史上北京地区的水环境不优越吗?古都北京正是在这样的水环境中发展起来的。

北京城历代河湖风貌

从西周肇始迄丁金代，早期的北京城即蓟城和辽市京、金中都都坐落在莲花池东。莲花池古称“西湖”，因在蓟城城西而得名，曾是“东曲一里，南北三里”的一个湖泊，比现在的莲花池大得多。湖水下游为今莲花池河。莲花池水系足早期北京城的主要水源，金中都城内的皇家御苑两华漳(即鱼藻池，现为南青年湖)，就是引用莲花池水肝建的。但在金中都东北郊，还有处更辽阔的水泊，名叫白莲潭(即积水潭)。有“小尧舜”之称的金世宗利用这片天然水面，营建了一座皇家离宫，名叫人宁宫，这就是今北海公园的前身。同时，金代还凿渠引玉泉之水人白莲潭，又引白莲潭水入闸河，东至潞县与白河相联，以向中都城转运漕粮。潞县遂成为漕运重地，便于县置州，取“漕运通济”之义，命名为通州。

元建大都城，迁址于高梁河水系上来，以金代大宁宫为中心，重新进行规划设计。汪洋若海的积水潭不仅是大都城规划设计的依据，又成为京杭大运河漕运的终点码头，还像一串镶嵌在新都城内的巨大明珠，美化着城市形象和环境。为了使积水潭保持一定的水量以利漕运，元代将西北山麓众多泉水，通过“白浮瓮山河”汇聚起来，引人人都城内，下注新浚修的通惠河，东至通州接北运洞。由于大都城的水源地进一步扩大，远及昌平东南的白浮泉，保证了通惠河与北运河有足够水量，从而使数以千百计的漕船自江南源源不断地驶进大都城，停泊在积水潭内，积水潭出现了“舢舻蔽水”的盛况。

明代在北东西北郊燕山山麓的天寿山建立明朝皇帝的墓葬群(明十三陵)，因此以“保护皇陵的地脉”为山，废弃了白浮瓮山河。为了不影响皇城用水，便把玉泉山的水引入昆明湖。玉泉山旺盛的泉水及其所汇聚而成的昆明湖水通过长河(高粱河)流入北京城內后三海和前三海(南海为明新凿)，滋养和美化着北京城。

清代定鼎北京，沿用前明旧都，在京城本身的建设上没有多少值得颂扬的作为。但是，清代在开发利用北京西郊优越的山水环境资源方面，却是远远超越前代的。在海淀附近，有土泉山的泉水，浩淼的西湖(今昆明湖)，以及万泉庄的群泉流潴而成南海淀、北海淀等，使海淀附近成为名副其实的“水乡”，与其西近在咫尺间的重峦叠嶂的山景相辉映，构成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卷。清代正是利用这一天设地造的优美环境，自康熙至乾隆的百余年间，不惜人力、物力和财力，营建了畅春园、圆明园、万寿山清漪园、玉泉山静明园、香山静宜园等著名的皇家离宫，统称为“三山五园”，将中国古典园林的建造艺术推向极致。可以这样说，没有海淀附近的山水环境，就没有清代“三山五园”的辉煌。以“三山五园”为主体的清代北京西郊皇家园林是北京城市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令人痛惜的是，清末英法联军和八国联军先后打进北京，对“三山五园”肆意抢掠之后，付之一炬，化为废墟。后来只有万寿山清漪园加以修复，并改名颐和园。西方列强破坏人类文化遗产的滔天罪行，将永远地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有人道。天、地、人各循其道而不断地发展变化着。三者之间既有和谐相融的岁月，也有矛盾斗争的时候。人类为了生存，就要进行生产，特别是农业生产。古代，北京所处的华北地区，农业生产的丰歉基本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在天气正常、风调雨顺之年，五谷丰登，人们便无温饱之虞，过着小康日子。而一旦天气异常，大旱大涝，土地颗粒无收、人们便遭遇天灾，在死亡线上挣扎。

科学研究证明，气候的变化是有规律的，寒冷期与温暖期、多雨期与少雨期是交替出现的。土壤有肥沃与贫瘠的不同，又有透水强与透水弱、湿润与干燥的差别，但土壤也是可以改良的。人毕竟是最高级的灵长类动物，是有智慧的活物。人们能够利用各种工具和手段战天斗地，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改天换地，战胜天灾地祸。比如天旱时，人们能打井修渠，引水灌溉，以保丰收，地涝时，人们又能筑堰阻水，挖沟排涝。就在人们与天、地和谐相处或激烈斗争的过程中，天在变，地在变，人也在变，就以北京的水环境来说，在天、地、人诸因素的综合作用下，旧河道淤平了，新河道被冲刷出来，太湖泊缩小了、变浅了，小湖泊则干涸了，变成农田；大泉眼涌水少了，小泉眼干脆消失了。但是，在人类活动的影响下，也有相反的情况，如修建的密云水库、官厅水库、怀柔水库等、实际上就是人造湖泊，开挖的京密引水渠、通惠河灌渠、潮白减河等，实际上就是人造河流，又各地钻凿的许多水井，实际上就是人造泉眼。甚至人们能够利用一些科技手段，实现局部的人工降雨或人工消雨。

然而，人们同大自然斗争的能力还是有限的，有些自然现象目前人类还难以改变。例如，气象统计资料显示，近半个多世纪以来，北京地区进入一个相对少雨期。大气降水对地上、地下水的补给减少了，而随着人口的繁衍和社会经济的发展，对水资源的消耗却急剧增加，从而使北京地区的水资源形势日显紧张，永定河、潮白河等下游干枯，密云、官厅、怀柔、十三陵等水库蓄水严重不足，北京城区地下水位形成巨大的漏斗，故不得不采取从水资源本来就紧张的永定河、潮白河等上游水库向北京调水的应急措施。假如今后一二十年内，北京地区的降雨依旧处于减少趋势，而对水资源的消耗仍然在增多，那么，不要说现存的一些水量本已无多的河湖要干枯，就连北京生命所系的密云水库，官厅水库等也有可能要无水见底了，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因此，北京市政府和全体市民必须增强节约用水和保护水资源的意识，加强污水治理，提高水资源的复用率。当然，已有的科研究成果展示，今后几十年内，北京地区亦有可能转入一个多雨期。若此，北京水资源紧张、水环境恶化的状况就会得到缓解，甚至又要同水灾作斗争了。

旧湖新寻：探访昔日湖泽遗址

王同祯

北京，自古就不是凡城俗地，这座紫气恒晟的帝王之都可以说是苍天赐予我们的风水宝地。已建城三千多年的北京城，与世界上其他古老的历史名城一样，依水而建、傍水而生，而之所以被历代君王选为都城，并一直保持旺盛生命力千年不衰，也是与它所拥有的优越水环境分不开的，因为水是万物生灵的源泉，是城市赖以存在和发展的根本条件和基础。

大约在12～4亿年前，北京地区仍淹没在滔滔海湾中，经过几次沉没与浮出，直到2亿年前才大致形成今天这个样子。距今一亿五千万年时，古老的北京大地又发生了一次强烈的地壳变动，炽热的火山岩浆堆积出了燕山山脉的雏形。此后，燕山南麓又发生大面积地层断裂和沉降，在数百万年的漫长岁月中，大自然鬼斧神工地在北京这块古老大地上刻下了道道沟痕，使得北京拥有了天然丰富的地下水资源。

每年夏季。渤海湾湿热的东南风在燕山山脉与太行山余脉的交界处与来自北方的冷空气相遇，形成了明显的降雨过程。雨水一直持续至深秋，使得北京大地淘溢濠平、并满泉潆。经过千万年的冲刷荡击，条条沟濠变成了大大小小的河流，历经多次弯转改道，给北京留下了许许多多坑洼湿地和池塘湖泽。千百年来，一代代北京人在这片土地上耕种劳作，又形成了许多人工坑塘和人工河道。这些河渠纵横北京大地，大大小小银镜般的池塘洼地布满四地，一幅龙泽水乡的画卷给北京人留下了永久的纪念。

悠悠历史越千年，天地人间曾大变，龙泽水乡久不再，寻古探水亦悠然，就让我们手捧地图开始寻觅那逝去的水乡旧景，不图思幽，仅为及后。

NO.1　旧湖档案

南太平湖

位置：复兴桥南，现中央音乐学院附近

消失年代：20世纪60年代

人文链接：原水面东侧为清老醇亲王府

复兴门桥以南有一段修复过的明清内城城墙，东侧的中央音乐学院和一幢幢现代化大楼把“高高的城墙”摔在脚下，城墙和大楼之间就是原南太平湖所在地。从乾隆十五年(1750年)的北京地图上可以看到，这片水域北端向东有一条水道，沿水道继续向东是涭水河胡同，再向东是新旧帘子胡同。这东西一线正是辽金北护城河故道。元灭金后，北护城河仍存，明沿袭元代东西城墙及护城河，城墙东侧的旧护城河不再使用，久而久之蓄渠成湖。西段的浸水河曾称臭水河，东段的帘子胡同因沟里曾种有莲藕，也叫莲子胡同。元代在河西修建厂一条南北向的城墙，使得这条辽金旧河道断流，东城墙下汇集了大量城市雨污水，这就是太平湖的真正来历。清代还在水面东侧修建醇亲王府，《天咫偶闻》记述太平湖说“平流十顷……高柳数章、入误曲江之宛。当夕阳衔堞，水影含楼，上一上都作胭脂色，尤令过者流连不能去。其北即醇王故府……”。去年热播的电视剧《最后的王爷》中的王府，其原型就是这座老醇工府(新醇亲王府在今后海北沿)。

随着北京城市的巨变，这个饱含历史风韵的湖泊日渐淤塞，20世纪60年代初彻底从地图上消失，随后一栋栋大楼拔地而起。

NO.2　旧湖档案

北太平湖

位置：积水潭与西直门之间的北二环路及附近的地铁公司车辆段与居民楼

消失年代：20世纪70年代

人文链接：老舍辞世处

驱车沿北二环路向西行，马路在积水潭到西直门桥这一段折成一条斜线，在斜线起点向南望是碧水荡漾的西海，路北则是地铁公司车辆段和成片的居民楼，北太平湖就消失在乍辆段和居民楼地基下。元朝之前这儿水域与路南的积水潭曾为一连通水系，水而浩淼、生物种群繁多，元末时因水势大减，水道在积水潭站的位置变成了一个细脖儿，但两片水面仍相连通。明初战乱稍息，明王朝急于收缩元大都北城，于是沿今北二环路匆匆修建了一道东西向的北城墙，并在今西直门火车站处与西城墙盲角相接。但是置于湿洼地的城墙地基恰巧又遇上一条西南—东北向的活动地层断裂带，所以这北城墙的西段屡修屡倒，最后不得不沿着北太平湖西部水域南岸斜向修筑城墙，于是形成了这个偏斜30多度的夹角。百年以来，西北段城墙为何不是直角一直以来都引入费猜，以至坊间盛传“天塌西北，地陷东南”的伪科学说。“地层断裂带”的真相一直到20 世纪50年代通过先进的卫星照片才得以揭示，“风水论、八卦说”自此休矣。

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地图上，南部水域称积水潭，北部水域标为苇塘，新中国成立后，二环路西部南北两边的水面由水闸彻底分成两个水域，水势日渐缩小。南边的水域仍称积水潭，北边的水域称太平湖，一座小桥把湖区分为东西两部分，这里夏荫冬冰，成为附近居民休闲的奸去处。1966年的盛夏，老舍先生带着“不了的北京情”在这里投湖自尽。不久后的70年代初修建二号线地铁时，太平湖被填平修建地铁厂房。

人们怀念太平湖和太平湖的故事，惋惜失去的水韵不再复返。奥运会前，在德胜门以西的旧护城河段，市政府又精心修复了一段水清、柳绿、花艳、鱼欢的水景，称之为新太平湖，聊以慰籍，安矣善哉。

NO.3　旧湖档案

南、北青年湖

位置：鸭子桥北里金宫花园

消失年代：目前尚存，然而湖面日益缩小退化成水坑

人文链接：金中都鱼藻池

沿白纸坊西街过外城西护城河西行，在鸭子桥北里有一个叫“金宫花园”的地方，从称呼上判断，这里是一处別墅或高档住宅区，而当地老人仍称其为“青年湖”。走近细瞧却是一片烂尾楼，所谓的青年湖里长满荒草和树棵子，到处是脏乱的垃圾和施工剩余物，间或可以看到几个现场看护人员。虽然这里与“花园”不沾边，伹这“金宫”两个字的取用说明工程的建设和审批者对历史还是有些了解。

这里的确是一块宝地，早在千年前的辽代的，契丹人就来到这里修建了陪都南京城，子城内辟有瑶池，岛上建有瑶屿殿和临水殿，在西部不远处又有一片很大水域，是契丹皇家的游赏胜地。12世纪初女真人赶跑了契川人，将南京城改称中都城，下仅将大城东西南三面外扩三里，还斥重金修建皇家御苑，将原来的瑶池改建为鱼藻池，利用西北部那片水域扩建为皇家西苑。西苑又称同乐园，古籍《大金同志》有“西至玉华门，日同乐园。若瑶池、蓬瀛、柳庄、杏村皆在于是”的记载。辽金时期这里又称太液池，其功能犹如元明时期的北海和中南海，可见此地非同一般。13世纪初，蒙古大军的铁蹄踏进中都城，城内建筑几乎被大火烧尽，瑶池御苑等也难逃劫运，房子毁了，水系断流，幸运的是水池奇迹般地保存下来。元末，被称为南城的中都城变为一座“兔出狐没”的废城，明代始有人户进入，然而风光已不再。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京张铁路始建，铁路和车站切去了“南河泡子”近三分之一面积，原来椭圆形的鱼藻池变成了马蹄形。1915年双和盛啤酒厂在残余的岛上修建了一座小洋楼，新中国成立后被政府接管，20世纪60年代岛上搬入菜户营乡的菜农，后来宣武区将残存的二三十亩水域辟为青年湖公园，北半部改建成了露天游泳场。

20世纪80年代，一个叫“金中都实业开发公司”的开发商把这块宝地圈在自己的名下，在湖心岛修建“御花苑”。后来由于种种原因，项目被迫下马，留下前文描述的那堆烂尾楼。为了保护这个珍贵的历史遗迹，90岁高龄的侯仁之教授题写了《金中都鱼藻池遗址简介》的碑文，同时这里被列为北京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二十多年过去了，青年湖不见了，侯先生题写碑文的石碑也已失踪，昔日鱼藻池会彻底消失吗?让人牵挂……

所谓“北青年湖”是指安定门外路西的青年湖公园，这里原是一片积水坑，1958年将水坑面积增扩，改建成一处以水景为主的市民公园，1959年竣工后定名为青年湖公园，水域面积5万平方米。

NO.4　旧湖档案

北馆湿地

位置：东北二环拐角内，原苏联大使馆

消失年代：清康熙年间

人文链接：东正教教堂北馆

在北二环路和东二环路夹角的内侧，一幢幢苏式风格的建筑的鱼列排开，这里就是占地面积位居各国牡华使馆前列的前苏联大使馆。历史上这里曾是一片坑洼的湿地。明初收缩元大都城时，北城墙之所以选择今安定门、德胜门东西一线，很大程度因为这里原有一条东西向古河道，从太平湖东端往东流向今坝河方向。既然是白然河道，就不可能像护城河那样平直，明初修挖护城河时裁弯取直，留下了一些坑洼湿地，前苏联大使馆位置的湿地可能就是那时留下来的。随着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人们在20世纪70年代的卫星照片上证实了这一判断。这里曾是明代北京城东北部的一处较大水景区，随着自然环境的变化和城内入口的增加，湿地面积锐减，清代逐步成为一处坑洼地。

17世纪中期，西方宗教进入中国，经康熙皇帝批准，1685年，原东直门内的北关帝庙改建为东正教堂，湿地基本消失。1729年俄国人又在东交民巷修建了另一座东正教堂，称为南馆，于是东直门内那座教堂就叫做北馆，这块湿地称为“北馆湿地”。1956年苏联将北馆归还中国，并建立苏联驻中国大使馆。20世纪90年代，东城区修建了以水景为主的北馆公园，让人们依稀回忆起那块曾经有过的湿地。

NO.5　旧湖档案

东直门外湿地

位置：东直门外到朝阳门外

消失年代：新中国成立后

人文链接：元大都东城墙规划

北京西北部多山，东南部是平原，形成了西北高、东南低的基本地形，因此东直门和朝阳门外布满了大片的坑洼湿地。过去从东直门外、工人体育场到水碓子，到处可见水汪江、绿莹莹的坑塘沟渠。水碓子现在已经变成了漂亮的朝阳公园，工人体育场东南部的洼池也已修浚为水塘绿地。东直门外列朝阳门外之间的坑洼湿地在新中国成立前是垃圾坑、乱葬岗子和菜田，新中国成立后陆续被高楼大厦取代。

