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蓉宋喆美国机场被打:盲妹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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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妹悲歌 [转帖]

老城纪事:盲妹悲歌

(金羊网 2007-07-29)  □张俪

直至上世纪50年代初,广州街头还见到身体孱弱盲妹(或称“瞽姬”)的身影。她们由一个孩子或另一位盲人牵引,在街头、码头、车站,也有的在茶馆、饭店唱粤曲、龙舟、咸水歌等小曲,借此谋生。熟悉的人,把她们称为“师娘”,当中既包含历史悠久,也表示某种敬重。然而,当年的生活,并不是很多
人得知内情的。

(一)父母遗弃,盲女被惩罚式教养成多面手

民国初年,盲人的遭遇已经引起公众注意。因医疗与福利条件差,许多盲孩生下就被父母遗弃,扔在路边、粪坑。最出名的是大新路一件事,失明的孩子何希平,虽被拉扯大,父母仍为他整天争吵,父亲坚持把他装在猪笼淹死,母亲死活不肯,总是哭哭啼啼。以致孩子一听到父母吵闹,立即拔腿飞奔到远处。后来,遇到一个卖艺的盲公,他一诉苦,盲公也寄予了同情,教他算命、拉胡琴,还给他一笔旅费让他到香港,才算逃出浩劫。谁知,要淹他的父亲晚年没依靠,还得靠这个盲儿子帮助才度过余生。

对大多数盲人来讲,光靠自己本事度日,是相当艰难的事情。盲孩温丽容,七岁已经脱离父母,还算幸运,进了失明艺人雪姬开的“绮兰堂”。在西关陈基18号的这家专门教育盲人演唱的学堂,当时广州也并非一家———带河路附近的猪仔墟、观莲街的绿杨居,丽水坊、南关、以及河南等地都有。那时,盲人没别的活可干,从小学唱还是大多数父母的心愿。

收养手续并不复杂。去学堂,父母出具字据让养母赡养,将来一切也由养母安排,亲生父母一概不理。万一孩子夭折,亲生父母也不予追究。如一切谈妥,养母会回封利市给亲生父母,一般为10元,就算把孩子“接”过手了。

进了绮兰堂,温丽容得知主人雪姬已经90岁,她既是“母亲”,也是自己学艺的“老师”。与雪姬同辈的盲人,丽容也要称他们为“姨母”、“姑妈”等。师徒辈分也分得一清二楚,如雪姬的学生是樱桃,樱桃的学生是润乔,而温丽容跟润乔学,算“绮兰堂”的第四代。从此,她称呼“雪姬”为师太,称“樱桃”为师婆,称“润乔”为师母。

曲艺的头一课叫“开山”,要拜神、拜师,再排宴席庆贺一番。师母自然是一个人,但老师却是数人。失明的艺人要自弹自唱,会弹琵琶、扬琴、胡琴、月琴,唱也是几种嗓子,生、旦、老生霸腔,所以几个盲老师各施各法,尽力教诲。

盲人教盲人,只能靠口述、耳听、心记、手摸,孩子也不懂什么学习目的,老师也不知什么科学训练。总之清早起床,还未漱口洗脸,就开始念曲白,没有文字,也不懂什么意思,只念口簧。曲句熟了,再学唱腔。乐器则先学调,再学弹。老师是惩罚式教育,毒骂、痛打、罚跪、禁闭、剥衣服、不准吃饭等,都是家常便饭。当时,社会舆论对此进行了批评,警察当局也表示要对老师严加管教。1915年,温丽容11岁,广州市警察厅长陈景华,下令禁止收养从5岁到15岁以下的盲女学艺,已收养的一律送芳村美国人办的明心教养院。当警察来“绮兰堂”搜查时,雪姬让温丽容躲到屋顶,避开了搜查。

雪姬虽然看不见,对世事心知肚明。她教学员应对进退,饮食起坐,常用手摸学员坐姿是否端正,如有人进来要问好,吃东西那怕一个橄榄,都要礼让一番。“绮兰堂”出身的教员瑞意、润乔等,姿色尽管不好,也能当上大佬倌,都与雪姬严格管教有关。

跟老师出门演唱,全套“架撑”(配备)由养母提供。除乐器外,名贵服装、首饰(一般两对金钏、一条金链、四只戒指)、出门坐轿等都由养母包,况且,随从还带上随身用品如椅垫、手巾、茶杯之类,还准备夜宵。盲妹每月有20元零用钱,买香水雪花膏之类。但身上的装备,还是属于养母所有。如果退身,养母全部回收。当然,送你的另作别论。“绮兰堂”每月营业收入可以达4千至5千元,如客人看中某盲妹,要娶作妾,还要放下几百元的定金。“绮兰堂”有个叫“兔仔”的盲女,先后有十多人下定金,每人三五百,结果后来多数争不上,定金全归了养母。也有一位叫翠燕的14岁盲女,被西关一个朱二小姐要来当婢女,一次给了800元。盲女18岁时可以退身,由盲女和养母商定价格,大概从1千到6千元。退身前,要交钱给养母,如无钱的也可请求从自己的“工资”逐月扣。

