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上门头:玉溪马帮传奇——2

龙瞻洲：“没有比那个更苦的活计了”

记者 蒋跃 李梅 文/图

如果不是龙瞻洲老人的讲述，我们又怎能知道，马帮后面还有挑担子的货郎尾随？这些货郎自己没有马匹，就挑着一些货物走在马帮的后面，即使是走那些羊肠小道，险峻路段时，担子也从没有离开过肩膀，这样的辛苦可想而知了。让我们听听龙瞻洲的讲述，看看挑担子的货郎是如何走马帮的。

十多岁当货郎

龙瞻洲今年85岁，家住红塔区高仓街道办事处高仓村委会16组。十五六岁时，为了生计，龙瞻洲开始挑着担子尾随马帮出远门做生意。在龙瞻洲的印象中，他家祖上曾有过马帮，家道没落后，没有了马帮，他便开始走马帮。那时，得知马帮出发的日子后，龙瞻洲便准备好货物以及出门必需的一些东西，货物主要是孩子玩的玩具。到了马帮出发的日子，龙瞻洲便等着，等到马帮全都走完了，他们才尾随在最后跟着走。“马帮人太多了，有时候最早开始出发的人都已经走出去一两个钟头了，后面的赶马人才出发，”龙瞻洲说，“像我这样跟着马帮挑着东西去做生意的人有很多。”

因为要跟着马帮走，龙瞻洲挑着担子时即使再累也得咬紧牙关跟着，不能掉队。马帮开稍时一般都是在有村子的地方，因为那样能买到吃的东西以及马草，趁着马帮开稍的时间，货郎便做起生意来，因为那些地方比较偏僻，平时能买到的东西比较少，因此龙瞻洲他们的生意非常好，水笔枪是最好卖的东西之一。“小孩子拿着玩的水笔枪，我们进货的时候非常便宜，但卖出去却很挣钱。”龙瞻洲说。

走马帮路难行

因为跟着马帮做生意，龙瞻洲到过普洱、磨黑。龙瞻洲说，从玉溪出发后，过峨山坡脚、扬武、青龙厂，到墨江，最后才到普洱。马帮到普洱后，驮茶回来，到磨黑时会去驮盐。“一天一个马站，到普洱要歇十多个马站才能到。”龙瞻洲回忆说。

一个大马帮有上千人，走起来有时比较费时。龙瞻洲记得，在元江境内要过一个大铁索桥，桥就是用木板搭起来的，走在上面哐当哐当响，桥上一次只能走三匹马，第一匹马走到头了，第二匹马在桥中间时，第三匹马刚出发。过这座桥时，驮子不是马驮过去的，而是人扛过去的。由于马帮大，有时候只过这一座桥都要过一天。“有些时候马帮过桥没有过完，已经过去的就在桥的那头歇，没过桥的就在桥的这头歇。过桥的不能先走，得等着整个马帮都过完桥了一起走。”龙瞻洲说，马帮走的路都是羊肠小道，有的时候走的路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河，有的时候，马走路不小心就会滑下去摔死，他们走这样的路时便会加倍小心。

由于马帮常年在外行走，马帮里有很多禁忌。对这些龙瞻洲已不记得太多，只记得无事不能打枪，会让人误以为前面出了事，吃饭时不能把碗抬起来倒菜，说是马驮子会翻掉。

配武器防土匪

但货郎为什么要尾随着马帮一起走呢？龙瞻洲说，那个时候并不太平，土匪猖獗，跟着马帮走，人多安全些。为了防止土匪抢马帮，从玉溪出发的很多马帮便会聚拢成一个大马帮。“玉溪帮、江川帮、河西帮等等这些马帮就约在一起出发，土匪看到马帮人多也就不敢抢了。这些聚拢的马帮会选出一个掌帮，马帮里的事都要听掌帮的。”龙瞻洲说。

马帮出发后，配备武器的尖兵在前，步枪、机关枪都有，三联子弹系着，到一些经常会有土匪出现的地方时，尖兵手里的枪都不敢背着，而是端着，以便有情况出现时能尽快防御。马帮中还会派人先去调查，发现有土匪时，便会就地停下来，或者绕着走，避免让土匪发现，有时甚至会因为土匪停下来个把星期。“土匪抢人也会分着，有些专门挑值钱的东西抢，像我们这些挑担子的，他的根本就不抢，有些就不一样了，甚至衣裳都要喊你脱下来，有些土匪抢了东西甚至还会杀人。”龙瞻洲感慨地说。

在路上，马帮除了要防土匪，还要防老虎、豹子等猛兽。白天开稍时尽量歇在以前歇过的地方，晚上开亮时尽量避免歇在以前歇过的地方，因为老虎、豹子等动物会找到。晚上睡觉时，除了要有火堆，还要往火堆里烧一些草果，防止老虎、豹子来吃马。“老虎太聪明了，会一下子咬着马的脖子，然后用尾巴赶着马走。”龙瞻洲说。

路上遭遇土匪

虽说马帮做足了准备工作防止土匪来抢，但有的时候仍然无法避免，龙瞻洲就曾在跟着马帮走时遇到过土匪。

有一次，马帮走到化念罗里大寨附近时，走在马帮后面的龙瞻洲突然听到前面一声枪响，整个马帮突然乱了起来，跟着马帮走的货郎全都放下担子，帮忙看着马，不让马到处乱跑，接着就听到马帮前面枪响，随后就慢慢平静了下来。那一次，马帮并没有被抢，也没有人员伤亡，只是打死了一些骡子。“没有事的时候，马帮的人嫌我们这些挑担子的，有事的时候，我们可是帮他们大忙了。”龙瞻洲说。