东直门外湿地对北京城的规划影响很大，媒体和书籍上经常会有“北京的中轴线”一词，严格地说这条线应该称为“北京城的建筑规划南北中轴线”，常说的那条“中轴线”并不东西等分北京城，并且从这条中轴线到东直门的距离要短于到西直门的直线距离。真正能几何中分东西两城的那条线在旧鼓楼大街，两条南北线之间距离为115米。其历史原因就是元代刘秉忠在规划大都城时，先规划确定宫城位置，后确定大城位置，当时的什刹海和北海、中海的水势比今天大得多，仆刹海东岸大约在今地安门商场门前，北海和中海东岸也会偏东一大块。为了保证宫廷有足够的庭院，同时又要躲避开水滩区，主要宫殿就确定在今故宫太和殿南北一线上。而后在规划确定大城四围位置的，为了躲避东部大片坑塘湿地，只好在这片湿地西侧修筑东城墙，而西城墙北端也有今称太平湖的大片水面阻隔，无法向东移动城墙位置，于是最后确定了一条相对安全的地段砌筑西城墙。可能限于当时的测量技术，或者有意忽略这个误差，给北京城留下了这一永久的遗憾和谜团，这就是水的威力。

NO.6　旧湖档案

泡子河

位置：北京站东侧

消失年代：新中国成立初期

人文链接：元代通惠河，古观象台

热闹的北京站是首都的重要门户，在北京站东侧、明北京城墙遗址之间，过去的旧地名叫泡子河，明清时期这里是一处风景秀丽的水景区，水的来源则要追溯到元代通惠河的变迁。

元代时南城墙在今长安街南侧一点，古观象台即在东南城墙拐角处。通惠河沿元代南护城河向东流向通州方向，河水出城处大约位于北京站前尔街与东二环路接点处。明代时，大都南城墙和扩城河南移二里至正阳门东西一线，通惠河山随之南移，留在北京站东侧的那段旧通惠河段变为一个盲肠似的死河泡子。后来明代富家商贾将这里绿化成一处休闲游玩区，两岸遍植花草树木，河上盛开莲花，贤达富族在此修建园台亭馆，如张家园、方家园、傅家园、吕公祠等，“张园酒罢傅园诗，泡子河边马去迟，踏遍槐花黄满地，秋来祁梦吕公祠”的诗句即为当时的真实写照。1900年八国联军侵占北京，此地惨遭破坏几成废墟，新中国成立初期，为了改善居民生活环境，将残存的沟渠填平，修建了居民住宅，但泡子河的旧景和旧地名仍留在老北京们的话语中。

NO.7　旧湖档案

大小川淀与南下洼

位置：宣武区平原里；工人俱乐部以南

消失年代：20世纪中后期

人文链接：辽萧太后运粮河流经地

宣武区平原里地区历史上是一大片水洼子，清末和民国期间称大小川淀。辽代时这里是辽南京城东护城河流经地，虽几经朝代更迭，但始终是低洼湿地，雨水污水久积成淀，民国六年(1917年)的地图上已经明显标上了蓝色池淀图示。在它的东北部，今工人俱乐部以南、潘家河沿以东也有一大片水洼，清乾隆时期地图标识为下洼子。这里位于金中都城东护城河外地区，也是辽萧太后运粮河流经地，历史上遗留下的水道遗迹又经后代人的挖掘，形成了大片水洼地，这两片洼淀积水都向东经龙须沟排人外城南护城河。

NO.8　旧湖档案

龙须沟和金鱼池

位置：天坛北门外

消失年代：20世纪60年代

人文链接：老舍名著《龙须沟》

龙须沟并非自然河道，而是一条城市排水沟渠。历史上北京南城一带多水洼坑淀，旧北京的雨水和城市圬水多是自由流淌排放，下洼子和大小川淀等处的水，经先农坛北门外向东流，又经天坛北门外汇集金鱼池的水继续东流，在天坛东北角拐向东南人南护城河。

金鱼池位于天坛北门外，这里位于金中都东城外，是元代文明河和明代三里河的流经地，因此历史上就是一片水乡泽地。数十亩的水面由数十块小水塘组成，明代有人在这片水面饲养金鱼，清代至民国仍称金鱼池，因为这里的水质相对比较清澈，明清时期的达官贵人便在此修建亭园楼阁，明代李园将水引入园中，舟桥伴楼阁，碧水映廊榭，使这里的景色更加秀丽。

清末民国期间，金鱼池和龙须沟一带日渐衰落，脏水横流，成为北京有名的贫民窟。新中国成立后为了改善百姓生活环境，将龙须沟填平改为暗沟，金鱼池修竣为水景公园，但终因死水断流臭气熏天，1965年也不得不彻底将金鱼池填平盖起住宅，此后金鱼池和龙须沟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NO.9　旧湖档案

东部湿地群

位置：今崇文区东南部

消失年代：20世纪50年代

人文链接：老舍名著《龙须沟》

由于北京西北高、东南低的基本地形，历史上的许多古河道都流经这一带，导致外城东部地区低洼多湿地。在1950年和民国三十六年(1947年)出版的地图上可以看到，大小不等、形状各异的湿洼地和苇塘遍布城东南部，较大的坑塘如东便门内白石桥湿地、广渠门内北水关湿地、南水关湿地、太阳宫湿地、官窑厂湿地、三义庙湿地等；也有人工挖掘形成的坑塘，如潘家窑坑、放生池等。今板厂南里一带历史上也是一片湿洼地，清代名士冯溥买下后将其改造为水景园林，修建亭堂楼阁，湖岸植柳万株，称“万柳堂”，园区面积达百余亩。

明嘉靖年增扩外城，施工到东南部的大片湿地时，在湿洼地基础上修筑的城墙屡修屡倒，最后不得不尽量躲避湿洼地，最后终于歪歪曲曲把工程凑合完工，这样的城墙格局在明之后的任何一张地图上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新中国成立后水势大减，日渐干枯，随着北京人口的猛增，20世纪50年代中期坑塘洼地逐步被改造为民宅，到50年代末期，除东南部的坑塘湿地修建为龙潭湖公园外，其他的逐步填平成为工厂和居民区。

从前，坑塘、沟渠、洼地像星斗似的市满整个京城，但由于人口不断增加，生活环境的变迁，它们一个个在逐年消失。今天我们还能通过地图上一些存留下来的地名星星点点地见到它们的身影，例如东城区的青年沟、河沿、香河园、沙滩、银闸胡同、泡子河……西城区的兵部洼、毛家湾、后大坑、帘子胡同……崇文区的薛家湾、深沟胡同、南北桥湾，河泊厂、河槽胡同、水道子、金鱼池、龙须沟、万柳塘等……宣武区的东西河沿、潘家河沿等……朝阳区的百子湾、西直河、南湖渠、东西坝河、将台洼、苇子坑等……丰台区的海产屯、水头庄、前泥洼、南岗洼等……海淀的厂洼、一亩园……

当年这些大街小巷里亮晶晶、水汪汪的坑、沟、洼、淀滋润着北京的一草一木，与北京人的生活息息相关，湖泊承载着人们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老北京们至今对那些湿漉漉、鲜泠泠的往事仍充满怀念和追思之情。

追忆护城河

霍建瀛

打开古代的北京地图，就会发现作为金、元、明、清等几朝都城的北京城，无一例外地镶有一个蓝色的边框。方形的是近代的，称“中都”；长方形的是元代的，称“大都”；呈凸字形的是明清时代的，名称计是我们至今依然使用过的“北京”。地图上的这个蓝色边框，是河流的标志，尽管时代不同，形状不一，但他们都有个同样的名字——护城河。古代城市在修筑城墙时满载墙外都要开挖护城河，它是古代的城防体系的一道屏障，也叫池或濠，护城河不仅具有城市防卫功能，同时，也是防洪和排水的重要的渠道。

被警告的护城河，较一般城市更为复杂，不仅城外有，城里也有，这同它作为几朝古都的特殊地位有关，北京现在残存的护城河，基本上是明清时代的遗留。明清时代的被警告，咱城市建设上计是城中套城的格局。除了有内城、外城之分外，内城里还有皇城和宫城(紫禁城)。有城必有池，因此也就形成了外城护城河、内城护城河，皇城护城河，宫城(紫禁城)护城河等多好护城河水系。据考证，明代的内外城护城河，河池距城墙20米，河面宽52水，河深5米。外城、内城护城河总体长度约41公里左右。

往昔追忆

几百年前、北京西直门、德胜门城外的西北地带是个很美的地方。元代时积水潭不知比现在大多少倍，沿京杭大运河运货、运粮的船都停靠在这里，街市繁华，商贾云集。到了明代，这里筑城挖护城河，积水潭被城墙圈在了城里，面积大大缩小。德胜门城外这块地方在明朝时被称之为“水关”，明代的《帝京景物略》一书中说：“是水所从入城之关也”，书中所说的“水”即护城河。水关，实际上就是一个河水穿越城墙的涵洞，位置在德胜门西边不远的城墙下面，直到上世纪六十年代犹在，后来修地铁和二环路拆城墙时消失了，可能改成地下暗道了。

护城河的水源主要来自玉泉山及西山泉水，而西北护城河同时也是向内城河湖水系输水的重要水源河道，西北护城河流至德胜门西的水关时，分为二支；一支从水关铁闸入城，流入积水潭，什刹海、北海公园的太液池，以及皇宫大内的金水河等，成为城内河湖水道的总入口，另一支沿城向东，经安定门，绕城过东直门、朝阳门至东便门外，再向东流入与大运河相连接的通惠河。

护城河，几百年来同北京人的生活息息相关。童年时家住西城区积水潭一带，离北护城河很近，小时候常去水关一带玩。记得当时城墙外的入口处有个闸门控制水的流量，出口处在城墙的更面，是用条石砌成的一个圆形洞口，有铁栅栏直插水下。水从黑黑的洞口奔涌而出，声如闷雷，阴森森的，寒气逼人，正对的一块巨人的平板行上雕刻着一只造型独特、面目狰狞的镇水兽，样子很吓人，小孩子都不敢靠近。

高中吋我就读的学校是北京65中，校址在东皇城根旁一个小街巷，叫“骑河楼”，很怪的地名。不过，此地在几百年前却颇有些名气，那时这里建有一座跨越皇城护城河的桥，是御用桥梁，因此造得十分讲究。所谓骑河楼，实际上指的就是楼阁式的桥梁。这座桥建厂明代，在骑河楼街东端横跨御河，街因以得名。

明朝时，骑河楼这一带绿树成荫，河渠交错，沿皇城护城河建有许多桥、阁，风光旖旎，景色迷人。正如当时一位诗人所描述的：“河流细绕禁城边，疏凿清流不记年。好是南风吹薄暮，藕花香冷白鸥眠”。清代记录北京史地沿革和名胜古迹的《宸垣识略》一书中有记载：“相传有楼骑河，今桥西街尚名骑河楼，所云有亭居桥上日涵碧(亭名)者也。骑河桥北有石础堵水中，并二尺许，当即银闸也”。书中所说的“银闸”，自然也早就不在了，不过在我们学校操场西边有条“银闸胡同”，就是当年银闸的所在地。这条胡同与北京其他胡同不一样，像小河似的弯弯曲曲，还特别长。这里在元代时是御水河的一部分，到明代是皇城中皇家养马的地方。在这一带与皇城护城河有关的地名还有南河沿、北河沿、北河胡同以及今天还能看到点水的菖蒲河(外金水河的一段)等。

古今沧桑

历史上的北京是个多水的城市，河多泉也多。干旱缺水只是近些年的事，而水患则肆虐了千百年之久，使北京人吃尽了苦头，至今心有余悸。

根据历史资料统计，从金代至1949年的834年间，永定河共决口漫溢140次，且呈现出越来越频繁之势。在清王朝统治的268年中，决口达68次，平均每4年就发生一次洪灾。尽管洪水泛滥，但水漫京城的事却基本上没发生过，这不能不归功于高大坚固的“扩堤”——城墙，以及泄洪通畅的渠道——护城河。设计合理、经不断修整完善的护城河，不仅与城内大部分河湖相互连通，而且还可以经过通惠河直达京杭大运问，这就使它除了防护之外，还具备了输水、排水、防洪、通航、改善环境、踏青休闲等多种功能。

几百年来，护城河始终默默无闻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哪怕是拖着伤痕累累、残缺不全的身躯依然如故。然而，在城市现代化进程中，它并没有得到应有的爱护，不是这段被填埋，就是那段被覆盖，变得支离破碎，面貌全非。

1912年清朝灭亡后，随着北京城市建设，地处城市中央地带的皇城护城河——玉河几乎消失殆尽变成暗渠。如今人们只能从一些尚存的相关地名和老地图上寻到些蛛丝马迹。

1965年修建地铁时前三门护城河被改成暗渠。

1975年修建二环路时，西护城河、东护城河被改成暗渠。

此后，陆续又有一些护城河段被挤占、分割或盖入地下，只剩下北护城河一段和外城的南护城河，总长度不超过原来的一半。

其中，最令人惋惜的就是“前三门”护城河的消失。北京的“前三门”(即宣武门、前门、崇文门)外，原有一条东西向的护城河，北京人习惯地称其为“前三门”护城河，它是明朝永乐年间，为迁都对北京进行改建时挖掘的。在没有修建外城的明初，它曾护卫着北京的南大门；明代嘉靖年后，随着外城的修建，它成了唯一一条横穿京城的人工河。从南方北上的漕船也要经过这条河的东段进入内城，给皇家运送粮草，同时还具有排泄洪水的作用。

明清时期，城内皇家园林不许老百姓进入，于是城外的河道水体自然就成为了老北京人游乐的好去处，“前三门”护城河更是市民游玩的聚集之处。每到冬天，“前三门”护城河都开辟冰上运输线，设冰床供人游玩。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为祭祀先人的中元节，前三门护城河是人们放河灯、赏河灯的地方。虽然上世纪60年代中期以前，曾对前三门护城河进行过整修疏浚，然而1965年后却突然将明河改为暗沟，从此，流淌了几百年的“前三门”护城河，在地面上黯然消失了。

这种状况直到上世纪80年代后才有所改变。

上世纪90年代完成了故宫护城河筒子河的治理，皇城护城河后门桥周边水道也得以恢复。进入本世纪后情况更是大为改观。2000年7月，从玉渊潭经南护城河至通惠河高碑店的京城南线水系治理工程完工，并达到通航的要求。2002年，皇城水系外金水河的东段——菖蒲河故道被挖出重新治理，恢复了水面，亮出了南皇城和太庙、皇史宬红墙，标志出了天妃闸。同年北京市政府制定的《北京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规划》，还首次将水系保护作为一个专项规划列入其中。2002年还启动了包括北护城河在内的北环水系等的综合治理工程。

日前，南、北护城河的治理已初见成效，恢复前三门护城河的长远规划也已提上日程。正如一位相关人士所说：我们设想在长远的某一天，前三门板楼寿终正寝时，一定要把“前三门”护城河河道重新亮出来，近期则是要控制该地区的开发建设。人们有理由相信北京护城河的前景乐观，尽管是任重道远。

水乡北京的失落与回归

陈出云

“春湖落日水拖蓝，天影楼台上下涵，十里青山行画里，双飞百鸟似江南。”这是明代“吴中四才子”之一的文征明在北京生活的的一段真实感受，在他眼里，燕山脚下的北京仿佛拥有“似江南”的家乡美景。的确，北京原本多水，北京曾经是水乡。

河湖的危机

北京城市河湖水系的基本格局，开始于金代，完成于元代，又经明、清时期的整治改造，称为玉泉水系。这个水系由今昆明湖而南，通过长河进城，再经护城河、六海(北海、南海、中海、前海、后海、西海)、筒子河人通惠河。河湖水系与宫殿建筑群和街市坊巷互相连通辉映，形成古代北京大都市独特的风貌。近百年来，中国社会急剧变革，北京的行政地位也几经变化，河湖水系的保护与规划乏人问津，水环境质量严重下降，通惠河、昆明湖、积水潭、六海等众多河湖部面，临萎缩和消失的困境。

