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图”、“洛书”是怎么回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7 10:56:38

     自从《周易·繫辞》中出现了“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这样的话后,关於“河图”、“洛书”的争论,也就热热闹闹地开展起来。此后,伴随着这个争论,与此有关的“新事物”又不断出现,争论的内容也不断增多,且相互纠缠,搅成了一个“谜团”,神神鬼鬼,扑朔迷离,竟成了《易》学研究中著名的历史谜题。

    那么,这个至少争论了两千年的“河图”、洛书”,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要说清楚这个问题,得从先秦、西汉至北宋、南宋以来这样三个历史时期分阶段先后说起。因为,在这三个不同的历史时期,人们对於“河图”、洛书”的争论,在性质和焦点方面,是存在着重要区别的:

(一)先秦时期——从史事到神道设教。

“河图”、“洛书”是周王朝一个重要历史事件的产物,不仅有其事,有其物,亦有其详细的历史记载。但这根本不是汉代人所附会出来的甚至么“龙马”、“神龟”从黄河、洛水中驮出来的“神物”,而是周成王七年三月乙卯日周公决定营建洛邑的地图及占卜卜辞。“武王克商,迁九鼎於洛邑”①,就已有定都洛邑的想法。因为,洛邑地处“天下之中,四方入贡道里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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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左传·桓公二年》。



对於治理国家,有效地控制殷之遗民,维护国家安定,方便於各方诸侯献给周天子贡物等,都有其重要的意义。但是,周武王灭殷之后,不久就死了,没有来得及办理这件事。周成王即位后,虽然年幼,也还是将营建洛邑作为一件大事,与周公、召公积极策划,进行实施的。成王三年,“迁殷民于卫”;五年夏,“迁殷民于洛邑,遂营成周”①;七年,周公复政於成王。二月,“成王在丰,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作《召诰》”②;三月,周公也亲赴洛水之北,涧水、瀍水、黎水间实地察看,确定城址方案,绘制河图,呈送成王最后敲定。《尚书·周书·洛诰》中是这样记载的:“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使来告卜,作《洛诰》。洛诰: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复子明辟,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予乃胤保,大相东土,其基作民明辟。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师。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伻来,以图及献卜。”

黎水,即今河南境内卫河、淇河合流至浚县东北的一段;涧水,为今洛阳市西之涧水;瀍水,系洛河的一条小支流,源於河南孟津县西北任家岭,南流至洛阳注入洛河。所以,周公旦在洛邑派使者送给周成王御览的“图”,就是建城位置及涧水、瀍水、黎水、洛水、伊水等水流位置图,称“河图”;其“卜”之辞就是“洛书”。周成王死后,在康王举行继位的大典中,曾将“河图”作为镇国之宝,陈列於几案。对此,《尚书·周书·顾命》中是这样记载的:“成王将崩,命召公、毕公,率诸侯相康王,作《顾命》…… 翌日乙丑,王崩。……丁卯,命作册度。越七日,癸酉,伯相命士须材,狄设黼扆缀衣。牖间南嚮:敷重篾席,黼纯,华玉仍几;西序东嚮:敷重底席,缀纯,文贝仍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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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竹书纪年》。
②  《尚书·周书·召诰》。



东序西嚮:敷重丰席,画纯,雕玉仍几;西夹南嚮:敷重荀席,玄纷纯,漆仍几。越玉五重,陈宝:赤刀、大训、弘璧、琬琰,在西序;大玉、夷玉、天球、河图,在东序……”

《顾命》之载,文义清晰。成王死后九天,在康王即位大典上,其所陈镇国之宝中,“大训”为《周书》中所载的周文王训政之文,此后成为《周书》的部分篇章;“赤刀”是周武王所用之刀;“河图”为营建洛邑地形图,由於其和玉器摆在一起,证明其已刻图於美玉之上;“天球”,即供天文研究刻有天体位置的球体。陈立夫先生认为《尚书·周书·顾命》中的“天球系玉石器之一种,其色如天,刻制象天体之球形,并佈日月星辰於上,以供测算之用”。今河南濮阳西水坡仰韶文化遗址M45号墓中,发现了距今六千五百余年前的天球,证明中国对於天文学研究历史之长,远远迢出了今人对古代科技历史的认识;至於弘璧、琬琰、大玉、夷玉,都是珍贵的玉器。由於“河图”是周朝建立后而营,且地在周都之东,故其摆放位置“在东序”。

