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华刘婉君:四川五十二年的抗蒙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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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五十二年的抗蒙战争——宋代巴蜀探秘(一)2006-10-30  萧易

    
    南宋王朝偏安临安,坐拥长江天险,蒙古军队叱咤风云,却对隔江相望的南宋王朝无计可施,因此,自公元1234年开始,蒙古军先攻四川,谋图自蜀顺江而下,采用迂回包抄的战术攻宋;蜀地多深溪大川,蒙古骑兵在这里依旧占不到便宜,在遭遇52年的顽强抵抗与牺牲一个大汗的代价之后,才打通由蜀南下的通道;历经半个世纪的浴血奋战,宋朝无数爱国将士在蜀地喋血,蒙古军队四次占领成都,杀戮百姓,焚烧城邑,经此浩劫,宋末元初的蜀地已是满目疮痍、人口锐减。
   
    撰写《剑桥中国史》的国外历史学家在论及宋末元初的中国人口时,遇到了这样一个问题:宋朝人口在8000万-1亿左右,而据《元史》记载,元初人口则可能在5000万上下。历史学家深感疑惑:为何宋元两朝人口相差如此之大,难道几千万的中国人会在短短数十年间神秘消失?他们试图把人口消失的原因归为天灾,而根据宋、元的官方史料,此时并没有大规模的灾难记载。
   
    与宋、元人口异常相对应的,是中国部分地区的人口锐减。《元史·地理志》记载,元代梅州(今广东梅州)仅有2478户,14865人,与宋代《元丰九域志》所载相比,已不及十分之二。减员现象在西南四川最为严重,根据《道园学古录》“蜀人受祸惨甚,死伤殆尽,千百不存一二”的记载,四川看来已折损了大半。如果不是天灾,数千万中国人为何离奇消失;此时的中国,到底发生了什么?
   
    阳平失守 成都沦陷
   
    公元13世纪的历史无疑以蒙古族为中心,这支强大的游牧民族从欧亚大平原兴起,剽悍的蒙古骑兵所向披靡,不可一世。此时,宋王朝与金国的拉锯战已经进行了差不多一个世纪,彼此都无力再发动大规模战争。1234年,蒙古军队灭金,马鞭直指大宋王朝,同年,蒙古军队进入四川,四川遂成为宋王朝抗蒙前线。然而,不可一世的蒙古军队可能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用了52年的鏖战与牺牲一个大汗的代价,才换回了四川。
   
    1235年,蒙古军由大将阔端率领,兵分三路攻四川。四川边防久经金军侵扰,早已是破败不堪,防御空虚。同年,蒙古军攻入凤州(今陕西凤县),进逼沔州(今陕西略阳),各州相继沦陷,四川制置使赵彦呐未战先怯,仓惶出逃,竟一连退至夔门(今四川奉节),以致蒙古军长驱直入,沔州迅速沦陷。阔端招降素有“秦、巩之豪”之称的金朝遗将汪世显,又结交对蜀道了如指掌的回回、西夏十八族,实力更是有增无减。1236年,蒙古军以汪世显为先锋,大举攻蜀,宋将曹友闻率部扼守阳平关,“喋血十余里”,终因寡不敌众,以身殉国,守军全军覆没,自此,通往四川的门户已彻底被蒙古军打开。
   
    同年,蒙古军沿金牛道南下,经利州(今广元)进逼成都,成都缺兵少粮,周围又无城邑相倚,已成为一座孤城。十月,蒙古军攻入成都,成都知府丁黼被射杀于城西“金花街菜园田中”。蒙古军继而兵分四路,深入四川腹地掳掠,消息传来,诸州无不惊惶失措,“不四旬而东、西两州从风而靡”。这一年,四川五十四州被攻破,仅泸州、合州得以保全。
   
