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黑兰2上映时间:岁月中飞翔的瓦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30 08:38:16







      在桥上闲坐着的时候,我常常把目光长久地放置在瓦片上。      那一片片的瓦以灰暗的色调,涂抹了周庄的岁月。      这种瓦从窑里出来便是一种不太光明的颜色,不像西方的屋顶,会让它展出现红和蓝色的鲜艳,也不像皇宫和寺庙,有那种金黄的宗教色光。      这种瓦本就是代表了平民性,它不是用来装饰的,而是直接进入了生活。        这些瓦只在中午的时候会全部保持一种颜色。      早晨或傍晚,阳光会像长潮一样,一点点漫过一层层的瓦。      而有些瓦由于屋脊的遮挡,还是会呈现出灰暗的颜色,让太阳感到无奈。      到了傍晚,又如退潮一般,光线会一点点从一片片瓦上消失。      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最终使一片片的瓦,变成一整个的瓦,变成一顶巨大的黑色的草帽。        周庄的中市街上有一个烧制砖瓦的作坊,展示了这种最原始的民间烧制技术,它只不过是泥与火的凝炼。      周庄想说这些瓦片已渐渐走出了人们的生活,周庄想拉住它们,就像拉住即将逝去的一种飞禽。      这高高低低房上的一片片瓦,也确实像鸟的羽翅,扇动着却没有飞走。      大片的瓦就是屋子的帽子,它唯一的作用便是遮风挡雨。      小的时候,曾帮人拆过老屋,看似不大的一块屋顶,却能拆下那么多的瓦片。一片片瓦肩并肩、膀挨膀地挤在一起,不给风雨以任何有机可乘的机会。      瓦其实质地并不坚硬,小时候的我,将瓦扣在地上,一挥拳便会让它粉身碎骨。      这种瘾是砸了无数块瓦才出现的,每一块我都会砸成无数瓣,直到砸不动才停止我的破坏,而那些瓦终也是要被废弃的。      现在想起来有些感慨,守候了一生,还因我等的调皮而不得“瓦全”。      这种瓦掉落地上的时候,是不会发出大的声响的,尤其是这些经过了数百年风霜的瓦,它们的掉落甚至是无声的。        瓦是一种亲密协作的典型。      我发现一些屋角的瓦片出现了空缺。      正是由于它们的空缺,其他的瓦也出现了裂隙。      不知是在哪一天,一片瓦悄然滑落,坠地的声音没有谁听见。      而且会碎裂得成为一小撮灰灰的土块。      不细心的人会轻易地扫走它。      有些屋角的瓦是落在了水里,那同样激不起多大的声响,而且会以极快的速度沉入河底。      这些瓦就此完成了它的使命,它们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失落的,它们绝不想失去自己的弟兄和责任。      它们知道由于更多的瓦片的失落,会改变周庄的形象和地位。      同庄的瓦同石头一样,坚硬地同岁月抗争着。         很小的时候,我以为瓦是一整块地盖在上面的,后来才知道,那是一小块一小块的个体所组成的。每一块所覆盖的面积并不大,只是因为多了,才显出它们的作用。      它们真的不如西方的一块铁皮,一整块地覆上屋顶,不知省了多少瓦片的劳苦。      但是周庄必须以这些瓦片来表达自己的生活。      在有雨的时候,我钻进屋子里,听着薄薄的屋顶雨打瓦片的声音。      那声音让人有些伤感。尤其连日阴雨的日子。      是那些瓦片撑住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一天天一年年,只要瓦片不坠落于地,这生活就总是延续下去。      其实瓦片不知道,屋子里的主人已走了一拨又一拨。      周庄是生活在瓦片下的,周庄只能生活在瓦片下,没有瓦片的生活,周庄活得就失去了意义。      生活中突遭战火或灾祸,会有一个词叫“一片瓦砾”,可见瓦总是最后的底线。        瓦片不仅对同类表示出了友好,也对其他物种表示出亲切的包容。      比如燕子或其它的鸟类飞过时忘掉的一颗草籽或瓜籽,瓦片会精心地为它们保存起来,不致它们死去。      即使没有谁找回这些失物,瓦片也会供养它们生长,长成花,长成草,甚至结成果。        制瓦的作坊中有一位六旬妇人,刚做了一些瓦,正坐在那里休息,一把摇扇摇动着暑气。      她的身边推放着尚未成熟的土瓦,也就是刚刚从泥土中走出瓦的形状。老人说,这还需放在瓦窑里放置七天,再浇三天水,才能变成真正的淡灰色的瓦。      我想看看瓦的制作过程。      一只手将一些泥巴摔打在模子上,另一只手轻轻地转动模子,慢慢地抹匀,从模子上取下的竟然是一个筒状的泥圈圈。      老人用工具将这泥圈圈划出均匀的四个条纹,差不多快晾干后,用手一一掰开,瓦的外型就产生了。      瓦,每次都是以四胞胎的形式诞生于母体,而后还要经过七天熔炼才能进入生活。      看来做什么都不易,做一片瓦也这么艰难。      而瓦的出世,注定要在一个屋顶上的一个固定位置,固守一生,还不像人,可以换好多个地方,有选择地安排自己的命运。      瓦不行,瓦还不如原来的泥土,可以生长一些草或者花或者谷物,而后被人们像赞颂母亲一般赞颂。瓦一从泥土中走出,就变成了另一种物质。      做瓦的主人叫怀叙龙,说着一口难懂的江南话。      我上午去时他没在,我同她的老伴聊得很好。      我还给她照了几张相。我觉得她很上相,不仅长相端庄,而且感到她见过世面。      我拍照的时候,她很会配合,神态自若。清晨的光线下,灰白的发和红润的脸透出乡间老太的特点。      下午我就见到了他的丈夫,我以为会有更多的话题可谈。这个老头不像他老伴有气质,但他是主要的制瓦人物。       我显得有些兴奋,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关于江南水乡制瓦的东西。      可是一交谈就发现遇到了麻烦,尽管老人也很健谈,总想告诉我点什么。      他不像他的老伴,不会把很标准的江南话变成我能够听懂的语言。我总是在猜他说的意思,比如他的名字,是绕了很多口,才弄明白的。      两口子过去一直在乡间烧瓦,瓦烧七天,还要慢慢浇三天水,使瓦一点点变硬变蓝。      两口子烧瓦,三天可烧制两百块。      现在他们的事业就是不停地将老旧的制瓦工艺展示给人看,尤其是那些城里来的年轻人。      周庄展示并保存着制瓦工艺,那是对瓦的一种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