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压锅炖骨头汤的做法:《押沙龙!押沙龙!》 福克纳着 李文俊译,上译版,第35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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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葛底斯堡,”昆丁说。“你不会理解的。你得在那儿出生才行。”“那样我就会理解了吗?”昆丁没有回答。“那你理解吗?”“我不知道,”昆丁说。“是对,我当然是理解的。”他们在黑暗里出气吸气。过了一会昆丁说:“我也不知道。”(略)“不知道,”昆丁心平气和地说。他能觉出尘土的味道。即使是此刻,带雪味儿的新英格兰空气那凛冽、纯洁的压力正朝他脸上扑来,他仍能尝到、觉察到那没有一丝凤儿的(或者不如说,有火炉气息的)密西西比九月夜晚的尘土气味。(略)此时昆丁又开始使劲呼吸,他方才在温暖的床上安静了一阵,此刻又用力把醉人、纯洁、风雪所生的黑暗吸进肺去。(略)此时此刻房间里很冷;一点的钟点任何时候都会敲响;这寒冷具有一种复合、凝聚起来的质地,仿佛有意迎接天亮前那个死气沉沉的时刻似的。“而她等了三个月才重新回去接他,”施里夫说。“她干嘛要那样做呢?”昆丁没有回答。他静静地、僵直地仰卧着,新英格兰寒夜罩住他的脸而血液在他发僵的躯体与四肢里温暖地流涌,他呼吸沉重但是很慢,他双眼大睁,对着窗户,心想‘平静永不再来。平静永不再来。永不再来。永不再来。永不再来。’(此处“永不再来”原文是“Nevermore”。美国诗人爱伦.坡在名诗《大鸦》迭句结尾曾重复运用“永不再来”(Nevermore)一词)(略)昆丁仍然没有回答。(略)此时钟声响了,是报一点的钟声。施里夫停住话头,仿佛他在等钟声停下或者没准还是在倾听钟声。昆丁也躺着不动,仿佛他也是在倾听,虽然他并没有,他只不过听而不闻,就跟他听施里夫讲也没听进去没答腔一样,一直到钟声停下,消失在冰冻的空气里,清脆、微弱、富于音乐性,好像是在击碎玻璃。而他,昆丁,也能见到那副情景了,(略)昆丁没有回答;他甚至都没有纠正说,罗莎小姐。他仅仅是躺在那里对着窗子瞪视眼睛连眨都不眨,呼吸着凛冽、醉人、纯凈、雪光映照的黑暗。(略)
昆丁没有答理,瞪视着那扇窗户;接着他都说不清真是那扇窗子呢还是映在他眼帘上的窗户灰蒙蒙的四方形轮廊,虽然片刻之后它变得清晰了。它开始以那同样奇特、轻盈、不受地心引力约束的形态出现——那折迭过的纸张,来自紫藤花开的密西西比夏季、来自雪茄烟味,来自飞东飞西的团团萤火虫。“南方,”施里夫说。“南方、耶稣啊。这就难怪你们南方人全都比你们的年龄显得更老,更老,更老。”现在正变得越来越清晰;他很快就能辨认出上面的字了,再过一会儿就可以了;甚至几乎就是现在,现在,现在。“我二十岁时就比许多死去的人都老了,”昆丁说。“更多的人还没到二十一岁就已经死去了,”施里夫说。此时他(昆丁)可以读了,可以把它念完了——来自密西西比那狂放、冷嘲味儿的斜体字,变瘦了,在进入铁冷的雪域之后:——或者也许是有的。(略)昆丁没有回答;显然施里夫此刻也不需要回答;他几乎不停顿地继续说:(略)没准这回他真的希望能得到回答,也没准他仅仅是停顿一下以加强语气,因为他并没有得到回答。(略)“……不是这样的吗?”“是这样的,”昆丁说。“那么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此时他并不指望能听到回答,可是这一回他听到了:“不知道,”昆丁说。“你要知道我是怎么想到吗?”“不要,”昆丁说。“那就让我来告诉你。我认为到时候那些吉姆……(略)现在我只需要你再告诉我就一件事。你为什么恨南方?”“我不恨它,”昆丁说,马上立刻脱口而出;“我不恨它,”他说。我不恨它他想,在寒冷的空气里,在铁也似的新英格兰黑暗里大口喘气:我不。我不!我不恨它!我不恨它!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