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蕉煎饼的做法:城 南 旧 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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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9月27日放大 缩小 默认
城 南 旧 寺
——写在千年“清凉禅寺”胜境重现之前
姜宏强

 
清凉寺见证着这座城市的荣辱兴衰。 虞岭 摄

 
每天经过同济桥上下班的读者可能会发现,清凉禅寺已悄悄被一圈临时院墙包裹起来。
今年早春三月,正是禅房花木深的季节。缓缓运河,再次目睹这座“城南旧寺”开始了自己的“重塑今生”。院墙内,古寺的修复工程正紧锣密鼓地展开着……
尘里城外,古寺链接着城市的文化源流
黄州的湿柴,几乎快让苏东坡心底的寒意郁结成冰,历经世事坎坷的才子,身心疲至绝望。可当他的人生之舟驶近常州的运河码头时,一团温情扑面而来。
他不假思索地渴望能终老于斯。运河边上的这座寺庙,与苏子的常州之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清凉寺的前身报恩寺,是北宋治平初年(1064年)由时任副枢密使的常州人胡宿请额建造。资料显示,苏东坡与胡氏一门关系密切。胡宿之侄宗愈和东坡是嘉祐二年同年进士,宗愈之侄仁修,更是苏东坡的女婿。苏东坡在“与胡郎仁修”三简中写道:“小二娘知持服不易,且得无恙……但无由至常州看小二娘。有所干所缺,一一早道来,万万自爱。”
慈父情切,溢于言表。无疑,东坡乞居常州,有爱女在此,正是缘由之一。他寓常州时常住此寺,与寺僧谈经论法,寺壁题诗甚多。在一番相谈甚欢后,苏子立刻毫不掩饰自己对此间的钟情,他不无含蓄地对长老说,“也知法供无穷尽,试问禅师得饱无”,恨不得扫净六根,一脚踏进释门。
国学大师赵元任直到晚年,仍然清晰记得自己儿时“总是到清凉寺玩耍”。1959年,在程沧波对他的一次采访中,他告诉程沧波,“几乎每次我经过常州,我都要去清凉寺,并拜访清凉寺的方丈静波。静波,我跟他还一块儿照过相呐。”
在《记忆龙城》——百年常州旧影集中,我们见到了赵元任提及到的这帧合影:秋日的阳光下,寺院里的空气清净明澈。清风里,方丈的袈裟被微微掀扬,恭敬肃立在法师身旁的大师反而略显紧张……
我们有理由猜度到赵先生的局促,这座名闻东南的古寺,如果没有眼前这位静波法师,早就香烟灭绝了:元末寺毁,明代屡经兴修。太平天国时期的那次,被毁得最惨,寺庙几乎被夷为平地。是这位方丈静波禅师,历经艰辛,四下化缘,重建起堪称清凉寺历史上最为恢弘的寺院建筑群:大雄宝殿、天王殿、藏经楼、禅堂、大悲阁、方丈楼。
其中禅堂和藏经楼最为著称。禅堂位于藏经楼南侧,为“回”字形转楼,建筑别致,其规模为国内罕见。主体建筑都位于纵轴线上,殿堂楼阁之间都有长廊连接,即使是下雨天僧人们穿梭在各个大殿之间也淋不到雨。
高达24.983米的藏经楼为七开间三层,藏有明代宗所赐大藏经一部及慈禧太后所赐大藏经(龙藏)一部……300余间建筑占地30余亩,规模宏大,雄伟壮丽,是一组富有江南寺庙风貌的古建筑群。最多时,僧众达300余人。寺内曾创办华严大学,后改为清凉佛学院。一般的寺庙以弘扬佛法为主,而独独是清凉寺在弘扬佛法的同时,注重教育,这里曾开办过清凉小学,寺庙与学校比邻而居、共为贯通,这也在全国寺庙中少见。
至上世纪初,盛宣怀的夫人甚至捐出其在上海的房产,邀约静波大师将清凉寺的别院设到了“十里洋场”。
尘里城外,来者逝者,目睹着清凉悠远。
城里尘外,古寺见证着城市的荣辱兴衰
同济桥下,和寺院隔路相望的马家村上,年近七旬的老马师傅至今仍然记得清凉寺院内雨后香樟的清新气息,“成片成片的,那个清爽啊……”
老人们记忆的碎片,拼凑起这样的情景:
夏夜,城南的蛙鼓蝉噪中,酷热难当。可清凉寺中却果真清凉无比、蚊虫消遁。周遭村子里的顽童们就钻进庙门,与佛同卧。值更的和尚并不驱逐,只拿佛掸轻轻一扬,笑着叮嘱孩子们“不要惊动了菩萨”。
