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武回忆录:首义三日 第一日: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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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1年汉口“开埠”以来,尤其是1889年张之洞督鄂、主持“湖北新政”以来近20年间,武汉三镇兴实业、办文教、练新军等诸多近代化事业引起的城市经济、社会及观念形态发生深刻演化。    在新思想带动下,湖北革命党人自1903年“花园山聚会”起,多种革命组织持续实行“抬营主义”,运动军队,直至使湖北15000人左右的新军中,有1/3的革命党人,1/3倾向革命,剩余1/3中亦有相当人员摇摆在或非之间。    至1911年夏,武汉最有影响的两大革命组织——文学社和共进会,经过多次协商会议后实现联合,共同设立两个革命领导机构:位于武昌小朝街85号的军事指挥部和处于汉口俄租界宝善里14号的政治筹务处。    根据种种迹象,1911年10月上旬,革命党人和清湖北军政当局都进入了“临战状态”,一场空前的大事变即将发生。    午后:汉口宝善里发生意外爆炸    午后的汉口宝善里一片静寂。其中的14号却在安静的外表下格外忙碌:革命党人孙武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专心地在一个洗脸盆中配制炸药;房间里还有另外十来个人,有的在为钞票加盖印章,有的在清理文件,有的在处理机关的一些杂务。    突然,孙武手下“呼哧”一声巨响,正在配制中的炸药因比例失调发生爆炸,孙武面部和右手受伤,几个同志赶紧扶他去医院,匆忙之中,共进会成员李次生顺手拿了两面九角十八星旗为孙武包扎伤口,后来正是这两面染着孙武鲜血的旗帜得以保存,成为起义成功后最早飘扬在武昌城头的革命军旗帜,此是后话。    爆炸后的宝善里14号,顿时浓烟滚滚,不明就里的邻居大呼救火。俄巡捕赶到夺门而入,所有革命党人来不及处理现场,迅速躲开。当时正走到门口的刘公正好碰到俄巡捕,他谎称是煤油爆燃,得以逃脱。    俄巡捕进入宝善里14号,当即发现炸药、弹壳、旗帜、袖章、名册、文告、盖印纸钞等革命物品,他们将所有东西搜洗一空,并现场拘捕了刘公的胞弟刘同等6人,之后很快将抓获人员引渡给湖北当局。    当时革命党人邓玉麟外出办事回来,走到宝善里巷口,得知出了乱子,不敢进屋,只向附近看热闹的人打听一下,就赶往长清里,在那里见到逃脱出来的刘公等人。又赶到医院见到孙武。孙武当机立断说,宝善里失事,所有机密全部泄露,清吏肯定马上将按名册清洗党人。我们只有马上动手,才有可能死里求生。邓玉麟赞同此说,立即过江通知武昌小朝街军事指挥部,请求立即行动。    傍晚:小朝街发出夜半起义指令    早在这个月初,湖北革命党人的军事指挥部已作出10月中旬起义的决定,并加紧了各方面的准备工作,派人通知随军驻扎在湖南岳州的蒋翊武回武昌主持起义大计。蒋翊武告假从岳州匆匆出发,正好于10月9日早晨赶至小朝街军事指挥部。当时党人刘复基、王宪章、彭楚藩、蔡大辅、陈磊等人也已聚在这里。    众人在当天会上议定:为达成各省共同起义,将湖北起义日期推迟到11月下旬。散会时,已至9日下午。蒋翊武、刘复基留下继续商议具体行动计划。    正在此时,邓玉麟赶到报告汉口宝善里机关失事和名单泄露的消息。刘复基认为,宝善里失事应当立即起事。蒋翊武则认为起义准备不足,仍然犹豫不决。刘复基十分不满,当时就拔出手枪指着蒋说:“你作为总司令,在形势如此危急的情况下还这么犹豫,难道是你怕死不成?”蒋翊武当场也勃然变色说:你们真的以为我贪生怕死吗?