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魂2dlc3图文攻略:铁与火的记忆——第五次战役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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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与火的记忆——第五次战役的缺憾 “我们被打败了?打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官修的美国海军陆战队战史记载:“(志愿军)有时是一种败溃,几乎失去控制……在原来很难有一个中国士兵自愿投降的部队里,成排、成连乃至成营的残兵败卒现在扔掉武器投降了。这种情景在朝鲜可谓是空前绝后。敌人在夺路而逃。”
对手的阐扬究竟是不是事实?让我们翻开战史中沉重的一页……
“了解敌人不容易,了解自己更不容易。受了挫折往往低估自己,而胜利了则往往过高地估计自己。”
——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委 彭德怀
殷红的战线向北推移。
从1951年1月25日起,“联合国军”发动了全线反扑。人困马乏的志愿军不得不展开防御作战,被动地进行第四次战役。至4月下旬,志愿军陆续放弃汉城等地,撤回三八线附近。
双方较量4个回合,重新站到朝鲜战争的导火线——三八线的两侧,相互揣度。
毛泽东推度“联合国军”占领三八线以后的行动有3种可能:第一,趁我疲劳继续北进;第二,暂时(10天~20天)停止于三八线;第三,较长时间(两三个月)停止于三八线,进行永久筑城,待阵地大部巩固后再进。这三种可能以前两种可能为多。但敌发现我有大量援兵到达时,第三种可能不仅存在,而且可能发生另一种情况,即变为长期相持于三八线。毛主席认为我应力求避免这种情况。我军应在第二番部队入朝后,趁敌进至三八线以南地区立足未稳时,在4月15日~6月底,两个半月内实施战役反击,在三八线南北地区消灭美伪军建制部队几万人,然后向汉江以南地区推进,最为有利。
百废待兴的新中国当然希望这场援外战争尽快胜利结束。
冥思苦索3昼夜、才决心出兵朝鲜的毛泽东所顾忌的“最不利的情况是中国军队在朝鲜境内不能大量歼灭美国军队,两军相持成为僵局,而美国又已和中国公开进入战争状态,使中国现在已经开始的经济建设计划归于破坏,并引起民族资产阶级及其他一部分人民对我们不满(他们很怕战争)。” 所以,中央军委确定“战争准备长期,尽量争取短期”的方针,锐意求战,“我军拟让敌人进至三八线南北地区,在我第二番志愿部队九个军到齐后再进行有力的新的战役。”
“联合国军”同在积极求战,继续北进,计划在朝鲜蜂腰部(即元山至平壤一线)建立新防线。 “联合国军”的三军大动干戈。空军凶虐地空袭中朝军队的后方交通线、物资囤积地、军队集结地;海军加强对元山、新浦、清津等港口的炮击、封锁和对东西沿海岛屿的侦察、袭扰活动;陆军加紧进行补充和增强,4月中旬,美国国民警卫第40、45师从其本土调往日本。
敌人的举动和最高统帅部的意旨,使彭德怀思谋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一天下午,彭德怀召集副司令员邓华、洪学智(上将)和参谋长解方、政治部主任杜平(中将),研究第五次战役的作战方案。主持会议的彭德怀开宗明义:“今天讨论第五次战役怎么个打法,你们发表意见吧。”
洪学智发言:“我主张把敌人让到铁原、金化地区再打,如果在铁原、金化南面打,我们一出击,敌人一缩,不容易达到毛主席说的成建制地消灭敌人的目的。把敌人放进一些来,我们可以拦腰一截,容易解决问题。同时,刚入朝的部队也可以逸待劳,多一些准备时间。”
洪学智话音未落,彭德怀立即表态:“我们不能再退了,把敌人放到这一线来坏处很多,铁原是平原,是很大的开阔地,敌人坦克进来,对付起来很困难。另外,让敌人打进来,物开里那儿还储存了很多物资、粮食,怎么办?不行,不能把敌人放进来,还是得在金化、铁原以南打!”
主将的主张未得到副手们的支持。
邓华表示:“我倒是同意洪学智的意见,他的意见有道理。应该把敌人放进来打。眼下,第3兵团、第19兵团将进来,第9兵团也刚刚往前开进,地形都不熟悉,行动也很仓促。把敌人放进来,一是我们可以准备得更充分些,可以以逸待劳,另外也可以进一步把地形摸熟。”
彭德怀反问邓华:“那么,物开里的物资怎么办?” 后勤保障工作中所存在的问题一直困扰着彭德怀。4月8日,志愿军位于三登的后勤仓库被敌机发现,遭猛烈轰炸,物资除抢救一部外,大部被炸毁焚烧,共损失口粮300万斤、豆油33万斤、军衣40多万套,还有大量其他物资。噩耗传来,彭德怀心痛不已,怒叱当事人应以军法论罪,气得饭也不吃。
负责后勤工作的洪学智打包票:“好办,我保证两夜之内将它全部向北搬完。”
解方、杜平先后表示赞成洪学智的建议。
副手们不约而同地持异议,彭德怀为之不悦,怏怏地说:“这个仗你们到底想不想打了?”
大家怕把事情弄僵了,纷纷改口。
解方说:“我又想了想,觉得彭总的意见是有道理的,考虑得比较周到。”
洪学智说:“老总,打还是要打的,我们是做你的参谋的。参谋的责任是提建议,意见是供你下决心参考的。老总是战场统帅,最后的决心还是老总下。”
邓华说:“老总,你不是让我们提看法吗?我们就是这么看,采纳不采纳有老总定。老总定了的,我们坚决执行。”
彭德怀沉默不语 。
尽职的洪学智、邓华再次阐释自己的意见和理由。
彭德怀不理不睬,离席去拟议命令部队在金化、铁原以南作战的电报。
吃饭时,具有高度责任感的洪学智见旁边无人,第3次进言:“老总啊,当参谋的,有3次建议权,我已经向你提了两次建议,现在他们都走了,我再向你提最后一次建议,最后由你决定。”
彭德怀考虑了好久,长叹一声,说:“你的意见也有道理,我就是考虑朝鲜战场狭窄,把敌人的坦克放进来不好办呀!”
洪学智坚持己见:“敌人坦克开进来固然不好办,可是我们打出去更不好办。我们往前进,敌人就要往后退,我们是靠两条腿,敌人是坐着汽车跑,我们的人又疲劳、地形又不熟,追不上敌人的汽车!另外,打远了怎么供应呀,供应线也接不上呀!”
彭德怀再一次沉默不语。
彭德怀心有顾虑。志愿军各部已按照正面进攻部署。如果“联合国军”从志愿军侧后登陆,志愿军再调整部署就很困难。因此,彭德怀没有采纳副手们的建议,决意主动出击,在对手未登陆前打乱其部署。
主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历史便定影为这般情形,而非别样。
第五次战役的血雨腥风停歇后,彭德怀回溯说:“关于第五次战役的打法,洪学智曾向我提过意见,我没有采纳。现在看来,洪学智的意见是正确的。”
取代麦克阿瑟而升任“联合国军”总司令的李奇微认为:“其实,如果中国人早先能诱使我们任何一支为数可观的部队实施无计划的追击,他们本来也许会使我们遭到重大损失。”
帅旗南指,大军雷厉风行。志愿军第19、3兵团分别于2月中旬和3月中旬入朝,与经过休整的第9兵团一起作为第二番作战部队参战。
4月6日,彭德怀在金化的金矿洞主持志愿军党委第5次扩大会议,部署第五次战役。会上,彭德怀向3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中将)、19兵团司令员杨得志(上将)和政委李志民(上将)、9兵团司令员兼政委宋时轮(上将)和副司令员陶勇(中将)等各兵团将领征求意见。
各兵团将领汇报了所部的开进情况,均称可以在4月20日前到达三八线以北的进攻出发地集结完毕。几位刚率部入朝的将领,由于未同美军交过手,对困难估计不足,认为此战有必胜的把握。
王近山还向彭德怀表决心:彭总,我们1个兵团消灭敌人1个师不成问题,我保证还要捉5000个美军俘虏兵。
志愿军的几位副司令员对此不敢苟同。他们认为这些同志没有与美军较量的经验,光用打国民党全部美式装备的五大王牌军的经验来看待美军,这种乐观和信心不是建立在可靠的基础之上的。
邓华委婉地指出:“根据我们4次战役的作战经验,美军可不是有美式装备的国民党王牌军,美军有绝对优势的空、海军的支援,坦克和炮火比国民党王牌军装备的质量与数量都强多了。前4次战役我军虽然胜利了,但我们西线6个军和东线第9兵团都打得很艰苦。”
实情并没有降低各兵团将领建功的热情。志愿军的几位副司令员和各兵团将领在解放战争后期均为兵团司令或副司令,相同的资历使副司令员们难以坚持己见。
彭德怀听取各兵团将领的看法后,进一步明确提出为改变朝鲜战局,需要消灭敌人五、六个师。他决定将敌放之金化、文登里、杆城一线,然后实施反击。“如敌进展较快,则决于四月二十日左右发起反击战役;如敌进展较慢,则拟于五月上旬开始;若再推迟,待敌登陆和增援到来后再打,可能增加我军的困难。”
第五次战役的具体部署是:以第40军从金化至加平线劈开战役缺口,将敌东西割裂,并以第39军牵制华川和春川间之美军不使其西援;集中第3、第9、第19兵团在西线对美第1、第9军实施主要突击,以第3兵团从正面突击,第9、第19兵团分由两翼突击,并实施战役迂回,首先集中力量歼灭南朝鲜第1师、英第29旅、美第3师(欠一个团)、土耳其旅、南朝鲜第6师,尔后再集中力量会歼美第24、第25师两个师。
彭德怀在部署后特别强调:“这个战役,必须把战役分割和战斗分割结合起来,敌人的战役纵深很小,只有战术纵深,敌人的增援主要是横的来,纵的来可能性很小,我们必须劈开一个缺口,将敌人东西分割。如果不能实行这个分割,我们就要失败。”
4月10日,彭德怀将第五次战役的方针和部署电告毛泽东。 13日,毛泽东复电:“(一)完全同意你的预定部署,望依情况坚决执行之。(二)为防敌从元山登陆,似须以四十二军主力位于元山城内及其附近,确保元山,请酌定。”
大战在即,进取者满怀期望。
4月19日,彭德怀、邓华、朴一禹等联名发出第五次战役政治动员令,指出:“这次战役的意义十分重大,因为它是我军取得主动权与否的关键,是朝鲜战争的时间缩短或延长的关键。如果我们在这次战争中能大量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不仅使敌人在朝鲜战场上丧失主动权,且会更加深敌人内部的矛盾与混乱,使全世界人民争取和平民主的斗争取得有力的配合,并有可能缩短美帝罪恶的侵朝战争,反之战争主动权不能取得,战争时间就会拖长,今后困难也就会增多。我们要力争战争时间缩短。”
此时,志愿军第一线作战兵力为3个兵团11个军33个师和3个地面炮兵师、1个高射炮师,共54.8万余人(不含人民军),敌我地面作战兵力对比为1:2.02,志愿军占据兵力优势。第五次战役就其投入的兵力来说超过淮海战役,是解放军战史上规模最大的战役之一。
千军万马,意气风发。
“我们军队的同志,头脑要清醒,不能有速胜的想法。五次战役都证明了即使一次包围了敌人一个整师或者一个整团,也是很难歼灭的。要看到,我们是有过用兵过猛,张口过大的教训。”
——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 毛泽东
4月22日黄昏,几百里战线像地震带一样剧烈颤动,中朝军队全线出击。
志愿军右翼突击兵团——第19兵团的任务是:在扫除临津江以西之敌后,在德岘洞、无等里地段上突破临津江敌巩固防线,首先歼灭绀岳山地区之英军第二十九旅;尔后向东豆川里、旺方山、抱川方向突击,协同第三、第九兵团会歼美二十四、二十五师。与此同时,突破临津江后,以一个军从英二十九旅与美三师的结合部插出去,割断其联系,向议政府(地名)实施战役迂回,断敌退路,阻敌增援;得手后,以一部向汉城推进,并相机占领之。人民军第一军团首先歼灭开城、汶上地区之敌,尔后继续向高阳、汉城方向实施突击,占领汉城后担任该城守备。
汉城已成中朝军人目中摇荡的锦标。
战至23日4时,19兵团64军191、192师4个团由石浦、高浪浦里渡过临津江,在长坡里、高士洞一线遭逢美第1军坦克群、轰炸机群的拦挡。由于“缺乏机动灵活的指挥,依然采取国内战争时期平推的战法,甚至出现了指挥机关与部队脱节、协同作战的炮兵部队滞留江北等严重问题,因而进展缓慢,造成拥挤。”
18时,64军以预备队190师由高浪浦里渡江,从191师右翼投入战斗,执行向议政府实施战役迂回的任务。至24日4时40分,190师师指带领5个营进至麻山里、东文里一线,但未能突破敌纵深阵地。
19兵团第二梯队65军2个师渡江之后,准备配合63军会歼英27旅。但是,因64军前进受阻,只能与64军3个师一道拥塞于长坡里、高士洞、马智里以北、临津江南岸约20公里的狭小地区。
敌军的强劲火力逞凶,64、65军死伤枕籍,成为志愿军战史上的一次重大教训。
19兵团司令员杨得志、政委李志民、副司令员政委郑维山(中将)心急如焚。 24日,杨得志电令64军:
(一)江南之敌为英29旅、南朝鲜1师全部仅两万余人,虽有工事、火力强,飞机疯狂轰炸,但散布于四五十里的正面。
(二)我军主力已停于江南狭小背水地区,如不坚决攻击等于死亡,势必遭到不必要的损失,会造成更大的困难。
(三)各军师本日(二十四日)晚应按原定任务不顾一切牺牲,组织火力密切协同、主动配合坚决攻歼该敌。
64军各师如不猛插到目的地完成战役任务时,会要遭到革命纪律的制裁。
64军苦战1昼夜,多处突破敌军阵地,战至25日16时,敌军开始南撤,以双腿追赶车轮的志愿军只能望尘莫及。
杨得志和兵团政治部主任陈先瑞(中将)讯急赶到64军,参加该军正在召开的紧急党委会议,做沉痛的总结。