1949年以后，北京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首都，国家对北京的河湖水系进行了空前的整治建设，取得了一系列重大成就：大力疏浚了北海、中海、南海、积水潭、什刹海以及城市可道，开修堤建闸，满足城市排水的需要，使其成为城市水利工程的下体；改造厂旧的苇塘洼地，陆续建成陶然亭湖、龙潭湖、紫竹院湖、玉渊潭以及“北郊四湖”——新街口豁口外的太平湖、德胜门外的人定湖、安定门外的久大湖和青年湖等19处新的湖泊，使北京的城市湖泊达到31处，城市水域得到了较大发展；修建了官厅、密云、怀柔等大型水库，引永定河、潮白河水入城，解决了历史上未能解决的城市水源问题。

但是，北京的现代化建设如何与占都风貌保护相结合，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50年来，在大规模的城市建设中，不少有历史文化价值的河湖被污染、填埋，水域面积逐步缩小，河湖水系的基本格局遭到破坏。

水脉是北京的灵魂，关系着北京的古都风貌和城市生态。1987年，北京市河湖整治工程指挥部成立，专门负责城区河道整治。20世纪90年代以来，许多有识之士开始关注北京河湖的危机，他们一面积极调查研究，一面不断奔走呼吁，为北京河湖水系的治理和恢复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曾在水利部门耕耘过二十多个春秋的段天顺就是其中一员。

“老水利”与菖蒲河

1998年12月，身为人大代表的“老水利”段天顺在北京市人大常委会会议上提出了整治、恢复菖蒲河，广安门外青年湖的建议，引起强烈反响。一直心系北京河湖的段老在这年秋天邀约几位水利专家再度探防了菖蒲河，更坚定了他让菖蒲河重见天口的决心。

菖蒲河建于明初永乐年间，是明清皇城外金水河的一段，位于天安门前的金水河以东。外金水河水源于中南海(明代称西苑)，从日知阁流出，进社稷坛(今中山公园)，往东过承天门(今天安门)，过太庙(今劳动人民文化宫)，再东经南池子，至南河沿流入从什刹海南来的玉河。其东段便是菖蒲河。

明朝时，菖蒲河为东苑内河。东苑为明初修建的皇家园林，永乐皇帝和宜德皇帝多次到东苑游玩，明英宗还曾被囚禁于菖蒲河北岸的东苑南氰英宗复辟后，在菖蒲河北岸增建了三路宫殿作为离宫，整个建筑群亭台楼阁富丽堂皇，其后嘉靖皇帝和万历皇帝都曾到此游幸。入清以后，这里又建有多尔衮的睿亲王府，可谓宝地。

段老喜欢菖蒲河，最初是因为“菖蒲”二字的文雅气质，要知道菖蒲在古代是一种高雅的观赏植物。不过，这条河的历史价值才是他心所系。毕竟，菖蒲河曾经是皇城分流水患、防止火灾的重要河道，对皇城的保护有很大的意义。

民国以后，菖蒲河两岸陆续建满房屋，并在河南岸形成了东、西银丝套两条胡同，菖蒲河成了垃圾堆放场和污水沟。“文革”时期，为解决节日活动器材的存放问题，竟将劳动人民文化宫以东到南池子的菖蒲河盖上板作为暗渠，其后又将南池子至南河沿一段也改为暗沟，这条外金水河的下游河段就此消失了。

“几度逡巡觅旧痕，东苑遗址渺难寻。辛勤串巷访三老，半是民街半废湮。”多次踏访菖蒲河的段老，看到如是景观，扼腕感叹。但他通过多方了解，发现暗渠上多为临时建筑，拆除较易，打开盖板、恢复菖蒲河完全是可以操作的。

1999年5月和2000年11月，段老在人大常委会会议上两次提出恢复菖蒲河、前三门护城河的建议，会后又进行了充分的调研。2001年4月，在市人代会上，他再一次领衔提出了恢复菖蒲河等四项建议。2002年春，《北京历史文化名城总体保护规划》将段老关于恢复菖蒲河、护城河、广安门外青年湖的建议吸纳其中，消息见报，得到了市民的热烈欢迎。同年，菖蒲河的恢复工程全面竣工，段老多年的夙愿终于得偿。

如今的菖蒲河公园，红墙下水清鱼戏，草青树绿，成为了一座富有古典风格的城市园林，重现了皇城内河的历史风韵。正如段老诗云：“金桥碧水柳垂荫，闲步新河脉脉馨。大道红墙咫尺地，一川清韵涤俗尘”。

水清、流畅、岸绿、通航

1998年，北京市提出了“以水为中心，进行综合治理”的指导思想和“水清、流畅、岸绿、通航”的治理目标。正是从这一年开始，京城的河湖不再只是段天顺这样的专家所关注的焦点，北京城区及近郊的大小30余条河流和26处湖泊，第一次成为京城百姓街谈巷议的话题。同年，北京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城区水系治理工程全面启动。数年来，六海清淤，莲花池风貌恢复，故宫筒子河治理完毕，后门桥下通水，长河、昆玉河、南北护城河、通惠河通航，清河、小月河、凉水河由浊变清。就这样，北京的河湖水质明显改观，水域面积扩大，逐步实现了“新生”。

2008年金秋，随着奥林匹克森林公园的免费开放，一条巨大的龙形水系完整地展现在北京中轴线的北端。“龙头”奥海湛蓝如镜、清澈见底，“龙身”蜿蜒曲折、灵动秀美，张开的“龙嘴”对着清河，而“龙尾”则环绕着“鸟巢”。这是亚洲最大的城市人工水系，水面面积达122公顷，接近昆明湖的一半，蓄水量达130万平方米，相当于两个半北海，为近年北京新增河湖之最。立于奥海中央的观景平台“天元”之上，清风拂面，碧波万顷，湿润的空气和宽广的水面似乎在宣示北京河湖的美好未来。

海淀往事

口述　张子良　撰文　张红京

我在北京生活已经60多年了，长期住在海淀区，对那里环境的建设和变化有着许多切身的体会。上世纪60年代时我住在魏公村，那时候的魏公杓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村”，周围荒芜一片，都是田野，现今口腔医院的所在地当时正是一片洋溢着新鲜粪味的白菜地。趴在我家朝西的窗户向外望去，一片空旷寂寥的尽头，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西山紫色的身影。白颐路当时可没有现在这样宽阔，特别窄，在路的中间还堆着几座长满树木的小土山，孩子们最爱去“山”上捉迷藏或是捕知了，并亲切地称它们为“第一小树林”、“第二小树林”和“第三小树林”。路的两边，则是挖得很深很宽的土质排水沟，颇有声势地从白石桥一直延伸到中关村。沟里的水平时倒不多，但每逢大雨便立刻水流汹涌，浩浩荡荡。听说邻居家的孩子曾经一不留神掉进过沟里，还好他身手敏捷，自己游上岸来，后来随着中关村的兴起，这个地方逐步被改造，不过当年扩建白颐路的时候，这些排水沟也堪称北京最后的路面排水设施了。

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我退休闲来无事，便在颐和园找了一份差事——在园中看守花房，这使我得以有幸目睹了昆明湖清淤的全过程。当时昆明湖内的泥沙杂物由于逐年淤积，湖面缩小，湖水浑浊，甚至游人的船桨都会荡起湖底的泥浆，船艇的螺旋桨也常与湖底相撞。这种状况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心和重视，北京市政府终于在1990年底作出对昆明湖全面清淤的重要决策。经过准备，1991年1月清淤工程正式开始，这是240年来昆明湖第一次清淤，共历时近4个月。工程动用各种车辆500多台，先后有10多万市民参加了义务劳动。

那几个月里，颐和园真是热闹极了，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放水、清冰的过程中。大家常常能捉到大鱼，有一天有个管理人员提着两条鱼来找我，说：“老张啊，今儿又逮着好几条大鱼，您也挺辛苦的，送您两条尝尝鲜!”我别提有多高兴了。当然，也有惊险的故事。在清淤的过程中居然发现了炮弹!很多工人就不敢干活了，只好让总参工程兵部先进行探测工作。据说这些炮弹是在1937年“七七”事变以后，国民党29军在撤退的时候扔到湖里去的。经过一个月的奋战，竟然共清除了包括迫击炮弹、手榴弹、燃烧弹在内的各种炮弹200多枚，好不吓人!

惊险之余，也有小插曲。话说工程兵探测来探测去，还在颐和园知春亭附近找到了一枚镶有红宝石的金戒指，文物专家一鉴定，说这可是宝贝，而且非常肯定地说，这是慈禧太后戴过的，还引经据典地论述了一番呢。

清淤工程完工后，昆明湖水体清澈，碧波荡漾，焕然一新。后来又经过大规模的绿化美化工作，这座皇家帝苑更加秀丽多姿，雄伟壮观了。

臭水河与凉水河

口述　王世刚　文　田　率

我是上世纪60年代生人，一直住在宣南右内白纸坊，对于南城一带的河湖变迁算是比较熟悉吧。尤其是右安门外的那条凉水河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令人感慨。

右外凉水河的历史可称得上悠久了，我翻过书，这条河是辽金时代北京城的护城河，也是主要的饮水河，当时凉水河的水系很庞大，成为京城主要的供水河，上世纪90年代玉林里修建小区时还挖掘出了辽金城垣和水关城门的遗址，可见凉水河在当时还是很重要的。

往日，清澈的河水成为我们夏日消暑的好去处，但是进入上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城市建设步伐的加快，凉水河两岸建造了很多的工厂和居民区，由于排污设施修建不力，大量的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就倾注到了凉水河中，没有几年功夫，凉水河的污染就已经十分严重。雨天臭水横流，晴天臭气熏天，两岸居民苦不堪言。夏天河水更是臭味难闻，蚊蝇肆虐，河岸边的居民都不敢开窗户，炎炎夏日只能无奈地忍受憋闷之苦。

凉水河这个美丽的名字再没有听人道出，“臭水河”的恶名反而成为了它的代称，传遍了京城。上世纪90年代之后，凉水河周边开发了十几个居民小区，这条河的负担就更重了，加上原本就不完备的排污系统年久失修，凉水河的污染达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离着河水有半站地远就能闻到恶臭袭来，河边鲜有行人经过，河中已看不到清水，取而代之的是黑乎乎的污泥，垃圾成堆，环境极差，给周围老百姓的生活带来了恶劣的影响。据传说上世纪90年代，有一个拾荒老人到河边捡垃圾，不慎掉入河中，丟了性命。凉水河彻底变成了当代北京城的“龙须沟”，周边的房子都没人敢买，给当地经济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本世纪初，北京市政府的领导下大力气对城市环境进行改造，要还百姓一个“蓝天碧水”。凉水河改造工程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政府工作的重点，经过这几年的治理和改造，河水清澈了。恶臭消失了，岸边道旁也干净整洁了，凉水河终于摘掉了十几年“臭水河”的帽子，旧貌换新颜，成为了横贯南城的一条玉带，更加妆点了京城的美景。

陶然湖畔柳更绿

口述　田俊华　文　田　率

我是上个世纪50年代初生人，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胡同串子”。我家原来住在菜市口，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每逢周末便约上几个发小儿一起去陶然亭游玩，那时候觉得陶然亭的湖面是那么的宽阔，湖水也很清澈。一到暑假，我们几个淘气的秃小于经常下水撒欢，扎几个猛子，游上它一下午，十分解暑。

陶然亭成为公园的年龄和我们基本相仿。听老人说，再早以前这里的环境可不太好，一片荒芜的空地立着几座亭子，残破的庵观冷落凄凉，也就是道边烧砖的窑台冒出的黑烟能够告诉人们这里还有人居住。解放前这里一度成为城南贫苦人家的墓地，毫无生气可言，更谈不上什么湖光景色了。建国之后陶然亭才变成公园的，上世纪50年代开始挖土造湖，经过这几十年的发展，这里的确是变化巨大。

上世纪70年代末那会儿，我和我的爱人正在谈对象。我们经常漫步于陶然亭湖畔，走累了，就在北边的亭子里休息聊天，望着碧波荡漾的湖水，心里无比的甜美。尤其是在湖中摇桨泛舟，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儿。

过了几年有了小孩，我们就经常带着孩子去湖边散步，一家三口一起划船。公园还专门建了一座湖心岛，使得景色更加迷人了。我记得孩子上小学的时候，公园的西南角开辟了一个“华夏名亭园”，那里汇集了全国各地的著名亭台，更值得留意的是这个“园中园”里的水。有的是一汪小池，有的是涓涓细流，有的是一片荷塘，有的是曲水流觞，风景各异，十分别致，每次游览之后都让人流连不舍。

上世纪90年代的时候，东边的湖被开发成水上乐园，修建了几座水上滑梯和游泳池，成为我们避暑消夏的好去处，很受老百姓的欢迎。

现在我们都退休了，陶然公园更是我们每天都要光顾的地方，它已经成为我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了。随着游人的日益增多，公园的景色有了更多的变化和改进，南边的湖增加了一大片荷塘，荷叶连天，荷花绽放，吸引人们驻足观赏。在荷塘对面的湖中还修建了一个野鸭岛，引来了很多野鸭居住，很受游人的喜爱，现在陶然亭的湖更清了，风更柔了，徘徊于湖边，望着湖中的游船，如诗画一般，真是令人陶醉啊。

［阅读地球］

欲望的海峡

李方

我小时候喜欢在作业本背面画一些子虚乌有的地图。可能由于当时读了点英国史，一般我会在地图中央画一个岛国，旁边有一个大陆帝国，两者展开争霸战。现在回想起来，我那些地图可能存在一个严重缺陷，就是岛国与大陆之间距离太远，而不是由海峡隔开，这可能会削弱岛国干预大陆事务的欲望。事实上，早期乌托邦作品杜撰的理想社会，大都是远离大陆的岛国形态。

海峡象征欲望。拿破仑说，给我一场顺风，我就可以冲过英吉利海峡征服英国。这是投鞭断流的西方版本。从叶卡捷林娜开始，俄国入朝着土耳其海峡方向奋斗了几百年，最后在1853年的克里米亚战争中终于明白，已所欲亦人之所欲，光凭一厢情愿的干劲是不成的。

但是真正意识到海峡的战略地位并上升到理论高度的，还是美国人马汉。他在《海权论》中谈到，英国之所以称霸世界，并非单靠战舰之强，更在于控制了世界主要海上交通要道，可以比对手更迅速地调集战舰从而取得局部优势。而所谓海上交通要道，主要就是指海峡。马汉发现，19世纪晚期，英国几乎控制了东半球除土耳其海峡之外的所有海上交通要道，特别是从马六甲海峡到印度、红海海峡、苏伊士运河、直布罗陀海峡、英吉利海峡这样一条最重要的生命线。不过马汉也看到，英国还是留下了大片的空白地带，主要是在西半球，从巴拿马地峡到夏威夷，最后到菲律宾，这样一条潜在的黄金水道，可以构成美国崛起的要素。美国政府全盘接受了马汉的观点，他们先在西半球取得与英国分庭抗礼的局面，然后凭借二战一举奠定全球地位。

任何拥有海外利益的国家都不可能对海峡视而不见。特別是在全球一体化的今天，哪个稍具实力的国家又能说国境之外与我无关?即使像中国这样低调的国家，也经常被卷入有关海峡的传闻。比如说，由于对波斯湾石油依赖程度越来越高，外界认为中国渐渐对马六甲海峡产生了兴趣。具体做法是，为了避免在这条黄金水道上受制于人，中国正在探讨打通泰国南部的克拉地峡作为替代方案，工程总金额达140亿美元之巨。我相信世界上极少空穴宋风之事，但这个消息的可信度值得怀疑。

台湾问题本质上是海峡问题。在战略家眼里，就是海上交通要道的问题。日本人对于台湾问题态度暧昧，因为这是它的根本战略利益所在。如果中国统一，日本会觉得自己的海上，石油线路受到严重威胁。日本的这个想法由来已久，二战中它坚持控制从本土列马六甲海峡的海上交通线，台湾正好处在中间点上。唯一不同者，当时日本对于爪哇的石油更具信心。

美国人的眼界更大。他们的思路超越了狭义的海上交通线，上升到海洋与大陆抗衡的地缘政治高度。沿着太平洋西岸从北向南我们在地图上可以看到，阿留申群岛、日本列岛、琉球群岛、台湾、菲律宾直到南洋诸岛，构成了一条完整的岛屿链，一般被称为东亚第一岛链或者第一岛弧，而台湾恰好位于这个岛链的正中央。在美国人看来，如果中国实现统一，他们精心构建的第一岛链就从正中央被拦腰切断，同叫中国也就占有了前出太平洋广阔水域的桥头堡。这是美国人很难容忍的，所以他们才说，台湾问题关乎美国的根本战略利益，如前所述，这种战略利益是从马汉开始定下的，至今已超过一百年历史，传统上美国或者说海上强国的根本利益是要求在“蓝色水域”自由航行，而东亚第一岛链恰好就是所谓“蓝色水域”(深海)与“黄色水域”(浅海)的地理分界线。鉴于目前中国的实力地位，美国不好说反对统一，但他们要求“维持现状”，实际上不过是同样态度的另一种折衷调和的说法。原谅我阅读有限，随着国际局势演变以及太空技术对传统海陆观念的改变，美国的地缘政治理论可能有所调整，但还没有进入我的阅读视野(我无法评价亨廷钡的文明板块理论算不算)，不过我相信即使调整也只是微调。

也就是说，目前最困扰中国的问题，同样是海峡问题。

通过与盟国主要是英国的合作，可以说美国今天已经控制了世界几乎所有海上交通要道。至少是具有决定性的影响力，这使它在力量投放上具有其他国家所无法比拟的压倒优势，从而形成新一代全球霸权，并且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全球霸权。举个例子，中国商人从乌克兰购买一艘报废航母，却在土耳其海峡被阻拦一年之久。中国人要求土耳其人放行，土耳其人说你们问美国人去。最后美国人点头，再加上送给土耳其人不菲的买路钱，才最后放行。历史上也有一个反例，日俄战争时期，俄国波罗的海舰队环绕大半个地球增援远东，由于沿途屡屡受到刁难，都是从人家地盘上过，弄到身心俱疲，终于在对马海峡一战而没。

各位不妨通过世界地图查看一下各主要海峡的位置，相信可以产生无尽的联想。我们有必要知道，海峡是近代以来国家利益和欲望最集中体现的地方。不必再多举例子，台湾问题已经使我们最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结尾照例扯两句闲话。听说过“Dire Stralt”吗?是的，英国的恐怖海峡乐队，除了U2之外我的最爱。他们最有名的歌叫做“Money is fornothing”，呵呵，Money is for nithing，够酷是吧? （李方，腾迅网助理总经理）

蔓延吧，神奇的“绿巨人”

——世界四大造林工程

蔡博峰

大范围、长时期的人工造林是人类改变自然生态最为有力的活动之一，也是提高森林覆盖率、保持水土、固沙防尘的最有效方法，同时还是人类反思自己、敬畏自然的一种最直接的表达方式。当你面对那一片片浩瀚的人工林海，被这些“绿巨人”所震撼时，或许你还会默默地期盼：蔓延吧，神奇的“绿巨人”，不管任何地方!

