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汉学家打架

　　
　　 3月16日，全法的第二家“孔子学院”（第一家在法国西部城市普瓦杰）在塞纳河左岸的巴黎七大正式挂牌成立。于是各种有关中国的讲座和文化活动纷纷出炉，热闹非凡。而身位七大教授、汉学家、法国新生代思想者的弗郎索瓦•于连也在前不久出版了一本谈论中国的新书《未来之路——了解中国，重建哲学》。而说及此书，就不得不介绍一场新近法语汉学界的公案。
　　 弗郎索瓦•于连无疑是此案的头号涉案者。他出生于1951年，毕业于巴黎高师（这是特产哲学家的地方，柏格森、萨特、雷蒙•阿隆、西蒙娜•薇依都毕业于此），70年代留学中国，之后几十年更不遗余力地传播中国思想文化，翻译过《中庸》和鲁迅，评注过墨子与《易经》。国内三联与商务都曾翻译过他的著作（《迂回与进入》1998，《圣人无意》2004）。而更为重要的是他强调实践一种用中国传统的思想来迂回地改造西方哲学方法，也就是说要跳出西方哲学的壁垒，站在东方人的角度上来重新审视西方哲学。大象出版社最近翻译的他2000年出版的一本对话集《(经由中国)从外部反思欧洲》就完整地表达了这一想法。从各个方面看，他都当之无愧为今天法国汉学界持牛耳者。
　　 也道是“树大招风”，去年果真就出版了一本叫《反弗郎索瓦•于连》的小册子，而且极为畅销，搞得众声哗然一片，一时间颇有些大师失足、偶像黄昏的感觉。笔者那时也凑热闹旁听过一节于连教授的课，提起这本小书，老爷子也是面色铁青。而小书的炮制者并非无名之辈，毕来德，瑞士日内瓦大学的中文教授，汉学家，《庄子》的权威法译和评注者，曾为明朝的思想家李贽作传，精通中国书法，也写过一本名为《中国书法艺术》的大部头著作。其实，这并不是两个汉学家第一次打笔仗，早在80年代，两人就曾因对王夫之的不同解读而有过你来我往的交锋，无疑那时结下的梁子至今仍未解开。
　　 在《反弗郎索瓦•于连》这本书中，毕来德首先肯定了于连的巨大影响和他传播中国文化的努力，然而也正是因为他巨大的影响而产生了巨大的误导。在毕来德看来于连方法并未确立中国文明的一种主体身份，而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对中国思想的异化；不是改造西方哲学，而是在异化中国思想，或者说，是为了给西方哲学注入新的活力而硬从东方寻找出路。汉学界应更多地译介、评注经典著作，而不是急功近利地用中国思想去解决西方的问题。如他所说：“我们应更多地谈论我们所看到的东西，而不是我们所希望的东西。”
　　 沉默了数月之后，弗郎索瓦•于连终于带着他的新书《未来之路——了解中国，重建哲学》开始了他的绝地反击。而此书的出版，他更是选择了法国瑟耶（Seuil）出版社著名的 “反驳XXX” 丛书，可见同样来势凶猛，火药味十足。这无疑也秉承了法国大哲米歇尔•福科的精神，“有些批评我们需要回答，而有些批评我们则要反驳”（《说与写》I）。在书中，于连重申了他的方法，他所做的只是提供一些中国式认知事物的观念，在一种从中国出发的反诘中重新运转濒临危机的西方哲学。正是得益于这次反驳，他有机会将自己的观念清晰地呈现出来。从此书中我们可以看出弗郎索瓦•于连并不仅仅以一个汉学家的身份，而更多的是以一个西方哲人的角度来看待中国，看待汉学。难怪乎他在担任巴黎七大的汉学教授同时，还主持“现代思想研究中心”的工作。此书一出，更有许多好事的书店将其与前者并排摆放在货架显眼的位置，当然大家都有权发言，有权反驳，读者也有权自主选择，而卖书人的评判更为简单——销量决定胜负。
　　
　　当然汉学界也不光是这大打出手的论战，也有许多默默无闻的埋头工作者。这不，比利时的汉学家李科曼就重新修订再版了一部他译注（注释将近为原文的一倍）的重量级作品，被许为中国绘画美学的第一著作的《苦瓜和尚画语录》，给了这位与塞尚地位相当的中国画家石涛一次用法语发言的机会。
　　
　　《反弗郎索瓦•于连》(http://www.douban.com/subject/2294192/?i=0)
　　作者：毕来德
　　版本：阿里亚
　　日期：2006年4月
　　定价：6,10 欧元
　　
　　《未来之路——了解中国，重建哲学》(http://www.douban.com/subject/2282525/)
　　作者：弗郎索瓦•于连
　　版本：瑟耶
　　日期：2007年1月
　　定价：10 欧元
　　
　　《苦瓜和尚画语录》(http://www.douban.com/subject/3231979/)
　　译注：李克曼
　　版本：普隆
　　日期：2007年1月
　　定价：25 欧元
　　
　　發自2007/03《新京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