64军军长曾思玉(中将)和担任穿插任务的2个师的指挥员均做了检讨,2个师的指挥员甚至对每一个战术动作都作了检查。他们认为,没完成战役迂回断敌退路任务的主要原因是:这两个师的部分干部对“穿插”、“分割”战术学习不够,甚至错误地认为“敌在配备上有空隙可插时方能穿插”。因此再无空隙时,不敢坚决突破,犹豫不前,以至失掉战机。
会议做出决定,给误事的2个先头师的师长、政委以降级和通令警告的处分。
19兵团出师不利,左翼9兵团、中路3兵团的进攻也未能按计划取得大的胜利,进展缓慢。
4月26日,彭德怀致电中央军委,汇报战况:“……(二)此役原拟于五月上旬开始,但为了推迟敌之登陆,避免即时两面作战,因此提前于四月廿二日开始,故我准备均不充分,特别是粮弹准备不足,运输条件没有改善。我十九兵团大批新兵尚未加必要训练,三兵团到达后七天即参加作战,时间仓促。卅九军、四十两军连战数月没有休息。炮兵、坦克不能及时参战,空军参战时间更远。敌军兵力齐头靠紧,没有间隙,技术条件绝优于我,战术上前进时步步为营,后退时节节抗击。我插入敌纵深必须经严重战斗,才能打开缺口,故作战三昼夜,没有达成迂回议政府,截断敌归路,估计战果是有限的,不足以打破敌之登陆企图。”
彭德怀深感:“在朝鲜这个三面临海,面积狭长,山大路少的特殊地形上,没有良好的武器装备是难以大量歼灭敌人的。”
美第8集团军且战且退,逐步撤至锦屏山、竹叶山、县里、加平、春川第二线阵地继续抵抗。新任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决定在既定战略的范围内,努力确保汉城。
韩国将军白善烨认为:“范佛里特将军的最大功绩是决心坚守汉城。三次丢失汉城,造成士气低落,这关系到全军的败退。因为,坚守汉城,‘在这场战争中决不能失败’的自信心,不用说对韩国军队,对韩国国民和联合国军的官兵也自然产生了很大的激励作用。”
“联合国军”主力猬集于汉城及北汉江、昭阳江以南地区,固守汉城。
范佛里特主张“在防御中要以钢铁和火力屏障进行战斗,不得牺牲人员”。因此,他得到了范佛里特弹药量的绰号。范佛里特在汉城周围毫不吝惜地挥洒着美国似乎总也用不完的弹药,其“目的就是尽可能利用火与铁而不是血和肉同敌人作战。”
4月21日至29日,“联合国军”的飞机出动了7420次。美第1骑兵师的炮兵,平均每门炮发射600发炮弹。敌军诱惑志愿军强攻汉城。
彭德怀不为所惑,于29日停止进攻,于现地迅速整补待机,准备再战。至此,第五次战役第一阶段结束。此阶段,中朝军队虽歼敌2.3万余人,但未取得预期战果。
志愿军的兵团司令和军长们都有点不甘心,希望再次出击。彭德怀决心让新上来的部队再施展一下,再多消灭一些敌人的有生力量,于是调整部队,准备再战。
4月28日,中央军委复电彭德怀: (一)同意来电所拟作战方针和在这一战役结束后的兵力部署,望即照此执行。(二)请注意在此次战役中对伪一师,美三师、二十五师、二十四师,土耳其旅及英廿八旅给以尽可能大的打击。目前这几天似乎还有此种可能,如能在此战中歼灭敌军一万五千至二万人,则于今后作战很有利。
同日,彭德怀决定志愿军主力转兵东进,以歼灭东线南朝鲜军为主要目标,发起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作战。
5月9日,志愿军第3、9兵团开始东移。至15日,相继隐蔽进入春川至兰田里(麟蹄西南)间的北汉江、昭阳江两岸地区。
5月16日18时,中朝军队再度出击。战至19日,韩国军队第3、9师大部被歼灭在县里及其以南地区。东线韩国军队败退到九成浦里、丰岩里、苍村里、下珍富里、铁甲岭、仁邱里地区。“联合国军”的防线再次出现缺口,陷入破碎的危险。
范佛里特急令美第10军以主力沿战线向洪川、清凉里逐次东移,阻止志愿军和人民军向西发展进攻,屏护美英军主力的右翼安全;令位于汉城东南京安里之集团军预备队美第3师迅速东援,堵塞战役缺口;令南朝鲜军战略预备队第8师立即北上,增援东线,稳固防线。
19日和20日,美3师从京安里向东急进,在10余个小时内,前进100余公里,先后进至丰岩里、下珍富里,堵塞了战役缺口,重新形成了东西相接的完整战线。
“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连续作战的中朝军队危机重重。
敌机鹰隼般盘旋,黑翅似乎要遮天蔽日。前方后方皆战场,志愿军的运输线被撕成碎片。志愿军日消耗物资量是550吨,而脆弱的运输线仅能补给一半的物资。歼灭县里地区之敌后,志愿军第20、27军都发生断粮情况,被迫原地停止2天等待补充。可是,粮弹还是供应不上,导致丧失战机,无奈地结束战役。
中朝军队有后顾之忧,无用武之地。
彭德怀审时度势,决定鸣金收兵。
5月21日,彭德怀致电毛泽东:“以前各役携带5天粮食可以打7天仗,因就地可筹借部分补充之。现在携带7天粮食,只能打5天仗,因在战斗中消耗,就地不能筹补。现洪川之敌顽抗不退,使我东线作战部队无法运输接济,而美第三师东调后堵塞了洪川、江陵间缺口。我军第五次战役西线出击伤亡3万,东线出击伤亡万余。一月之内进行了东、西两次作战,部队有些疲劳,需休整总结经验。现第一线运输极端困难,且雨季已近,江河湖沼尽在我军之后,一旦山洪暴发,交通全断,顾虑甚大。此役未消灭美军的师、团建制,敌还有北犯可能。根据上述,我军继续前进,不易消灭敌人,徒增困难,不如后撤,使主力休整,以逸待劳,寻机歼敌。妥否盼示。”
22日,毛泽东回电:“根据目前情况,收兵休整,准备再战,这个处置是正确的。”
21日,中朝联合司令部下达主力休整的命令:“……决将各兵团主力转移至渭川里、朔宁、文惠里、山阳里、杨口、元通里之线及其以北。”志愿军各兵团“留一个师至一个军的兵力”殿后,掩护主力后撤。
“在我看来,现在,这场进攻是我们的共产党敌人想把联合国军从朝鲜赶出去,或者消灭他们的又一次重大努力,他们置自己的部队进一步受到挫折和朝鲜不断遭到破坏于不顾。这次战斗是联合行动,它将很好地证明,它是具有决定意义的。”
——“联合国军”总司令 李奇微
敌手感到机会来了。
李奇微曾把志愿军的攻势比作“鼓起的气球”,称:“看准只能鼓起一周左右时间的地方,用大头针刺破一点,就会立即瘪了。” 现在,志愿军的又一个“礼拜攻势”正在收尾。
被称为清醒的将军的李奇微见机行事,于19日下达命令:
一、第8集团军应于五月二十日发起进攻,各军任务如下:
1、第10军应制止敌人在其右翼达成突破,并协同第9军右翼部队发起进攻,第9军右翼也由第10军负责保障。
2、第9军应进攻并夺占春川盆地以西的高地。
3、第1军应沿汉城——铁原轴线发起进攻,并负责保障第9军的左(西)翼。第8集团军司令应密切注意这次进攻的进展情况。
“联合国军”调动14个师又1个旅和2个团的兵力,分头讯急反攻。
“中朝对敌有计划迅速实施大规模反扑,缺乏足够的估计,以致转移的组织计划不够周密,担任掩护主力转移的部队,有的尚需2至3天时间的横向运动,方能进入防御地区,有的,虽进入了防御地区,但未能很好地控制要点和公路,以组织有效的交替掩护。因此,全线出现多处空隙。”
“联合国军”以摩托化步兵、坦克、炮兵编为“特遣队”,在大批航空兵和远程炮兵的支援下,沿汉城至涟川、春川至华川、洪川至麟蹄公路,见缝插针,快马加鞭地进兵。
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乘直升机飞抵前线,斥责等待工兵探路的下属:“我不在乎那种事情。在碰到地雷之前,你们要立即前进。要以32公里的时速突进。”
美军军车沿着志愿军没有布雷和破坏的公路前进,风驰电掣。
中朝军队开始了险象环生的转移阶段作战。
志愿军3兵团以60军殿后掩护,在自逸里、白积山线(不含),东起与第9兵团分界线(不含)以西,西起与第19兵团分界线(含)以东地区,由加平、春川(不含)一线地区开始布防,利用华川西南山区节节阻击敌人。
60军已被拆散使用,179、181师在战役第二阶段中分别配属12、15军作战,尚未归建。180师只好独当一面,用1.1万人抵挡5万敌军。
5月16、17日,180师从下立岩、发雷渡过北汉江,遵军部之命向春川、洪川插入,控制春洪公路,阻截美军。全师官兵鏖战5日,梗阻美军进兵的道路。
22日,军部令180师向北转移,渡过北汉江至春江西北地区组织防御。部队在转移途中,接到兵团的命令:担负掩护中线伤员转运任务,在加平、北汉江以南地区建立三道防线,坚持三到五天. 180师遵令连续作战,以保障8000名伤员安全撤走。
180师承担着巨大的风险。
179、181师虽先后归建参战,但位置分散,相距甚远,客观上造成军部不能调整部署,3个师一线展开于30多公里的正面上阻敌,又未能和友邻部队进行很好的协调,导致该军未能进入原定防御地区,造成机山里至沐洞里段出现空隙。
23日晚,180师的右翼63军1个师后撤。于是,在3、19兵团的结合部出现缺口。敌军钻此空子,凶猛突进。
身处第一道防线的180师师部和539团受到飞机、大炮的摧残。每个连均死伤1/3的官兵。
180师坚苦地进行了2天阵地战。干部死伤人数已逾解放战争中2年的总和。538团1营营长刘吉耀、教导员赵国泰和5名连长、6名指导员殉国;539团政委韩启明、3营教导员杨彬、1营副教导员郭青五和8名连长、5名指导员殉国;540团政治处主任王体先、炮兵营长张允浩殉国……
180师独木难支,后撤已是当务之急。可是,师长郑其贵、代理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吴成德都是政治工作人员出身,灵活性不够,机械地执行坚守的命令,未能及时地率部撤退,坐视重兵围来。
60军181师在22、23日面临着和180师相同的敌情,但该师师长王诚汉(上将)头脑灵活,于23日夜率部与美军脱离接触,迅速转移。
时间就是生命!不能随机应变的军人不是好军人,甚而可能沦为败将、俘虏、死人。
24日,在加平方向进攻的美24师“特遣队”进占180师右侧后的加平、济宁里、城隍堂一线,从180师正面进攻的韩国军队第6师夺取北汉江南岸的江村渡口,在春川方向进攻的美7师“特遣队”进占180师左侧后的春川。
180师的三面是敌军,背后是北汉江,身处孤立的境地。
24日11时30分,60军致电3兵团,提出两个处置方案:第一,以第180师位于北汉江南岸的部队实施小的反击,争取在24~25日两天时间内,保持现有阵地,25日晚“主力转移到北汉江以北地区”,第179师位于昭阳江以南的部队亦同时北移到江北地区;第二,以第179师左翼协同第180师实行大的反击,求歼向正屏山进攻之敌一部,以争取较长的时间,掩护兵团主力北移及伤员转移。
3兵团机关在转移途中,遭敌机轰炸,运载电台的汽车被炸毁,机要人员跑散,所以至25日18时50分,才回复60军:同意第60军提出的第一方案,并指示第60军除以1个师控制于加平至新延江以北山地担负阻击敌人的任务外,军主力转至冠厅里、场岩里、史仓里地区进行短期休整。
60军因情况紧急,已于24日晚命180师撤过北汉江,转至退洞里、三巨里地区,以摆脱不利态势。
由于渡口落入敌手,180师只好徒涉北汉江。官兵们手扶几道临时拉起的铁丝,在寒峭的江水中跌跌撞撞。
敌机在头顶发出撕心裂胆的轰鸣声,弹雨从天而降,江水岩浆般蹦射,溅起一道道血浪。600余名官兵被齐胸的江水冲走。
25日拂晓,180师抢渡过北汉江,师部和539团进至明月里、九唇岱山,538团进至上下芳洞,540团进至北培山、鸡冠山一线。
全部机械化的敌军比撤退令到得快多了。敌人穷追不舍,与180师争分夺秒,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
尽管伤亡很大,180师的官兵们还是没有感觉到危险在步步进逼。
日后成为作家的师政治部宣传科见习干事孟伟哉在回忆文章中坦率地写道:“这时,大炮的轰击声,在我们四周围激烈地爆响着,我开始真正意识到,四面都在战斗,我们处在敌人的包围之中了,但一点也不紧张,更无恐惧,对敌人是轻视的。我当时说:包围也没有什么不得了!我们一个师,一万多人,还怕打不出去?它吃不掉我们!”
25日17时,180师在半小时内接连收到军部转发兵团的两道命令。
第一道命令要求该师师部带两个团沿公路占领马坪里背后大山,一个团沿山路到驾德山,两面阻击敌人,掩护全兵团伤员撤退(据说有3000伤员未撤下来)。
180师刚要执行任务,第二道命令发来,内容有所变更:师部带两个团通过土山路占领驾德山,另一个团背抬着全师200多重伤员沿着公路送到马坪里兵站,然后占领马坪里背后大山。命令强调180师的任务是掩护全兵团伤员撤退,而179师掩护180师完成任务。
军情瞬息万变。美24师、陆战1师蹑踪追来,韩国军队第2师由城隍堂方向包抄180师右侧。
吴成德根据敌情,向郑其贵建议我们执行第二道命令应考虑敌我友情况变化后,我们要撤过公路北就较困难。
郑其贵认为179师已去占领马坪里背后大山,已无后顾之忧了。他劝说吴成德:“你应该相信上级、相信友军,放心地执行第二道命令!”
郑其贵命业已北进的538团折回配合540团进占驾德山,539团送伤员到马坪里兵站后据守其背后大山。然而,不清楚是何人变动军令,539团阴差阳错地进占鹰峰山。
就在这时,180师参谋长王振邦根据师部的分工,组织机关勤杂人员及伤员1000余人向北转移,由于行动迅速,他们脱离险境。
26日拂晓,180师师部进抵驾德山。忽然,从马坪里背后山上传来枪声。
吴成德两次提醒郑其贵:“北山上可能已被占领。”
郑其贵不以为然:“你应该相信友军的战斗力!”