20世纪以来，很多国家都开始关注生态建设，先后实施了一批规模和投入都十分巨大的林业生态工程。始于1934年的美国“罗斯福工程”即是国际大型造林工程的先驱。其后影响较大的造林工程还有前苏联的“斯大林改造大自然计划”，北非五国的“绿色坝工程”，我国的“三北防护林工程”，加拿大的“绿色计划”，日本的“治山计划”，法国的“林业生态工程”，菲律宾的“全国植树造林计划”，印度的“社会林业计划”，韩国的“治山绿化计划”，尼泊尔的“喜马拉雅山南麓高原生态恢复工程”等。

在这些全球范围的造林工程中，美国的“罗斯福工程”，苏联的“斯大林改造大自然计划”，北非五国的“绿色坝工程”和中国的“三北防护林工程”被称为世界四大造林工程，尤其是我国三北防护林工程因建设期限长、范围广、投资多，位于四大造林工程之首，被誉为“世界生态工程之最”和“绿色万里长城”。

1934年，美国为了遏制中部上地的过度放牧和开垦造成的土地沙化、黑风暴高频爆发等生态问题，总统罗斯福宣布实施“大草原各州林业工程”，因此该工程又称“罗斯福工程”。工程纵贯美国中部，跨越6个州，南北长约1851公里。东西宽160公里，建设范围约1851.5万公顷，规划用8年时间(1935～1942年)造林30万公顷。工程规模在当时震惊世界，美国政府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到1942年，共植树2.17亿株。此后，由于经费紧张等原因，大规模造林工程暂时终止，但仍保持一定的造林速度。到20世纪80年代，人工营造的防护林带总长度达16万公里，面积65万公顷。“罗斯福工程”实施后，黑风暴在美国彻底消失了，这一工程在国际上产生了巨大影响，从而极大刺激了世界各国通过造林来治理生态的积极性。

在前苏联，由于它欧洲部分的草原地带过度开垦和乱砍滥伐导致自然灾害频发，于是，斯大林于1948年提出了“斯大林改造大自然计划”，这个以营造防护林带为主框架的宏伟措施规定，在苏联欧洲部分的南部和东南部的分水岭和河流两岸营造大型的国家防护林带系统，在农场和集体农庄的田间营造防护林，绿化固定沙地。计划用17年时间(1949～1965年)，营造各种防护林570万公顷，营造8条总长5320公里的大型国家防护林带。该工程的规模已经超过了美国的“罗斯福工程”。1949～1953年，该工程营建防护林287万公顷，1954年后逐渐终止营造计划。由于此后一直管理不善，到上世纪60年代末，保存下来的防护林面积只有当初造林面积的2％。而哈萨克、高加索、西伯利亚、伏尔加河沿岸等地区则依旧沙尘暴频仍，并同时发生白风暴(含盐尘的风暴)。

在北非，为了防止撒哈拉沙漠的不断北侵，1970年，以阿尔及利亚为主体的北非五国决定用20年的时间(1970～1990年)，在东西长1500公里，南北宽20～40公里的范围内营造各种防护林300万公顷。其基本内容是通过造林种草，建设一条横贯北非国家的绿色植物带，以阻止撒哈拉沙漠的进一步扩展或土地沙漠化。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已植树70多亿株，面积达35万多公顷。后来，北非五国加快造林速度，到1990年，已营造人工林60万公顷。由于没有弄清当地的水资源状况和环境承载力，盲目用集约化方式搞高强度的生态建设，虽然阿尔及利亚每年平均投入造林的成本是1亿美元，但是损失的林地却超过造林面积，结果沙漠依然在向北扩展。该工程是四大造林工程里争议最大的一项，许多专家学者质疑该工程的有效性，并对工程持否定态度。

在我国，为了治理三北地区风沙危害，水土流失，以及木料、燃料、肥料、饲料俱缺，农业生产低而不稳等生态问题，中国政府于1978年启动三北防护林工程，工程区域东西长4480公里，南北宽560～1460公里，东起黑龙江宾县，西至新疆乌孜别单山口，包括陕、甘、青、宁、新、京、津、冀、晋、蒙、辽、吉、黑以及新疆生产兵团的13省(自治区、直辖市)551县(旗、市、区)，总面积406.9万平方公里，占国土总面积的42.4％，接近我国的半壁河山。二北防护林工程从1978开始，预计2050年结束，将历时73年，分3个阶段、8期工程进行，规划造林3508万公顷。到2050年，三北地区的森林覆盖率将由1977年的5.05％提高到14.95％。工程自1978年启动以来至今已经建设了30年。

如果三北防护林工程能成功实现，则将是世界超级造林工程，造林面积将达到另外世界三大造林工程造林面积总和的8.5倍，这无疑是人类历史甚至未来规模最大、时间跨度最为久长的一项工程。2003年底，世界吉尼斯纪录总部认定三北防护林工程是世界上“最大的植树造林工程”。

但是盲目求大不是人工造林的目的，人工植下的树种能存活下来才是最主要的。美国的罗斯福工程之所以取得成效，并不仅仅是造林的功劳，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美国在进行造林工程的同时。不断进行监测和评价，发现问题后及时修正方案和实施有效手段。在罗斯福工程开展后不久，美国随即成立了土壤保持局，鼓励各州釆取土壤保持措施，并且大力推广农田免耕、休耕和粮草轮作等措施。与此同时，数百万公顷易受早灾的农田退耕还草，改为牧场。同时新垦地上的几十万居民举家迁往西海岸，上千万公顷的农田得到了自然退耕还草的机会。工程进行过程中，经过不断监测、评价和实践，发现1～5行窄林带，特别是单行林带的效果较好，于是大为推广，取得了很好收效。与之相比，前苏联“斯大林改造大自然计划”的工程中，尽管“簇状”种植法在许多地方导致大面积橡树幼苗死亡，屡次失败，但是仍然被教条地推广和坚持。北非五国也面临同样问题，不论收效成败，都死板地按照规划设想一味造林，客观上不但没有阻止沙漠扩张的势头，反而破坏了原有的植被。

世界四大造林工程无一例外地投入了浩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进行了详细、缜密的规划和设计，但其生态结果却千差万别。大区域长时间的造林工程，是人类挑战自然和改造自然的壮举，但往往徒劳无功，因为人类不可能在大尺度上改变诸如气候、水文、地质等生态要素，因而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设想改造自然，罗斯福工程的成功恰恰在于该工程在改造自然的同时，也被自然不断地改造和校正。人类无法控制自然规律和自然活动，但却能控制和矫正人类自身行为，以便更好地适应自然，改善人类自身福利，而只有在与自然互动的过程中，不断适应和调整，以期人类社会与自然系统协同进化，才能在真正意义上达到我们的初衷。

因而，改造自然的过程，其实就是改造我们人类自己的过程。

［城市触点］

南锣鼓巷：一场新旧呓语

徐文婧 林劢程船

夜雾妖娆在头顶的天窗外，

木质的四格窗框化不清周旁路灯微透而来的温雅光辉。

房间昏暗低沉，配着蓝调音乐，

唯有市艺沙发上斜靠的三两朋友或恋人在低低私语，

偶尔透过桌上微微摇曳的烛台和墙角闪烁的电视屏幕所交织的些许亮点来分辨彼此。

墙面上的时钟滴滴答答，似乎提醒来客现在是零点20分，

这里是南锣鼓巷。

从“蜈蚣街”到南锣鼓巷

位于什刹海景区以西的南锣鼓巷，从南到北不足800米的直线距离，贯穿了700年的历史，东西各自排布元代遗留至今的8条胡同，往东看依次是菊儿胡同、后原恩寺胡同、前原恩寺胡同、秦老胡同、北兵马司胡同，东棉花胡同、板厂胡同、炒豆胡同，界限分明；往西面走是前鼓楼苑胡同、黑芝麻胡同、沙井胡同、景阳胡同、帽儿胡同、雨儿胡同、蓑衣胡同、福祥胡同，含蓄而委婉。据史料载，元朝时，元大都城市规划将交道口南大街、地安门东大街、地安门外大街和鼓楼东大街从东南西北四边排成一个长方形的格局，将南锣鼓巷作为中心分界线，东部名“昭回坊”，西部则为“靖恭坊”。南锣鼓巷的北边齐整分布着大都路总管府、万宁寺与中心阁，它的南边就是偌大皇城。大都路总管府相当于明清两朝的顺天府，万宁寺是皇家寺院，中心阁是大都中心，均是相当重要的城市标志。经过一系列的城市规划，今天的南锣鼓巷北接鼓楼东大街，南垂于地安门外大街，仍遗存着元代“鱼骨式”的胡同格局，是京城街坊的胡同中保存最完整的，俨然成为故宫缓冲区的其中一处，另三处分別为北锣鼓巷、什刹海、国子监。

南锣鼓巷周边的胡同排列整齐，节节相扣犹如一条大蜈蚣，所以又名“蜈蚣街”。它的得名变故颇多：明朝称为锣锅巷，在乾隆十五年(1750年)的《乾隆京城全图》中改为“南锣鼓巷”；文革时曾更名为辉煌街，直到文革结束后才得以重新归名为“南锣鼓巷”。

老去的时光

老北京人很爱感慨南锣鼓巷这几年的改变，这里变得叫人眼花缭乱：沉郁的四合院大多成了万般风情的酒吧或店铺，颓败的青石板路上少了旗袍马褂的身影，却穿梭着手捧TimeOut找寻“中国味”的老外、背着徽章包的潮人一族、妆面靓丽的中戏美女，以及拿着相机四处猛拍的游客。近两年创意市集在此办了一期又一期，奥运期间，这条胡同更是夜夜无眠，朝朝充裕，文艺小青年们的耳环偶尔银光一闪，分外灼人。

以前的南锣鼓巷是什么样?20世纪90年代，这里散落着零星饭馆和大片民宅，20世纪前期间隔着冯国璋旧宅、蒋介石行辕，以及段祺瑞执政府陆军总长、代理国务总理靳云鹏的家(后为中央戏剧学院)。19世纪90年代周边铺陈着僧王府、皇后婉容的娘家故居、盲隶总督荣禄的府邸、大学士文煜的旧园。在南锣鼓巷正街上，房牌59号传说是明末降清的将领洪承畴的宅院，现在早成了普通百姓的人家，嬉戏着跳皮筋的小姑娘和顶着足球的傻小子，所有故事的情节梗概，伴着老去的时光，纷纷纠结散绕在南锣鼓巷繁复庞杂的背景中。

婉容、老蒋等名角的故事早是街头巷尾无人不知的谈资，倒是前门在炒豆胡同、后门在板厂胡同的僧王府，为南锣鼓巷平添了少许幽密。僧王府是清代亲王僧格林沁的私家宅邸。僧格林沁是蒙古科尔沁旗人，生前正值清王朝摇摇欲坠、国土满目疮痍的时期，大沽海战时他率部将英法联军打得溃不成军，后来却在山东与捻军交战中全军覆灭，本人也阵亡于山东曹州，注定是个悲剧式的人物，可叹国运衰落，再视死如归的英雄也挽救不广大势已去的江山，无奈骁勇盖世却生不逄时，战死沙场却回天无力。民国后，僧王府被王爷的孙辈后代典出去拍卖，逐年被分割成了零星院落，至今旧貌不在，却依旧幽雅闲适，沉默无语。

另一重风景

行走在今时今日的南锣鼓巷，流转另一重风景。如果说上海人把情绪储在咖啡馆和酒吧里，那么北京的咖啡馆则拥有比上海更加欲酒还休、心生温暖的静，轻轻一拨弄，京城几百年的往昔敦厚都在此流动得错落曲折。

细数酒吧，三里屯没有做到的南锣鼓巷做到了，后海失去的南锣鼓巷又给找了过来。早的有“过客”、“载巷”，后来有“喜鹊”、“沙漏”，再后来又有“老伍”、“单眼皮”、“触礁”、“胡同儿”和“知胭斋”等等，老板都很随和，经常亲自调酒给客人。“过客”适合恋旧，但现在不知是否换厂老板，开始改路线以“吃”为主，酒吧之称也许名不符实。至于其他Bar，随便挑一户对眼的，进去一楼点杯蓝橙利口酒或鸡尾酒，然后靠着临街的大扇透明木窗，瞬间便被周围温婉动人的情致包裹其间；窗外青瓦，古树成荫、皓腕晃眼，室内暖和沙发、棉布旧椅，老书成架，耳边滑动着Blues或Lounge音乐，就连墙上的版画和照片，背景也多在文革前后或更早的清末，不需要太多解釋和辨别。抿酒细谈间无心留意就好。南锣鼓巷夜晚和白昼都是风景，没有谁比谁安静，只有动人心魄的风情和敦厚。

享受咖啡，南锣鼓巷的咖啡和酒吧往往不分家。巷子北口的“当地时间”是南锣鼓巷第一家咖啡屋，不过三十平米的面积，有一面略施小盆花草的玻璃天花板，而他们的Slogan曾令我心有戚戚许久——“世界很大，人类很渺小，而Local Time属于每一个人。”不光是咖啡，这家店曾经的甜点也非常好吃。“小新的店”和“沙漏”研磨的咖啡颇有味道，“与食巨近”则搜罗了不少京油子的口头禅，“滴苔咖啡吧”有露天阳台，夏夜随意而坐，合着Jazz舞曲的乐拍，望着楼下来往行人和躲在台阶后面的小猫，光阴骤然被拉长了，一点一点唤回了散失在夜色中的记忆。

闲逛小店，胡同南北家家创意无限。新潮和怀旧间有上世纪30年代的咖啡研磨机、蒸汽加压壶，40年代的唱片机、手摇电话，50年代的缝纫机、二八自行车，60、70年代的绿军包、绿茶缸以及姍年代的橡胶鸭、下蛋机器鸡；琳琅和简洁里间杂着最北京的京剧脸谱和最中国的瓷器工坊。北京奥运前，很多店里还进了一批仿江南刺绣的旗袍、包包、手帕和首饰盒，色泽花样欠妥，大俗大雅，大有争洋人宠之嫌，当然南锣鼓巷的店家们也大肆展卖着时下流行的手工小本、毛绒玩具，首饰和潮人新宠。创可贴T恤店是一位英国绅士江森海有心搞笑的结晶，把“为人民服务”、“宫爆鸡丁”的字样，建国初的水壶茶具，碗盆红花统统“扔”到衣服上去，他从没想过会大红大紫，却无心插柳般成了近年传媒的新宠，连凤凰卫视也对此做过专访。“饰绝”是一家手工首饰店，几个大玻璃瓶里有无数叮当作响的琉璃珠，细待客人挑选、串起，格外有情致。所谓时尚从来离不开“新”与“旧”的交织，要么重新启用数年前的庸碌，要么提前预测数年后的潮流，再要么两厢掺杂，万般的好情致。