神道设教,愚民以治,这是自夏代以来历代统治者们最用心做的一件事。所以,“河图”“洛书”在西周被神化也是很自然的。不过,依史籍之载,第一次用神化“河图”“洛书”刻意骗人的,则是一位无神论者,而且是臣骗其主:

春秋时期,齐桓公得管仲之辅,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而成霸业后,就骄而失智。襄王元年(前651年)夏,齐、鲁、宋、卫、郑、许、曹各诸侯将会盟於蔡丘,周襄王使宰孔致主盟的齐桓公,届时“毋下拜”。齐桓公便言於管仲,届时,他将不拜周襄王。管仲对此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他说:“为君不君,为臣不臣,乱之本也”。但齐桓公此时头脑发热,听不进忠告,反认为自己“乘车之会三,兵车之会六,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功高虽三代受命之君所不及。今既受命主盟,又有周天子“毋下拜”之言在先,若届时对周襄王行臣拜君之礼,不仅各路诸侯,就连国人也会小看自己。管仲见桓公骄而忘形,已不可理喻,若届时桓公当真不拜周襄王,必骄态暴露於天下,就会造成上失天子信任,中失诸侯宾服,下失民心所向的严重后果,由此而动摇其霸主地位。为了彻底打消齐桓公的错误想法,管仲就使用“智者役使鬼神,而愚者信之”之法①,以神化“祥瑞”之兆,以难桓公曰:“昔人之受命者,龙龟假,河出图,洛出书,地出乘黄。今三祥未见有者,虽曰受命,无乃失诸乎!”②於是,桓公惧,出而见客曰:“天威不违颜咫尺,小白承天子之命而‘毋下拜’,恐颠蹶於下,以为天子羞……”此后,在蔡丘之会中,齐桓公以臣礼拜周天子。由此,襄王大悦,赏齐桓公大路龙旗九游,渠门赤旂。天下诸侯亦以“天子致胙於桓公而不受”,以为其有德,而心悦称顺。

管仲所说的“河出图,洛出书”,指得就是“河图”与“洛书”。“乘黄”之指,是为骆驼,其之所据,为《山海经·海外西经》。其文曰:“白民之国,在龙鱼(陵)北,白身被髮。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二千岁”。此三者为说服齐桓公,在管仲口中都变成了秉天意而现的神物。此后,孔子感叹自己生在一个礼崩乐坏的乱世,也说过“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的话。也不过是以世之俗言,而叹难遇之世,并非孔子肯定“图自河出”之说,因为孔子之语,意在叹世之乱,而非考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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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管子·轻重丁》。
②  《管子·小匡》。



(二)西汉至北宋——三种不同观点的猜测。

到了汉代,由於武帝等统治者极信鬼神,热衷於谶纬,至此之后,关於“河图”、“洛书”就被炒热了起来,各种稀奇古怪的说法争相出笼:

《礼含文嘉》曰:“伏牺德洽上下,天应之鸟兽文章,地应之以河图、洛书,乃则象而作《易》”①;

《春秋运斗枢》称:“黄帝与大司马容光观,凤凰衔图置黄帝前;黄帝得龙图,中有玺章,文曰:天皇符玺”;又谓:“舜以太尉受号,即位为天子。五年二月,东巡狩至於中月,与三公、诸侯临观。黄龙五彩负图出,置帝前”。“图以黄玉为匣,如柜,长三尺,广八寸,厚一寸,四合而连,有户”②;

《春秋元命苞》言:“仓帝史皇氏,名颉……受河图、绿字,於是穷天地之变”;又曰,“尧坐中舟与太尉舜临观,凤凰负图授;尧游河渚,赤龙负图以出,图赤如绨状。龙没图在。(尧)与太尉舜等百二十人发视之”③;

《龙鱼河图》记:“尧时与群臣贤智到翠妫之渊,大龟负图来出授尧,敕臣下写取,写毕,龟还在水中”④;

《春秋保乾图》称:“黄帝坐於扈阁,凤凰衔书至帝前,其中得五始之文焉”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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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清)马驌:《绎史·太昊纪》辑引,《太平御览》辑引与此稍異。
②、③  黄奭辑《春秋纬·第五卷》。
④  《太平御览·卷第八十》所辑。
⑤  见黄奭辑《春秋纬·第九卷》;