枪声又一次传来,吴成德立即派侦察连连长查看。
不到5分钟后,炮弹尖啸着飞来。众人顿时惊醒:友军已不在了,山头已被敌人占领!
悲剧的大幕已经徐徐拉开。
孟伟哉作为见证人,如实记载:
马坪里的惨烈景象令我震撼。公路上有我军遗弃的背包、行军锅,路旁的水沟里,有牺牲的同志,开阔地上,有迫击炮、重机枪、脸盆、粮食和更多的背包,这里那里的弹坑、血迹……在一个土崖下的灌木林里,一匹马还在站着,而马的旁边是一个牺牲的战士……我们几乎是跳跃着迈过一滩一滩的污血走过来……
180师没有抢占马坪里背后大山,丧失这一进退自如的有利地势,痛失使至少2个团的兵力脱险的良机。
180师孤立突出50公里。在其背后设防的部队只有179师536团的2个营,无力阻止敌军的突进。左翼美7师进占马坪里、梧喃里,右翼美24师进占松亭里、甘滩里。韩国军队第2、6师迎头进占鸡冠山,接近驾德山。180师受困于敌军的铁壁合围中。
180师在上级的指挥棒下亦步亦趋,一错再错,最终铸成大错。
对上级唯命是听的180师同上级中断联系达一昼夜,他们必须自决了。
26日中午,郑其贵在驾德山538团指挥所主持紧急党委扩大会议。他提议:“是固守待援还是突围?请集体研究决定!”
炮弹在会场四边炸响,1名警卫战士被机枪击中。
火烧眉毛,吴成德急切地发言:“这几天的战斗看,我们部队的重大伤亡并不在于与敌人真枪真刀面对面的较量上,而是吃亏在敌人的猛烈炮轰之中。继续如此被动地打下去,部队会被炮火打光的!更何况我们已无弹药补充,怎么固守待援?我还是主张突围!”
不少干部都主张: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拼死一战!。
性急的炮兵主任郭兆林忍不住高喊:“师长,快些决定吧!你忍心让部队就这么叫敌人给一口吃掉么?这可是咱一八0师的最后一点老本了!”
会议进行到13时许,郑其贵决定:“立即做好突围准备!作战科马上向军里请示,批准后立即行动!”
17时许,翘企许久的180师收到军部同意向鹰峰突围的回电。18时,180师仓猝出发。师部率538、540团突围,539团独自向西突围。
由于山路崎岖难行,部队只能轻装前进。山炮的炮手们把炮弹射向敌军,含泪把最后1发炮弹在炮膛中自爆。战士们宁愿饿死也不愿杀死自己的驮马,便解开笼头,把它们放入深山。
师部指挥的大队由驾德山冲向鹰峰,中途经过1条长达6、7里的深沟,数千人拥塞其中,在飞机、大炮的惊扰下,部队乱纷纷。
180师已断粮数日,官兵们饥肠辘辘,不少人在急行军中饿倒掉队,有的人饥不择食,误食毒野菜而死。绝境中的180师军心动摇。
阴森的天空中低飞着美军“心理战”飞机,响着冷峭的声音:“中共一八0师的士兵们,你们已经被重重包围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投降吧!联合国军优待俘虏。”
一些意志薄弱者逃跑、投敌,其中大多数是原国民党军人。
解放战争期间,60军从山西打到四川,成员变化很大。538团团长庞克昌说得明白:部队到四川成都后与起义部队合编,因此层层都有起义部队军官,上至军师团,下至营连排、团直参谋处、后勤处都有起义军官。连队自解放山西太原后,一直打到四川成都没有补充新战士,老战士基本上打完了。一些骨干也调到地方各县搞地方武装去了。所以说连队百分之六、七十都是解放和起义战士。
杜平指出:“其中以一八0师内部不纯最为严重。该师在第五次战役后期被围后,许多在四川混入该师的坏家伙乘机煽动部队投敌,在交换战俘时又阻挠我战俘回归祖国,起到欺骗和破坏作用。”
1名原国民党老兵竟然枪击540团代理团长刘瑶虎,刘瑶虎身受重伤,后被俘死于敌军的医院。
师宣传科有1名姓张的干部,原是国民党军校的少尉。当敌军的坦克开到面前时,他举手投降。
1962年,解放军在东南沿海消灭一股袭扰大陆的国民党特务。孟伟哉在报纸上公布的被俘者名单中,见到这个投敌者的名字。
毛泽东说过:“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人民踊跃报名参军。对报名参军的人挑得很严,百里挑一,人们说比挑女婿还严。”但因战事紧迫,时间短促,兵员难免良莠不齐。也如毛泽东所说:“过去,我们的人民害怕美帝国主义。这是一种疾病。他们羡慕美帝国主义,也是一种疾病。当恐惧和羡慕联系起来时,就成了崇拜。在中国,地主、资产阶级、国民党被这种崇拜所击垮,甚至于中国的工人阶级也不同程度地受到了影响。”
冷雨的笼罩下,心慌意乱的180师官兵拼命搏斗。
27日拂晓,师部率剩余的1500余人进至鹰峰东山。敌军已占据鹰峰主峰和不少制高点,拦住去路。庞克昌组织班以上党员干部夺取东台峰,吴成德命539团政治部主任李全山指挥30多名团直机关干部夺取了鹰峰主峰。但因寡不敌众,下午,鹰峰主峰得而复失。
17时,180师接到军长韦杰(中将)发来的向史仓里方向突围的命令。师部招集不到400人,冲向史仓里。几个师级干部因年纪较大、精疲力竭,只得被警卫员架着走。
60军政治部归结“战役中战勤部队最大的困难是过度的疲劳、巨大伤亡以及物资生活上的吃饭、喝水、穿鞋等三大现实问题。”而这些困难压垮了180师。
师党委决定分路向史仓里方向突围。毁坏仅存的1部报话机,烧掉密码,官兵各寻生路。
180师的危亡牵动着彭德怀的心。他五内如焚,催命3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全力救急。他听闻180师官兵大批中毒而死后,垂泪在话筒里责骂3兵团和60军的将领对战士的生命毫不负责,这是最大的犯罪行为。
3兵团和60军想方设法救援180师。26日18时,60军作出部署,令第179师第536团从芝岩里以东展开反击,令181师全部即从华川地区出发,以1个团沿公路攻击正面之敌,主力沿公路两侧向门岩里西南、华岩里方向出击,接援第180师,同时建议第3兵团主力兼程赶进,支援第60军作战。
179师536团由于2个营被敌割断,掌握兵力过少,经军部批准没有出击。
181师在后撤途中,遭到敌军猛烈炮火群的反复封锁,伤亡较大,只剩下几千人。撤到指定地域华川后,尽管连炒面都吃光了,还在与敌激战。181师于26日21时30分接到命令,马上收拢部队,由于师团电话中断,只好派人徒步传达命令,这时正逢大雨,道路崎岖,部队于24时才开始西进,于27日上午先后到达论味里、场巨里、原川里地区,遭遇北进的美军坦克部队,无法前进。
27日17时,60军再令第179师取捷径,兼程赶进,向史仓里以南之敌出击,接援第180师。179师马上出发,可是由于山大路窄,行进艰难,加上敌军火力封锁严密,至28日5时才有1个营进至明芝岘、下实乃里地区。而敌军已分兵3路合击史仓里,并于28日下午占领史仓里,其东西阵地随之连为一线。179师付出很大伤亡,终于在马坪里以北的丘陵地带挡住沿公路北犯的敌军。
明辨功过的彭德怀在总部开会时指出:“六十军机动灵活,能够将一七九师使用在这个方向上,把敌人挡住了,否则敌人沿春川这条公路插到元山港背后,后果将更为严重。”
“战场形势风云突变,骤然之间,我军由追击转为退却,由进攻变为防御。尤其严重的是,我东线尚有大量部队未及调整部署,其中有宋时轮十九兵团的三个军,我三兵团的十二军,朝鲜人民军第一军、第三军,如果让敌迅速占领铁原、金化,我们窝在东线的部队就很难退回来,在那个狭长地带里,要打展不开,要守也展不开,几十万人窝在一堆,无后方,没供给,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兵团第15军军长 秦基伟
形势千钧一发!
27日23时,彭德怀致电毛泽东:26日电敬悉。军事方针指示是完全正确的,当按照执行。惟目前敌利用机械化追击截击,我三、九两兵团很多部队被隔断,送不上粮,运不回伤员,相当混乱。原拟保持淮阳、平康、安边地区(铁原至元山线),现均有被迫放弃之可能,元山亦难保存。根据以上情况,第三番部队请提前入朝,以防止局势恶化和打开目前局面。
彭德怀日以继夜地盘桓于空寺洞志愿军司令部作战室里。他忐忑不安,忧虑“联合国军”穿越三八线,忧虑部队伤了元气。
29日晚,洪学智应彭德怀之召,从楠亭里志愿军后勤司令部冒雨急赴空寺洞。半夜两点多钟,洪学智疾步走进彭德怀所住的矿洞。他目击这样一番情景:“见里面点着洋蜡,老总一个人在那儿,他只穿着一条短裤,打着赤膊,满头大汗,正在焦急地、来回地踱着步子。”
彭德怀一见洪学智就将180师同军部、3兵团、志司都失去联络的情况告诉他,并和他研究如何采取紧急措施,以扭转危局。彭德怀手指地图说:“你看,敌人已经分几路向北进攻,金化、铁原这边也来了不少。”
洪学智一看地图,顿时感到形势的危急:“这个地方正好对着空寺洞志司,也就是六七十公里的距离,而且前面也没有我们的部队,如果敌人真是一个劲儿地追上来,志司这个位置就危险了,彭总就危险了。可彭总直到这会儿,还跟没事儿似的。”
洪学智马上说:“不行,得赶快调部队到铁原这前面来,来守住空寺洞前面这个口子,不然,空寺洞司令部就危险啦!”
彭德怀置自己的安危于度外,只考虑各部任务重、伤亡大,不想给他们增加负担,不愿调兵保护司令部。在洪学智一再坚持下,他才同意调42军军部和2个师赶到铁原来。
42军正在东线元山、阳德地区二线整补。忽然,接到志愿军司令部十万火急的调令。该军126、124师迅速出发,星夜行军,于6月2日赶到铁原、平康占领预定阵地。
次日,“联合国军”的前锋也进至这里。他们见到志愿军已有准备,便停止不前。
两军只有一步之差!
124师的干部们不由得发出惊叹:“太危险了,我们虽未休整好,但犹如赵云在长坂坡救了驾。我们虽苦了一点,但关键时刻都有高度责任感,发扬我军的优良战斗作风,完成任务,这是我们应尽的天职。”
在志愿军司令部受到威胁之时,彭德怀挂心的180师已溃不成军。官兵们像雷暴惊散的羊群,奔逃于迷宫似的山区。
敌军的照明弹鬼火般摇曳,官兵们很难冲出鬼门关。中国战俘出现了,苦难的行列越来越长。
180师某团政治处见习宣教干事张泽石有着镂骨铭心的悲酸记忆:
我在痛楚中醒过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只带铁钉的大皮靴,第一声听到的是:“ok!This fellow is alive”(好,这个家伙还活着!)那只皮靴又踢了一下我的脸:“Get up!”(起来!)
我完全清醒过来,看清是几个鬼子持枪围着我,便一下惊坐起来。眼前冒出一片金星,我低头喘息着,下意识地向腰里摸去,发现手榴弹也丢失了。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完了,一切全完了,我怎么没有摔死!”
随着一声更粗暴的“Get up!”一只冰冷的刺刀挑起了我的下巴,我摇晃着站起来。不远处,随我一起突围的几个伙伴正低着头、双手放在脑后一跛一拐地被押过来。我身边的美军将我交给押送他们下来的美军士兵后继续往山上搜索。 难友们抬头看见我,眼圈立即红了。我痛苦地点点头,进入他们的行列,互相搀扶着走出沟口。
一转出沟口,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公路上我军被俘人员的长长的行列,衣衫褴褛,步履维艰,缠着绷带的,拄着树枝的,令人目不忍睹。而两旁押送的美军却耀武扬威地大声吆喝着:“Hu-rry up!”(快走!)我的心象是被刀扎般疼痛起来:“我们被打败了?打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战友沦为难友。
180师数千名官兵被俘,占朝鲜战争中志愿军2.14万名被俘人员的1/3,“这给我们以后在停战谈判中有关战俘问题的谈判造成了很大不利。”该师代理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吴成德身陷敌后,进行了14个月的游击活动,最后被俘,不幸成为朝鲜战争中被俘的最高职务的志愿军军官。
6月3日,3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参谋长王蕴瑞(少将)、政治部主任刘有光(少将)向志愿军总部报告:一八0师在战役结束向北转移时遭受严重损失,使我们万分痛心。现该师仅有事先撤出的非战斗人员和后勤人员及突围出来的该师师长郑其贵、副师长段龙章、参谋长王振邦等近4000人,损失7000多人(其中分为伤亡、被俘、吃野草中毒死亡、饿死、失散等)。目前正在继续收容中。
180师名存实亡。
突围归来的孟伟哉感慨万端:
经历这次战役和这次突围时,我十七岁,虽在领导机关,只是普通一兵。尽管如此,这种经历对我是刻骨铭心。只差半小时或者是四十分钟,甚至如果不是天阴下雨,我们这几百人也可能被敌人包紧,那么,今生今世,我个人或者我们这几百人,便可能是另一种无法预料的命运。
是的,我回到了自己的阵地,但我熟悉的张城垣、郭兆林以及我们师政治部主任吴成德同志等等,却在包围圈里打游击几个月甚至一年多,历尽艰难困苦,终于不幸被俘。他们在美军集中营里受尽折磨而坚贞不屈,于战争停止后才回归祖国……
我不会忘记在突围战斗中英勇牺牲的成千的烈士,不会忘记许多在被围困日子里或在突围过程中累死的、饿死的、病死的、因误食毒蘑菇毒树叶被毒死的同志,不会忘记在战场上或集中营里被敌人杀害的许多同志,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姓名。
有一个战士在突围战斗中牺牲后,活着的人掩埋他时,从他衣兜里掏出的是一截他尚未吃完的蛇……所有这些,都让我长久地思考着、思考着……
志愿军各部在北撤途中伤亡惨重。
美军第13工兵部队副排长厄尔·埃德森在致妻子、2个孩子的家书中描画出战争的惨景:
我们俘虏了溃退中的中国佬,……在公路约3英里处,空袭猛烈,那里成了一个地狱,……空军和炮兵以他们的怒吼配合我们。现在我们处在一个令人可怕的景象中,在这旷野里(我们现正处在一条长长的河谷里),我们捕住了一群中国人。这无疑是一道丰盛的菜肴,一百多辆汽车,大量加农炮,无数死马,当然,还有中国人,我们大约在前天就围住了他们。这确实是一场残杀。这些日子,天气暖和,太阳一照,恶臭熏天。这一切毫不夸张——我们四周都是这些阵亡的军人和战马。……我们用推土机清除了这些马匹和骡子。不过,当然啦,我们得搜集阵亡的中国军人,把他们安葬在墓穴里。许多人在想被埋葬的人数越多,必须对阵的小伙子就越少!开始埋尸了,这时我想到,美国空军和炮兵,还有我们的神枪手们,不要做得那么绝情,那么精确。呵,小伙子!我希望我能看到片刻的和平。闻到死尸及行将死去的人身上散发出的恶臭,看着这些撕碎的躯体像废纸一样在一个狂风大作的日子里散落在地,我感到浑身难受。
“联合国军”疯狂北进,中朝军队面临险情。
基于此种情况,志愿军司令部急命正在撤退途中的3兵团15军迅速在金化以南芝浦里地区角屹峰、鸣城山、朴达峰一线(正面约十七公里,纵深约十九公里)占领要点,组织防御,坚决阻敌以迟滞敌人行动,掩护我东线主力兵团调整部署。
由于这一任务事关重大,彭德怀亲自和15军军长秦基伟(上将)通话,要求他们克服一切困难,坚持7至10天。
洞达战局的秦基伟斩钉截铁地回答:“请司令员放心,我们采取一切手段,至少顶住十天!”