品尝小吃，无人不会推荐49号的文宇奶酪店，靠在路而平凡无为的店面，古旧的招牌暗淡得要命，几张桌子四周一群新客旧友或坐或站，手捧白色小瓷碗，上面漂浮着乳白的奶酪和起皱的奶皮，无不吃得嘴角上扬心满意足。文字奶酪的师傅言语不多，据说店主是三元梅园的一份老师博，祖上得到宫廷里厨师的真传，时至今朝依然独独坚持着每天限量卖完关门，沾染没落王朝的叹息，暗自不朽着，另有传闻南锣鼓巷的蚵仔煎和烤鱼非常不错，我却一直没有在意，或者去时又忘记留意，始终未曾一试。

朋友们经常感念北京在城市化的浮华绚丽后，仍旧名正言顺地保存有相当数量的类似街区，将京味风格的元素一点点舒展开来。尽管争议了很多年，但相对地方城市而言，北京对于文化和艺术景观的全情呵护已属特别有心了。由此即使别离南锣鼓巷，衣角也还残留着它的情绪和气息，有点惘然，可不无庆幸。

时针和分针同时偏过了午夜十二点，说不清多少次，我走在南锣鼓巷灰墙褐瓦下，iPod里放着苏里德呢喃似的Perfect Day，此刻的风已不需要绕弯，穿过房顶散乱寂寥的电线，径直拂过手腕上的玉镯，陡然便有了种清绝的味道。

One Nxght In Beijmg里有百花深处的地安门，却不知吟唱者有没有未穿过帽儿胡同跨到南锣鼓巷的遗憾，因为这里可以照见世人最初的希望，但你同样不要喝太多酒，更不要留下太多情。

萨尔茨堡：莫扎特的浅灰色忧伤

王子岚 丛义哲

音乐的赋予：旧帝国的明媚情调

在维也纳住过一年的老朋友，自从秋天搬来伦敦之后，便好几次向我抱怨伦敦的杂乱喧嚣、气候阴湿、人情冷漠与生活匆忙。她说，她怀念奥地利的阳光、蓝色的河谷，还有舒缓又温情的小城生活。奥地利的中产阶级很多都拥有博士学位，他们也身负一种贵族之气，但是和英国人不太一样。从穿着与言语行止看来，奥地利的贵族感里蕴含着更多的知识性和艺术性的成分，甚至是很古典的浪漫气质。

我想，是音乐。音乐赋予了这个曾经的帝国以明媚与灵动的情调，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软化了所有带有审判意义的冷酷历史时段。在这片土地上，一年四季都洋溢着音乐。各色的歌剧、音乐会与舞剧，不间断地上演着。音乐赋予一切景致以生命力，使得山川河谷、帝王宫苑与平民小镇都充满着韵律，若阳光一般使得万物浸润于温暖的色泽之中。而莫扎特，作为奥地利最杰出的天才音乐家，成为这个国家名副其实的“文化名片”，更被他的故乡萨尔茨堡称呼为“萨尔茨堡之子”。

在这样一个初春的天气里，我坐上前往萨尔茨堡的专线列车，开始探访之旅，为着寻访莫扎特的旧迹，为着一直以来我心中想象的那个莫扎特的轮廓，那个将一生斑驳遭遇化为纯挚音乐的年轻人。

萨尔茨堡古城：山巅堡垒下的主教之国

正午的分，我便站在了萨尔茨堡的右岸，也就是新城区。众多的现代化建筑拥挤在一起，虽然不见摩天大厦，但那传说中的萨尔茨堡老城完全不见踪影。靠着沿途的路标，加上到街边小铺搭讪问路，终于看到了重要分界线——萨尔察赫河，而那一眼望过去的对岸，便是古城了。

萨尔茨堡霍亨城堡，位于萨尔茨堡老城中心的山巅之上，建于1077年，是萨尔茨堡大主教的官邸所在。这也是所有的游人，包括那些搭乘水路航线顺着萨尔察赫河游览风光的，以及坐火车来到萨尔茨堡的人们，所能首先看到的老城区地标性景观。而古城的大部分建筑围绕着城堡而建，使得一切凸显出宗教意味。

片刻之前还阳光明媚的萨尔茨堡，忽然被阴沉的天色所整个笼罩。我站在桥上远望过去，只见一座白色的堡垒式城堡，高高伫立于墨绿色的山坡顶上，不仅以一种高傲的气焰俯瞰着脚下的小镇，更看似与天空上浓稠的灰色云朵仅有一线之隔。一道闪电忽然从堆积如山的乌云中闪过，就似一把泛着刺眼光芒的刀刃，“啪”一声，直劈在城堡的一个尖顶之上，随后发出轰鸣般的雷声，山下的小城随着闪电的频率，一幕一幕被笼罩在一种让人炫目的光芒之下。而山巅上的霍亨城堡，还是坚实矗立在那里，在天和地之间，显示出至高无上的控制力与操纵感。这幅景观让我觉得有些压抑与恐惧，更让我想到了萨尔茨堡阴冷的中世纪历史。

在13世纪，萨尔茨堡的统治权、司法权和城市管理权，皆集于一体。大主教若神明一般住在山顶之上，远离平民居住地，并且刻意与之保持明显的界限。他操控一切，在宗教和政治上拥有无上权利，是萨尔茨堡的最高统治者。这样专断的统治者，自然受到被压迫阶层的反抗。霍亨城堡历经几次修筑与加固，其堡垒性的外观，不仪塑造了崇高的权力地位，更起到抵御平民叛乱的作用。

今天的萨尔茨堡，完整保留了中世纪以来的古城面貌，融合了中世纪与巴洛克时代的景观，留下无数知名建筑师的历史杰作。衬着青山绿水，老城在于天幕之间早现出了多样化的轮廓，或尖顶或圆形轮廓的教堂与修道院，成排分布的旧居民区，形成一幕和谐的古老景致。当然了，天才音乐家莫扎特和他的音乐的影响力，更增添了这座城市的吸引力。

莫扎特的忧伤：一个失意孩童的隔世辉煌

在整个奥地利，不论是维电纳，格拉茨、林茨或者因斯布鲁克，满街都能看到巨大的莫扎特画像，以及各色贴满了莫扎特头像的纪念品。今天的莫扎特，是萨尔茨堡甚至奥地利的标志与骄傲。

我有一位不谙音乐的理工科好友，两年前第一次去维也纳，向一位当地老者问路：“请问，贝多芬纪念馆怎么走啊?”其实她想问的是莫扎特纪念馆，一时口误说错了。老者严肃地问：“你说什么?问谁的纪念馆?”朋友吓住：“问，问，贝……”“贝多芬是哪国人你不知道吗?”老者脸色不悦。朋友开始支吾起来。老人进而严厉逼问：“莫扎特是哪国的你知道吗?”“是，是德国人吧!”老人似乎隐忍了很久，突然脸红脖子相地暴喝：“你站在维也纳说莫扎特是德国人!他是奥地利人!”

当朋友说笑似的跟我分享这个经历的时候，她完全不能理解老者会为这么个芝麻小事震怒。莫扎特对于奥地利人的光荣性意义非国人能体会。在如今，莫扎特被后人以最华美的辞藻去歌颂，他的每一篇乐章都在金色音乐厅年复一年地演奏，他的故居和家乡被精心维缮，然而，他生前所承受的苦难与他死后的荣耀形成一种悲伤的、让人心碎的对比。

若干年前，我看一部获得奥斯卡多项奖励的影片《莫扎特传：上帝之子》。当看到嫉妒莫扎特音乐才华的宫廷御用乐师釆用多种卑劣的方式在阴暗处窥视、监探、折磨他，最后让他在谱写安魂曲中精力耗尽而死的时候，我感到背脊一阵发冷，好像有一把匕首从暗处扎进了我的身体。眼看着阴黑的雨天里，莫扎特那一具小小的、简陋的棺材被丢弃在荒茫的乱葬岗，观者无不动容。

但凡听过莫扎特音乐的人，都不愿意相信他是忧伤的。莫扎特的乐音若孩童般的欢快与天堂般的优美，它们让人心灵愉悦，充满着宽容的幸福感。莫扎特爱世间的万物，不论是喜或悲、天使还是魔鬼、贵族或者农夫，忠贞者又或背叛者，皆为他所爱，他以一种最纯挚，甚至偶尔怪诞的顽童式情感，去歌唱世间的一切。他那些脍炙人口的作品，不论是《费加罗的婚礼》、《魔笛》，还是他众多协奏曲和小夜曲，都给人以最贴近自然情感的快乐与宽容。

这样的一个少年，却从未有过幸福，自幼被父亲施与严格的教导，管束、命令与安排。6岁起，莫扎特便被父亲带着巡演欧洲，从维也纳到德国的慕尼黑，从荷兰到法国，从英国到意大利(这样臣服于“父爱”之下的琴童生活，似乎古今中外概莫能外)。1781年，当25岁的莫扎特脱离了对萨尔茨堡大主教的附庸，他写信给父亲道：“亲爱的父亲，您的唯一愿望就是毁掉我，让我去实现您不切实际的计划。”其间的内心苦痛力透纸背。

莫扎特的命运至始至终带着忧伤的情绪，却通过愈发悠扬高昂的歌声在歌剧中体现，通过愈发欢悦的音符在乐曲中流淌，这样一番强烈的对比，更比人触动。就好像这一刻，萨尔茨堡下起阴郁的小雨，对托着空气中飘荡的莫扎特A大调第五小提琴协奏曲，即便是蓬勃欢快的第一乐章，也越发让人觉得感伤。

彻骨的骄傲：当国家经典溶入血脉

萨尔茨堡人对于民族音乐极其自负，他们中的大多数甚至没有听说过美国电影《音乐之声》。因为那里面的百老汇音乐在当地人眼里完全无法和莫扎特那天籁般的神妙作品相比拟。循着这部电影的轨迹来萨尔茨堡进行“《音乐之声》之旅”的都是来此旅行的外国人。对于当地人而言，诸如《音乐之声》这样的外域作品，无非是带来更多客源，让更多人画面性地了解萨尔茨堡，而不是了解这座古城的灵魂，所谓音乐与艺术的内涵。

其实大部分欧洲国家对于他们的文化与传统都带有这般堡垒式的守护观念。当火车带着亚洲的游客们畅游在欧洲大陆，他们会发现这里的很多景观，包括大量的古城以及乡野小镇，都尽力保持古老的模样，在萨尔茨堡，城市被萨尔察赫河分为左右两岸，左岸为旧城，右岸为新城，旧城除了河岸边上有公共巴士之外，内城大部分都是步行道，而右岸新城则囊括了诸如各大高级酒店、火车站、学校等现代化设施。当站在新城的左岸，便是看到了一个完全古意的萨尔茨堡老城，背景上仅仅衬着山脉与天幕，没有任何现代性的符号介入其中，宛若千年前的景观。

萨尔茨堡在历史上多次遭受火灾的侵蚀，包括霍亨城堡和普通民居在内的很多建筑，都逐渐转而以石质为主要结构，并且加设高耸的防火墙，这样石质结构的房屋，相对古代亚洲常见的木质房屋而言，自然更易保存。然而更关键的是，即便在二战之中遭遇大面积空袭带来的损伤，萨尔茨堡人也始终倾尽全力去珍爱与修缮他们的历史古迹。从1920年代开始，奥地利便制定严格的法律来保护历史遗迹。

在今天的萨尔茨堡，虽然不乏时尚现代的元素，包括橱窗里会售卖时装与首饰，日常小超市和药店也充斥其间，但是这些都被囊括在整体的古代建筑体系之中，丝毫不觉得突兀。那些琳琅满目的各色店铺，很多已经开了上百年。在老街上闲逛，抬头即可见着店铺的商家标志，每一个都经过精美设计，并且延续了百年，甚至几个世纪之久。这种对于传统与历史的珍惜，彻骨地渗入了每一个萨尔茨堡人的身体之中，哪怕是门前街道上的一块早已经磨得光滑的石头、一个破旧的早已经不用的铁扶手、一个挂在墙上曾经用来拴马的钩子，他们都会任由它留在那里，仿佛这中间的几百年时间从未流逝过。

我独自坐在萨尔茨堡老城的咖啡馆，周边售卖奥地利传统服饰和带莫扎特标志的纪念品店铺里游人如织。咖啡馆的中年女主人在点心柜前面忙着，她蓬蓬袖、带彩色围裙的奥式长裙拂过古老的木质桌子。她的小女儿，仅仅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也穿着同样款式的复古裙，微笑着给客人们端上美味的食物。窗外的雨越发大了，咖啡馆窗栏上种着的玫瑰花，粉色的花辦被雨水溅得上下浮动起来，我似乎听到了莫扎特的琴声，带着灵动与欢快的调子，浸湿了我的心，施予我抚慰、宽容与平静。

［在路上］

高山徒步，行走阿尔卑斯

秦昭

刺目的阳光下，群山在眼底一览无余，这里就是阿尔卑斯山脉的心脏地区。雪峰林立，沟壑纵横，一条条冰川冰雪巨蟒在高海拔上驰骋；海拔两千米以下，可见到一片片绿色的高山牧场，蓝色的高山湖泊点缀在其中，想必那湖畔草地上一定是野花绚烂、牛羊成群，一条条人迹踏出的小径在高山峡谷中蜿蜒，穿过星星点点的小山村，跨过高海拔巨大的冰川，从一片片树林中国走出，又登上另一座高峰……

作为一名高山徒步爱好者，如此辽阔壮丽的景色尽收眼底，我心中产生的却不是征服者在万山之巅的豪情，而是一股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冲动，因为此时此刻，我正坐在瑞士朋友西蒙的书房里，眼前铺开的是一张瑞士阿尔卑斯山地区的大比例尺地图。第一次到西蒙家做客时，他便如数家珍般向我展示了他十分得意的个人收藏——全部270张1:25000比例尺的瑞士国家分区地图。

纸上谈兵

瑞士国土面积41290平方公里。国土虽小，但其一半以上被阿尔卑斯山脉所覆盖，并且阿尔卑斯山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峰多数位于瑞士境内，造成了这个国家十分复杂的地形。从地理位置上看，瑞士位于欧洲中部，自古以来就是欧洲南北交通的天然屏障。千百年来欧洲人为了打通这一天堑作出了不懈的努力。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准确精密的地图至关重要。从1842年起，瑞士国土删绘局Swtsstopo在杜弗博士的主持下，用了22年的时间，在没有任何现代测绘工具的条件下跋山涉水、用实地测量的方法第一次绘制出了25张1:100000比例尺的现代瑞士国上地图。它们的准确、规范和实用性至今仍然令人称道。

从那以后的150年的时间里。西方现代科学方法和测绘技术有了革命性的发展，使得以精确细致而闻名的瑞士人在地图的测绘制作上更加精益求精，如今，瑞士国土测绘局是世界上地图制作最有名和最权威的专业机构之一。它所出版的各类地图以准确无误的表达、一丝不苟的细节和精美的印刷质量而享誉世界。可以说瑞士的地图制作与其闻名全球的手表一样，都是瑞士人认真精神的最贴切表现。

打开西蒙珍藏的这些地图欣赏，你不禁会对它们的细致入微啧啧称奇。41290平方公里的瑞士国上被分成了247个面积相等的长方形矩阵。每一长方形都被标以号码，代表一个区域，并对应一张1:25000比例尺，规范的标准地图。在上面，除了一般地图上都会见到的边界、城镇村庄、公路铁路、山川河流以外，特别引人注目的是那些遍布全图的等高线，无疑，这是瑞士这个山国的地理特征所致。地图上不论是山峰峡谷和平原，还是河流湖泊和冰川，等高线以每十米的高差为距沿地表蜿蜒起伏，完全将每一张二维平面地图呈现出三维的立体效果来。对于高山徒步旅行者来说，面对这样一张精确堪比军事地形图的正规地图很容易对自己行程跋涉的难度有一个准确的估计，不仅是里程距离的长短，连翻越峰谷的上下高差都让人一目了然。

面对这一张张精美地图所展示出的壮丽山川，我有一种“踏遍青山”的强烈愿望。但是，阿尔卑斯山可选的徒步线路实在太多了，从哪里开始好呢?还是“看图下脚”吧。

我的手指在地图上慢慢地移动。一块地形奇特的山区吸引了我的目光，这里是阿尔卑斯山的心脏地带附近，地图上代表植被的绿色已全部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蓝色和灰色。灰色代表着裸露的山岩，淡蓝色则表示了冰雪的覆盖。令人称奇的是，地图上这片冷峻荒蛮的高山之巅仿佛开放着一朵巨大的蓝色玫瑰，一圈近360度环列的山峰围起一块相对低凹的谷地，每两座山峰之间都有一条巨型冰川向谷地倾泻而下，五六条淡蓝色的大冰舌如同巨大的花瓣向着中心舒展开来，在挟持它们的灰黑色山峰的衬托下，活脱脱一朵盛开的立体冰雪玫瑰!更令人激动的是，在这蓝色冰雪玫瑰的中心花蕊部位标示着一个小黑点儿，参考一下图例，它竟是一个高山驿站!驿站如同冰川巨龙们口中吐出的一颗石玑，一条不易察觉的虚线就像一条细小的银链，弯弯曲曲地将这颗石玑与远处的一个小山村连接在了一起。

立刻，我的眼前一亮：这里是一个多么理想的高山徒步目的地啊!如果站在这个高山驿站放眼望去，周围将会被四五条大冰川所围绕。它们的肩上是上来座海拔3000米以上的雪峰，而东南方更远处，云集着阿尔卑斯山的骄傲——世界著名的阿尔卑斯4000米群峰的威严身影!