    蒙古军入蜀,一路烧杀戮掠,四川诸州遭此浩劫,已是满目疮痍,生灵涂炭;昔日都邑成为瓦砾,过去良田颗粒无收。成都人口最为集中,损失尤为惨重。南宋将领贺靖后来在蒙古军退兵后入成都,清理出城中骸骨一百四十万,城外则无法计算。幸免于难的蜀人四处逃亡,四川各州的人口“十丧七八”。
   
    余玠治川 建钓鱼城
   
    蒙古军此次入侵四川,仅以掠夺杀戮为主,并未就此占领四川。阔端在攻破成都之后,即率蒙古军主力返回河西,留下元帅塔海在四川骚扰。不久,蒙古军全线退出蜀地,仅在兴元(今汉中)、沔州各留五千人戍守,作为再次进攻四川的基地。蒙古军的暂时退兵给四川百姓以喘息之机,宋朝官员召集逃难的蜀人回川耕作,荒芜的蜀地这才逐渐有了人烟。
   
    不过,蒙古军虽暂时撤出四川,对四川的侵扰却从未停止,蒙古骑兵轮番对成都等州县进行疯狂的洗劫与屠杀,并再次攻破成都,俘虏宋朝守将陈隆之,掳掠大量百姓而返,蜀人的生活依然极不安定。泸州、合州是蜀人仅存的避风港,1234年以后,蜀地流民、溃败的士兵纷纷蜂拥入泸州,流民居无定所,士兵借寻家小为名,侵扰当地居民,整个泸州城一片混乱;然而,祸不单行,1236年,一场大火突临泸州城,城内房屋相邻,瞬间化为焦土,百姓躲避不及,葬生火海者不计其数。据宋王朝统计,重修泸州城花去“钱十万五千缗,米三千六百余斛”,本来就捉襟见肘的四川边防日益困顿。
   
    1242年,南宋名将余玠立下“手挈全蜀还本朝”的誓言,自告奋勇来到四川,出任四川安抚制置使,主持四川防务。余玠效仿诸葛亮治蜀之法,“集众思,广众益”,在蜀地张榜招贤,遴选守臣,惩杀溃将,整顿军政。而在余玠入蜀一年前,随着成都、嘉州(今乐山市)的相继沦陷,失去屏障的泸州最终也难逃城池破陷的厄运。《宋史》记载,成都、乐山失守,阵亡者不计其数;蒙古军队攻占泸州,见人则杀,泸州一时尸横遍野,见者无不寒心。
   
    蒙古骑兵剽悍勇猛,一般城池根本无法阻挡其冲击力,鉴于此,余玠决定将城池依山而建,扬长避短,以地形克制蒙古骑兵,合州(今合川)钓鱼城,泸州神臂城便是在此种形势下修筑而成。钓鱼城高二十仞,东南北三面皆为江水环绕,山峰层峦叠障,陡峭无比,易守难攻。1243年,蒙古军再次攻蜀,在余玠率领下,宋军与蒙古军“大小三十六战”,在大渡河俘虏蒙古军将领秃懑,一扫过去颓败之态;余玠还一度率军北伐,与蒙古军大战于兴元(今汉中一带)、文州(今甘肃文县),余玠治蜀10余年,蒙古军一直未能占到半点便宜。1253年,宋理宗却听信奸臣谗言,下令解除余玠兵权,召其回朝,余玠饮恨自尽,蜀地百姓无不悲泣。随着余玠的冤死,蜀地士兵群龙无首,原本已臻完善的四川防务大有支离破碎之势。
   
    大汗阵亡 四川遭殃
   
    1251年,成吉思汗病逝,蒙哥即汗位,随即改变以杀戮、掠夺为主的攻蜀战略,转而派兵分屯要地,修筑城池,步步为营,一步步蚕食宋军领地,沔州、利州城池相继筑成,宋军再不能轻易光复。1252年,蒙哥派忽必烈兵分三路入云南灭大理,接着“招养蛮人为向道”,谋出云南攻蜀。
   