《论语比考谶》云:“尧率舜等游首阳山,观河渚,有五老游河渚。一老曰:‘河图将来,告帝期’;二老曰:‘河图将来,告帝谋’;三老曰:‘河图将来,告帝书’;四老曰:‘河图将来,告帝图’;五老曰:‘河图将来,告帝符’。龙衔玉苞,金泥玉检,封盛书。五老飞为流星,上入昴……”①

《尚书中侯》又言:“伯禹在庶,四嶽师举荐之帝尧,握括命,不试爵,授司空。伯禹稽首让於益归。帝曰:‘何斯若真,出尔命图示乃天’。伯禹曰:‘臣观河,百面长人鱼身。出曰:‘吾河精也,授臣河图,带足入渊。’”②……

纬书之说,神神鬼鬼,荒诞不经,臆度胡撰,不仅言辞鄙俗,而且相互抵牾:有说“河图”、“洛书”是一起出现的,有言是分别出现的,有称之凤凰衔出,有谓之龙负出水,更言呈伏牺、献黄帝、授仓颉、赠唐尧、赐伯禹,莫衷一是。这种情况本身,就说明了杜撰者自己就只是趋奇逐怪,信口开河。《周易·繫辞》中的“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大约就是在这一时期添加上去的。正因为是如此,对於这“河图”、“洛书”到底是一种甚么东西?“圣人”到底是指谁?又“则之”作什么?这就产生了三种不同的猜测:

第一种观点,猜测“河图”、“洛书”应是文字和书籍的起源。持此种观点者,在后汉时期为数不多,其代表人物有班固。他说:“《易》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故书之所起远矣!”③这种说法,主要是受“仓颉受河图”之说的影响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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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论语纬·第三卷》。
②  《太平御览·卷八十二》辑引。
③  班固:《汉书·艺文志》。



第二种观点,认为“河图”、“洛书”是《易》经的起源。持此种观点者,有刘歆、孔安国等人。刘歆云:“伏羲氏继天而王,受“河图”而画之,八卦是也;禹治洪水,锡“洛书”,法而陈之,九畴是也。“河图”、“洛书”相为经纬,八卦九章,相为表里”①。孔安国说:“‘河图’者,伏羲氏王天下,龙马出河,遂则其文,以画八卦;‘洛书’者,禹治水时,神龟负文而列於背,有数至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类”②。此种说法明显地是依《礼含文嘉》和《尚书中侯》的臆说再附会。

第三种观点,认定“河图”、“洛书”是天降符瑞。此以西汉醉心於谶纬者为代表。最终,形成汉代将历史变神话的谈奇说怪、宣扬神鬼吉凶派。其书的编撰有《龙鱼河图》、《河图龙文》、《洛书》等。

(三)宋代——黑白点“河图”、“洛书”的伪造。

到了宋代,刘牧作《易象钩隐图》,他对黑白点“河图”、“洛书”两易其名,以十为“河图”,以九为“洛书”。此图实出於陈抟按古明堂位之数,以及西周郊祀之制中的“五方正副数”而绘出。郊祀之制中,五行、五方、五色、五味、五音、五服、四时阴阳之数的应用,是据《易》理及《洪范》。实乃《易》之流,而非《易》之源。所以,黑白点的所谓“河图”、“洛书”者,是为《易》理及《洪范》的衍生物。

《易》之理,以天为阳,以地为阴,以奇数为阳,以偶数为阴。所以《繫辞》就说:“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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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②  朱熹:《易学启蒙》引。



《尚书·洪范》曰:“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此是将五行数字化的一个表述。西周规定的四时郊祀之制,就是依此阴阳、五行,而定五方、五色、五音、五味、又按二分、二至之候,分别祭祀五方天帝、五位人帝、五行官正、四象二十八宿星神,以为四时的一揽子祭祀活动。此种郊祀之制,《周礼》、《礼记》、《管子》等书都有明确的记载,以此五方正、副阴阳之数而画出一幅简单的图画,即成所谓的“河图”。