解放后，玉溪开始修公路，慢慢地交通越来越便利，马帮渐渐少了，龙瞻洲老人跟着马帮挑担子做生意的历史也就结束了。回忆起那段时光，老人感慨道：“没有比那个更苦的活计了。”

记忆里的“田丰堆店”

□ 王孝明

我一九三九年腊月二十生于玉溪州城西门外（今新兴路南北大街西段）由父亲王蓝成统一开设的“田丰堆店”中。该店是当时玉溪最大的马店和货站，可住一百多匹骡马。

“田丰堆店”在今新兴路西段（今275号左右连接的五间铺面），是一所北向临街的大五间铺面。

靠西边的两间两耳加过楼的一个小院是我家的住房。一道后门和马店可通可隔。东边三间四耳加过楼连接后院五间六耳、过楼、平房，均为马店货站之用。靠东边的为铺面，前半间有栏柜为柜台，后半间为当时堆店总管王佛成居住，称“柜房”，马帮来时为招待“锅头”（锅头：一帮马帮的总负责管理人，多可上百匹马少则三五十匹有一个锅头）吹大烟的地方。后面五间正房及西边三间耳房楼下、过楼下均为马厩，马多时后面五间平房除一间做厕所外也关骡马。

楼上及东边楼下三间耳房均为客房。过楼上是堆放马草马料的地方。

西门外，李姓为大姓，此房原属玉溪商会长李翠钧家的产业。生我前几年被父亲王蓝成统一买下，取名“田丰堆店”，请来老家当乡长的比父亲小五岁的堂叔王会心（字佛成）管理，我们喊三老爹，外人称三老太爷。

我小时候，店内帮工常有十多人，记得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的有东山人小乔、王立荣、杯湖人老卜、江西人张升洪等，都领过我玩。三十岁上的有东山家门王惠心、王立私、四川人黄文明，和父亲当玉溪车站站长时看中的挑夫唐旗人唐元昌、高仓人蒋开莲，均为人忠厚。

原称西门外，解放后称五街，现为新兴路下段（西）的街道曾是“玉溪码头”，开店较多，住马帮的有东面的“新兴人马店”，是夏家志家开的，对面是王天贵家，和我家是联合，两家均在土改时停业。住人的有“玉溪大旅社”、“新安旅馆”、“福盛旅馆”、“丰盛旅馆”等几家大旅馆，另外还有二三十家小鸡毛店。

我们小时，马帮不来，大院很阴，不出来玩，马帮一来，十分热闹，煤石灯、汽灯通亮，一夜间，铡草、喂马，整天人喊马叫的。

解放后，我家被划成工商业兼小地主，父母相继去世，三老爹王佛成被抓，工人各自奔走散去，由唐元昌领我和弟弟继续开马店，主人由我顶替，直到一九五六年二月公私合营。

昆洛公路通车以前迤南的货物全靠马帮运输，南边景洪、车里、湖海南桥马帮到昆明路线为新平、扬武-大开门-坡脚-峨山-洪水塘-高仓-州城-北城-刺桐关-昆阳，多数货物到昆阳后由民船经滇池运往昆明。西南方向路线为景东-景谷-镇沅-戛洒-新平-经扬武-大开门进坡脚-峨山到玉溪景洪等地过玉溪的多驮茶叶，磨黑、岸板井多驮锅底盐，新平、景东有驮棉花、山菜、木耳、竹笋等的，有的顺便带些烟土。

一九五二年以后，昆洛公路修通，运输多改为马车，赶马车的昆阳人居多，玉溪人也有住店的，比昆阳少些。马车货物多半拉到新平大开门、扬武、化念等地，少数到元江、墨江。

我记得最后一个较大马帮是由思茅来的，有景谷的，在一九五四到一九五五年之间，是当时思茅供销合作社的，有六七十匹驮骡。其余马帮多为三五匹至十多匹为多。大多住店的是昆阳、新平、扬武的拉车马。

马帮行进时，一般按华里计算，三十里小站，五十里大站，小站开稍，大站住店。开稍住店都要把马驮端下，喂料、喂水、煮饭，休息后再走。赶不上站的，只有开亮（开稍）（即找一块空地，把马驮子端下后整齐摆好，赶马人每人带两床毛毡，一床披毡，白天当雨衣，夜晚当被褥。开稍时人就在马驮下面睡觉，或围火，马拴在驮子旁边，开稍要找有水草的地方，马料多为蚕豆，自己带。开稍时盖毡盖驮子，披毡当被褥）每一马帮有一个锅头，负责总指挥，两只带头骡子有胸铃、大红缨挂胸上，到站还要敲铓锣开路。按规定每五匹马一个人管，大家互相配合上下端驮子。老板随行，单独骑马。

我于一九五六年二月公私合营时作为从业人员被安排在茶馆、旅店、饭馆工作，一九五八年又参加修水库、炼钢铁、收购水果、等工作，因我从小爱画画，曾跟玉溪王小楼、周镜等老先生画过宣传画，一九五九年被调进玉溪印刷厂学石印绘石制版，直到退休，今年七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