秦基伟十分清楚任务的艰巨性:“敌大兵压境,我全线撤退,斗争焦点集中,仅我一点支撑,坚持数日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况且,十五军在第五次战役连续作战中,减员达三分之一。步兵营以下分队,减员过半。多数连队仅有五十余人。武器弹药损耗大,没有粮食,部队极度疲劳。组织尚未调整,粮弹急需补充,加之受领任务,仓促投入战斗,敌情不明,地形不熟,困难较多。”
入朝参战前夕,15军各位将领带头表示:“在朝鲜战场上,自己的名字,不书英雄榜,便上烈士碑。”所以,他们不会在困难和危险的面前退却。
秦基伟给45师师长崔建功(少将)和134团团长段成秀下达死命令:此次阻击,只许顶住,不许后退。
15军官兵用血肉在防区内筑起一道不可逾越的长城!
从5月29日到6月7日,15军以伤887人、亡399人的代价,毙伤敌军5700余人,击落、击伤敌机4架,令敌军望而却步。
率部赢得胜利的秦基伟收到1份电报,内容如下:
秦基伟:我十分感谢你们!
彭德怀
战绩证明15军是激流中的中流砥柱。
1952年,15军官兵在上甘岭战役中再显英雄本色,粉碎敌军的“金华攻势”,打出了国威!打出了军威!
军功卓著的秦基伟军长在多年以后荣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部长。
中朝军队奋力阻击,至6月10日,志愿军主动撤出铁原、金化,将“联合国军”阻止在三八线附近的汶山、高浪浦里、三串里、铁原、金化、杨口、明波里一线,敌我双方均转入防御,第五次战役遂告结束。
“灵活性对于毛来说,就是根据情况正确地改变战术和手段,这一点他在朝鲜做得很出色。改变了某些既往观念和行动方法,打了他一生中竭力避免的阵地战……如果你对毛泽东的一切都记不得,那么你只要记住,他是一切战略家中最重实效、最主张批判地接受经验的一个。”
——美国国防部部长助理 戴维逊
第五次战役,是抗美援朝战争中规模最大的一次战役。敌我双方共投入100万兵力,进行了持续50天的血战。中朝军队粉碎了“联合国军”以正面进攻配合侧后登陆,在朝鲜蜂腰部建立新防线的企图,但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第五次战役期间,中朝军队歼敌8.2万余人,自身战斗减员8.5万余人(其中志愿军战斗减员7.5万人),双方伤亡比为1:1.038。志愿军方面有1.7万名官兵被俘,占整个朝鲜战争中志愿军方面被俘人数的80%以上。这是抗美援朝战争中最严重的一次损失。
由于“联合国军”的强力反攻,志愿军全线被迫后撤约40公里,战线比战役发动时平均后退10多公里。
第五次战役前,横扫千里的志愿军官兵有些轻视“美帝纸老虎”,以为“由北向南,一推就完”、“朝鲜话不用学,过了半年用不着”,盼望“快打快胜快回家”。
不料,“纸老虎”还有其可以反扑的“钢牙铁爪”,损伤令志愿军上下为之震惊。“根据各军反映,目前部队有些干部情绪消沉,对战争的长期性、艰巨性感到厌倦,认为没有飞机、大炮、坦克配合,很难大量歼灭敌人;埋怨飞机不出动,炮、坦不配合;对四、五次战役未取得很大胜利表示不满,顾虑今后作战会更加困难,特别因供应困难而对战争胜利表示怀疑;某些干部则产生严重的右倾情绪,不执行命令或违抗命令,官兵关系不正常,破坏纪律现象相当严重。”
事出有因,光明磊落的彭德怀绝不委过于人。
6月2日,他就3兵团12军党委作战检讨复电该军军长曾绍山(中将)转军党委诸同志,并告宋时轮、杨得志、王近山:你军在五次战役中是勇敢的,取得了五次战役的伟大胜利。但由于朝鲜战场与国内战场情况有许多不同,你们初到,对这些情况不熟悉,在战术上、通讯上有相当严重缺点。我们对你们的情况也不熟悉,特别是在大胜利后转移时,不像过去那样认真防敌追击截击,这是我的严重疏忽,使你们在取得胜利后转移时,受到不应有的损失。惟有虚心检讨,总结经验,以求打一仗提高一步。
彭德怀从不隐讳其漫长军事生涯中的几次失算的战例,如西府战役和第5次战役。他常常抱着深感遗憾的心情说:“胜利了,是好事。但是不能被胜利冲昏头脑,不能急于求成。回想起来,那两次战役都是犯了这个通病。惭愧呀,惭愧!”
6月25日至27日,志愿军党委在空寺洞召开了党委扩大会议,各兵团首长、各军军长、政委均参加了会议。彭德怀在会上总结了第五次战役的得失。他进行了自我批评,认为此战一是打得急了一些,二是口张得大了一些,三是打得远了一些。
赏罚严明的彭德怀自然不会放过3兵团和60军。他大发雷霆,责令60军军长韦杰当众站起来,不留情面地吼道:“韦杰!你这个军长是怎么当的?你像个军长的样子吗?志司命令部队后撤时,你们不研究具体措施和方案,而是照转电报,为什么不把各师安排好?你们那个一八0师,是可以突围出来嘛!你们为什么说他们被包围了?敌人的坦克汽车就是沿公路从一八0师前面过去了,敌人并没发现,他们中间也没敌人,后面也没敌人,部队完全可以利用晚上突围出来嘛!哪有这样惊慌失措的把电台砸掉,把密码烧掉的?像你这样的指挥员就是该杀头!”
怒发冲冠的彭德怀满面怒色,双手颤动。
韦杰是位能征惯战的壮族将军。他逝世后,在其骨灰里竟有5枚中外敌人的弹片!落马朝鲜战场是他始料不及的,他痛悔的心情是难以名状的。
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由成都军区调归广州军区指挥的某军,有两个师被打乱建制加强给其他部队,军机关无法对其直接指挥。撤军阶段,因情况不明,导致某师一个步兵分队遭敌伏击,蒙受了不应有的损失。
时任成都军区副司令员的韦杰由此联想到28年前的悲剧,决心在有生之年,一定将一八0师受挫的经验教训总结出来,警示后人,为未来的现代化战争做出一点贡献。
1985年,癌细胞已经在韦杰体内扩散,身体衰弱的他仍坚持口述一星期,留下了题为《关于抗美援朝战争第五次战役中志愿军第一八0师遭受重大损失原因的回顾》的最后总结。
60军179师参谋长姚晓程理解军长深藏心底的痛楚,为其鸣不平:“一八0师受损失,我意从志司到师均有责任,不能只怪六十军和一八0师的领导,军写军史不好提实际上也提了……一八0师被敌包围,这个责任应由三兵团负。至于一八0师被包围之后,决心分散突围,保存干部的决心是错误的,应由一八0师负责。当然,一八0师还有许多好干部带部队突围,回归部队。我认为应当如实反映情况,各负其责,不能只将板子打在韦军长、郑其贵(时任一八0师师长)身上。韦军长生前背这包袱,他已在九泉之下,应如实地书写历史,让他在九泉之下安然。”
当时,彭德怀正在火头上,越说越生气,猛然站起,说道:“郑其贵这个人怎么当师长的?作为一师之长,应该临危不惧,冷静镇定坚决地指挥部队,杀出一条路,突围出来。最初的情况,敌人并没有发现我军一个师被截断,是完全可以突围出来的。郑其贵这个怕死的胆小鬼,竟惊慌失措,耽误25日一个夜晚的宝贵时间,竟然采取砸电台、烧密码,放弃指挥,令各团集中排以上干部突围,把一个师近万名的战士都不要了,一个人跑回来了。这样的人不仅不配当师长,不只是撤职,而且一定要查办,要按军法从事。我还要报告中央军委和毛主席,撤销180师的番号。”
猛烈的批评,令与会的将领们垂首蹙眉,鸦雀无声。
王近山绰号“王疯子”,是位屡建功勋的战将,毛泽东曾称赞他“勇敢、果断,有胆略,能抓住战机打漂亮仗!”不幸的是,这位能手在朝鲜失手。此时,他感到非常难堪,沉重地低下了头。
3兵团司令员兼政委陈赓打破沉默,站起身来,笑着对彭德怀说:“老总,开了大半天会了,大家动都不敢动一下。我看他们脸都憋红了,想出去小便都不敢,现在肚子里又提意见了,饿的不行了。你发这么大的脾气,一定也累了,我建议是不是休息一下?让大家小便、吃饭,吃饱后再开会,你再接着批评,好不好?”
老战友善意的玩笑,使彭德怀息怒,他说:“你陈赓肚子饿了,那就吃饭吧!”