为使读者便於理解起见,我们既不以古籍之载,作繁琐的解说,也不按所谓“河图”、“洛书”的黑白点之画,作简单性的数字比照,而是将两者兼顾,进行一个通俗性的叙述。如此,有研究兴趣的读者也就可以通过对比古籍之载,加深理解,彻底弄清所谓“河图”、“洛书”的虚妄性。

先说“河图”黑白点之画是依郊祀之制的问题:

北郊之祀。
北方在十天干中以“壬癸”为代,在五行之中以“水”为表,於四时之分中以“冬”为象。《洪范》言:“一曰水”,一为奇数,为阳,故北方之正数为一阳。中央控东、西、南、北於其“中”,故其正数为五。以北方正数之“一”与中央正数之“五”相合得“六”,故北方副数“六”画於正数之外,六为偶数,隅数表阴,故“一阳点”居内,“六阴点”在外。因为中国地处北半球,冬至之日,在一年之中是日照时间最短而夜间最长的一天。日短而夜长,总体上表现为天色幽暗,故以黑色代表北方。北方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在星空分佈象龟蛇交缠之状。黑色谓“玄”,龟身带甲,有武士之象,故北方四象之一称“玄武”;在五味之中,“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鹹”①,调和五味以甘滑,故味以鹹代北;北方天神为太微垣星神,曰“黑帝汁光纪”;在历史上的五人帝中,“颛顼都帝丘,其地北至幽陵”②;古水官之正称之曰“玄冥”……故,《周礼》规定,以壬癸之日祀北郊,所祀的对象为:天神黑帝叶光纪;斗、牛、女、虚、危、室、壁七星宿,即“玄武”之象;五帝之一的帝颛顼;古水官玄冥;天子穿黑衣,仪仗用黑旗,祭礼用玄玉,食物用鹹味,奏乐以羽音,器物用六数……

南郊之祀。
南方在十天干中以丙丁为代,於五行由火而表,此即“南方丙丁火”之所谓。“二曰火”③,二为偶数,属阴,故南方正数为二阴。以南方正数二与中央正数五相合得七,七为奇数,属阳。由此画之於图,则成“二阴点”居内,“七阳点”在外。南方“火”,火色赤,故南方代表色为赤色;南方的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宿在空中分佈,看上去象隻展翅高飞的雀形,故谓其象曰“朱雀”;南方天神为太微垣星神“赤帝赤熛怒;所祭人祖神为炎帝;用古之火正陪以享祭;南方表夏,热极则苦……故夏以丙丁之日祀南郊,所祀对象为天神赤熛怒、朱雀七星宿、炎帝、火正祝融。举行郊祀之时,天子穿赤衣,仪仗用赤旗,祀品献赤玉,以苦味,乐奏以征音,数用七……

西郊之祀。
西方天干为“庚辛”,五行以“金”表,“四曰金”④,“四”为隅数,属阴,故西方正数为四阴。以“四”与中央正数之“五”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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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周礼·天官冢宰·医师》。
②  《通典》等所载。
③  《尚书·洪范》。
④  《尚书·洪范》。



合则得九,九为奇数、为阳,故画之以图,则“四阴点”居内,“九阳点”在外。

在星野之分中,西方奎、娄、胃、昴、毕、觜、参七宿於空中分佈,构成的形状象隻虎,西方代表色为“白”色,故称此四象之一为“白虎”;其所郊祀的对象为:太微垣五帝座星神“白帝白招拒”;人祖则少昊金天氏,即黄帝之子青阳。五官正为金正蓐收作陪。所以,秋以庚辛日祀西郊,享祭者为天神白招拒、白虎七宿、人祖少昊、金正蓐收,天子届时衣白衣、仪用白旗,献白玉,奏商音,食物以辛辣之味,物数用九……

东郊之祀。
代表东方的十天干为“甲乙”,五行以“木”称,“三曰木”①,“三”为奇数,为阳,故东方之正数为“三阳”,谓之“三阳开泰”。以“三”与中央正数“五”相合得“八”,八为隅数,属阴,是东方之副数。绘之以图,则“三阳点”居内,“八阴点”在外。东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在天空中如“龙”之形象。春天一到,万物生长,满目青翠,故东方以“青”为代表色,亦将此象称“东方青龙”。其享祭对象为五帝座星神——东方青帝灵威仰,青龙七宿。至於“人鬼”之选,在秋祀西郊中,将本不居帝位、而又居少昊(地当今之山东)的青阳,以其为有“金德”让其在西方享祭,那么,在春祀东郊之中,人鬼之选就颇费周折了。因为实无先帝可选,就以与“少昊”这一方位性地名相对应的“太昊”作为一“帝”,以配天神青帝而享祭,其五官之正为古之木正句芒。届时,天子衣青衣,展青旗,献青玉,用酸味,数以八,音用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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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尚书·洪范》。