(二)一字一句,唱腔满含辛酸

广东人喜欢听曲艺,给盲人提供了一个大的市场。解放前的100年中,前60年这个市场是失明人独占的(广州人把那些不出卖色相的女盲艺人称“琵琶仔”),后来才被女伶取代。当然,男盲人也有,如“盲德”唱得也不错,但男盲人主要从事算命、卜卦,还有少数玩乐器的。

盲女的演出,主要分三个场所———

首先是茶楼、烟馆、赌馆,演唱分日夜两场,日场从12:00-下午4:00,夜场从下午7:00—深夜11:00。盲妹唱白天场的每场三四元,唱晚场的每场五六元。一般每个点唱五六天,再转战其他地方。1919年,广州两位名角儿———林燕玉和卓可卿第一次上茶楼演唱,轰动一时。市民为听名角儿,把茶楼挤得水泄不通,茶楼生意也大增。但她们并非盲人,却把盲人的生意都抢了,各茶楼见生意好,争着请她们。警察局开始认为正常人不应抢盲人的生意,想进行禁止,但茶客多数愿意听开眼人唱,警察也没有办法。盲人只好到鸦片馆、麻雀馆、番摊馆等处唱,当然,她们中的名角也不去,只是三四流的去。那里的老板还让她们做陪睡。

春节、乞巧、中秋,民间都尽情欢乐,失明艺人会应邀参加各种“娱乐会”。观音诞、关帝诞、孔子诞等,也会外出演出。这些时候酬劳高,每次有50元。此外,还会有私人邀请,到场拍唱,也有请到家里。那时,西关戏子多,有几个唱粤曲的名角儿,如文镜、麦渣、杨三地、冯辑五、邓老开,也常把盲女约去给他们演出,也给钱。他们对盲人对曲子的处理备感兴趣,边演边琢磨,后来对广东音乐的发展其实也带来好处。

(三)做摇钱树,盲妹难逃悲惨命运

养母虽然教她们唱和演,但归根结底还是当做摇钱树。鞭子伺候不说,动不动还要搜身,翻箱倒柜,看有无把钱藏起来。那些色艺较差的,命运就更悲惨了。每天傍晚,不管天寒地冻,提一根竹子,一件乐器,一盏小灯,开始穿街过巷,边走边弹。遇到有人点唱,才能进人家门,唱上三几小时。如接不到生意,弄不好会被养母拉去卖淫。

河南的潘家和伍家,作为大富豪,都有一股霸气。伍老爷叫伍德彝,房屋大,常挑选略有姿色的盲妹进家门演唱,然后对她们胡作非为。有一次,有位叫“谷埠香”的盲女,见势不妙,伺机逃脱。后来,她结了婚,做起小买卖,听说伍老爷也盲了,她高兴地说:“他也有今天!”另一个盲女,差不多被伍老爷奸淫时,宁死不从。伍老爷竟然命令奴仆强剥她的衣裤,奴仆不肯,又要奴仆给盲女喂屎。奴仆说:“大人,此事做不得!”伍老爷恼羞成怒:“你敢?连你也要喂!”奴仆仍是拒绝,然后炒了老爷的“鱿鱼”,独自谋出路去了。

潘家有个潘廿一,比伍老爷更残暴。将街上的盲人领着,说让她们演唱。盲人问到哪里,他说“到了便知”。原来,把盲人带到厕所,趁人不觉,一把推到茅坑里,让盲人在里面挣扎,而他大笑离开。

盲妹们经常提心吊胆,怕遇到些恶霸无赖之类。但作为瞎子,也是没有反抗能力的。盲妹银屏、金妹、六妹等,被邀到河南的大户去唱。唱到深夜,主人叫拿火屯鸡蛋,每人一碗。本来,盲妹的行规是不吃主人的东西,但主人殷勤,加上天冷,也就吃了。不多时,头晕,呕吐,几人都晕翻倒地。这时主人让人把她们身上的钱财、首饰等掠夺一空,走了。原定来接的轿夫,叫门不应,推门见三人昏迷不醒,只得先抬回去。第二天一早,带警察去看,才发现这间屋其实没人住,原先的主人不知到哪里去,旁边就是江孔殷的大宅。估计这里的空屋被坏人利用,以致一直未能破案。

失明的人,还要被开眼的人作弄和歧视。明明失明不会传染,但有时人家当她们是麻风病人一般,椅子凳子不让她们坐,茶水不让她们喝。有时恶霸也仗势欺人,见盲女在路边唱,大骂几句后,顺手把沥青油泼人一身,使盲女回家要用汽油洗一晚。一些有名气的艺人看不过,也作出一些有限反抗。一位姐妹月英,要点水喝,人家不用杯,拿个用过的牛奶罐给她盛水。喝完,她一手把牛奶罐扔到垃圾堆,说,反正他们也不要了,让我扔了更好。可是月英也难逃厄运,一个浪子黄益三,贪财贪色,把她娶到手,把她的钱花光了,便不再理她,跑了。结果,月英和另一个遭遇相同的姐妹彩娇,一齐准备到香港,可惜寸步难行,最后一起在南海西樵投水自尽。

盲人的苦难,在过去的社会里不足为奇;但今日,许多盲人的生活虽有所改善,“残废”的字眼也改称“残疾”,也有发挥力量的可能(如广州的东升按摩院)。但是,还是有许多盲人还生活在贫困的边缘,希望能得到全社会的关心,过上一个开心安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