彭德怀离开会议室后,众将才松了一口气,都对陈赓说:“陈司令,你可救了我们了,我们真是憋着尿也不敢出去。”
生性活泼的陈赓笑着说:“你们赶快去尿尿,不要一松气,就尿裤子了。”
尴尬的局面终于结束了。
陈赓在所部入朝前,先行到朝鲜考察。他认为:“美军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别尿他!不过,也还得承认人家有人家的优势。”他列举美军的三大特点:制空权、制海权和地面机动快、通讯灵便。
陈赓因腿伤复发,在国内修养,未能亲率3兵团入朝。
谁知道,部队出了大的乱子,“三兵团损失很大,四处溃逃,企图回国现象严重,现正派人分途拦挡归队。此次主要原因是指挥失当,六十军更弱,基本原因是中、下层干部抽调太多。”
毛泽东认为:三兵团整补恢复元气,很有必要。
陈赓返回3兵团,感到:“全军干部对我回来,寄托甚大希望,人皆有喜色,这样使我更惶恐和责任重大。”
陈赓听取汇报后,对美国——这个陌生的对手有了更深的认识:“美帝是整个帝国主义的支柱,政治军事都有一套,作战上非常客观,不株守成规,善于变化,5个战役中,各有其花样。我们绝不能忽视,必须加紧准备,拼命训练部队,想一切办法加强火力,改变战术,对它一点也不能松懈,然后才能将其战胜。”
6月,志愿军总部发出指示: 一、必须承认损失是非常重大的,我军建军以来少有的,我们很惭愧,要以悲痛的心情总结经验,从各方面想办法挽救此次损失。二、造成此次损失的原因,是上上下下许多错误和各种因素凑合在一起造成的。倘若我们一方面搞得好,损失完全可以避免,至低限度可以减少…… 同志们,一切互相埋怨情绪都是有利于敌人的,把埋怨转为仇视敌人才是力量。我们要振奋精神,在受挫时多检查自己的缺点,打胜仗多注意客观原因。这样检查才能得到正确结论,从而团结内部,战胜敌人,粉碎敌人正面进攻和侧后夹击的阴谋,只要敌人敢于送死,我们就坚决消灭它。
经过第五次战役的搏击,志愿军官兵认识到:“美帝这个野兽虽在战场上负了重伤,但是,他反咬我们几口的力气仍然是有的,而且它阴险狡诈,随时都准备狠狠地咬我们几口。所以我们……不经过艰苦复杂、持久顽强的斗争,要想坐等胜利,或随便就可胜利,是完全错误的,是幼稚无知的。特别是如果不百倍提高警惕,随时注意敌人的各种阴谋诡计和甜言蜜语,是会上帝国主义的当的。只有我们具有最大的勇气和毅力,高度的机智和灵活,熬得过最艰苦、最困难的过程,并能寻找有利的时机给这个负伤的野兽以惨重的打击,才会使它知难而退,偃旗息鼓。到那时,最后胜利才会到来,和平才有保障”。
最为最高统帅,“靠总结经验”“吃饭”的毛泽东以超群的反应速度变换战术。 5月26日,毛泽东致电彭德怀:
历次战役证明我军实行战略或战役性的大迂回,一次包围美军几个师,或一个整师,甚至一个整团,都难达到歼灭任务。这是因为美军在现时还有颇强的战斗意志和自信心。为了打落敌人的这种自信心以达最后大围歼的目的,似宜每次作战野心不要太大,只要求我军每一个军在一次作战中,歼灭美英土(耳其)军一个整营,至多两个整营,也就够了。现在我第一线有八个军,每个军歼敌一个整营,共有八个整营,这就给敌以很大的打击了。假如每次每军能歼敌两个整营,共有十六个整营,那对敌人打击就更大了。如果这样做办不到,则还是要求每次每军只歼敌一个整营为适宜。这就是说,打美英军和打伪军不同,打伪军可以实行战略或战役的大包围,打美英军则在几个月内还不要实行这种大包围,只实行战术的小包围,即每军只精心选择敌军一个营或略多一点为对象而全部地包围歼灭之。这样,再打三四个战役,即每个美英师,都再有三四整营被干净歼灭,则其士气非降低不可,其信心非动摇不可,那时就可以作一次歼敌一个整师,或两个三个整师的计划了。过去我们打蒋介石的新一军,新六军,五军,十八军和桂系的第七军,就是经过这种小歼灭到大歼灭的过程的。我军入朝以来五次战役,已完成这种小歼灭的一段路程,但是还不够,还须经过几次战役才能完成小歼灭战的阶段,进到大歼灭战的阶段。至于打的地点,只要敌人肯进,越在北面一些越好,只要不超过平壤、元山线就行了。以上请你考虑电告。
6月3日,毛泽东致电斯大林:
因为我军技术条件比敌人差得很远,无法迅速解决朝鲜问题,而决定用长期战争的方针去解决它,则需要有一个逐步削弱敌人的阶段,然后转到最后解决问题的阶段。敌人现在不但火力很强,战斗意志也还未衰落。我军过去总想用大包围的的方法,企图一次解决敌人一个至几个整师,结果没有达到目的,而包围和歼灭敌军的几个连至一二个营的机会则较多。因此,不要做现在我军还不能做到的事,不要企图打大规模的歼灭战,而应精心设计,寻找机会,多打小规模的歼灭战。我军每次进攻时,只能由战斗员自己携带七天的粮食和弹药。用完了,停下来,等候补给。如果没有解决敌人,只好撤回来。这是因为敌人用大量空军封锁我军战线的近后方,我们的车辆大部被击毁,粮弹送不上去。敌人已经完全明了我军的这种情况。当我军前进时,它就全线后撤。等候我军粮弹用完,它就举行反攻。
战局的变动,促使中朝方面“充分准备持久作战和争取和谈达到结束作战。”志愿军总部改变作战方针,由“以运动战为主”转换成“持久作战、积极防御”。
志愿军总部对180师进行严肃的整饬。180师师长郑其贵、副师长段龙章受到处分。郑其贵被送回国,分配到东北一个军分区任副职。
损失殆尽的180师获得新生。1952年2月,180师政治部总结重整旗鼓的过程:“我师自去年五次战役受挫重建休整练兵,虽然经过一年多的休整练兵,初步提高了战术、技术水平,尤其是经过几个大的政治运动,部队在政治觉悟上也大大提高了一步,广大干部、战士普遍积极求战,决心打好翻身仗,为师争光,考验与锻炼自己,争取立战功。但是因我们部队成分新,骨干少,绝大部分干部、战士还没有和敌人交过手,缺乏和现代化装备的美帝国主义作战的经验,加以五次战役受挫给部队带来了一些消极影响,对于战胜敌人取得胜利仍缺乏足够的信心。”
60军官兵卧薪尝胆,决心用敌人的血来洗刷耻辱。
1953年5月27日晚,180师仅用21分钟就夺取了“方形山”阵地。5月28日至6月4日,该师打退韩国军队第5师先后以2个团以上兵力在飞机、坦克支援下的58次反攻,共歼敌2400余人。
6月10日,60军全歼了883.7高地、973高地、902.8高地一线守敌,占领韩国军队第5师第27团主阵地约10平方公里,首创志愿军进入阵地战以来第一次进攻作战歼敌1个团大部的范例。
中朝联合司令部发电祝贺并嘉奖60军。
1953年7月27日,朝鲜战争敌对双方签署停战协定,朝鲜战争结束。
落后的农业大国——中国力战先进的工业大国——美国,使世人称道:“这个新共和国令人尊敬的军事强国的地位正是由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卓越战绩确立的。”
“抗美援朝战争经验是丰富的”,中国的将帅们对此感受很深。
毛泽东指出:
我们说美帝国主义是纸老虎,是从战略上来说的。从整体上来说,要轻视它。从每一局部来说,要重视它。它有爪有牙。要解决它,就要一个一个地来。比如它有十个牙齿,第一次敲掉一个,它还有九个,再敲掉一个,它还有八个。牙齿敲完了,它还有爪子。一步一步地认真做,最后总能成功。从战略上说,完全轻视它。从战术上说,重视它。跟它作斗争,一仗一仗的,一件一件的,要重视。现在美国强大,但从广大范围、从全体、从长远考虑,它不得人心,它的政策人家不喜欢,它压迫剥削人民。由于这一点,老虎一定要死。因此不可怕,可以轻视它。但是,美国现在还有力量,每年产一亿多吨钢,到处打人。因此还要跟它作斗争,要用力斗,一个阵地一个阵地的争夺。这就需要时间。
彭德怀元帅切身体会到:“如果没有重工业,没有现代装备来武装我们的军队,则我国和我军仍将处在落后状态,而落后照例是要挨打的!”
聂荣臻元帅论述:“严格地说,我们是从抗美援朝战争中,才充分认识到后勤工作在现代战争中的重要性的。打一场现代战争,在很大程度上是人力物力的竞赛。尤其对具有高度技术装备的美军作战,如果没有最低限度的物资保障,要战胜敌人是不可能的。”
英雄所见,醒世恒言。
同是那本官修的美国海军陆战队战史评说:“虽然中国红军只是一直由农民组成的军队,但从它自身具备的战略战术水平来看,仍不失为一支第一流的军队。不妨说,由于武器装备的某些不足,它在军需方面是贫乏的。然而,它的半游击式的战术正是建立在一种没有重武器和大量运输负担的机动性的基础上。在同一件事上,穿棉制服的中国苦力可以比世界上其他任何士兵都高出一筹,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任何一个敌方阵地。只有经过这样遭遇的美国人才能理解,在半夜,那些精灵一般地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进攻者的手榴弹爆炸和冲锋枪扫射是何等令人胆颤心惊。”
被强敌高度评价的勇士,是中华民族 的骄傲。
遗骨异国———砥平里战斗 一名志愿军军官发出叹息:“再见啦,南朝鲜的‘麦城’!“
1
界河对岸,狼烟腾空而起。
1950年6月25日,朝鲜内战爆发,烽火蔓延三千里江山。10月初,美国及其仆从国组成的“联合国军”越过北纬38度军事分界线,侵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既而危及中国东北边境。
同朝鲜唇齿相依的中国“不能坐视不顾”,中国政府向美国亮起红灯。
美国对此视而不见。 “联合国军”总司令、美国五星上将麦克阿瑟断言:“当今是我们强大而中共孱弱的时代,倘若中共部队渡过鸭绿江,我就要使他们遭到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没有任何一个中国指挥官会冒这样的风险,把大量的兵力投入已被破坏殆尽的朝鲜半岛”。
美国并不了解与它隔世界最大洋相望的中国。 10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中朝界河——鸭绿江,拔刀相助。
11月,志愿军如突发的雪崩,以泰山压顶之势捣向“联合国军”,“联合国军”狼奔豕突,全线溃退,美国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死于车祸。“这是美国建军以来最大的失败,是美国陆军史上最黑暗的时期。”
至1951年1月上旬,志愿军经过三次战役,攻占大韩民国首都汉城,进抵“三七线”附近。辉煌的战绩,使中国人民兴奋,群众在北京天安门广场彻夜欢庆。
《人民日报》发表题为《祝汉城光复》的社论中提出:“前进!向大田前进!向大丘前进!向釜山前进!把不肯撤出朝鲜的美国侵略军赶下海去!”
当局者、志愿军司令员兼政委彭德怀(元帅)心明眼亮。他知悉国内的消息后,当下告语志愿军参谋长解方(少将):“以后发战报,注意留有余地,不要使我们自己背上包袱。”
彭德怀此时的心境是:“我打了几十年仗,从来没有害怕过,但部队进到‘三八线’以南,我环顾前后左右,作为几十万大军的指挥员,不能不为部队的疲劳、减员和粮弹严重短缺的情况深感忧虑不安。”
众所周知,中国的抗美援朝战争是一场以弱击强的战争。以下几张表格,通过枯燥的数据对比,清晰地展示中美两国国力、军力的差距。
表一
中国(世界上的位次) 美国(世界上的位次)
——————————————————————————
人口       5.7亿              1                          1.5亿                 4
军队数 550万             1                         150万                 3
钢产量 60万吨           26                        8785万吨           1
原油产量 20万吨       27                         2.6亿吨             1
发电量 45亿度           25                        3880亿度           1
军舰吨位  4万                                         300万                  1
军用飞机 60架                                       3.1万架               1
国民收入 426亿人民币 13 (1)          2400亿美元       1
人均收入 78元人民币 (2)                 1600美元
国防开支 28亿人民币 5 (3)               150亿美元        1
———————————————————————
注:(1)按照1950年的兑换率,相当于150亿美元。
(2)按照1950年的兑换率,相当于24美元。
(3)按照1950年的兑换率,相当于10亿美元。
表二
武器装备名称 美军方面 志愿军方面
———————————————————————————
各型飞机 (架) 1200——1700    0——100
各种舰艇 (艘) 270——110        0
各种坦克 (辆) 1100                   0——80
各种装甲车 (辆) 490                 0
70mm以上口径火炮 2900               3000(最多时) (不含高炮) (门)
各种高炮 (门) 816                      0——800
各种火炮合计 (门) 10800            9100                                       ——————————————————————————
表三
武器装备名称 美陆军师 志愿军步兵军
———————————————————————————
榴弹炮                     72                0
各种迫击炮             160              333
直射炮                     39               108 (指山炮、野炮、战防炮和无坐力炮)
火箭筒                     543               81
高炮                         64                 0——24
火炮合计                 959                522——546
坦克                         149                0
装甲车                     35                  0
各种汽车                 3800              约100
———————————————————————————
志愿军是“一线对三线(陆上战线和朝鲜半岛东西海岸线),一军对三军(陆海空)”,“前方部队的艰苦程度甚至超过长征时期”。
1951年1月10日,彭德怀向朝鲜领导人金日成介绍志愿军现状和对敌情进行分析:西线志愿军六个军,三个战役的战斗伤亡3万人,冻伤2万人,共5万人;东线三个军,战斗伤亡1.9万人,冻伤及病逃2.2万人,总共减员9.1万人。现运输困难,粮弹、棉衣、被毯运不上来,体力削弱,人员极不充实,极需补充休整,改善运输条件,以利再战。
因此,彭德怀不同意某些人乘胜追击的建议,果断命令疲敝的志愿军停止前进,主力部队在汉江以北三八线以南地区休整两个月。
2
一名系着降落伞背带、胸前别1颗手榴弹、挂着1只急救药箱的美国将军飞抵朝鲜前线。他就是继任美国第8集团军司令一职的李奇微。李奇微生于军人家庭,就学于西点军校,曾任美国王牌军——第82空降师师长,有着荣耀的履历。
部下佩服他:“经他带出来的部队是令人畏惧的”,“他让我想起超人。你会有这样一种印象,好象他只需吹一口气就能摧毁一栋楼,或在墙上打个洞,如果他想那么做的话,那是一种力量的化身。”
上司欣赏他的“坚强意志和指挥才能”,美国人称其为“战场上的风云人物”。
1950年12月末,李奇微抵达朝鲜后,迅即巡视全军。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触怒了他:
我沿途遇到了一些士兵,与他们进行了交谈,听取了他们的不满意见。从他们身上我也深深感到,这是一支张皇失措的军队,对自己,对领导都丧失了信心,不清楚自己究竟在那里干什么,老是盼望着早日乘船回家。…… 我视察过的每一个指挥所都给我以同样的感觉,即丧失了信心和斗志。 ……我在指出这些问题时恐怕有许多话讲的不很客气。我实际上是想告诉野战指挥官们,他们的步兵老祖宗倘若能看到这支军队目前的状况是会气得在坟里打滚的。
李奇微清楚地意识到“现在该做的一切,是应该让在两次世界大战中都具有优秀传统的美军和新组建的南朝鲜军恢复自信。如果做不到这些,反攻将只是一句空谈,我们也许真的就只能撤出朝鲜半岛了。”
李奇微着力整备。他从美国本土和驻欧洲、日本的部队调派许多经验丰富的老兵充足第8集团军,并把第10军从釜山调到“三七线”。他还增加坦克、火炮的数量,加强后勤供给,决意同志愿军角逐。
李奇微认识到“中国人是坚强而凶狠的斗士”,所以他审视着对手,寻找着破绽。
李奇微总结几个月来的战况,推断:
…… 2、我军越往后退,敌人的后勤补给能力越不能保障战术能力的发挥。这是因为,中国军队的运输车辆不足,要依靠驮马、大板车和人力,而且还不断地遭到我空军的攻击。这个弱点,在中国内战时期就表现出来了;这次战争在10月攻势和11月攻势间也有表现。而且战线一南移到三八线,其后勤补给就未能赶上第一线,部队的进攻不得不停止两周。分析屡次作战的情况可以看出,中国军队的攻势都是进行一周或10天左右就收尾了。而且,进攻的距离也同其时间成比例,都以40公里和50公里为限。
…… 4、如果我军后退到北纬37度线一带,敌人必定会停止进攻。这时,敌人的补给必将中断,其部队的增援也一定会推迟。我乘机进行反击,能使敌人的作战能力逐渐减弱。
李奇微主动舍弃汉城,南退。美军机械化部队每日后退30公里,里程正是志愿军一夜行程。
彭德怀明察秋毫,判定李奇微“一切一切在诱我攻坚,待我军疲惫消耗,从正面反击,从侧翼登陆截击,断我军归路”,遂表示:“老子不上你的当”,命令部队立即停止向南追击。
中国驻朝鲜大使馆参赞柴成文(少将)品评:“李奇微这个人在作战上有他独到之处。他上台伊始,就确定了一个原则:要依靠美军在火力和机动能力上的优势来保持主动。如中朝军队进攻,能守则守,不能守则主力迅速后撤,只以小部队实施迟滞作战。到中朝军队停止进攻,即以主力在优势火力支援下进行反攻,而不为保全地盘死打硬拼。”
李奇微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采取相应的对策,即“磁性战术”:在大规模交战之前,组织机械化的小部队,始终同我军保持接触,以消耗战的方式制约我军,防止我军突然对其发起进攻,穿插分割、迂回、包抄他们。在对其有利时,他就对我发起进攻,抢占要点;在对其不利时,他就迅速收缩。
1951年1月15日,李奇微以小部队发起代号为“狼狗行动”的试探性进攻,投石问路。25日,“联合国军”以25万余人的兵力全线反攻。
李奇微声称:“寻找敌人,再把他们盯在一个地方。找到他们!咬住他们!打击他们!消灭他们!”