大好头颅,同拼一掷。当即下令于夜半发动起义。    刘复基立即起草起义通知,通知中说明,当夜十二点钟城内外同时起事,以城外炮声为号;起义部队左臂系白布为标志;炮队攻中和门(今起义门),据楚望台及蛇山而击督署及藩署;工程营夺弹药库;其他各标营亦作了明确分工。正是这个简单通知,在次日紧急情况下起到了组织起义的重大作用。    通知拟定后,指挥所立即派人分送各军营。当晚10时许,城内各营革命党人通知完毕。但城外计划发炮为号的炮八标,却因各城门戒严,迟迟没有接到通知。直到当晚午夜时分,邓玉麟才辗转传信至城外炮队,因士兵已入睡,故由炮队发起义信号之约定,没能实现。9日当晚发难的计划,在城内各营革命党人的焦急等待中流产了。    深夜:军事指挥机关暴露破坏     9日傍晚,邓玉麟等人出发分送起义通知后,蒋翊武、刘复基、彭楚藩、等人在小朝街85号等候各营举义。当晚此处往来党人络绎不绝,刘复基担心暴露,从街上叫来一个放留声机的人,播放戏曲唱片。外人不知,这个传出悠扬乐声的不起眼的房屋,竟是一次大规模武装起义的指挥所。       当晚,清方湖北军政当局也极为紧张,湖广总督瑞澂得悉宝善里革命机关情形后,大为震恐,立刻下令紧闭城门,调兵全城巡查。按照从宝善里14号缴获的革命党人名单,以及当场审讯抓获人员的口供,第八镇统制张彪亲率巡防兵,按图索骥围捕革命党人。    夜11时多,小朝街85号响起急促的叩门声,刘复基意识到情形有变,对其他同志说:“你们赶快越窗逃走,我去对付。”说着手持炸弹,站在楼梯口等着。清军破门而入,刘复基向上楼的清军投弹,因炸弹没有来得及上栓,没有爆炸,清军一拥而上,刘复基被抓。    蒋翊武、彭楚藩从楼窗跳下后,被围在一个巷子里,蒋翊武因为蓄有长辫,身穿白布长衫,貌似三家村先生,他对警官说:“我是来看热闹的,抓我做什么?”警官对这个满脸村气的人物未加注意,随便押在花园里。蒋翊武趁警官走开,立即跳墙逃走。    彭楚藩身着宪兵服,本来可以冒充前来拿获党人的清方军警,但他决意与被捕同志同生死共患难,自称革命党人,与刘复基等一起被抓。    杨洪胜负责为各营党人输送子弹、炸弹,他将炸弹装在买菜的提篮里,下午5时第一次送运到工程营时,正好是党人熊秉坤这一棚任门卫,顺利交接后,杨对熊说:稍晚我再送炸弹来。不料7时许再去时门卫换人,清军警发现他形迹可疑,尾追不舍;杨回头掷弹受伤被抓,押到总督衙门。    当晚,从各旅栈、学社和居民中被捕的还有40多人。形势危急万分,党人或避或逃,或焦急等待起义信号,三镇天空阴云密布,空气紧张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学者新论    提到辛亥首义前湖北革命组织活动,过去的有关著作多将1904年7月正式成立的科学补习所作为开端。而冯天瑜先生考证,在科学补习所之前,吴禄贞等人已于1903年5月在武昌花园山聚会,进行了颇有声色的开创性工作,“花园山聚会”才是湖北革命活动的源头。    冯先生经过周密考证,在《辛亥首义史》一书中专设“武昌花园山聚会”一节,详细介绍1903年5月武昌花园山聚会的缘起及革命活动,指出由吴禄贞发起主持的武昌花园山秘密聚会,虽然没有正式名称,但实际上是湖北革命团体的源头,对新军实行“抬营主义”(即把有志青年加入到新军中,通过他们影响和争取其他士兵支持和加入革命,以实现“将整个营房的士兵都抬过来”的目的),就是在花园山聚会明确提出,并开始付诸实施的。    在随后的七八年间,湖北革命党人从科学补习所、日知会、同盟会湖北分会、群治学社、振武学社、文学社与共进会等革命组织,前仆后继,以接力的方式,持续实行“抬营主义”,运动军队,直至使湖北新军有1/3的革命党人,1/3受其影响,武昌首义一举得以成功。    100年前,农历辛亥年八月十八至二十,中国内陆城市、两湖省会武昌一夜惊变引起世界聚焦。