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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文人轶事：鲁迅骂人骂不过儿子...徐志摩吻火阅读原文

读《民国名报撷珍丛书之三：名人彩虹》（莫振良编，天津人民出版社，1998），记下民国名士若干趣闻轶事，也算是对辛亥百年的一份纪念。

鲁迅骂人骂不过儿子

在30年代中的某一天，申报自由谈的编辑黎列文请客，请到的都是文化界名人，有林语堂、郁达夫、胡风、徐懋庸、曹聚仁，还有鲁迅。散席之前，编辑约请各位大家写稿。这时鲁迅打趣说：“你要是睡觉骂人的稿子，我可以天天写。”林语堂先生接口说：“鲁迅骂的，终不坏。”郁达夫的夫人映霞插嘴说：“周先生虽然会骂人，却骂不过他儿子。”林语堂笑道：“鲁迅的儿子终不会忠厚的！”鲁迅先生一边笑一边自己解释说：“是的，我的孩子他骂我。有一次，他（海婴）严厉地质问我：‘爸爸！为什么你晚上不睡觉，白天却睡觉。’又有一次，他跑来问我：‘爸爸，你几时死了？’到了最不满意的时候，他就批评我：‘这种爸爸，什么爸爸！’我到真的没有办法对付他。”大家哄堂大笑。

——唐弢《记第一次会见鲁迅先生》，原载天津《大公报•时代青年》，1947年11月3日

郭沫若在日本卖书

1918年初夏，郭沫若在日本冈山的高中毕业，准备进入医科大学学习。为了表示决心以后专心学医，他把自己收藏的文学书籍都送了朋友，最后只剩下《庾子山全集》和《陶渊明全集》两本书舍不得丢弃。当时郭沫若手头很紧，便想到把这两本书卖了。他想到这两本书比较珍奇，而且日本人尊重汉籍，在书店里也许可以多买些价钱。那是一天晚上，下起了雨，郭沫若打起伞来到冈山一家书店：“我有几本中国书…”话还没说完，坐店的一位年轻的日本人粗暴的反问：“你有几本中国书？怎么样？”郭沫若回答：“我想让给你。”那位年轻人哼了一声，用下巴指着店外门口：“你去看看招牌吧，我是不买旧书的人。”说罢自顾自做起自己的事情，再也不理会郭沫若。郭沫若碰了一个钉子，心里很懊恼，抱着书往回走。结果在路过冈山图书馆的时候，突然生出无限惜别之心。就是在这个图书馆，郭沫若结识了许多大师的著作，如歌德、尼采、、Tagor、Heine、Kabir、Spinoza等等。郭沫若当即下了决心，把自己的两本书寄付（赠送）给了图书馆。送出书之后，郭沫若心境非常愉快，大发感慨，以致六年之后还能记起，并写下了这一段文字：“啊，我平生没有遇着过这样快心的事情…觉得心里非常的恬静，非常的轻灵，雨伞上滴落的雨点声都带着音乐的谐调，赤足上蹴触着的行潦也觉得非常爽腻。啊，那爽腻的感觉，我想就是耶稣的脚上受着Magdalen用香油涂布的感觉，也不过是这样罢？”

——郭沫若《卖书》，原载《晨报•副刊》1925年3月20日

周作人的暗恋

娱园是周作人舅父居住的一座宅院，周作人少年时常去那里玩耍。一次，舅父的儿子娶亲，表兄妹聚在一起，男孩有14人住在楼下，女孩7人住在楼上。其中有一位女孩与周作人同年同月生，周作人称她为姐，而她也称周作人为兄。周作人暗恋这位表姐，但是也知道表姐早已许配他人，不容有非分之想，但又放不下这份情愫。白天，趁女孩们不在房里，周作人和几个男孩“乘虚内犯”在楼上跑闹，周作人假作无意中拿起一件表姐的雪青纺绸衫穿了起来跳舞，她的一个兄弟也跟着一同闹着，没人看出周作人的破绽。这让周作人很得意，后来他读木下木太郎的《食后之歌》，看到一首《绛绢里》，激起了他的无限感慨，因为很像是写周作人自己当时的心境：

到龛上去取笔去，
钻过凉着的冬衣底下，
触着了女衫的袖子。
说不出的心里的扰乱，
“呀”的缩下头来…..

——周作人（署名槐寿）《娱园》，原载《晨报•副刊》1923年3月28日

康有为因傲慢遭诗人痛贬

1924年3月，康有为一行来到浙江乐清雁荡山游玩。凡是从前来到过这里的名人总要题刻几个诗句，以留泥爪。当康有为看到壮观的大龙湫瀑布，便题写了“白龙飞下”四个大字，刻在悬崖壁上。落款“天游化人康有为”。话说那天当康有为正在题写“白龙飞下”这四个大字时，门外突然有人投刺谒见，原来是乡里的一位诗人赵君，前来附庸风雅。谁知康有为非但没有客客气气地去理他，反而把名片扔在了地上。那位诗人恼羞成怒，回去以后写了两首律诗痛骂康有为：