3
狂风突起,来得如此突兀!
尽管毛泽东在1月14日致彭德怀的电报里预测到“客观形势迫使我军在2月间就要打一仗”,彭德怀等志愿军将领还是未想到对手出手这么快!
1月27日,彭德怀急令各军停止休整,准备再战。敌人大兵压境之时,志愿军前线各军兵员没有得到任何补充,物资补给的困难状况没有得到任何改善。中朝军队第一线总兵力为28万余人,与对手相比没有多少优势。所以,彭德怀对仓猝应战的前景,并不乐观。
27日,彭德怀致电毛泽东,坦诚相告:
(一)美军约三个团(后续部队不详),分三路越金良场里、水原线北数里,有相机攻占汉城市、江北岸桥头阵地模样,企图以此稳定联合国内部目前严重混乱现象。为增加帝国主义阵营矛盾,可否以中朝两军拥护限期停战,人民军与志愿军从乌山、太平里、丹邱里(原州南)线北撤十五至三十公里消息,如同意,请由北京播出。(二)敌继续北犯,我不全力出击,消灭一个师以上,保持桥头阵地甚为困难;出击将破坏整训计划,推迟春季攻势,且目前弹、粮全无补充,最快亦须下月初旬才能勉强出动。我暂时放弃仁川及桥头阵地,在国内外政治情况是否许可。现拟一二五师向长湖院里、原州间出击,一一二师向利川西南地区出击,求得各消灭伪军一部,试行能否牵制敌人北进。如不可能停止敌人北进,政治上又不许可放弃汉城、仁川,即须被迫部署反击,但从各方面考虑,甚为勉强。以何者为是,盼示复。
28日,毛泽东复电彭德怀,予以乐观的答复:
…… (二)我军必须立即准备发起第四次战役,以歼灭两万至三万美李军,占领大田、安东之线以北区域为目标。(三)在战役准备期间,必须保持仁川及汉江南岸。为确保汉城并吸引敌人主力于水原、利川地区,战役发起时,中朝两军主力应取突破原州,直向荣州、安东发展的方法。(四)中朝两军北撤十五至三十公里发表拥护限期停战的新闻,是不适宜的。敌人希望我军撤退一段地区。(五)第四次战役后,敌人可能和我们进行解决朝鲜问题的和平谈判,那时谈判将于中朝两国有利,而敌人想于现时恢复仁川及汉城南岸桥头堡垒,封锁汉江,使汉城处于敌火威胁之下,即和我们停战议和,使中朝两国处于不利地位,而这是我们决不能允许的。(六)我军没有补兵,弹药也不足,确有很大困难,但集中主力向原州、荣州打下去,歼灭几部分美军及四五个南朝鲜师的力量还是有的,请你在此次高干会议上进行说明,此次指导应即作为动员进行第四次战役的会议。(七)中朝两军在占领大田、安东之敌军以北地域以后,再进行两个月至三个月的准备工作,然后进行带最后性质的第五次战役,从各方面说来都比较有利。
……
最高统帅没有同意以退为进,而是要求部下迎难而上、奋勇前进。
31日,彭德怀把第四次战役的作战部署及战场敌我军情况电告毛泽东:
…… (乙)我军情况:鞋子、弹药、粮食均未补充,每人平均共补五斤,需二月六日才能勉强完成。特别赤脚在雪地行军是不可能的。将各军师直属队、担架兵抽补步兵团亦需数日。十三兵团主力由现地出动至洪川、横城集结约二百公里。我们拟于二月七日晚出动,至十二日晚开始攻击。(丙)攻击部署:以邓华同志率三九军、四十军、四二军、六六军首先消灭美二师,然后进攻堤川美七师或伪八师、二师,得手后看情况;以韩先楚同志往汉城,指挥卅八军、五十军及人民军第一军团,坚持汉江南岸阵地,相机配合主力出击;以金雄同志往平昌,指挥人民军第二、第五军团,首先消灭伪七师,得手后向荣州前进。(丁)九兵团目前只能出动廿六军共八个团,需二月十八日才能到铁原做预备队,其余因冻伤均走不动(一个师三天只走十五里),四月才能大体恢复健康,影响了我步兵比敌步兵优势,这是严重问题。第四战役,敌我步兵相等,情绪比敌高,我还存在许多弱点。消灭敌两三万人后,敌利用技术优势,我亦不能取得两三月的休整。第三次战役即带着若干勉强性(疲劳),此(四)次战役是带着更大的勉强性。如主力出击受阻,朝鲜战局有暂时转入被动的可能。为了避免这种可能性,建议十九兵团迅速开安东补充整训,以便随时调赴前线。
毛泽东同意彭德怀的部署和对战场形势的分析。与此同时,彭德怀和中央军委分析认为,如果我军反击得手,可能停止敌人进攻,甚至退回三七线,但如反击不得手,敌可能乘胜进出三八线。
4
兵来将挡,彭德怀等将领制订“西顶东放”的战法,在西线进行阻击作战,并调兵东线筹划反击。
2月7日,韩国军队第5、8师和美第2师2个营进至横城以北10余里及东西一线;美第2师第23团、法国营、美第21团1个营被志愿军第42军阻于砥平里,并继续北向广滩里、龙头里推进。砥平里地区和横城地区两处敌军都已突出,有利于志愿军歼击,但以志愿军现有兵力尚不能同时攻歼两敌。
当天14时,彭德怀致电邓华(上将)、韩先楚(上将)等,提出几个作战方案,征求意见: 一、如三十九军、四十军能按预定地点集结,协同六十六军及五、三军团东西夹击南朝鲜军第五、八两师似较有利。二、如美二十三团、法国营及二十一团六营(共五个营)等先后占广滩里、龙头里,似宜先集中三十九、四十二军消灭该敌,再打南朝鲜军第五、八两师,或者以四十军、六十六军、三、五军团同时打南朝鲜军第五、八师。三、美二十三团先占广滩里、龙头里,我三十九军不能按预定地点集结,即以四十军主力及四十二军、三十九军全部首先歼灭进占广滩里、龙头里之美二十三团。究以何者为好,望各军速考虑电复。
两位副司令员的意见截然不同。
邓华决心先歼灭横城突出的韩国军队第8师。
韩先楚力主先打砥平里,他认为砥平里是关系战役全局的枢纽、“打点”。
二者必取其一。
8日,彭德怀致电各军:“……根据目前情况,须集中三个军主力,首先歼灭砥平里附近地区之敌为有利。请邓华同志速与四十二军司令部靠拢,以便与各军取得联系。具体部署请邓速决速告。”
当晚23时,彭德怀再次致电各军,改变决定: 经再三考虑,对东线出击作战有如下意见:一、砥平里地区据已知敌为美、法军约八九个营。如我攻击该敌,一昼夜不能解决战斗,则利川、原州等地美、英、南朝鲜军均可来援。南朝鲜军第五师、八师与美空降一八七团亦会策应。如我两昼夜还不能解决战斗,则水原方向之美一、九两军亦可能东援。这样如万一吃不下,打成消耗仗,甚至洪川至龟头里公路被敌控制,则我将处于极为不利的情况,这一着必须充分估计到。二、横城东西地区敌人数量较多,我可集中三十九、四十、六十六军及二、五两军团的兵力,把敌人打乱的把握较大。如攻击得手,再向原州以南扩张战果,可能将敌整个部署打乱;万一不利,我亦可控制洪川枢纽地区,有利我尔后作战。另三十八军应抽出三个团攻击梨浦之敌,箝制美二十四师东援。前电先打砥平里,此电先打横城附近之敌,请邓、金、韩依情况部署之。
先打砥平里,还是先打横城,彭德怀感到难以取舍,前思后想,取舍几次出现反复。
9日,彭德怀“为集中主力各个击破敌人,部署如下:(一)邓华集团首先歼灭进至砥平里、广滩里地区之敌美二师二十三团,法、荷各一营。……(五)战役争取于2月11日黄昏,至迟12日黄昏开始。由邓华依具体情况最后决定并电告联司。”
11日,彭德怀拍板决定: 此次反击作战三十九、四十、六十六、四十二军主力等共约九个师,由西向东打,首先歼灭南朝鲜军第五、八师及一部分美军是会胜利的。为使这一战役完满,必须全部歼灭南朝鲜军第五、八师,美十七团、一八七团。……此一战役是巩固以往三次战役的胜利,否则敌将进出‘三八线’,破坏我军补充休整计划。所以,此役是特别重要的。
最终,韩先楚的建议没有被采纳,为此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憋闷和悲哀。韩先楚身在西线,心系东线,为日渐恶化的战局而感伤。他的胃病剧烈地发作了,他也变得易怒,看到别人因疲劳而打瞌睡,他就高喊:“前边多少人在流血牺牲,你还有心思睡大觉,良心叫狗吃啦?!”
横城、砥平里,这两个有着先后手选择、有着前因后果关系的军事目标,令韩先楚念念不忘,直到去世前还谈及这一关系战局发展的次序。
5
胜利似乎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2月11日17时,邓华集团发起了横城反击作战。“南朝鲜军队在中国军队打击下损失惨重,往往对中共士兵怀有非常畏惧的心理,几乎把这些人看成了天兵天将……脚踏胶底鞋的中共士兵如果突然出现在南朝鲜军队阵地上,总是把许多南朝鲜士兵吓得头也不回地飞快逃命。” 战至13日凌晨,横城反击作战结束,志愿军消灭美、韩军1.2万余人,迫使“联合国军”在东线后撤26公里。
12日8时,彭德怀致电邓华和39军军长吴信泉(中将)、政委徐斌洲(中将),指出:“伪八师已大部就歼……战役口子已经打开,敌人可能动摇,应考虑对卅九军主力及一二六师的使用,最好以一部与正面抓住砥平里之敌,将主力插至敌侧后去,乘敌撤退时,在运动中歼灭之。在横城地区之敌彻底解决时,卅九、四十、四二、六六军则应准备向原州、忠州方向扩张战果,具体部署由邓考虑决定之。”
同日,邓华把40军军长温玉成(中将)与该军119师师长徐国夫(少将)召至设在放谷的指挥所。邓华布置任务:攻占横城,砥平里就显得特别突出。兵团决心集中目前能够机动的部队,四十军一一九师(欠三五五团)、一二0师的三五九团、四十二军一二五师的三七五团,配合军炮兵团,于13日傍晚攻打砥平里。责成一一九师组成“前指”,位于长海北侧负责战场的统一指挥。
受命的徐国夫感到胸中无数。他既不了解砥平里的地形,又与友军彼此生疏。为熟谙情况和等待该师主力355团回营,他请求推迟进攻日期。
邓华主意已定,毫不犹豫地说:“敌人跑了谁负责呀!敌情不过是一至两个营,可能已逃走一部分。未逃的敌人也可能乘隙逃走,必须迅速抓住敌人,先期歼灭,不能拖延。”
攻击令业已发出,参战各部各自努力。
12日,39军115师在石谷里举行作战会议。师长王良太(少将)进行部署:“三四四团为一梯队,从望美山的东边和马山的东边打到砥平里,三四三团为二梯队在三四四团后面跟进,三四五团为预队……”
不甘人后的343团长王扶之(少将)盘算:“砥平里的敌人是那个样子(情报说守军兵力不多),我们三四三团跟在三四四团的后面,那样打进去不是什么也捞不着了吗?”
于是,王扶之主动提议:“既然砥平里之敌不堪一击,我们团和三四四团并肩打算了。三四四团从望美山以东沿铁路线往砥平里打,我们在望美山以西的公路往砥平里打,不知道行不行?请师长、政委考虑!”
王良太同政委沈铁兵、副师长颜文斌(少将)等将领讨论后,同意王扶之的建议。
343团进逼马山,与守军接火。
颜文斌打来电话询问:“你们团打到哪里了?”
团政委王国英手拿话筒问王扶之:“老王,这里是不是砥平里?”
“那还有说的吗?”王扶之确信。
王国英便回答颜文斌:“我们打到砥平里了,已经把敌人前沿阵地上的一个排给解决了。”
颜文斌予以鼓励:“你们好好打,打进砥平里有的是洋财发!”
没过多久,翻检作战地图的王扶之蓦地发觉,这里不是砥平里,而是其外围的马山。
343团攻取马山,俘获15名俘虏。俘虏的供述令人惊诧:砥平里的敌人多达6000人左右。
砥平里从云遮雾绕间露出峥嵘。
6
韩国小镇砥平里在经过战争的洗礼之后,其名字载入中美两国军史。
砥平里,位于横城以西、杨平以东、南汉江以北,是原州西北、骊州东北、龙头里以南3条公路的交叉点。小镇四周是一片丘陵,靠西北的曲水里、注邑山,山势较高,与东北的没云岘、奈岘绵延相连,成为龙头里的屏障。
砥平里守军有美第2师第23团、法国营、1个105毫米榴弹炮兵营、1个坦克中队、1个155毫米榴弹炮兵连、1个高射炮连、共6000余人,有榴弹炮24门、坦克21辆和迫击炮51门。
2月13日中午,美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乘直升机飞抵砥平里。23团团长弗里曼上校请求马上退往第8集团军司令部所在地骊州,阿尔蒙德首肯。
然而,李奇微认为:放弃砥平里势必使西面的美第9军右翼暴露,面临威胁。如果美第9军遭受攻击,不仅使正在进行的进攻收不到预期的效果,而且招致全线龟裂,同时丧失反击的重要据点。他认定:“敌军为这次攻势的成攻,攻占砥平里是绝对必要的。因此,我军无论如何要确保砥平里。”
于是,他告戒阿尔蒙德:“要撤出砥平里,我就先撤了你!”