网友“红梅萝卜干”记得:一个很大很大的庭院,青色的石板铺在院内,几棵大树像华盖一样荫照在庭院,小池塘里水波清澈、荷叶片片点缀水面,偶尔有几只小小的青蛙在嬉闹唱歌,这里是天然的荫凉之地,时时有一阵阵凉风吹拂过来……
每逢青黄不接的季节,清凉寺的门口会搭起长长的粥棚,四邻八乡的农人会携家带口来排队等候寺院的施舍。资料显示,曾任中华佛教总会会长的静波法师,曾于1914年在清凉寺创办了“黄万字慈善会”。
而运河边的庙会盛世,则更叫人难忘。一位年迈的网友回忆道:“每到农历的六月十九日,是清凉寺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江南江北各地前来拜佛烧香的善男信女,摩肩接踵,人山人海,把石板铺筑的德安街挤得水泄不通。这天,也是我和伙伴们最高兴的日子。白天到寺院后面的大草地上看戏,寺前的大广场上,人流滚滚,德安街上也挤满着人;晚上到寺院门口去看放焰口,雪亮的大电灯泡把周围照得如同白昼,引来无数的昆虫在电灯泡四周飞旋”。
老人们的记忆中,每逢清凉庙会,“大河里挤满了进香的客船、赶庙会的戏船、卖新鲜供果的货船……密密扎扎排出去十几里水路。”
城里尘外,熙熙攘攘。常州城早期的商业文明,仅清凉庙会码头就可见一斑。
城里城外,尘里尘外,清凉胜境终将呼之欲出
随着城市范围的变大,原处南郊的古寺已然置身闹市。
一般的寺庙均是大门朝南开,而独独是清凉寺的大门是朝东而踞,当东方第一缕阳光照射过来时,清凉寺独独地享受着太阳的眷顾。
禅院幽深,却锁不住红尘纷闹。解放前夕,寺院一度被国民党军占据为“第一绥靖司令部”,跨出寺院的门槛,意味着旧政权从这座城市最后的溃逃。
解放后,这里也曾有过解放军的驻军。在网友“红梅萝卜干”的记忆中,寺院和新政权最初的相处仍带着些许温情:“……清凉寺大门前是一片空地,常有做小生意的人在庙前设摊,也有在空地上摆满了无锡泥人,如胖阿福、小鸡、小鸭之类彩色泥塑。清凉寺里住着解放军,这些军人空闲时就会去‘套泥人’,套了泥人就送给附近居住的小孩子。”
毋庸讳言,命运多舛的清凉寺,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其坎坷际遇仍教人不胜唏嘘:旧上海改造妓女命运的运动中,一批红尘女子被送到这里,进行劳动技能的培训。
及至“文革”时期,凡间犹无法避躲,浩劫自然不可避免降临。其中粗暴不堪,更是教人无法回首:不仅佛像、法器、经书被荡涤一空,整个寺院也被改作生产车间、居民用房或挪作他用。加上年久失修,寺内有些建筑已经破旧不堪,可供市民参观的地方只有两三亩,不到以前的十分之一。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宗教政策得到落实,部分单位陆续迁出,政府拨款修缮。1982年列为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1996年至2008年,市政府牵头成立清凉寺修复管理办公室,寺院内的工厂、学校及部分居民陆续迁出,僧人进驻,开始恢复佛教道场。自恢复至今,清凉寺一直对善男信女免费开放,不收一分钱门票。
2008年7月,清凉寺庙产正式移交清凉寺。市民族宗教事务局组织文物部门、佛教界高僧、高校专家及古建筑施工单位专业人士,对修缮规划提出了具体意见,完成了整体规划并通过省级文保部门审定。
正在执行的《修复与环境整治方案》由全国知名文物专家戚德耀教授领衔,江苏天开景观工程有限公司担纲设计。主要理念有三:一是修旧如旧,使清凉寺最大程度地恢复到清末民初时的恢弘;二是尽力恢复其原先的“回字型”建筑特色;三是能不动的不动,如大雄宝殿已被毁,则保留遗址,功能由大悲阁代替。修复工作分步实施。一期工程包括山门、大雄宝殿遗址、大悲阁、海镜堂。然后按“先左后右”顺序沿纵轴线展开,最后修复藏经楼及其附近……
寺院后方,一座未及修缮的禅楼上,破壁残垣的墙缝间,不动声色盘亘出一段泛着新绿的虬枝。城里城外,尘里尘外,经历了多少荣辱兴衰,我们终于等来了清凉胜境的呼之欲出。
本报记者 沈向阳 周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