    1256年,蒙哥御驾亲征,诸路蒙古军马集结四川,蓄势待发。1257年,蒙古军攻占剑州苦竹隘(今四川剑阁);同年秋,另一支蒙古军队占领成都城,只用了七天时间,便重新筑城,委派官员“管领新旧军马大小事务”。南宋朝廷多次派兵力图光复成都,却先后为蒙古军所败。蒙古军立足成都,相继攻陷彭(今彭州)、汉(今广安)、绵(今绵阳)等州,南宋朝廷苦心经营的四川防线迅速土崩瓦解。
   
    1258年4月,蒙哥领兵4万沿金牛道而下,兵临阆州(今阆中)城下,南宋守将杨大渊开城投降;不久,蓬州运山城张大悦、宋大良城蒲元圭也先后投降,蒙古军不费吹灰之力即攻至合州钓鱼城下。在钓鱼城,蒙古军骑兵优势无法施展,遭遇了入蜀以来最顽强的抵抗,先锋汪德臣率军攻城,为宋军击伤,死于军中;大汗蒙哥亲自督战,不意为炮风所震,于次月病故,临终前留下遗诏:“赭城剖赤”、“尽诛之”。大汗的惨死激起蒙古军疯狂的报复欲望,蒙古军队护送蒙哥灵柩北归,见人则杀,沿途惨死者竟达2万余人。
   
    1260年,忽必烈即汗位,南宋悍将刘整扼守神臂城,蒙古军的几次进攻均为宋军打退,四川战场逐渐趋于缓和。然而,几年前余玠的悲剧却又换汤不换药地在刘整身上重演。刘整原籍京兆樊川,入蜀后屡立奇功,步步升迁,素有“铁胡孙”美誉,南方籍将领心怀嫉妒,视之为“北人”;而在一片赞扬声中,刘整也不把上司放在眼里,矛盾日益激化,最终招致排斥。1262年,走投无路的刘整以泸州15郡30万户投降蒙古军,泸州遂再次为蒙古军占领。自此,四川战场再度成为焦点,自1262年开始,蒙古军以泸州为基地,四川六十余州大部分归于蒙古军囊中,南宋王朝“止有二十余州,所谓二十余州者,又皆荒残,或一州而存一县,或一县而存一乡”。1271年,忽必烈建元朝;1279年,合州守将王立降元,历时52年的四川抗蒙斗争宣告结束。
   
    全蜀残破 蜀人流离
   
    伴随战争结束而来的是清算开始,蒙古军苦于四川久攻不下,加上蒙哥留下过“尽诛之”的遗诏,大开杀戒便变得顺理成章。蒙古军爱财,“军将惟利剽杀,子女玉帛,悉归其家”,每占一地,则驱逐百姓列地而坐,有钱者免死,无钱者则不分老幼,统统残杀。成都、眉州、汉州多次被蒙古军纵火焚烧,“城中百姓无得免者”。
   
    宋人阳枋在《字溪集》中记载,自1231年以来,四川军民死于兵祸者不知有“几百千万”,惨不忍言,以至每经战争过后,南宋朝廷总要下诏令四川州县收埋遗骸。蜀地百姓一听到马嘶叫声,则惊惶失措,奔窜避匿。蒙古军烧杀掳掠,蜀中溃兵败将又趁战乱之际,横征暴敛,大发国难财,蜀人大量流离失所,只得入山避敌,见到蒙古军与宋军同样心惊胆战。在蒙古军的屠刀下,四川民生凋敝,城池荒废,百姓或惨死蒙军马蹄下,或亡命天涯,人口锐减。宋代嘉定十六年(1223年)川陕四路有人口259万户,到了至元十九年(1282年),仅剩12万户,尚不足宋代的5%;《江阳谱》也记载,泸州原有人口4万多户,到元初仅剩万余户。推及全国,四川只是蒙古军野蛮屠杀的一个缩影,整个宋朝不知有多少人无辜惨死,因此,虽不能把元代人口锐减的原因全部归结为蒙古军的屠杀,却无疑是蒙古军造就了这场神秘的人口消失事件。

   来源:《成都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