祭中土。
中央在五行中为“土”,“五曰土”①,以中央土之正数五上应於天,则五与五得十,十为偶数,为阴,为中央之副数,为使天地对应,以表天地相交,则画於图为:“五阳点”正数居中央,“十阴点”副数分列南北各五。

祭中土亦在夏季,在南郊,所祀者为中央天神“黄帝含枢纽”,中华民族文明始祖轩辕黄帝,土正后土,届时帝王於戊己之日率文武百官,衣黄衣,载黄冠,举黄旗,献黄玉,用甘味,数依五,奏黄钟之宫以祭祀“中央中土”……

以上,将五方正、副数如我用下划线所标出的那样画出,即为宋儒搞的所谓“河图”。

上述将阴阳、五行、五色、五味、五音、五方、四时、四象二十八宿、五天神、五先祖、五官正结合起来而形成的郊祀制度,在《周礼》、《尉缭子》、《六韬》、《管子》、《左传》和《礼记》、《吕氏春秋》等古籍中,都有不同侧重的记载,并不是甚么难以见到的历史资料。有兴趣的读者不妨可以将这些古籍之载与所谓神秘的“河图”进行对照。

这里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所谓“河图”主要按西周的郊祀之制五行方位及用数画出,其强调的是五方、五色、五味、五音、五天神、五人帝的与《尚书·洪范》中“五行”的相合。为了此种相合,这个郊祀之制就出现了很多与古史不相符合的错误:
第一,其五人帝之选配为:黄帝、颛顼、青阳(少昊)、炎帝、太昊(实为地理方位名称),就已与历史上的“五帝”——黄帝、颛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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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尚书·洪范》。


帝喾、唐尧、虞舜不合,五位之中差了三位。



第二,伏牺立卦原则是对立统一,相反相成。即“天地定位(正南对正北),风雷相薄(西南对东北),水火相射(正西对正东),山泽通气(西北对东南)”。而所谓“河图”中五行方位,水在正北,火在正南,则正是周文王更改后的八卦方位。文王的“后天八卦方位”之定重在卜筮,故重视与“五行”相合。而《易》经之本,则重在言哲理,无夏禹之“五行”说。所以,用“五行”之说解《易》,则风马牛不相及,失其所本,去《易》道远矣!

第三,西周已改五音阶为七音阶,而在周之郊祀之制中,为与众多的“五”数相合,仍言五音,此亦於史实不合。
所以,历史上有许多学者认为是“河图变后天八卦”。事实上是后天八卦决定了周代礼制,至宋代由周的郊祀之制,才又伪造出了所谓的“河图”。

再说抄袭明堂九宫图指为“洛书”的荒唐事:

《黄帝内经·灵枢·九宫八风》篇曰:立秋二,玄委,西南方;秋风七,仓果,西方;立冬六,新洛,西北方;冬至一,叶蛰,北方;立春八,天留,东北方;春分三,仓门,东方;立夏四,阴洛,东南方;夏至九,上天,南方;招摇[五],中央。太一常以冬至之日,居叶蛰之宫四十六日。明日,居天留四十六日。明日,居仓门四十六日。明日,居阴洛四十五日。明日,居上天四十六日。明日,居玄委四十六日。明日,居仓果四十六日。明日,居新洛四十五日。明日,复居叶蛰之宫,曰冬至矣!太一日游,以冬至之日,居叶蛰之宫,数所在。日从一处至九,日复反(返)於一,常如是无已,终而复始。太一移日,天必应之以风雨……

此附其九宫八风图如下:

阴立四洛夏                上夏九天至                玄立二委秋
                               



仓春三门分                招中五摇央                仓秋七果分
                               



天立八留春                叶冬一蛰至                新立六洛冬
                               

《大戴礼记·明堂》说:“明堂者,古有之也。凡九室……以茅盖屋,上圆下方”。《明堂月令》曰:“赤缀户也,白缀牖也。二、九、四,七、五、三,六、一、八”。此,与《黄帝内经·灵枢·九宫八风》所载一致。