这三天发生在武汉的事情,不仅给沿袭268年的清王朝画上句号,也把长达2000多年的专制帝制在亚洲首先推向历史终点。悠悠中华,从此掀开了历史的新纪元。    辛亥百年纪念之际,执着于辛亥史研究30余载的武汉大学历史学教授冯天瑜先生,特别安排时间接受采访,为本报读者讲述辛亥年武昌首义前后三天时间内,发生在我们这座城市的惊天壮举。       孙武,湖北军政府初期领导人之一,曾任军务部长等职。    冯天瑜点评:    9日汉口、武昌连续发生突然事变,武汉全城面临弦满欲发的紧急态势。宝善里机关意外爆炸,看似孙武配制炸药失慎引起,事发偶然,然其中包蕴着必然性。当意外发生在近代文明(机器工业、铁路枢纽、航运中心、近代文教、洋操军队、新式传媒)及近代人群(工商资本家、产业工人和手工业者、知识分子、自由职业者、新军官兵)聚集的大都会中时,此后引发的令清廷不可收拾的局面,当自在必然之中。    如果评选本年度最忙碌的武汉学者,冯天瑜教授肯定当之无愧。    冯先生自幼生活于武昌首义发生的地方,正如先生自己所说,这段史事浓郁的地方色彩,对热爱乡邦的人们更有着特别的魅力。三烈士纪念碑、彭刘杨路、首义路、起义门等首义胜迹,是从幼年时代起便经常留连徜徉的处所;首义先烈的故事,通过前辈的讲述和书本上的文字,如同“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滋润着心田。这一切形成的对武昌首义的惓惓情怀,驱使着先生从致力史学工作之始,就有意研究这段悲壮而又曲折多致的历史。    如果从1980年发表第一篇辛亥革命史的论文算起,至今31年间冯先生已出版辛亥论著多本,尤其是今年4月出版的洋洋80万字《辛亥首义史》,无疑使他成为研究辛亥革命史最权威的学者。    正因如此,近一两年来,关于纪念辛亥百年一项接一项的建设论证、会议研讨、纪念活动等,自然都少不得他的参与,再加上来自全国大小媒体的采访,年近七旬的先生颇为应接不暇。    在东湖宾馆截住冯先生时,他刚从一个讲座中出来,另有一拨人早已等在门口,准备接他去参加另外一个活动。    先生笑着看看手表说,不好让别人久等,只能10分钟。他语气慈祥,诚恳朴实得如同家里的一位长者。    首义前后三日的这段历史,在冯先生心中不知激荡重演过多少遍了,而先生此刻讲述,仍然似乎是昨晚发生的事情。渐渐地,先生忘记了时间的约定,一个个历史细节娓娓道来,那炮火横飞、硝烟弥漫的武昌城清晰立现。    意犹未尽地结束采访,先生边匆匆离去边两次回头示意,确实太忙,他也是身不由己。一旁陪同的市社科院简永福院长语气有点酸酸地:冯先生给我们讲座只有20分钟,却给了你们半个多钟头。     目送先生背影,步履中没有一点年近七旬老人的蹒跚,眼前突然闪现2003年跟先生一起在武昌百年老街昙华林的画面,那一天先生听说这条街上有幢孙茂森花园时,他如同一个孩童欢呼雀跃起来,当即跳上几级台阶,近距离观察那幢老房子。据他考证,那里正是武昌首义之根、湖北最早的革命团体、吴禄贞组织的“花园山聚会”所在,先生终于第一次亲眼见到历史现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或许正是先生那种强烈的乡邦热情,燃烧着他点点滴滴地不断发掘着辛亥革命这段辉煌历史的新材料、新观点。    印象冯天瑜    蒋翊武,文学社社长,武昌起义前被推举为军事总指挥。    冯天瑜:1942年生,武汉大学人文社会科学资深教授,从事中国文化及中国近代史研究,撰《中华文化史》、《中华元典精神》、《张之洞评传》、《“封建”考论》等专著。    刘公,1907年参与发起成立共进会,曾任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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