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长螨虫用什么药:资水船工和《资水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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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源远流长的河,这是一条梅山蛮民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河,这条河叫资江,也称资水。资江发源于广西壮族自治区的资源和湖南新宁县,经湖南的武冈、隆回、邵阳、新邵、冷水江、新化、安化、桃江、益阳等县(市)流入洞庭湖。这条河上,曾经活跃着一群又一群生龙活虎的船工。资水多险峻,有七十二险滩,其中新化县境内就有险滩五十三处,资江流域山高谷深,与世隔绝,在没有公路的年代里,资水两岸的人们靠河运与外界沟通,从洞庭湖区运进大米、布匹、百货等,运出去本地的煤、土纸、茶叶、干竹笋等特产。资水船运,有鳅船、摇橹船、洞驳子、毛板船等船种。当时资水的船运以新化大码头为中心,摇橹船主要在两岸来回及附近客运。秋船可载四十吨,去益阳为主。洞泊子船可载五吨,夫妻两人操作就行了,这种船大都是上行去邵阳。古时新化县境内无公路,煤运主要是水运,其中毛板船是运煤主要工具,一只船可载120吨煤,毛板船是用刚锯开的毛松树板用马钉钉制而成的,它不如鳅船、摇橹船、洞驳子结实,俗以蛋壳比之。但漫山松树,材源较广,制作简易,造价低廉,装运量大,当时造毛板船的主要基地是新宁、武冈、邵阳,船造好后放空到新化县的沙塘湾、宝塔底、大洋江,再装煤而下。毛板本身就是建材,装煤顺流到达长沙、武汉等地,煤与船体拆下的木板一同销售,是“一次性使用”,不必返航。毛板船要发大水才能起航,风险大,一船煤,运到汉口,可获成本五倍以上利润。每十条毛板船,在江上打烂七条,剩下三条到汉口,还有赚头。因此,新化至益阳的毛板船,不包括中途毁损沉江的,极盛时每年有两千艘以上。
船运的兴起,当船工的也多起来了。船工按分工分为舵工(相当于船长)、副舵工和桨手三种。船工的工资,一般从新化放船到益阳只要两天到两天半时间,船尾舵工放一趟船,一般工资是六十银元,红牌舵工要一百银元,船头的副舵工要十二个银元,八个桨手(也叫搭褙)每人六个银元。为什么叫搭褙呢?桨手要拉纤,拉纤时不减少纤绳与肩之间的直接摩擦,常用当地一种搭褙布袋(样子象现在的蛇皮袋子)垫在肩上,因此这样称呼。副舵工和桨手九个人的工资加起来还没有舵工的工资高,可见舵工在船上的地位。不过,桨手每年春夏之交驾五、六次船去益阳,能赚当长工两年的钱。舵工一年放五趟船,相当于一个中等地主,年青人十多岁开始下河当桨手(搭褙),机灵点的桨手熬十多年后就有希望拿舵把子当舵工,当舵工,是船工的最高愿望。当船工驾船是冒险行业,船工是冒生命危险,是在阎王的鼻子底下抢饭吃,因此,船工的收入水平在当时是很高的。
《资江号子》歌中有这样一段:“船打滩心人不悔,艄公葬水不怨天。舍下血肉喂鱼肚,折落骨头再撑船。”可见,船工在资水上行船的风险与勇气。船工每次出船就做好了不回归的打算,没有胆量的人是当不了资江上的船工的。尽管资水船工一般水性好,但资水滩多水急,每年要打烂几十艘船,船毁人亡的事故很多。驾船年数多的,都有沉船落水的经历,运气好一点的落水时抱住木板饶幸捡回一条命。资水最凶险的是灵滩、洛滩,那段河边的小孩都会唱:“灵滩、洛滩打烂船”,“灵滩、洛滩人不种田,一年四季靠翻船”。这两条滩上翻船最多,船一旦出事,船里和货物行李漂得满江都是,可以捡一些。如果救了落水的船工还可得到一笔酬谢。灵滩、洛滩边有几十只这样的小划子船,一见江中有船航向不对头,滩边的小划子就准备救人捡财物,小划子第一是救人,第二才是捡东西。所以尽管船出事很多,但落水的人只要抱住舵扇或木板挣扎一段时间,就有小划子来救,有的船夫当时撞晕或被激流卷走,就只能永远沉入水底了,连尸体也无法找到,正如船谣所说“挖窑的人埋了没死,驾船的人死了没埋”。