雁山共逐白云游，兀兀腾腾概百忧。敢说邱山同华屋，极知天地等浮沤。奇峰孤拔真高士，瀑布飞扬终下流。斗酒欲谋奋雅颂，春风江上促归舟！

送公从此去，枨触旧事情！头靳维新血，身辜复辟名。孤驱沈绝海，归梦失荒城！遥想风波句，落花泪共倾！

康有为看了这两首诗，又气又悔。气的是被骂维新的怪物，悔的是错过了结识这位有才的诗人的机会。据说康有为步原韵和诗还他两首，但是却未见传世。

——大原《记康有为雁荡山之游》，原载天津《大公报•园景》1932年2月2日

辜鸿铭为什么剪辫子
（辜鸿铭：1856-1928，北京大学教授，英译《中庸》、《论语》）

在1919年8月间，胡适先生在《每周评论》第33期上发表了一篇随感论，提到辜鸿铭先生当初是最先剪辫子的人，衙门里拜万寿，他却坐着不动。后来革命了，他才把辫子留起来。辛亥革命时，辫子还没有长起来，接根假辫子坐着马车乱跑，很出风头。这段故事胡适先生是听一位朋友讲的，他借题发挥认为这种心理很值得研究，当初是“立异以为高”，后来是“久假而不归了”。说来也巧，在文章刊出的那个星期，胡适在北京西站的一个胡同的餐馆和朋友吃饭，正好辜鸿铭先生也和七八个朋友在那里吃饭。胡适身边正好有这一期的《每周评论》，胡适就就走过去打招呼，把这篇文章拿给辜鸿铭看。辜鸿铭看了以后，正色说这段剪辫子的故事不实。按照辜鸿铭先生自己的说法，当年他父亲送他出洋留学，把他托付给一位苏格兰人，并提出了两点要求：第一，不可进耶稣教；第二，不剪辫子。结果辜鸿铭拖着辫子每每受当地街上的小孩子嘲弄：“瞧啊，支那人的猪尾巴！”后来，有一次辜鸿铭去见一位女友。这个女友很调皮，拿着辜鸿铭的辫子把玩，辜鸿铭便说：“你要是肯赏收，就把辫子送给你”，于是找了把剪子就把辫子剪了，与革命不革命没有什么关系。而且，辜鸿铭还请朋友作证，当年拜万寿的时候他也是一样拜的。在朋友的怂恿下，辜鸿铭还威胁胡适要去法庭告他诽谤。半年之后，胡适又碰到了辜鸿铭，就问：“辜先生，你告我的状子进去了没有？”辜鸿铭回答：“胡先生，我向来看得起你，可是你那段文章实在写的不好！”

——胡适《记辜鸿铭》1935年8月11日，原载天津《大公报•文艺副刊》

刘半农嘲弄欧化的白话文

刘半农先生主持女子学院的时候，发布告对女生不用“密斯”，而称“姑娘”，引起许多人的讥讽和非难。这只是刘半农对白话文欧化反感的一个小例子。对于当时白话文的欧化现象，刘半农非常感慨地说：“提倡白话文是为得使人容易懂得，但是后来弄得比文言文还艰深，如欧化的厉害，以及无谓的堆砌”，“这实在是我们当初所没有料到的！” 他在《中国文法通论》里就调侃过白话文中的欧化倾向。他举例说：“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就太老套了，“学而时习之”，子曰，“不亦悦乎？”这好一些。但是最好说“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子曰。为什么最好？因为欧化了。可惜，“子曰”终究没有欧化到“曰子”的地步。

——陈子展《悼刘复先生》，原载《申报•自由谈》1934年7月17日

陶行知巧计募捐

为办教育，陶行知先生把募捐比作打仗。有一次武训纪念会上，陶先生布下一个阵势，准备给与会者一个闪电战。他安排的演讲者陈根度是一位断腿的残疾人，陈先生从武训的不休说到陶行知的伟大，末了问听众对这样一桩有意义的事业是否愿意支持，听众报以热烈掌声。此时，埋伏在听众当中的育才募捐队的同学们拿出募捐册和盆子，不客气地请大家解囊。大家被弄得出其不意，又欲走无门，因为四门均被把守得水泄不通，只好慷慨解囊。据说这次募捐所得，足够解决一个月全校师生的伙食费。

——怀远《陶行知募捐如打仗》，原载天津《大公报•大公园地》1948年11月7日

邵力子是节约大师

（邵力子：1882-1967，曾任《民国日报》觉悟副刊主编）

邵力子堪称节约大师，从他致友人同僚的信函可见一斑：简洁、精简、明确、畅达、醇厚、诚挚。他使用的信封、信笺尤为别致，多将他人来信的空白边角裁剪下来，以浆糊粘贴成为信笺；而信封则多将他人来信的信封翻过来使用，如歌信封较大，还可以剪做两个信封。有时候邵力子先生还把信封的边角剪裁成四寸照片的像套使用。有人疑惑，邵力子先生花这么多时间做小事，还不如用来做更重要的事情。其实，粘贴信封已是邵力子从事新闻工作以来的多年的习惯，他一边做小事，一边思考工作计划。正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计划工作、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借此沽名钓誉矣。

——柔恭《节约大师邵力子》，原载上海《民国日报•觉悟》1945年10月16日

徐志摩吻火

徐志摩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惊奇着，人世的悲欢，自然的美景，以及日常的琐事，他都觉得是很古怪的，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所以他天天都那么有兴致，就是说出悲哀的话的时候，也不是垂头丧气，厌倦于一切了，却是发现了一朵“恶之花”，在那儿惊奇着。在上海，有一次徐志摩拿着一根纸烟向朋友借火，他说道：Kissing the fire。这句话真可以代表他对于的人生态度。人世的经验好比是一团火，许多人都是敬鬼神而远之，隔江观火，拿出冷酷的心境去估量一切，不敢投身到轰轰烈烈的火焰里去，因此过个暗淡的生活，简直没有一点光辉，数十年的的光阴就在计算怎么样总会不上当里面消逝去了，结果上了个大当。徐志摩却肯亲自吻着这团生龙活虎般的烈火，火光一照，化腐臭而神奇，遍地开满春花。难怪他天天惊异着，难怪他的眼睛跟希腊雕像的眼睛相似，希腊人的生活就是像他这样吻着火的人，歌唱出人生的神奇。

——梁遇春（署名秋心）《Kissing the Fire》，原载天津《大公报•园景》1932年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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