李奇微下达了死守砥平里的作战命令。其要点是:美第10军以位于文幕里的美第2师第38团增援砥平里的第23团;美第9军将右翼南朝鲜第6师和英第27旅向砥平里和文幕里之间转移,封闭美第10军前面的间隙。
弗里曼不情愿地服从命令,他通知所部军官:“我们要留在这里并突围出去。” 部下信任弗里曼,称他是个“卓越的指挥官”,相信“那老头把我们带到了这里,他也会使我们脱险的”。
弗里曼从2月3日占领砥平里开始,就加紧为部下制作“护身符”。守军以村庄为中心,构筑环形防御阵地。砥平里周遭的一、二百米的丘陵上都有野战防御工事,主阵地设于砥平里东西两侧的229高地、凤尾山、247.8高地地区。阵地前是用沙坑、带刺铁丝网、陷阱、绊索照明弹、地雷布成的死亡地带,容易攀登处还被洒水冻成冰障。阵地中则构筑暗堡、掩体、掩蔽部、交通壕。阵地之间修了急造军路,坦克、M—16自行高射机枪巡行。整个防御体系布置得很严密。守军除团部保留1个连、各营保留1个排为预备队外,其余全部兵力都部署在第一线。
13日天一亮,工事稳固、装备精良的守军又招来飞机,狠炸马山上的志愿军343团2营阵地。39军官兵认为:“这是我们在朝鲜战场上看到的敌机最多的一次,飞机的种类最多,飞机的架次最多。”
下午,守军在坦克的庇护下出击,2营遭到摧残。 2营营长王少伯打电话向王扶之哭诉:“团长,快下命令撤吧!再不撤,我们二营就被打光了……”
“不能撤!马山这个阵地无论如何也不能丢掉!”
“团长……”
“别说了!”王扶之发出不容置疑的军令:“王少伯同志,你要是把阵地给我丢了,我非杀你的头不可!”
前所未闻的命令激发王少伯,他和教导员刘月清带领部队咬紧牙关,死战不退。
7
志愿军在砥平里周围地区投入7个师约8万人,各部为了砥平里而忙碌。
13日上午,徐国夫召集119师356、357团与120师359团、40军炮团等部指挥员来他的“前指”接受作战任务。划拨给徐国夫指挥的友军并不重视这次作战会议。359团团长李林一缺席,只有政委肖锡山到场。42军125师375团仅来了副团长李文清。
徐国夫师长有被轻视之感。
会上,来自砥平里前线的李文清谈及:砥平里的敌军不只是法国营等一两个营,还有美二师的二十三团。也不像是要跑,而是要固守阵地。
徐国夫当即把此情况报告上级,上级无任何反应。
13日13时,邓华对歼灭砥平里之敌作了具体攻击部署: 为争取时间抓住砥平里、望美里之敌,定于2月13日17时半开始攻击。以第40军第119师从北面和东面向砥平里攻击,该师第356团从上高松由东向西攻击砥平里,第357团从广滩里由北向南攻击砥平里;以第42军第375团从黄巨里向砥平里东南的草旺里攻击,以该军第126师第376团和第377团从西面和西南面向砥平里攻击,第378团打梨浦里来援之敌。
进军的道路上连出岔子。
13日下午,炮兵42团因马匹受惊而暴露,被敌机轰炸,无法参战;375团穿越401.1高地后,和119师中断联系,没有参战;356团于次日天明时才进至新岱、望美山、马山一带,错过夜战时机。 13日晚,志愿军仅以357、359团的4个营攻击砥平里。
守军但见6只火把从望美山上游来。既而,西面、北面、东面均有火把浮动。
敌人明了这星火意味着什么!
敌军的各类火炮急射,此夜每门炮平均发射250发炮弹,还每隔5分钟打出1发照明弹,照亮面前恐怖的雪野。
志愿军官兵在用“血肉和钢铁相搏”。
357团3营7连爬冰踏雪,用20分钟攻上1座山头。该连连长殷开文、指导员王玉岫先后阵亡。
359团9连奔走30余里,向砥平里西北角的229高地进攻。该连指导员关德贵两次负伤,仍率突击排冲杀,夺取3座山头。
两团彻夜血战,仅占领几处几十公尺高的丘陵起伏地。
敌军在每个山头都驻有1个排或1个连,负嵎顽抗,牢牢控制229高地、凤尾山。
40军遇到障碍,42军则遇到另一种问题。 42军126师376、377团归39军指挥,从西(主攻方向)、南面进击砥平里。
13日晚21时,376团杀入“砥平里”。团长张志超用步话机向师长黄经耀(少将)报喜:“师长,我们已经夺占砥平里!”
黄经耀喜冲冲地说:“想不到敌人这么不经打!友军还有四五个团没派上用场呢!”不过,他又觉得胜利来得异常的轻巧,便追问一句:“你们拿下的是不是砥平里?”
“没错!”张志超态度很肯定。
黄经耀还是不放心:“你给我仔细看看公路和铁路。公路是否从这里拐向西南?铁路是否从这里拐向东南?”
“公路和铁路是平行往南的!”
黄经耀闻言色变:“张志超!你误了我的大事!你们拿下的是田谷,砥平里还在其东南!”
张志超惊得瞠目结舌。
“喂!张志超,听见我说话没有?”
“听、听见了!”
“命令一营,继续进攻砥平里!”
“是!”张志超遵命行事。1营进攻砥平里3次,均受挫。
376团劳而无功,377团受到牵累。22时,377团夺取201高地、望美山且北进。由于376团的错报,377团止步,耽搁3个小时。
各部忙乱一夜,收效甚微。
8
属于志愿军的夜晚逝去,属于美军的白昼来临。
由于没有制空权,志愿军一向是白天隐蔽、夜间出击。美军称之为“月圆攻势”。进攻砥平里的部队依常规,应在14日白天退离火线,隐蔽防空。可是,邓华担心守军会乘隙而逃,命部队就地驻防。
美军飞机如雁行横空,砥平里上空总有约200架飞机护持。直升机抢运伤兵,运输机空投武器弹药,战斗机监视动态,B—26、B—29等型号轰炸机喷火吐焰。
志愿军忍受着飞机、大炮的重击。
关德贵第3次负伤,为国捐躯。他的突击排伤亡殆尽。
李林一团长同3营的联络断绝,他派作战股长张立敬领着司号员去联络3营。两人秘密地靠近3营阵地,谨慎地选择躲避炮击的去处后,再鸣号联络,吹完号马上跑开藏好。
美军根据号声定位,射来数十发炮弹,结果落空。
他们如法炮制,穿梭于炮火间,鸣号数次,却得不到回音。
焦炙的李林一命报话机员不断地呼叫3营,报话机员声嘶力竭,3营仍悄然无声。
李林一再命通信连在团部与3营间架设有线电话。通信连先后派遣7名电话员去执行任务,结果都倒在中途。
敌军炽烈的火力圈阻挠志愿军。
不过,躲在圈中的敌人的日子还是不好过。砥平里内颓桓断壁,房子都被揭了盖,军用帐篷破得像蜂窝。
1发迫击炮弹打到弗里曼的指挥部,作战官哈罗德·休梅克见了上帝。1块弹片崩裂3瓶威士忌,又击中弗里曼的左小腿。弗里曼顺手撕块布裹伤,然后一瘸一拐地检视阵地。
美2师师部想调1架飞机送弗里曼到后方治疗,他一口回绝:“我既然把他们带到这里,我就要把他们带出去。”
弗里曼和他的部属陷于困境。给养需要充实,200多名伤兵切盼飞机运走,预备队已用完。弗里曼千方百计加固阵地,以坚持到援军的到来。他指挥部下用铁路枕木、米袋堆成工事、急救站、指挥部、火力中心、补给品堆集所,准备应付志愿军有震慑力的夜袭。
砥平里战斗被弗里曼称为: “朝鲜战场上我所经历的最艰苦的战斗”。他在砥平里的表现,使其日后被晋升为将军。
14日,邓华调整了部署,以第119师全部、第126师1个团和第115师2个团共6个团,于当晚继续攻击砥平里;第39军第116师留1个团在注岩里打扫战场,阻击骊州援敌,主力向西攻占曲水里、切断砥平里之敌向梨浦的退路,堵歼逃敌;第42军第126师移至曲水里地区,控制有利阵地,坚决打击援敌。
当晚,志愿军参战各部振刷精神,全线进攻。
美军G连的1个排坚守1座小山。志愿军前仆后继的冲锋,使他们难以支撑,只好找来15名炮兵帮忙。这些炮兵却被1发迫击炮弹惊扰,抱头鼠窜。
G连连长托马斯·希斯中尉在山脚截住他们,带他们回阵地。没到山顶,他们转身再次逃跑。希斯捕捉数名逃兵,呵喝:“他妈的!统统给我回到山上去,你们反正会死在这里,还不如回到山上并战死在那儿。”
希斯把逃兵赶回阵地,和志愿军拼杀3个小时。尽管有G连的轻迫击炮、H连的81毫米迫击炮、团部重炮连的火力支援,希斯还是丢失山凹。他组织丧胆的炮兵们反攻,仍白费气力。
希斯只好另请高明,编成1个突击小队,发誓:“我们要么攻上那个鬼山头,要么就完蛋!”
此举依然无裨于事。志愿军夺取G连的小山,进而杀进B炮兵连的阵地,炮手们弃炮逃命。
守军被从12平方公里的阵地,压缩在不到2平方公里的防区,作据点式防御。他们以坦克、装甲车围成防御圈,像一个硕大的铁蒺藜。
志愿军攻坚的3个师仅有3个炮兵营,区区36门炮,而且每门炮只有20—30发炮弹,关键时刻不敢过多发射炮弹,难以击破敌军的铁甲、干净利索地结束战斗。
40军军长温玉成奉邓华的命令,统辖各部作战。他连夜赶到砥平里,登上北山顶,俯瞰战场。
日本陆战史研究普及会编辑的《朝鲜战争》一书如此描述这般不同寻常的情景:“这时,战场上的夜景,在第三者看来用一句话说是非常美丽的。几十条红的或蓝的曳光弹带,穿过第5分钟发射一次的照明弹的空隙,或者平行,或者交叉地在敌我双方的战线上空飞来飞去;跳弹象火花似地消失在半空;双方的弹幕在环形防御阵地内外撒播着闪闪发光的大火花。”
志愿军作战的难度在加大。美军第5骑兵团越过汉江,沿西线挺进。英联邦旅沿23团主要供给线的东路进击。
14日午夜过后,志愿军官兵在望美山上看到,南汉江南北几十里之内,亮如白昼。美军军车横向一字排开,显见是炮兵开进发射阵地。须臾,炮弹飞落志愿军在砥平里以南公路两侧与望美山的阵地。
前方的气象令后方指挥员牵念。 14日黄昏后,志愿军司令部作战处副处长杨迪奉邓华之命,驱车赶到砥平里了解情况。
前线指挥员以实情相告。
39军117师师长张竭诚(少将)说:“老杨,战场上的真实情况你都看到了,在砥平里这块很小的地域,集中的部队太多、建制也多,一个晚上要调整完部署并完成进攻准备,是很难做到的。这可不是叫苦叫困难,请你向邓副司令反映一下,如果能再给一个晚上的准备时间就好了。”
温玉成也建议推迟到16日黄昏发起进攻。
15日拂晓,杨迪回到指挥部,向邓华汇报了自己的所见所闻。邓华沉思一下说:“……我已在思考下一步如何行动,是打,还是不打的问题。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今日白天美军将如何行动,是增援固守?还是撤退?现在暂不改决心,等到下午二、三点钟,视情况再定。”
9
又一个惨烈的白昼不可避免地降临。
15日凌晨,守卫马山的343团2营4、5连遭到敌军的狂攻。 2营右翼的4连阵地承受着最大的压强。4连为减少伤亡,只把1个班布置在前沿。
1班玉碎,2班接任。
2班玉碎,3班接任。
全连官兵同仇敌忾,为“保持铁四连的光荣”而战。
连长、指导员受伤,副连长黄道武代替指挥;1排正副排长受伤,班长王玉清代理排长。王玉清受伤,2排副排长代理排长。2排副排长受伤,2班班长龙济泉代理副排长;2排的干部均伤亡,4班班长张才代理排长,战士杨禄代理班长,缩编为步枪组作战;3排死伤大半,缩编为1个班,排长变成班长。 4连前后缩编11次,1个连变成1个班,170多名官兵仅生还30多人。
2营各连的表现难分伯仲。王少伯营长站在5连的山头上指挥,敌人发现后,向他开火。6连的3名战士一起冲到他的前面,用身体掩护他。营长得救了,1名战士却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5连2排排长阵亡,副排长受伤,全排因无人指挥而人心浮动。4班班长曹庆和挺身而出,率领全排苦斗。
5连进行着捍卫尊严之战,“保持老五连的光荣!”的口号声响彻云霄。
火线上军情火急,39军的将领们悒悒不乐。军长吴信泉、政委徐斌洲、副军长谭友林(少将)、副政委李雪三(中将)正在砥平里以北桂亭里的指挥所里研讨战局。
吴信泉对上级最近的一系列作战部署产生疑惑,一连串问号呈露于脑际:
2月6日志司给四十二军任务,谈到进攻砥平里之敌为美军二十三团、法国营、美二师一个营(实际上是美骑一师一个坦克营),要四十二军集中全力歼灭进占砥平里之敌,可能由于路程太远,没有执行这个任务。 ——中指令四十军、四十二军各派一个师包围砥平里之敌,当这两个师从北、从西包围了砥平里之敌,而从东面、南面则无部队对敌进行包围,为什么?东、南无部队很难使人理解。
——原指示:2月6日晚,三十九军一一六师和一一五师从议政府地区出发为右路纵队,沿汉江北岸东进。一一七师和军直为左路纵队在九岸里渡汉江,到龙头里地区集结,实际上没有集结,是从行进间投入战斗的。炮团、后勤二线向横川以北地区前进。
——一一五师作战任务,从行进间首先向东,而后向南,再向西,从东面进攻砥平里。由于路程远,到12日3时左右才投入进攻砥平里以东的马山战斗,当把马山打下,歼敌一个营,这时天已大亮了。一一五师打马山时,砥平里西边、北边均无枪声。实际上四十军和四十二军两个师是上半夜进攻,未果而停止了进攻。这叫没有协同,各打各的。中指未规定统一进攻时间,一一五师与四十军、四十二军各一个师也未沟通联络。12日、13日、14日连续3个晚上,中指电令部队继续进攻砥平里。这几天,敌人白天向我发动数次进攻,我一一五师夜间再无力向敌进攻,但他们始终守住了马山,打死打伤大量敌人。
——一一七师在行进间奉命配属四十二军,担任向横城西北夏日、鹤谷里的穿插任务而继续东进。名义上一一七师归四十二军指挥,其实办不到。他们从西向东直捣鹤谷里,切断了李伪军第八师的后路。