通常把资水分为两段,益阳上游资水叫做山河,以下叫外河。山河航行是与险滩急流搏斗,外河航行是与风浪搏斗。舵工、桨手一般只管一段,比较起来,山河的风险大一些,山河的舵工、桨手的工资待遇比外河的要高一些。外河航船主要借助风力,只要一个舵工和四个桨手。船到益阳后,停在市区对岸的鳊鱼山,如要去汉口,则船上的舵工、桨手都回转,船主在益阳另雇舵工、水手和租用桅杆帆具,才能把船放到汉口。不管外河和内河,舵工、桨手都是资江两岸的人。外河航行主要靠风,船上工作比较闲,水手们只需轮流调节前帆和主帆的帆索,舵工则安闲地傍着舵把子吸烟。风大或风逆时,就找个港汊躲风。因此,山河航行一次,行船只要二、三天,回转走路要四天,船工来回只要七、八天就行了。而外河跑一趟至少要二十多天。
水手的日常工作,除划桨外,一是舀潮,就是舀从船缝漏进的水,鳅船渗水不多,而毛板船每次要舀七十来戽斗水,一戽斗水有二十来斤,四个小时要舀潮一次,昼夜不得间断,非常辛苦的。一是轮流做饭。毛板船上的人,工资高。吃得也很好,那时,资江两岸的农村,普通人家米饭和晕菜很少见,而船工行船时则放开肚子吃,从新化开船到益阳湾船,都要祭龙王爷,用三牲福礼,一只雄鸡,一条鱼、一大块猪肉,祭完后这些东西就由船工食用。
行船途中,船工在汉口、邵阳、新化、坪口、益阳等地歇停时,船工的钱袋子自然吸引了商家的眼光,船工们也乐得想好好地抖一抖,在花花世界散散心。有些赚足了钱的舵工还在汉口、益阳等地买了房子定居,或做点其它生意,不再在河上冒险了。返回时,鳅船上的船工坐返回的船,返回的船工要拉纤,《资水滩歌》中有“干水要把短纤扯,大水稳舵莫乱扳”之句。放毛板船的船工是从陆路返回的。据化溪一位老船工刘师傅讲:“那时我和伙计们(同船的人)从益阳返回,每人买了一些大米,我买了七十斤,担到新化县游家湾附近时就有点走不动了,硬捱到新化县城才歇伙铺(住店),大家在店里破例吃了碗面,喝了二两烧酒(当地的一种高度数白酒),大家平时就是吃包子喝井水的。伙计们大都不敢乱花那几个用命换来的钱,因为家里等着要急用。当然也有个别不争气的伙计沿途逛窑子(指嫖娼)、赌宝,花钱如流水,等到家里时没剩几个钱了。”
在行船和返回的日日夜夜中,死神的威胁,船工需要唱歌来壮胆。水路上的劳累和寂寞,船工需要唱歌来排解驱散寂寞。返回路上的思乡思亲情,船工需要唱歌来抒发。路上见闻和出门创世界,船工需要唱歌来记录。于是,歌谣就诞生了,先是一句、两句,越唱越长,其中最为优秀的要数《资水滩歌》,从邵阳至武汉为顺江下滩行船,反之为上滩行船,因此《资水滩歌》分为下滩歌和上滩歌两部分。
资水船工的生活丰富多彩,在《资水滩歌》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如描写船工爱美人但又有顾虑的矛盾的心理:“青石街上好景致,毕家巷里好姑娘 。伙计看见姑娘好,八百铜钱看姑娘。要与姑娘歇一宿,清早起来走忙忙。你今只想爱玩耍,他人耻笑那个当。人人都有姐和妹,想来想去不久长”。如写风物人情的句子:“挡耙石上孟公庙 ,此处石灰用船装。木子湾里好手段,玉米粑粑来赶场。”、“白沙湾里好伙食,自产石灰用船装”、“学堂岩上鸡鸭落,起浆直划冷水江。石头藏玉是锡(锑)矿,五湖四海把名扬。”、“沙塘湾里沙罐好,宝庆汉口把名扬 ”、“火烧滩上纤难扯,桐油出产在神湾|”、“油溪街上龙脉好,翰林就是伍香珊”……如写美丽景致的:“千人拱手开毛板,万盏明灯天子山”、“瓦滩只见滩水响,望见苏溪好风光” 、“排子山里出美女,美女好看船难湾。”……描写船工生活细景的:“水过滩头声声急 ,船到江心步步难。”、|“鹅公港里淘白米,瓦窑河里闭米汤。吃茶吃烟且不讲,眼似流星观四方。杨贡坝上打中伙,桃花港里借歇场。”、“黄牯滩上一班纤,百花滩上石边江”、“只等老板货装满,心中思想早回乡”------
《资水滩歌》凝聚着资水船工的苦与乐,真实地记录了船工的生活,记录了沿江两岸的历史风情和自然风光。
“一路时兴枕边讲 ,梦里滩歌长又长。”1962年,柘溪水电站大坝修建后,资水航路阻绝,加上铁路、公路的飞速发展,资水航运业急剧衰落,但资水船工的故事和《资水滩歌》却流传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