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麦克斯韦:情锁记

（一 ）  

阿豪往前走一步，青桐往后退一步，青桐尖叫着：“别碰我！”阿豪停了脚步。

青桐还是退，退到一颗树上，碰疼了头，索性抱着树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阿豪静静看着她，隔了好一会，青桐停止了哭泣。阿豪说：“回去吧？”

青桐掏出纸巾擦擦脸，转身上车。

车里，阿豪说：“三十五六岁的人了，有什么看不开悟不透的，还值得那样哭？”

青桐只是沉默，一言不发。

阿豪接着唠叨，“以前，你多可爱，十六岁时穿件白裙子，头上飞着黄色蝴蝶结，笑起来，清脆甜美。如今呢，满脸沧桑，像个泼妇！”

青桐叹口气，“总结的很好啊！可是毛病在哪呢？”

阿豪笑起来，“还用我找？你自己明白。高中三年，你没恋爱过，上了大学，遇着石溪，就发了疯。没见过世面啊！”

青桐脸一沉，“不提他了！他是我命里的天魔星。”

阿豪问：“石溪呢？”

青桐答：“出差了。”

“不就是出个差么，值得你那样嚎啕大哭？”

 （二 ）  

青桐偷过石溪一张一寸黑白照片，是从他的图书证上撕下来的。后来，被石溪发现了。石溪责问：“你咋这般不地道？弄张照片给这看，还能看出什么名堂不成？”

青桐一把夺过来，气呼呼地说：“不要脸，偷看人家隐私。”

石溪把脸伸过去，“你看实物多好！这五官随便你钦点。”接着又嬉笑说，“还特许你耍流氓。”

青桐假装镇定地说：“我吧，就是一叶公好龙的命。这照片，随便亲，改成那活人了，还真不敢！”青桐不敢再贫，心跳的厉害，拿起那夹照片的书就跑。

每当回忆起这段往事时，青桐就会开心地笑，笑得甜美。那张照片，始终带着，婚后也带着，藏在母亲陪嫁的一件旧箱笼底。想石溪时，就翻箱倒柜去找，仿佛他时刻在那等她一样。

（三）

石溪习惯下午或晚上给青桐电话，因为那时石溪是醉着的。醉着的石溪可以砸掉自己身上的重重枷锁，他就是一纯粹的男人。纯粹的男人思念纯粹的女人。这天下的事说复杂它能复杂到《道德经》《百科全书》上。说简单它就很简单。石溪打通电话后，向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要听了青桐的声音，他就可以酣然入睡。清醒的时候，就问青桐，打了几个电话，说了什么。青桐板着指头一数说七个，说什么都听不清，就听清一句话。

“什么？”他问。

“你是我的女人。”青桐答。

石溪不肯信，“有那么肉麻吗？”

青桐脸一红，说，“肉麻不肉麻吧，反正这句我听得最清最多，听着也开心。”

石溪说：“哄你呢，开心个屁呢。”

青桐冷冷地说：“哄我掉井里我还当天阴了呢。”

石溪说：“那，你看天阴了没有？”

青桐抬头。石溪低头，低头吻她。气气喘吁吁，意乱情迷。青桐贴着石溪，青桐渴望石溪好好爱她，她要弥补她要追溯，这世界欠她的一定要偿还。她和石溪以前爱过，可是那些统统不够！

以前，有一次，阿豪对她发感慨说，“今生，我等不到你了，改在来世吧。”

青桐笑着说：“那不行！石溪都预定了三生三世。”

阿豪笑，“腻不腻呀？这世是冤家，三生三世都成阶级敌人了！”青桐痛恨阿豪这句话，一点都不可笑。

是啊，石溪和她是冤家，天天扭脸东掉脸西。

（四）

阿豪毕业后很快就结婚了。青桐问：“怎么这么快？”

阿豪说：“爱情没指望了，就结婚吧。结了婚心里踏实。”

青桐说：“那我也结婚吧。”

阿豪问：“那什么什么石溪呢？”

青桐黑绷着脸说：“他结他的，碍我什么事了！”

阿豪一摊手奚落道：“成冤家了不是？”

青桐说：“岂止是冤家，这会就是阶级敌人。”

（五）

石溪什么毛病没有，就生了一根花花肠子，还见不得女孩哭。青桐就说：“这肠子花吧还软，没出息！”石溪知道她发酸，故意气她，“谁让咱会可怜妇女同志们呢！”青桐不肯依饶，恶狠狠地逼问：“说，都可怜谁了？咋恁会怜香惜玉呢！”石溪说出一大堆女生的名字，青桐不好意思挨个盘查落实，就生闷气。这一来二去的，就成冤家了。

劳燕分飞各西东。

阿豪婚后，一直致力于赚钱，直到有一次在生意场上遇到石溪。

阿豪带了青桐去见石溪，青桐过去就抱住他。石溪笑着对阿豪说，“你别见笑，她就这样儿，情绪化。”阿豪不答，溜了出去。

后来阿豪说了一段很精辟的话，青桐都能背下来。阿豪说，人一生，起伏不平，难以预料。可是历经沧海后你才发现，心底最爱的人其实只有一个。不论你嫁给谁不论你遇到谁，都打不开你的心扉，因为最爱的那个人在你心里上了锁，除非见到他，那锁才会应声而落。

（六）

青桐烦石溪出差，出差就意味着离开。石溪已经离开她十三年了，她只当他出了趟远门，耐着性等他，这辈子等不到还有下辈子，反正他们说好了三生三世。十三年前的夜晚，石溪亲她，石溪逼着她说只爱他一个。她说今生今世只爱石溪。石溪疑惑地说，那来生来世就不爱了？她咯咯笑着说，你贪不贪啊？来生来世都是骗人的。石溪拥着她说，可我前生前世爱过你了呀，你得还啊！她甜甜地说，还啊，我是赖账的人吗？石溪耍赖说，这辈子不够呀，我这是高利贷呢，利息重。她求饶道，好下辈子下辈子接茬儿还，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接茬儿还您！

那是他们说过最动听的体己话。

石溪电话里说，去义乌出趟差。青桐问怎么去？石溪说坐火车，卧铺都买好了。青桐挂了电话后就蹲地上哭。

“不就是出个差么，值得你那样嚎啕大哭？”

青桐恹恹地说：“成天价儿在家也不操心，可他一说出差，我这心就揪拽得慌，生怕见不着他了！”

阿豪说：“好好的，别瞎操心！”

青桐说：“见到他，我就心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