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树有招鬼之说吗:美得不可方物,骚得不知所云—《东西南北》—2011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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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总是贱入骨髓。

  那些葬身荒冢、遥不可及的骸骨才叫美,解尽罗衫让你拍透风景的全是寻常脂粉。

  多年以后,我在南方秋天里想起那些锲入大脑皮层的中国式美人,发现她们都已成枯骨。美女如英雄,终归要被时光和微生物侵蚀于碧血黄沙之下,才会被后人眷恋,稍微不同的是,英雄可以晚死,美女却是死得愈早愈好,阮玲玉和翁美玲若是活到老妖之年,只怕美丽度锐减。英雄必须冤屈,美人必须早夭,才能符合悲剧美。

  我懂得鉴赏女性后见到的第一个美女是姜黎黎,是在30年前的电影《红牡丹》里。她在露天操场的电影幕布上回眸一个浅笑,我的脑壳边犹如一枚鞭炮脆响,呆得涎水都流了出来。当时我刚上小学,荷尔蒙还没涨潮,否则我本应喜欢的是在芦林湖里跟郭凯敏泡澡的张瑜。我不觉得刘晓庆漂亮,因为她嘴大,当年都推崇樱桃小嘴,还没刮起姚晨风,许多年后,久居岭南的我第一次在北京吃到樱桃,还端详了半天,我愧疚地想这么要求刘晓庆委实苛刻,嘴巴若长成樱桃大小,那不是影星,是中华鳖了。我亦不觉得陈冲漂亮,那时的她还有些婴儿肥,还没开始诱僧,宛如村姑。

  同是村姑,我喜欢丁岚,她的鹅蛋脸在那个饥饿的年代里教人食欲大开,每回在《少林寺》里看到李连杰剃度,牧羊女泪光盈盈,芳心碎成一地的玻璃渣,我就很开心地想:姐姐,莫嫁那秃驴了,俺娶你。

  总体观之,1949年到80年代初的女影星几无任何美感,个个不爱红妆爱武装,板着晚娘脸,像极我敬爱的女班主任,我一看到她们出现在银幕上就想敬礼请安,汇报思想动态。反倒国军女特务从来不缺妖媚,凹凸有致,那股女人味直逼丹田,我确信当年无数男知青在荒凉山野里的性幻想对象肯定是她们,而不是凌厉逼人的解放军阿姨和女民兵。女人一凛冽,男人的血只会轰往天灵盖,不会流到其它地方。

  上官云珠、秦怡、张瑞芳、黄宗英,都是民国时千娇百媚的美人,走进新中国后就洗尽铅华了。上官云珠何其绝色,在《南岛风云》里也开始紧锁柳叶眉,展示起并不熟稔的坚毅来。后人谬赞上官如何冰清玉洁,却不知她如何追求进步,如何为争夺角色而长袖善舞,但上官终究是美的,这种美注定被撕碎,所以她即便向领袖面陈冤屈,最终还是飘落在1968的深秋。

  若选上世纪的三大名伶,我以为是上官云珠、王丹风、夏梦。上官甜媚,让男人为之踉跄;王丹风妖艳,眼波中依稀有梦露之神;夏梦清雅,只宜出现在男人梦中,据说金庸苦恋其多年,甚至多个小说原型都是夏梦。我揣摩再三,觉得唯有小龙女像夏梦,金庸设计小龙女被尹志平玷污,显见胸中块垒难消,借牛鼻子长舒盎然醋意,也算他笔下留情,没把小龙女整成全真诸子的性奴。

  过去百年间,风韵皆在民国。民国女子之美,不单聚集于繁星满天的伶人,更弥散于民间。旧时名媛如严仁美,艳光无法直视,她在香港与赵四小姐有张合影,照片里六个女子,如同国内选美冠军聚会,水准之高教人不单头皮发麻,连前列腺都要发麻。

  说起民国名媛,林徽因总是被反复提及。我却不觉林徽因美到哪里去,清秀而已,而且面有苦相——中年之后尤其明显。真正极品之美,是自己浑然不知或略有小知,而林徽因是太知了,半推半就于几个男人之间,看狂蜂浪蝶坠机撞崖,或鳏居毕生,欣然享之。林之暴名,或缘于其情史之传奇——其实也不算太传奇,孙维世比她传奇多了。

  女子美到绝境时,男人内心只有惶恐和敬重,断无亵玩之念。那种美女亦是无价的。今朝美女随处可买,从北京天上人间到东莞星级酒店,比明星还明星的面孔俯拾皆是,当然俯拾之前要拍出信用卡。而且现今美女多是刀下之妖,你无法赞叹造物之鬼斧神工,只能赞手术师刀法够叻。我不反对整容,但割出来的女子不算真正美女,就像吃伟哥的男人不算猛男,传闻植入猿睾的康有为更不能算。盆栽再美,终究敌不过荒野芝兰。

  只有两种女子可以击垮男人的灵魂:美得不可方物,骚得不知所云——当然是在床上不知所云,毫无语法地嗯嗯啊啊。既然已经没有绝世容颜摧毁我们,那么请用肉弹。叶玉卿叶子楣像外挂32D重型炸弹的战斗机呼啸而来,演员石兰17年前在《大众电影》封面上的胸怀至今被人传颂,再往后,互联网时代到来,再说下去就三俗了。

  男人总是贱入骨髓。那些葬身荒冢、遥不可及的骸骨才叫美,解尽罗衫让你拍透风景的全是寻常脂粉。臭男人为嗅花而生,否则尘世房价那么贵,何苦投胎。惜乎投生晚了几十年,招嫖卡片上的美丽萝莉比大白菜还好找,世间已无一个女子,能令我们像徐志摩泡妞那样目光迷离地赶赴死亡航班了。想了又想,终归有些怅然。

  (雪莲荐自《新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