这就是得天独厚的大慕乃高山驿站，它理所当然地成了我的首选目的地。

面对这张标号为1327的瑞士1:25000国家地图，西蒙指导我根据图例、标尺和等高线对去大慕乃高山驿站的徒步行程进行了技术上的估算后，得出了相当精确的数据：从最后一个可通公路的山村出发，需要沿山路来回步行30公里，全程上下各1200米的高差，多一半是在冰碛层地貌上行走。以我们的体力和经验，一天来回时间足矣。如果希望观赏高山之巅清晨黄昏日出日落的美景，大慕乃高山驿站便是落脚过夜之处。就这样，这张高质量的地图帮助我们就像军事行动的战前准备那样，很快对即将开始的行动做出了具体的规划，使得我们心中有数，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乐走山间

按照地图提供的信息准备就绪，在一个晴朗的夏日清晨，我们背起行装出发了。踏着云杉林中铺满松软树枝落叶的小路，我们不断向上。不久便上升到了海拔2000米以上。杉树林逐渐稀疏起来，让位于高山草甸。山风习习吹来，吹散了树林中的闷热，眼界也豁然开阔了。我们正处于尔西两条并行大山谷之间的山粱上。眼前的景色竟与面对地图时想象的一样：四周绿草茵茵，无人照看的牛群在悠闲地吃着草，年铃不紧不慢地叮当作响；正是山花烂漫之季，到处是一片片五颜六色花的海洋；脚下山谷中的山村星星点点的小木屋正在远去，远方一座座闪烁着银白色光芒、海拔4000多米的雪峰清晰可见，似乎在等待着我们。

歇脚的时候，我再次打开随身携带的地图，对着脚下刚刚走过的路途作一个纸上回顾，在西蒙的指点下，我惊奇地发现这张地图上不仅正确标示着刚刚经过的那个小山村里几座主要房屋的位置，还标出了村中路边的一条不起眼的小土渠，甚至还有在山路上经过的两棵孤零零的树，以及一小截在山路边上、由徒步者抄近路所踏出的岔道儿!我不由想起去年夏天去新疆喀纳斯湖和其附近的禾木村徒步旅行时，曾费尽心机找到的一张手绘的路线图。当时觉得它虽然谈不上严谨准确，但却有一些正规地图上所缺乏的细节提示，挺实用的。不曾想，在瑞士的正规国家地图上，相应的细节却更加全面，更加准确无误。

西蒙在一边不失时机地告诉我，旅行者在这些地图上还可以发现许多一般旅行内容之外、鲜有人知的司游之处。比如，隐藏在深山之中几百年的古老山渠、高山水库的穿山地下引水道、高山上所修建的防雪崩梯墙等等。可以说只要看图者有心，地图可以给人提供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带着这些从地图上学到的新知识我们继续向上攀登。实际上，当上升到一定的海拔高度以后，通往大慕乃驿站的徒步线路很大一程是在兹那拉大冰川消融后留下的长长的冰川遗谷中向上攀登。在阿尔卑斯山中，几乎每一条大冰川的冰舌前方都是一条又宽又长的冰川遗谷。从地图上看，从海拔4221米的主峰兹那拉峰蜿蜒而下的兹那拉大冰川，曾几何时冰舌前锋曾伸沿十数公里，由于地球气候的变暖，如今它节节后退，昔日曾填满几百米厚冰雪巨龙的U字形山谷如今只剩下两侧长长的冰碛层乱石岗和谷底纤细又急流滚滚的冰河。

冰川是固体的河流。与任何河流一样，冰川在缓慢地向前流动时从山上裹携了大量的乱石，地球气候的变暖，使冰川一点点融化消失，冰舌不断后退，这些乱石便遗留在空谷的两侧，行成了几十到几百米高的冰碛层乱石岗，它们就像两条灰白色的长臂伸开在山谷两旁，大部分为碎石和风化的石土堆积，土壤贫瘠不毛。一条人脚踩出的小径引导着步行者向着隐藏在空谷深处、迟迟不肯露面的冰川而去，每每探访一个冰川，在冰碛层乱石岗上的跋涉就需要三四个小时。我们背着沉重的背包，喘着气，继续在乱石滚滚、寸草不生、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冰碛岗上埋头向上攀登。

冰碛层乱石岗终于走到了尽头。转过山脚，眼前豁然出现了一幅壮丽得让我屏住呼吸的画卷：大慕乃驿站就在眼前。它像阿尔卑斯山群峰的王冠般高高地矗立在那里，在它的四周围绕着近十座壮丽的阿尔卑斯山雪峰，它们或者覆盖着亮得耀眼的皑皑白雪，或者裸露着刺向蓝天的青灰色尖峰，无论转向哪个方向，它们都近在咫尺地逼视着你，数条银白色泛着青光的大冰川从四面八方的峰巅倾泻而下，在驿站前戛然而止，凝固成静态的冰雪巨龙。蓝天清澈得似乎连空气也消失了，积雪洁白闪亮，连特制的高山墨镜也挡不住它的反光。在驿站前的平台崖边，一面红得耀眼的瑞士国旗在山风中猎猎起舞，四周静得让人感觉不到人间的存在。我的耳边响起了法国著名的阿尔卑斯高山向导阿芒，沙贺莱在1930年说过的话：“当你来到大慕乃的时候，你会情不自禁地向它跪拜。”这360度的雪峰冰川全景图让我立刻明白了两个世纪以来是什么让人类义无反顾地向着大山的心脏探索和朝拜。

经过几小时的跋涉终于到达驿站的人们互相祝贺着，尽管已有十几年高山徒步经验的他们对高山之颠的景色已习以为常，却没有人能对壮丽的大自然无动于衷。虽然驿站外寒风朔朔，气温下降，但没有一个人躲进室内。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找了平台上避风朝阳的桌椅坐下，面对眼前一条条灰白色的冰雪巨蟒和四周反射着耀眼阳光的雪峰，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感叹，也没有人拍照，只有凝视，静静地凝视。面对宏伟的大自然，人类的一切都是徒劳渺小的，唯有心中澎湃着赞美和崇拜。

当我站在这冰龙吐珠的胜地，亲眼目睹着几天前在地图上曾经相识的壮丽景色的时候，好像陷入了梦幻之中：地图与大自然的真实存在是如此的相似，给心灵带来的震撼却又是如此的不同，地图，以精确可信的科学方法冷静地在纸上为我们描绘了地球大自然的面貌，引导我们走进她的怀抱，从而让我们得到了在任何地方都无法感受到的，隐藏在人类心灵深处最纯朴、最宽广、最崇高的情感。可以说，地图，就是科学对地球大自然情感的最细腻的描述。

杰伊瑟尔梅尔：原味印度美女

贺泽劲 Sam Jaipur

对于杰伊瑟尔梅尔的建筑而言，泛滥的是精致，流溢的是高雅，放纵的是华贵；

对于杰伊瑟尔梅尔的女人而言，泛滥的是色彩，

流溢的自信，放纵的是关美丽。

在印度人的生死轮回观里，

人的今生也许只是漫漫灵魂之旅中的刹那芳华；

而杰伊瑟尔梅尔的美女，足以让许多刹那芳华，绽放出超越生死轮回的光芒。

上帝将杰伊瑟尔梅尔(Jaisaimer)抛进了浩瀚无垠的沙漠深处的同时，也让无数艳惊肚界的美女诞生于此。如果不是因为美女，杰伊瑟尔梅尔也许只是印度西南部拉贾斯坦邦偏远的沙漠小镇；正是因为美女，无数游客不远万里地前来拜倒在杰伊瑟尔梅尔女人的“石榴裙”下。据说杰伊瑟尔梅尔女人的美丽足以攻下一座城堡，但堪当千军万马的她们早已悄然征服了世界。

美丽，源自“沙漠侠客”的基因

当绿皮列车进入杰伊瑟尔梅尔的火车站时，我准时醒来，却发现整个身体被蒙上薄沙，原来经过在塔尔沙漠腹地一夜的行进，沙漠的风将细微的沙粒撒在了火车的每个角落。火车停靠后，下车的人就在日出的金色光线中不停地抖落身上的细沙，当地的女人们扯下纱丽、抖去沙粒的姿势曼美优雅，无数沙粒仿佛是抖落下的七彩金屑。

或许，这便是被称作沙摸中金色城堡的杰伊瑟尔梅尔对初访者的调皮问候，同时让每个到访者心中更加有了悬念这么大的风沙，怎么就能滋润出如此绝色的美女。

杰伊瑟尔梅尔是印度西部与巴基斯坦交界的塔尔沙漠里的重镇，曾扼守着印度通往中亚贸易“骆驼商路”的主要通路，但如今，由于印巴边界问题，已没有人选择这条路去巴基斯坦。所以。到杰伊瑟尔梅尔的乘客，除了游客，便是探亲访家的人。了解杰伊瑟尔梅尔的女人，其实从踏上火车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仿佛走进了美人堆，周围的美女简直让简陋的车厢满壁生辉。好在我的心理足够强悍，要不然，众美环绕，必定难以悠闲自在。

对杰伊瑟尔梅尔的美女，最初的印象来自于每年的世界小姐选美。在众美云集的全球性大赛上，崭露头角的女孩大多都来自杰伊瑟尔梅尔，她们的轮廓看上去充满西方人的特质。眉宇间又透露出亚洲人的温婉含蓄，喜欢用明眸和纤手在音乐中表达优雅。那是一种融贯东方和西方的女性美，能让世人赏心悦目，也能让征服世界的男人甘愿被征服。

要知道，杰伊瑟尔梅尔的美女早已征服了勇猛无比的“沙漠侠客”近千年。杰伊瑟尔梅尔建于1156年，据说建造者拉瓦贾萨(Rawal kaisal)是拉其普特的巴蒂(Bhati)族的后代，巴蒂族是沙漠中最剽悍的族群，充满侠义风气，豪放不羁、自由勇敢，被称作“沙漠侠客”。在塔尔沙漠只需报出巴蒂家族的名号，就足以令对手闻风丧胆。

英雄爱美女。不管是侠客们偷香窃玉，还是美女们投怀送抱，巴蒂族男人都能选到绝色天香、倾城动人的女人成为他们的妻子。当然，美女与侠客是相辅相成的，说不上谁造就了谁。我想，美女在保护了这片沙漠免遭“人才流失”方面应该是居功至伟的——如果我是男人，如果这里没有美女，也许我早就放弃这片不毛之地，去他处谋生了。

或许杰伊瑟尔梅尔美女的渊源与历史可追溯至此，但勇武的男人与美貌的女人在沙漠上繁衍了数萵年，美丽从此便成为了一种优胜劣汰的遗传基因，最终成就了杰伊瑟尔梅尔美女的世界声誉。这种出美女的缘由，让我想起曾去过的山西大同，这座城市以盛产美女而闻名，是历史上的“皇后之乡”。大同美女，同样也代表着一种基因的遗传，是历代英勇剽悍的戍边将士与美丽的山宮宫女结合繁衍的产物。

巴蒂族人的野性注定拉瓦贾萨是不书平凡的男人，他竟然为自己的王朝修建起了一座用沙土建成的城堡，奢华无比的城堡高高耸立在沙漠上，阳光照上去泛着金色，有如沙漠的工者，仿佛聚焦了所有沙粒的反光，难怪被誉为“金色城堡”。

欣赏过杰伊瑟尔梅尔的美女，再看金色城堡，会不由自主地想列“金屋藏娇”。最美丽的女子总是归属于王者，更何况是在传统观念中认为女人地位低下的印度。幽闭的金色城堡，不知道苍老过多少杰伊瑟尔梅尔美女的青春。国王拉瓦贾萨看来是个妒忌心颇重的人，为了独享国色天香，他甚至将城堡里的窗户都修建成了镂空风格。王妃们站在窗口可以窥视外界，外界却根本无法看清窗户背后隐藏的美丽。所以，走在金色城堡，每靠近窗户，我便会低头寻找，总感觉窗户前应会有一双脚印——数百年前某位王妃在伫窗远眺时留下的脚印。

那位蒙着面、贵为王妃的杰伊瑟尔梅尔美女，在探望和守护着心中的世界时，如果再给她在华丽宫殿和颠簸的驼峰间做次选择的机会，她会不会选择与沙漠侠客们纵横大漠呢?

我知道，我永远也不会得到答案。

是梵天，为杰伊瑟尔梅尔打翻了“调色板”

美丽需要装扮，即便美如杰伊瑟尔梅尔的女人，也不例外。

杰伊瑟尔梅尔的女人选择浓郁色彩来装扮自身的美丽——或许，选择浓郁且迷乱的色彩才能平衡沙漠那无边广袤的单调颜色。当自然的色彩过于单调，她们没有理由不把色彩弄得丰富浓烈些，好让在外驰骋、被漫天沙尘弄得两眼枯黄的侠客们，一回到家中便能眼前为之一亮，

印度老人讲，是创造之神梵天为杰伊瑟尔梅尔的女人们打翻了“调色板”——石榴粉、玫瑰红、薰衣紫、太阳金和草原绿，混合交错使用，加上色彩斑澜的手镯、丝巾和头巾等配饰，活脱脱的印度西施跃然而现。而每年杰伊瑟尔梅尔的“色彩节”，更是将单色调的小镇陷入色彩的海洋，每个人像置身在梵天的调色板里，恣意地玩弄着各种颜色。

杰伊瑟尔梅尔女人，一直恪守印度服饰的传统风格——纱丽。纱丽通常由一块长6米、宽1米多的丝料做成，色彩丰富到超乎想像，无一例外全是明亮的艳色，每块纱丽都配有金绣暗纹。每个穿纱丽的女人都有如一座怒放的花园，为沙漠送去缤纷与芬芳。走在杰伊瑟尔梅尔，不必担心刺眼的沙漠阳光，倒要担心被无处不在的，妖娆摇曳、万紫千红的纱丽女人们刺伤眼睛，从此再不会欣赏平淡的美。

正午的阳光晒得人睁不开眼睛，而旅馆老板娘的女儿丽娜已经开始了她每天的功课——带游客去城堡里熟悉的店铺定制拉贾斯坦风格的纱丽。

杰伊瑟尔梅尔的女人们，无论贫穷或富贵，衣橱里必定放有数套纱丽，每种色彩都不会缺失。丽娜的衣橱也不例外，各种颜色的纱丽被整齐配套地分类摆放。日常生活、出席宴会或走亲访友，不同场合配搭相应的纱丽，是印度中产阶级社交最基本的礼仪。可丽娜还是抱怨没有足够的钱拥有杰伊瑟尔梅尔女人衣橱里最基本的行头，就连参加同学婚礼的衣服也还没有准备好。

丽娜用很多盒子装着她的手镯、脚镯、耳环、项链和腰带装，因为纱丽的色彩浓艳，必须要搭配同样色系的配饰才不会突兀，所以每次出门前，选好纱丽后还要再选一堆配饰。丽娜笑着说，“杰伊瑟尔梅尔的女人，出门可是件累人的活!”