——到了15日上午,邓华指挥所发来了电报,让3个师的攻击部队归四十军统一指挥。这又使我非常纳闷:邓指电报可以直接发3个师,完全可以统一攻击行动,为什么中途又授权四十军?何况打砥平里的四十军一一九师战斗力较弱,这个师主力团打横城时配属一一八师,一时抽不回来,打凤尾山和228高地都是三等团,或是攻不下来,或是攻下来又守不住……
疑团还未解开,吴信泉又接到邓华的电令,让各部队今夜和明天加紧准备,争取16日晚拿下砥平里。吴信泉陷入沉思:作为下级对上级来说,即使看出上级明显是错了,但不到万不得已时,也不能随便动摇上级的决心。可是,从开始到现在的事实证明,对砥平里的攻击准备过于仓促了,以我方步兵轻武器再与敌人强大火力僵持下去,后果将极其严重。
震天的轰击声飞入耳中,吴信泉知道他的战士们正在马山经受铁火的煎熬,他不能再沉默了。
吴信泉口授电文:
邓并报彭朴洪解: ……(敌)以凤尾山与229高地为依托(山上有地堡,重武器集中该地),并以坦克作活动地堡控制市区对我顽强抵抗,整个兵力火力比较集中。我攻击地区狭窄,难以集中兵力全歼该敌,建议以一一九师全部与一一五师一个团全力攻取桥头阵地凤尾山与229高地。一一五师两个团全力解决市区之敌(另一个团作预备队),并建议以一二六师在砥平里北面向东实行助攻。由你统一指挥具体部署。向敌发起攻击同时,应组织强大炮兵群(随一一九师之炮二十九团与四十二团),在攻击之前猛烈轰击凤尾山229高地与砥平里市区(不要轰击铁路以南以免误伤一一五师部队),并建议各部统一在今夜22时发起攻击。我一一六师则集中于牛头山以东,注岩里南北地区,坚决阻援牛头山以西,抽一个营进至农臬阻击文幕援敌。曲水里方向阻援任务则由一一六师主力负责。如果今晚炮火准备不及不宜发起攻击。以上可否请速示
吴徐谭李 15日12时30分
前线将领陈述着实战后的见解。
10
敌军增援部队的铁马驰骤。
美第9军军长穆阿少将调派军预备队、部署在骊州南侧的骑兵第5团救援砥平里。该团与第6坦克营D连、第70坦克营A连2个排、2个野炮营等部编成柯罗姆贝茨支队,由团长柯罗姆贝茨上校率领急进。
15日晨,该支队在曲水场两侧高地遭到志愿军的英勇阻击,难以前行。柯罗姆贝茨改弦易辙,用23辆坦克组成装甲支队,以M—46坦克开道,舍命疾驶。
白雪皑皑的望美山、注邑山夹道而峙,美军装甲支队艰辛地行进在狭窄、弯曲的路上。志愿军的子弹、炮弹宛如雪片飘落,坦克上搭载的165名步兵、工兵像活动靶子一样,自然在劫难逃,只有23人随车生入砥平里。
美军装甲支队在注邑里受到志愿军377团的骁勇攻击。 3名志愿军战士扑向美军首辆坦克。
第1名战士中弹扑地。
第2名战士继续冲击,也中弹扑地。
第3名战士义无返顾的接续,眼看靠拢坦克了,却被炮火吞噬。
朱永山团长刚要派人再冲,突见第3名战士从火焰中滚出,撞击坦克。
一声霹雳,坦克化为废铁。
朱永山与参谋长刘盛云飞快地赶上去,那名战士已被烧焦,一只臂膀仍伸向前方,保持投弹的姿态。
3名战士都是新近调来的,无人记得他们的姓名。朱永山多方闻讯,仍然打听不到,无奈空留遗憾。无名烈士无法名垂青史,但是他们的壮举成为军史的闪光点。
美军的坦克被377团官兵用地雷、火箭筒击毁13辆,另外的10余辆却突破防线。
343团团长王扶之、政委王国英正在小房内吃干粮。观察所打来电话:“报告团长,靠南边的公路上发现老百姓的牛车拉着草,一辆一辆地向我方接近。”
王扶之把手中没吃完的干粮搁在一边,急着说:“不对头!肯定是敌人,在这炮火连天的公路上,哪有老百姓整整齐齐地赶着牛走?”
说时迟,那时快。美军前卫坦克突至团部通信连所在的那个桥洞之上。
副团长朱互宁无所措手足,竟拔手枪打坦克。
配属343团的345团1营在营长刘兆的率领下,用90火箭筒击毁4辆坦克。其余的坦克闯入砥平里。
美国人笔录这个让战局改观的瞬息:“骑兵5团的领头坦克在拐弯处出现,使山上的士兵欢呼雀跃。对弗里曼的团战斗队来说,这是另一个好莱坞式的结局。”
包围圈破裂了,从骊州方向出援的韩国军队第6师和英第27旅的先头部队也逼近砥平里。
邓华和各军军长研究后,认为敌西、东两路大批援军,均距砥平里不远,敌情已有新的变化,如再打下去,不但砥平里难于攻下,且很快形成胶着状态,使我军更加被动,中了敌人“磁性战术”诡计。邓华急命各部于当夜撤出战斗向北转移,并将情况的变化、改变决心的意图上报彭德怀。
15日17时30分,邓华接到彭德怀的电报,命令停止向砥平里进攻,迅速撤出战斗,部队向北转移。邓华对身边的杨迪道出心曲:“我下达停止进攻和向后撤退的命令后,心情是很复杂的,你可能也看得出来我当时的表情。我想,如果万一彭总有另外的处置,那怎么办?又要重新调整部署,就要给各军、师带来很多困难,现在好了,我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志愿军参战各部奉命退却,悲辛地离开徒劳无功的战场。 376团的1名指挥员顾盼烟尘遮掩的砥平里,叹惋道:“再见啦,南朝鲜的‘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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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决非坦途。
115师的100余名伤员滞留在1条隧道里,寸步难行,心急如焚。副师长颜文斌亲率通讯营的2个连携110副担架赶来接援,伤员们感激涕零。
当他们踏上归途时,天降大雪。飞舞的雪花,是对没有制空权、徒步撤退的志愿军部队最好、最及时的掩护。
吴信泉将军在回忆录中由衷地写道:“多么可爱的满天大雪啊!……不知多少人仰天望着这大雪飞舞的天空,控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感叹道:‘这真是马克思在天之灵,天助我也!’”
116师于16日白天才收到撤退的命令。为了免遭空袭,师长汪洋(少将)、副师长张峰(少将)率部坚定地挺立在阵地上,黄昏之后才转移。
40军118师353团负责断后。美军坦克3次围住该团,官兵们在师政治部主任刘振华(上将)的指挥下,3次冲破包围而脱险。
志愿军参战各部向北转移,向龙头里(砥平里北)至横城一线及北至洪川东西一线以南地区集结。至此,第四次战役第一阶段结束。
激战过后,李奇微乘直升机到达砥平里,他看到阵地前还有数百具尚未掩埋的中国军人的遗体。
美国学者艾泽曼认为:“伟大的战争英雄不是虚荣的麦克阿瑟,而是精明而仔细的马修.李奇微将军。在朝鲜战争老兵和历史学家罗伊.艾普曼看来,正是李奇微在1950年和1951年那个黑暗的冬季里接手了第八集团军的指挥,在‘全世界人的注视下挽回了美国军队的荣誉’。1954年春天,也是李奇微预先发出了警告,反对美国军队卷入越南事务,他指出如果要对越南进行有效的干涉,至少要派出50万人,而即便如此,其结果仍然是无法预料的。”
参加砥平里战斗的志愿军各部损失较大。40军参战的3个团死伤1830余名官兵。357团团长孟灼华向上级报告伤亡情况时,泣不成声。
配属40军指挥的重炮团因行动迟缓,丢失了16门美式105加榴炮。邓华闻讯后,气愤地说:“我们4野在解放战争中,缴获国民党军这些美式重炮,是付出了血的代价的呀!他是一个老团长,怎么发生了这样可耻的事情呢?”丢炮的团长被撤职、遣送回国。
严厉处分失职部下的邓华也在为砥平里战斗的失利而自责。杨迪从敌军丢盔弃甲的横城战场,挑选了几辆美式汽车,满载战利品回到位于洪川西南花田里的指挥所。兴高采烈的杨迪看到邓华背靠用来防空的菜窑墙,坐着吸烟,若有所思。
杨迪有点发愣了,问道:“司令,你还没有休息?”
邓华心情沉重地说:“砥平里没有打好,我能睡得着吗?我在思考失利的原因。”
邓华认为“我不能因指挥横城反击作战的胜利,就掩盖打砥平里指挥上的失误”。他把检讨报告电告志愿军司令部及各军,公开承认失误。各军军长本来对邓华副司令员的指挥有意见,但是在看到他的检讨后,意见冰释。
砥平里战斗给交战双方以不同的启示。
美军以死伤800人的代价守住砥平里,并得到成功的经验。从此,美军放胆守卫孤立的据点。
美、韩军方非常重视砥平里战斗所产生的后果。
《美国第8军简史》称:“第2师在砥平里的英勇坚守后来证明是挡住共产军进攻的转折点。”
《韩国战争史》认为:“砥平里战斗,是美军同中共军作战中,在战术上取得的第一个成功战例,鼓舞了全军的信心和希望,解除了美决策当局对战局发展的顾虑。这次胜利的意义可与英国第8军在阿拉曼取得的胜利相比拟,也可以说是‘第二仁川’。”
志愿军得到的却是失利的教训。
1951年2月10日,志愿军政治部发出了第四次战役的政治动员令,指出:“第四次战役的主攻就要开始了。这个任务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要求我们必须胜利才行。因为只有胜利才能巩固已得的阵地和三个战役的成绩,只有胜利才能挫败敌人进攻的气焰和增加敌人内部的矛盾,只有胜利才能继续提高中朝人民和全世界人民的胜利信心,只有胜利才能争取休整补充的机会和争取最后消灭敌人的准备时间。这个战役关键的重要性,凡我全体指战员必须清楚的认识,务以全力争取这个战役的全部胜利。”
显然,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42军124师师长苏克之(少将)、副政委汤从列在回忆录中对此战的总评是:
物换星移,光阴似箭,朝鲜战争转瞬已过去50年。每当每年的2月10日到16日我们想起在南汉江这场极为复杂、变化多端的战斗时,常常产生许多感慨。也曾和一起战斗过的老领导及指挥员谈到那次参战情况,他们一样感慨万千。大家都认为我军攻击砥平里之战,悲壮惨烈,有许多烈士战友,在南汉江这片土地上,洒下了他们的热血。砥平里之战,是一次带有全局性的战斗,如果我们不发生挫折,在歼灭横城之敌后,扩大战果顺利打下砥平里,将敌人消灭,那么我们在粉碎敌人的‘雷击行动’中,集中4个军的强大兵力,及人民军3个军团从原州、骊州、平昌、旌善撕裂一个战役大缺口,从美第9军、美第1军拦腰打过去,就可能会变为反客为主,扭转我四次战役被动的作战局面。将会给西部美军极大打击和威胁,我西线防守部队也可转守为攻,从正面向南打下来,2个集团东西配合,将会打开一个新的局面,使我军从被动变为主动。可惜砥平里这一仗未能打好,只能成为历史的教训了。“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寓”。宇宙间的辩证法,就是这样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砥平里攻击受挫,成为我军第四次战役饮痛的转折。从2月18日起,敌人不让我军得到休整转移的机会,马上发动他们的“屠夫行动”攻势、“撕裂者行动”攻势、“狂暴行动”计划一系列攻势,朝鲜战争的主动权,几乎有5个月被敌人夺走。我军再次被迫陷于被动,从此开始了我军更为艰苦、复杂的战斗,我军第四次战役转入第二阶段,实行机动防守的长期抗退。
12
砥平里在志愿军参战官兵的心头打上不可磨灭的烙印。
1989年5月12日,两则新华社发布的与砥平里有关的新闻触动了吴信泉中将的心:
其一
今年初,一位美国历史学家为了收集朝鲜战争史料,到南朝鲜进行实地考察。他在畿道、杨平郡、砥平里访问了一位当年曾目睹中国人民志愿军与美军激战的老人。据这位老人介绍,当时的战斗打得非常激烈,由于美军拥有优良的装备,参战的志愿军全部牺牲(作者注:应该说伤亡很大)。志愿军烈士的遗体就是这位老人掩埋的,根据这位老人提供的线索,在北纬37度附近两处挖出19具志愿军烈士的遗骨。同时发现的还有志愿军烈士的军装服饰、未发射的子弹、军用水壶、牙刷、胶鞋等上百件遗物。美军方面将部分遗骨和遗物送交夏威夷美国中央鉴定所鉴定后,确认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的遗骨和遗物。
其二
新近在南朝鲜境内发现的19具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遗骨安葬仪式,今天下午在朝鲜军事分界线边境城市开城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陵园举行。我19具志愿军烈士遗骨,是今天上午在板门店召开的朝鲜军事停战委员会第495次秘书长会议上,由军事停战委员会“联合国军”方面移交给朝中方面的。这是自朝鲜停战后,在南朝鲜境内发现志愿军烈士遗骨最多的一次。同时发现的还有数百件志愿军烈士使用过的各种遗物,也已交给朝中方面。
吴老将军心潮澎湃,不禁猜想:当年参加砥平里战斗的有好几个军的师,会不会是我们三十九军一一五师战死者的遗骨呢?
两天后,新华社发出的另一则消息证实了他的猜想:根据烈士的遗物鉴定,这19位战死者分别属于志愿军第三十九军的一一五师和另一支部队……
岁月的尘埃掩埋不了记忆,而酸楚的记忆时常在心中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