明堂九宫图所反映的,是古代天文、历法研究成果:其九宫中“二、九、四,七、五、三,六、一、八”之数,所构成的是一个奇妙的三三幻方。无论横数、竖数、斜数,只要是三点成一线的数目之和,就都是十五;十五乘以二十四节令为三百六十;按太一(即太阳)所经八宫之数相加,得和数三百六十六日。此图告诉人们:二十四个农时节气,每一个节气,都是太阳在360度的黄道带上移动15度。换言之,每一个农时节气都是地球围绕太阳运行15度而转换,二十四个节气之终,绕太阳运行一周天;那么,为什么“太一”在“八宫”中所“居”的时间,又是有长有短,有46天的,也有45天的呢?这是因为地球围绕太阳运行的轨道是椭圆的,故其按圆周之“度”算就发生了不均现象;此图的文字说明还告诉我们,二十四节气的测定,是以冬至和夏至的时刻为准而定的,故以冬至之时为宫,居正北;夏至之时为宫,居正南。中国地处北半球,夏至之日,是太阳升在天空中最高之时,阳盛至极,天为阳,故命其“宫”曰“上天”。还明确解释说,“太一日游,以冬至之日”为始,“从‘一’处至‘九’,日复反於一…… 终而复始”。在一年之中,以二分、二至、四立为八宫,这就标明了四时、八节、二十四节气。并告诉人们,凡节气之变——“太一移日,天必应之以风雨……”

也许有人还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一年不是365天嘛,怎么这个九宫图竟跑出366天来呢?对此,我们就得说一说古今岁实不一的问题了:地球自转的速度,自其诞生之日起,是不断地减慢的,按现在的测定,一个回归年为365·2422日,所以,每四年就要增加一天,凡增一天成为366日的这一年,就称之为“闰年”,地球的自转,每100年减慢1~2毫秒,两千年以来,累计减慢了两个多小时。如此,在距今三亿七千万年前,一年有400多天,在5000年前的历史上,地球自转比现在就要更快一点,岁实就要比现在稍大一点,古人也同今人一样习以整数计年。所以就将一年之中365日又多出来的那三个多时辰,也就当作一日,习称一年为366日。《尚书·尧典》记载唐尧找负责观察日、月运行以定曆法的官员谈话,嘱咐他们要认真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汝羲暨和,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并且,还详言二分二至时刻的星躔位置。此历史资料经中外科学家引入岁差进行计算,证明尧之所言的“日中星鸟,以殷仲春…… 日永星火,以正仲夏”等,正是五千年前的实际天象。人们在两千年前的历史上,还未注意到岁差,所以,不用说《尚书》早在春秋之际已为中国学者所熟知,就是到了汉代,人们也伪造不了这样准确的天象之论。正因如此,今有学者言“洛书”四十五点正是一年三百六十天的八节均数等等,就是一种以不知而强装知的臆说。

说到这里,该对“河图”、“洛书”历史之谜作一个总结性的评论了。

⑴ 在中国的历史上,确实有过“河图”和“洛书”:“河图”是周成王营建洛邑之时,由周公旦实地察看后绘制的洛邑城址及其周围的河水、洛水、伊水、黎水、涧水位置图,故命之曰“河图”。它是洛阳市最早的市区地理图;而周公旦为选定城址卜筮的卜辞,也就是后世所谓的“洛书”。此后不久,就将这“图”、“书”刻之於美玉之上,称之“河图”,是为周室之宝,康王即位时曾被作为国宝陈列。

⑵ 今本《周易·繫辞》中“天生神物,圣人则之。天地变化,圣人效之。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是鼓吹神道占卜之辞,依行文用语所观,其中的“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与前面文字又不是一人所写,而明显是后人在前文的基础上又增之句。当然,它根本不是孔子的话。

⑶ 宋人搞出的所谓“河图”,是依《洪范》五行及西周制定的郊祀之制而绘,其“洛书”是抄袭古代九宫图,以黑白点画出,其目的就是故作神秘,欺骗世人。

所谓“河图”、“洛书”与《易》经毫无关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