丽娜带我去拜访了城堡里年纪最老的莎尔达婆婆，据说她已经70多岁，是金色城堡里依然保持巴蒂族传统的妇人，年青的时候还是城堡里最会唱歌跳舞的姑娘，无论什么节日，她都会被推举出来作为首领，大家对她心诚悦服，不仅是仰慕，更钦佩莎尔达的为人和品德。德高望重的莎尔达婆婆一说起杰伊瑟尔梅尔的色彩，就禁不住双手合计，虔诚地祈祷说，“是尊敬的梵天，把色彩盒子送给了杰伊瑟尔梅尔，才有如此炫丽辉煌、美丽妖娆的女人们。”

城堡女人，走在路上的风景

对大多数慕名而来的游人来说，城堡最宝贵的财富就是城堡里的女人，她们拥有绝世的精致、撼人的美丽，是走在路上迷人的风景。

被这道风景迷恋的不止我，还有来自意大利的巴克斯。

巴克斯除了每月坐车去德里的意大利大使馆领失业救济金，其他时间都呆在城堡。他说：“不要在杰伊瑟尔梅尔坠入爱河，否则永远都无法离开她。”

巴克斯第一次到杰伊瑟尔梅尔叫，就被路上流动的风景线击倒，觉得每个隐藏在纱丽里的女人均堪称美女，丝绸遮掩下的笑容电力充沛，让他神魂颠倒，忘记了回家的路。巴克斯很认真地解释说，自己并非花痴，而是被一种只有杰伊瑟尔梅尔独有的美打动，所以才留下来，他用失业救济金过着洒脱的生活，事实上那份救济金足够他在亚洲转悠好几圈了。

巴克斯留下来还有个更充分的理由，他爱上了当地女子穆尔切。

穆尔切住在城堡外的新城，弯弯曲曲的街巷藏匿有不少富豪家族的宫殿建筑，但穆尔切却是个贫家姑娘，她的丈夫早年过世，留下一个3岁的孩子。

在杰伊瑟尔梅尔，有一套纱丽是女人最忌讳穿第二次的——婚礼纱丽。按照传统习俗，在丈夫死后，妻子要将结婚的纱丽穿戴好，打扮成新娘子的模样装扮十六天，最后换上素白纱丽。而那遗下的口子，妻子只能穿白色纱丽，直到再婚。

穆尔切没有抱怨过，她甚至庆幸生在了各方面都日渐开明的现代。如果在几十年前，丈夫去世，妻子必须以身相殉。所以尽管在世人眼里，丧夫的女人失去了美丽的资格，她仍庆幸可以活着，可以与孩子相依为命。

当巴克斯作为普通欧美背包客进入金色城堡叫，完全没有意识列爱情会突如其来。对于俩人相爱的细节，巴克斯不愿意透露过多，想必一定既浪漫又艰辛，在穿越种族、宗教、习俗后，巴克斯按照印度传统迎娶了穆尔切，成为穆尔切的第二任丈夫，埋葬了穆尔切衣橱里所有的素白纱丽，

夕阳西下，余晖照在金色城堡，整座城堡泛出神奇的光茫，仿佛为茫茫塔尔沙漠加冕的一顶王冠。城门下，色彩斑斓的女子缓缓而行，眉宇眼角间流淌着大气且坚韧的笑意，神态庄重而圣洁。这个时候，几乎所有游客不由于自主举起相机，想要拍下瞬间的感动。

在沙漠露营时，望着沙厅上的银色月光，我突然又想起了巴克斯和穆尔切这对爱人，想必他们也在这里骑过骆驼。这世上，要美丽不容易，要找到欣赏爱护美丽的人同样不容易。沉浸在月光中，有如穿梭了时空，我仿佛看到几百年来沙漠侠客与杰伊瑟尔梅尔美女相偎相依的身影。粗犷的沙漠，因此而柔情无比滋润无比。

小贴士

地理：

杰伊瑟尔梅尔距离印度首都新德里500多公里，是印度拉贾斯坦邦西部最偏远的城镇，距离巴基斯坦国境仅100公里，曾经是中亚地区的交通重镇。

交通：

杰伊瑟尔梅尔没有机场，只能通过汽车和火车到达小镇。从新德里出发，只有火车可直接到达杰伊瑟尔梅尔，每天始发一班火车：而选择汽车穿越茫茫大漢，只能先坐3～5小时汽车到达拉贾斯坦邦的首府斋浦尔，再转8小时汽车到达焦特布尔(Jodhpur)，焦特布尔有直达杰伊瑟尔梅尔的汽车，车程约9小时。

住宿：

小镇上有不少古堡风格的旅馆，也许是阿拉伯风格或希腊风格，色彩丰富到连眼睛也应接不暇，会错以为置身某座王城的华丽寝宫，无法阻止由然而生的喜爱。

推荐旅馆

杰伊瑟尔宫(Jalsal Palace)

电话252717，房费20美元起。旅馆环境幽静而典雅，从天台可以眺望整座城市的白天和黑夜。

贾瓦哈尔尼瓦斯酒店(Jawahar Niwas Paoace)电话252288，房费60美元起。酒店有无处不在的贵族气息，连酒店角落也装饰得无与伦比。从天台可以远望金色城堡，可以穿着酒店提供的拉贾斯坦风格民族服装，手持烤金的酒杯，坐拥整座小镇。

纳拉扬尼瓦斯酒店(Narayan NJwas Palace)

电话252408，房费80美元起。酒店是由一座18世纪哈维里风格建筑改建而成，中庭花园常常举行的酒会或音乐会总是吸引來自世界各地的名流，当然如果想去沙漠狩猎，他们也会提供非常豪华的沙漠行程。

美食：

杰伊瑟尔梅尔的美食，依然保持有鲜明的印度风格。如果对咖喱情有独钟，随便走进某家餐馆都可以大快朵颐。如果对美食还有所追求，选择依然很多。慢食主义餐馆(The Slow Food Restaurant)，提供还算可口的中餐，以及看似介于泰国菜和越南菜之间的系列菜品，餐馆的大厨比较介意游客亲自下厨，但如果只是写下菜谱，由他亲自掌勺，他也相当乐意做出八九下离十的食物。

德里奥餐馆(Restaurant Trio)，提供印度菜，也是镇上唯一一家每晚都有表演的餐馆。如果对黄咖喱和绿咖喱已经倍感厌倦，那即使仅为欣赏身着巴蒂族服装的服务员和吹簧风琴的表演艺人，也值得去一趟。

其他提醒：

1　沙漠地区炎热难耐，事先做好避暑准备。

2　每年2月是杰伊瑟尔梅尔的旅游旺季，沙漠会举行盛大的沙漠庆典(Desert ，Festwal)。

3　面对任何一种服务，养成付小费的好习惯。

4　女性游客面对多情的印度男子，要有天然的免疫力。

中国最美的古村落(六)

梦境家园　诗意黄姚

陈平

黄姚如梦，一直隐约地在印象中某个角落飘荡。但是生活里光怪陆离的东西太多了，很长的时间里，我并没有去深究黄姚在哪里，黄姚是什么。直到有一天，我来到广西的桂林，与黄姚邂逅。

黄姚地处广西东部偏远的昭平县大山深处，在离桂林200公里的漓江下游，是一个拥有900多年历史的文化古镇，素有“梦境家园”之称。曾有人这样形容过她：“黄姚如同一本千年的诗集，被人遗忘在图书馆僻静的书架上，当人们不经意地走过，翻开她美丽的篇章，立即就会被那古朴而优雅的格调征服。”

据记载，黄姚发祥于宋朝开宝年间(968～976年)，鼎盛于清朝乾隆年间(1736～1796年)。由于该镇以黄、姚两姓居多，故名“黄姚”。古镇坐落在只有十来米宽的姚江两岸，北靠真武山，方圆约3.6平方公里，姚江如蛇形贯穿古镇。古镇是封闭式的，四周都有城墙包围。全镇东南西北有4个城门、7个闸门，门内街街相连，九转连环。青石板上总能看到一排排碗口大小的洞，原来每条街道之间也都有闸门间隔以御来犯之敌。历经近千年的沧桑风雨，几历沉浮，黄姚积淀了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古朴的石板街，精致的木雕栏，郭家祠里整整齐齐摆放着的成百上千的牌位；司马第凝结了岁月沧桑的拴马桩、石鼓；泛黄的残墙上“人民公社万岁”的标语，古朴亲切的古戏台，楹联、匾额都保留着浓浓的韵味……

在黄姚的几天里，我每天早早起床，就是为了在古镇睡醒之前更真切地感受她的质朴与古典。清晨的黄姚，房舍与田野在轻薄的晨霭中显得特别祥和。鸡鸣鸟语、小桥流水更添古镇的宁静。太阳渐渐出来了，远处的峰峦开始显现。黄姚的山起伏孤拔一如桂林，青山下处处是错落有序的黑瓦白墙，给人以愉悦亲切、宾至如归的感觉。

沿着镇口的石板路走进小巷，阳光透过晨烟斜斜地照在墙上，透出小镇平实而古香古色的味道来。坐在天然亭中，周围悄无声息，感觉的间就此停留。闻着仲夏阳光的味道，漫不经心地品味黄姚的美丽，那份闲适恐怕在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中也不过如此。

在黄姚，打发时光的最好办法就是懒散。要懒散地享受，首先必须学会简单。忘却工作、忘却世事、最要紧的是忘却自己。踏上青石板铺成的街巷，累了便倚坐在苍天古榕下，静看潺潺溪水，享受黄姚的妩媚和清幽。就这样，把自己融进古镇的千年时光。

我想，黄姚的美在于她的大气与纯真。说她大气，是集周庄式的妩媚水乡、平遥式的明清古镇、乃至于秀丽的桂林山水于一身。说她纯真，黄姚的一切都是原汁原味，浑然天成，真山、真水、真古建，还有那些觉得自己还是年轻人的真寿星。即使刚刚从甲天下的桂林山水中走来，也还是会为这里的闲适和恬淡所陶醉。

黄姚，是一个值得用心去体会的地方。我来过了，却仿佛从来不曾接近，黄姚于我，依然如诗似梦。

旅游情报站

交通

可乘飞机或火车到桂林，然后在桂林汽车总站乘坐直达黄姚的班车，每天8:00到17:30，每半小时一班车，全程大约需要5个小时。自驾车可从桂林走高速公路到阳朔，然后经钟山到达黄姚古镇。住宿黄姚住宿选择很多，新镇内的黄姚大酒店和金兰居旅社条件不错，标间80～100元／天。金兰居旅社顶层阳台可观古镇全貌(5元／人)，是摄影爱好者必去之处。另外菜市场周围还有还有天龙旅馆、古城旅馆、市场旅社等家庭旅馆，淡季30～40元／间。

土特产

黄姚特产有豆腐、豆腐酿、平菇、茨菰，蔬菜也很鲜甜。菜市场还有新鲜的草鱼、鲤鱼和菜园鸡，可以现买让店家加工。黄姚豆豉很有名，在清朝时被列为皇宫贡品，可以买些回去作调味品。

门票　68元(学生30元)。

最佳旅游时间，每年9月下旬至11月上旬。这段时间秋高气爽，柿子、山楂等水果也先后成熟，可以享用鲜美的果蔬。此外，每年三四月间雨季来临，在蒙蒙雨雾中游览古镇也别有一番风味。

［人生驿站］

永乐皇帝回忆录

致建文皇帝的一封回信

唐博

永乐二十二年(1424年)七月，塞外榆木川。

这是我第六次御驾北征。敌人早已远遁，大军只得班师。一路之上，委弃道旁的累累白骨令我坐卧不宁。毕竟，他们都是跟随我历次出征、捐躯塞外的勇士。心生恻隐之余，我让大臣们撰写祭文，焚香祷告，希望烈士的英魂能够安息。

夜里，大学上杨荣进帐求见，奏请分一些御用衣食给将士们，因为军中即将断粮。我叹了口气，准了。就在杨荣即将转身离去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杨爱卿留步，朕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杨荣赶紧回身跪下，听候我的训示。

“还记得差不多二十年前朕交给郑和的那封信吗?迄今为止，我们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写信之人。不过，我已经写了一封回信，放在这个匣子里，请你代为收好，不许任何人拆看。如果有朝一日抓到他，请亲手交给他。记住：不要为难他，更不要惩罚他。他毕竟是朕的亲侄子啊!”

杨荣用双手颤颤巍巍地接过这封信，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我想他已经听懂了我的意思：永乐王朝已经来日无多，永乐和建文的恩怨该画上句号了。

杨荣匆匆离去了，我也放心地闭上双目，追忆起回信里讲述的一件件往事……

允炆侄儿：

二十年前，当看到你的来信时，我大惊失色，发誓派出船队，一定把你找到；二十年后，当你看到我的回信时，不知作何感受。也许你收到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们的恩怨也该结束了。总而言之，四叔很想你。不管你在天涯海角，四叔都希望你回来。

的确，我是用武力把你赶下了台；诚然，“清君侧”不过是我发动“靖难之役”的幌子。然而，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冒着“犯上作乱”的政治风险，去打一场四年之久的内战呢?

曾记否，父皇(朱元璋)在位三十年，为了子孙万代的长治久安，把骄横跋扈的功臣几乎杀光了。北方的蒙古虎视眈眈，地方的刁民蠢蠢欲动，父皇只能把拱卫边防和镇守京畿的重任交给他最相信的人，也就是朱家的子孙们。于是，除了你父亲(朱标)以外的几乎所有叔叔，都以亲王身份到全国各地就藩。他们手握兵权，还可以干预地方行政。尤其是我和宁王，出于防御蒙古的需要，拥兵最多。然而，我们打心眼里不愿造反，毕竟历史上造反者几乎都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可你却只顾自己的利益，怕我们拥兵自重，威胁你那并不稳固的皇位，就跟齐泰、黄子澄等文臣一道，密谋削藩。当我得知父皇尸骨未寒，你就让藩工们陆续失去王位，惨遭软禁，当我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子还在京城(南京)当人质，当我发觉北平布政使张昺竟然是你安插的密探时，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多恐惧吗?

我病倒了，经常从燕王府里跑出来，在大街上乱走，夺人酒食，胡说八道，有时竟然躺在地上，一整天也醒不来。即便在燕王府，我也拄着拐杖，围着火炉，浑身打颤，连声说冷。张昺以为我真的病入膏盲，不可救药，放松了对燕王府的监视，而你呢?一面发慈悲，允准我的儿子们回北平，一面秘密下达了逮捕我的敕令。

让你想不到的是，我并没有像别的王爷那样束手待毙，燕王府内磨刀霍霍；让你想不到的是，执行敕令的北平都指挥佥事张信，竟然偷偷混进燕王府，向我告密；让你想不到的是，我以庆祝大病初愈为名，在王府设下酒宴，一举擒获前来道贺的张昺等人，并迅速派兵控制了北平各门；让你想不到的是，北平军民非但没有声讨我的靖难之举，而且惮于我的赫赫威名，无人不从。也许是你前面的削藩太顺利了，也许你太缺乏政治斗争的经验了，这场叔侄较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你失败的命运。四年内战，朝廷拥有无可争议的强大军力和财力，可你用人无方，行事乖张，设防不当，让我钻了空子，长驱直入，拿下京城，一举获得了最后胜利。

说句公道话，要维护皇权，就必须削藩，这没有错。你失误的关键，就在于削藩的步骤和形式。刚刚即位，羽翼未丰，就大刀阔斧，你未免操之过急了。

我上台以后，先是把你废黜的藩王一律恢复旧爵，遭受牵连的大臣官复原职，开且给他们大量赏赐，以稳定人心，此后，我多次下诏训诫诸王，要他们老老实实，奉公守法，以全亲亲之谊，不要重蹈西汉七国之乱的覆辙；接着，我把军力最强的宁王改封到荒凉偏僻的南昌，收编了他的东北骑兵，其他一些原本镇守边疆的藩王，也被改封到內地；我还下令禁止藩王们节制武将和干预地方事务。削藩和内战的洗礼，令藩王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兵权、行政权的丧失，使藩王们成了光杆司令，再不敢觊觎皇位，随意乱来。一些恶习不改、行为不轨的藩王，在随后的十几年里陆续被我除掉。显然，这一渐进式的削藩策略比你的一揽子削藩计划要高明得多，实施起来也要从容得多。

巩固皇权，是千百年来君王所要考虑的头等大事。洪武十三年(1380年)，父皇取消中书省，废除丞相一职，将六部升格，直接听命于皇帝。国家元首、行政首脑、武装部队最高司令三位一体，皇权空前加强。权力集中了，政务也空前繁忙，据说父皇每天要看200份奏报，处理400件公务。他也觉得。“入主以一身统御天下，不可无辅臣。”于是，一些品级较低的辅官就来到皇帝身边帮忙，充任没有实权的政治顾问和文件执笔人。辅臣帮忙的做法，在永乐朝体制化、固定化了。解缙、胡广、杨士奇、杨荣、黄淮、金又孜、胡俨等七名翰林人职文渊阁，参掌机务，协助我处理六部送来的各种文件。由于文渊阁位于皇宫内廷，因而这个翰林学士的班子，就被称为“内阁”。内阁成员俗称阁臣，他们挂殿阁大学士的头衔，“掌献替可否，奉陈规诲，点检题奏”，不仅可以跟我一起议事，而且还能绕过通政司，直接向我呈递奏报，这让别的大臣羡慕不已，不过，他们毕竟只是五品官，在朝中还是显得人微言轻，阁臣和廷臣互相牵制，任何一方都没法坐大的局面，是我最愿意看到的。

巩固皇权，不能光靠制度建设，有时还要搞一些下三滥的东西。我比你要阴险凶残得多，灭方孝孺族，杀戮和侮辱齐泰、黄子澄全家，都是我的“杰作”。上台以后，我先是任用纪纲和陈瑛充当锦衣卫头目，替我收拾异己。随后，又借口滥杀无辜，将这些酷吏处死，以谢民愤。但这么做不是长久之计。于是，我想了两个办法：其一，设立由宦官统领的东厂，直接听命于我，负责“缉访谋逆妖言大奸恶”，高效率地侦缉天下所有臣民。其组成人员大多是锦衣卫“最轻黠猾巧者”。东厂只有侦缉权，没有处置权，一切都要由我定夺。其二，在锦衣卫内设置北镇抚司，专管“诏狱”，且有权绕开锦衣卫直接向我请示，造成“镇抚职卑而权益重”的格局。“诏狱”是专门关押皇帝钦点重刑犯人的地罕，墙壁厚实，即便隔壁惨叫呼号，旁边房间也听不到。监内不许生火，犯人只能吃冷食。犯人家属一律不得探视，不知犯人死期。倘若家属不能在规定期限内缴纳足够的银两，犯人就要遍尝“全刑”，直至打得皮开肉绽，撕心裂肺，求死不得。东厂的侦缉和“诏狱”的威力，满足了我彻底控制臣民的征服欲，人臣们不敢直言劝谏，而思三缄其口，让我无所顾忌。

尽管靖难之役给中原百姓的生活带来了灾难，但洪武吋代的轻徭薄赋和建文年间的休养生息，确实促进了经济恢复和社会安定。有了充裕的财力作后盾，我当然希望干几件大事，让永乐王朝名垂青史。

永乐三年(1405年)六月，苏州刘家港突然热闹起来，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拥在码头上，竞相一睹有史以来我国规模最大的远洋特混舰队的英姿。二百多艘各种海船错落有致地停泊着，其中六十二艘排水量一千吨的巨型宝船格外引人注目。旌旗招展，物资完备，两万八千名兵士整装待发。舰队的最高长官郑和，是父皇攻打云南吋的俘虏，后米进宫当宦官，在靖难之役中为我屡立战功。无论是胆识，还是心计，都堪称一流。此后二十年，郑和船队多次山海，足迹遍布南洋诸同、印度洋沿岸，直达波斯湾国家和非洲东海岸，创造了人类历史的奇迹。虽说到处找你是船队出海的任务之一，但最主要的任务还是“耀兵异域”，建立“威德遐被，四方宾服”的朝贡秩序。也许你会认为，频繁出海，赏赐无度，劳民伤财，枉费国力。要知道，永乐王朝心胸里装着的，不光是中原，更是整个世界，是为大明王朝拓展国际空间，区区赏赐，何足挂齿!这一点，你能想得到、做得到吗?

永乐元年(1403年)七月，我下令系统收集天下古今书籍，编纂大型类书。大学士解缙主持了这项工作，在历时一年完成《文献大成》的编纂之后，又在此基础上组织三千多名学者继续纂修，至永乐五年(1407年)十一月，完成了22877卷、3.7亿字的鸿篇巨制，更名《永乐大典》。它的价值，不仅在于创造了我国类书规模的纪录，更在于对收入的图书不加删改，原原本本地保留了明朝以前的文化典籍。也许你会认为，我努力营造“文治”气象，就是要平息人们对于“靖难之役”以及我滥杀建文旧臣的不满。我固然在粉饰太平的幌子下，多次篡改《太祖实录》，把不利于我的记载统统删除；派人销毁了有关建文的一切史籍；不准教书先生妄议程朱理学。但就《永乐大典》这一盛事而言，你能想得到，做得到吗?

永乐十五年(1417年)正月初一日，我正式宣布迁都北平，更名北京，以南京为留都，四年之后，周长四十五里的新北京城竣工，以皇宫为中心，北至钟鼓楼，南达正阳门的中轴线，将城市划分为东两两部，城内干道皆为南北走向，小巷多为东西走向，规模整齐，宛如棋盘，成为世界上最雄伟壮丽的城市。也许你会认为，南京虎踞龙盘，何必迁都北京；之所以我不愿呆在南京，是怕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的冤魂时时折磨我。此言差矣!燕山以南、黄河以北，一马平川，历来是草原民族入寇中原的通道，也是内地沟通北部边疆的门户。蒙古势力尚未臣服，边庭形势变幻莫测，扼守北京的战略意义，不言而喻。我把首都迁到北京，也就把战略重点放在了北方，这只能更有利于南方的稳定，为了配台迁都的行动，我六次出师征讨蒙古各部，并把都指挥使司建到了黑龙江口的奴尔干，将黑龙江流域、乌苏里江流域纳入大明的管辖范围，以奴尔干附近的永宁寺里立的石碑为证。“开建两京，所以宅中图治，足兵足食，据形势之要，而为四方之极者”，你能想得到，做得到吗?

“靖难之役”之所以我胜你败，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用人策略。在我的麾下，既有恃才傲物的解缙，又有足智多谋的道衍和尚(姚广孝)，既有超级“卧底”李景隆，又有对我死心塌地的张信，虽然特点不同，性格各异，我却能把他们团结起来，最大限度地发挥他们各自的长处。上台以后，我不但尊崇儒学，发展府州县学和社学、义学，而且将二甲进士全部封为翰林院庶吉士，提升他们的地位。在我的悉心提拔下，杨荣、杨士奇等一批文学之士脱颖而出，成为重臣，他们撰写的“台阁体”作品，虽然都是些歌功颂德的内容，但语言平正典雅，词气安闲，雍容晓畅，有富贵气象，为永乐盛世增添了许多绚丽的色彩。而你呢?刚愎自用，用人疑人，失误连连，就以李景隆为例，他本是朝廷征讨大军的统帅，却在前线上演了一幕幕苦肉计，把几十万朝廷大军耗光败尽，回京之后遭到朝中大臣的严厉指责。而你不但没有惩处他，反而把卫戍京城的重任相托付，就是他，在最后关头打开金川门，导引燕军进入南京。知人善任，人尽其才，你能想得到，做得到吗?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瞒你说，永乐王朝二十多年虽然业绩不少，可失误和隐患也在所难免，

出于世界胸怀，出于建立朝贡体系的考虑，我用兵安南，将其吞并，改为交趾省，纳人大明版图。可安南的反抗势力始终无法完全扑灭，小股的游击队一直是明朝占领军的心腹之患。屡遭袭击的官军，只能死守出海口和大城市，战略上陷入了被动。按道理说，撤军是迟早的事。可我明白：一旦撤军，就等于承认出兵安南失败，这对于朝贡体系的维持和永乐之治的名声大为不利，我不能做这种伤害自尊的事，撤军，还是留给子孙去办吧。

我只有三个儿子。长子朱高炽，性情温和，热爱读书，祟尚“恤民之政”，经常和儒臣谈古论今，在他身上，多少可以看到些你的影子；次子朱高煦，不爱读书，只热衷舞枪弄棒，他性情凶悍，行为轻浮，有些无赖气，可打仗勇猛，多次救我于险境之中，在他的身上，多少可以看到些我的影子。上台以后，我就面临着跟父皇一样的困境，皇储的名分究竟该给谁呢?朝中大臣议论纷纷，我也拿不定主意：说心里话，比起大腹便便的朱高炽，朱高煦勇武多了，我更欣赏后者，可朱高炽是长子，历史上不立长子而导致手足相残的教训实在太多了。

我曾私下里征求解缙的意见。他说：“皇长子仁孝，天下归心。”这话让我很不高兴。解缙又补了一句：“好圣孙!”朱高炽的长子朱瞻基深受我的喜爱，解缙这么一说，我自然很欣慰，也找到了立嫡立长的依据：尽管朱高炽不那么令我满意，但立他为太子，可以确保我钟爱的皇长孙朱瞻基顺利登基，继承永乐王朝的事业。于是，永乐二年(1404年)四月，朱高炽正式就任皇太子，朱高煦受封汉王。然而，事情并没有完，迁都以后，高煦趁太子留守南京期间，多次在我身边说他和解缙的坏话。解缙之死，与此不无关系。显然，不杀高煦，高炽将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可高煦毕竟是我的儿子和救命恩人，我怎下得了手?

最后，需要向你透露两个小秘密：其一，父皇的马皇后并未诞育皇子，你父亲朱标和我本人，都是父皇的嫔妃所生，但为了宣扬我得位之正，在修订过的《太祖实录》里，我和朱标都成了马皇后的亲生儿子。其二，我的生母是朝鲜人碩妃，这种缘分，让我对朝鲜美女情有独钟。结发妻子徐皇后(徐达的长女)去世后，我不再立皇后，而是频繁派出使者，向朝鲜索取美女进贡，我的后宫，几乎成了高丽会馆。

一切即将结束。还是那句话，希望你能回来。如果方便的话，请到长陵来看我，陪我说说话，免得四叔寂寞……

四叔朱棣　顿首

［尚古情怀］

镜里乾坤

霍建瀛

如今，你要是让一位女士端一盆水，躬下身子对着盆中倒影来化妆的话，她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然而在三千多年前，无论是梳妆还是补妆，哪怕仅仅照一下容颜，即便是王公贵冑，抑或是风情万种的千金小姐，也得这样做。因为那盆水就相当于今天随处可见的镜子，是那个时代人们生活中唯一可以照容的用具。

最早的陶质水盆称为“鉴”，我们可以见到最古老的“鉴”字，就恰似一个人俯身面对一盆水的图画。随着冶炼技术的出现和发展，青铜质地的水盆逐渐取代了陶质鉴，称为“鑑”。

但真正意义上能称镜子的是青铜镜。在河南殷墟妇好墓中出土的青铜镜，距今已有三千二百多年。方便、映像效果又好的铜镜出现后，鑑逐渐就演变成为仅用于盛水盛物的容器。铜镜则从开始时上层社会王公贵族专用的奢侈品，很快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普遍使用的实用物品。

铜镜在我国使用的时间非常之久，直到二十世纪初才最后退出历史舞台，被玻璃镜完全代替。作为一种照形用具它存在了三千多年，而在漫长的流传过程中，鉴和铜镜除了照容的基本功能外，还被赋予了丰富的文化内涵、深刻的哲理、传奇的色彩以及对未来世界的幻想和追求等。这是一笔闪烁着文明之光的精神财富。一面古铜镜上曾铸有“一道灵光照万年”的铭文，这里的灵光当就是镜中映出的时代历史、人间沧桑，自然是“万龄永保，千代长存，能明能鑑，宜子宜孙”(古镜铭文)。

铜镜常识：

铸造：铜镜铸造的第一步是制范，大多数镜范是由镜背和镜面两块陶质范对合而成。在一侧留有一个小孔，便于灌注熔化的铜汁，灌进的铜汁冷却后，取掉范就得到铸出的铜镜了。镜面陶范要十分光滑，多成凹状的弧形平面。镜背陶范上则一般都雕刻有精美的花纹及铭文。原料铜镜铸造的第二步是熔炼铜汁进行浇铸。铜镜的原料是铜、锡、铅合金。这几种金属所占比例，每个时期下尽相同，尤其是含铅量的多少不一。直到二千多年前的汉代，人们才找到了一个较为合理的比例。即铜占60％～70％，锡占23％～25％，铅占4％～6％。

加工：铜镜浇铸成型后还需要进行后期加工，即打磨开光，加涂反光材料才行。这个过程也称开镜或磨镜，使用一种水银和锡末混合物研磨镜面，这种混合物称磨镜药。磨后的镜面光亮照人，但在使用一定时间后，反光度会减弱，需用磨镜药再进行磨光。磨镜是个技术活，因此在古代时常有走街串巷的技师，从事这一行业。形制：铜镜的形状多种多样，常见的以圆形最多，此外还有方形、菱花形、八弧形、带手柄形、仿古钟形等多种形制。

尺寸：铜镜的大小千差万别，大体上可分为大、中、小三类，小型的一般在3～8厘米，小巧轻薄，常用绳系于腰间，随身携带。中型的大约在10～40厘米之间，使用时除拿在手中外，还可以挂在墙上或置于镜台上。40厘米以上的一般称大型镜。

其他：在古代除照人的铜镜外，还有一种利用太阳光照射聚焦取火用的凹面镜，称阳燧。

借鑑治国

公元643年，大唐王朝以敢于直言进谏著称的贤臣魏征去世。唐太宗李世民十分悲伤，他对大臣们说：“以铜为鑑，可正衣冠，以古为鑑，可知兴替，以人为鑑，可明得失，朕尝保此三鑑，内防已过，今魏征逝，一鑑亡矣!”

李世民照镜子的时候，看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容貌，他还以政治家的独特眼光，从镜子的基本功能中悟出了治理国家的为君之道，他始终把魏征当成一面镜子，而这面镜子的主要功能是照㈩他处理朝政和为人处事中的过错和欠缺，达到了“借鑑治国”的效果，开创了大唐王朝乃至中国封建社会空前繁荣昌盛的时代——贞观之治。

李世民是皇帝，看什么问题总爱同国家大事联系起来，照镜子也不例外；老百姓就不同了，他们喜闻乐见的是同自己生讯密切相关的事，在民间有关镜子的传说中“破镜重圆”的故事一直为世人津津乐道。

破镜重圆

公元589年，正值战乱频繁的南北朝时代。隋朝水军在领兵元帅杨素的指挥下盲逼陈国的都城南京。乐昌公主与丈夫徐德言在逃离皇宫前把一面铜镜劈开，各执一半藏布身上，约定日后以铜镜为凭，在每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时，将各自的半片铜镜拿到集市上去卖，以期重逢。混战中，公土被隋兵俘获，并成为杨素的小妾。

在第二年元宵节时，徐德言如约来到集市上寻觅妻子，碰见了公主派来的仆人。将铜镜对到一起后，他在妻子的那半面铜镜上题诗一首：“镜与人俱去，镜归人不归，无复嫦娥影，空留明月辉。”

唐《本事诗·情感》记载：“陈氏得诗，涕泣不食。素知之，怆然改容，”于是让乐昌公回到丈夫身边，历经磨难的夫妻二人终于再度团圆。

后来人们把这个感人的故事概括为一句成语——“破镜重圆”。

在古代，铜镜因此常常作为爱情的信物，生前相互赠送，朝夕相伴，死后随葬墓中，表示生死不渝，在古墓中就发现过随葬的半面铜镜，古人认为，人死后灵魂不灭，不过是从阳间转向阴间，在另一个世界继续生活。但在通往阴间的路上，有一道关口要喝“迷魂汤”，使人忘掉生前之事。而随葬的半面铜镜，显然是借用“破镜重圆”的典故，以便在失去记忆后有个相认的凭证，在另一世界重新聚首，再续前缘。

明镜高悬

封建时代的官员，最喜欢别人用“清如水，明如镜”，来称赞他们为官廉洁、断案公正。古代衙门大堂上经常悬挂着“明镜高悬”或“秦镜高悬”之类的匾额，其用意一方面是夸耀自己心地洁净，秉公办案，明察秋毫；另一方面也是自己所作所为“天地可鉴”的告白。

秦镜，相传是秦始皇拥有的一面铜镜，此镜非同一般，它能照见人的五脏六腑，知人心善恶，人有邪念，此镜一照则可见“胆张心动”，忠奸贪廉，一照分明。

可以说自古至今，人们对铜镜的喜爱是异乎寻常的，它在人们的心目中，从来就不是单纯的照容工具，它被赋予了多种社会功能，以及许许多多人性化的美好品德。它是光明的象征，诚信的凭证，清白正直的化身，驱妖镇邪的神明，它是天地间的一道永不泯灭的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