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土鳖:(昔日重现)《荡妇心》原是“荡之妇心” – 《荡妇心》影评

编辑 |删除 (昔日重现)《荡妇心》原是“荡之妇心”
Money 发布于： 2011-08-23 18:02

一直以来，不少人对《荡妇心》的认知都存在着一定的偏差。人们喜欢将它归于歌星白光在上海时期留下的银幕代表作。然而，事实上，它是一部地地道道的港产电影，出品这部影片就是当时在意识形态上偏左、关心中下层老百姓生活的长城电影公司。
作为长城电影公司的创业作，《荡妇心》的故事其实来自俄国大文豪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Лев Николаевич Толстой)的传世经典《复活》(Воскресение)，白光在片中扮演的主角——梅英，其实就是命运多桀的卡秋莎玛丝洛娃(Катюша Маслова)。负责为本片编写剧本的，就是后来成为时装文艺片大导演，写下香港最经典的时代曲名作《不了情》的陶秦。他把原本曾经在十九世纪发生在俄国的真实故事，搬到了华夏的乡野背景下，也就有了这部《荡妇心》。而导演本片的就是从上海南下香港，人称“岳老爷”的岳枫。
和托尔斯泰的原著不同的是，《荡妇心》在一些细节处理上是有所不同的，令人看起来更合乎当时香港观众的口味，某些段桥甚至在今天还被广泛应用在港剧里。比如：白光扮演的梅英本是佃农的女儿，因为家贫如洗，被父母买到了地主家做婢女。与东家少爷道生青梅竹马，长大后两人相恋，但是遭到了道生父亲的强烈反对，一个有地位人家的少爷岂能娶个社会地位低下的婢女为妻？于是他悄悄将梅英送到荒僻的乡下干活，企图让儿子死心。严俊扮演的道生知道一切后，赶到荒野山庄找到了梅英，两人互诉衷情，情意绵绵，殊不知春风一度后珠胎暗结。看过这部影片的人，都会对白光在本片中的表演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她把梅英初时的单纯率直、娇羞温婉塑造得惟妙惟肖，看着眼前这个纯真自然的村姑，实在很难想象她就是令人勾魂摄魄的时代曲大女人白光。
与梅英一夜温存后，道生就出国留学了。而梅英身怀有孕的事情最终还是让老爷，也就是道生的父亲知道了，他一怒之下，要把梅英卖给一个乡下老头儿为妾。为了保住自己的和道生的爱情结晶，梅英逃出了家门。在逃亡的路上，梅英生下了一个男孩。好容易一个人拉扯着孩子过了三年，梅英得知道生回国的消息，便冒着大雨抱着孩子去车站等着他回来，却发现道生和儿时曾给她带来心灵创伤的富家千金——徐淑华在一起。心怀醋意的梅英误会道生已经移情别恋。龚秋霞扮演的徐淑华是道生的邻居，从小受到母亲的家教，不愿和下人一起玩耍，儿时的梅英为此在心灵上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她一直钟情于道生，但是在道生心目中，梅英才是唯一的挚爱。在车站看到道生与徐淑华在亲密交谈，又想到以前道生家里的佣人王妈那句充满嫌弃的“他是少爷、你是丫头”，自卑的梅英不辞而别。
为了生活，梅英在醉春院化名华丽出卖自己，并受到流氓顾德奎的操控与欺辱。为了孩子，梅英只有默默忍受一切，赚钱给对方挥霍。谁知道，这个无耻的家伙要把梅英的孩子抱走并且卖掉，梅英为此和他大炒了一顿，结果遭到顾德奎的一顿毒打。事后，梅英还得去妓院接客。就在梅英接客时，警察赶到了妓院把她带回了家里，原来顾德奎已经死在家里。梅英此时已是万念俱灰，竟然亲口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以求一死。
在监狱里，梅英想起了很多往事，想起了道生和孩子。似乎已经绝望，而没有任何求生的意志。就在此时，狱卒打开牢房说法院的推事想见她。所谓推事，是英国司法体制下的一种官职，他的地位略低于法官，在香港也被称为裁判官。这位推事不是别人，正是梅英的初恋情人，也是孩子的父亲——道生。两人在如此戏剧化的情景下重逢了，梅英一脸茫然毫无表情，往日那个纯情天真的小丫头，已经变成了一副玩世不恭的风尘女模样。白光在这段重逢戏中的表演，又可谓令人眼前一亮，特别是要烟抽的细节，绝对堪比阮玲玉在《神女》中的精湛表现，小小的动作蕴含着无穷的韵味。
更有意思的是，为梅英辩护的律师马彦仁，就是徐淑华的丈夫。大家都知道梅英不是凶手，一心想帮她洗脱罪名。老牌性格演员韩非扮演的这位律师，千方百计寻找对梅英有力的论据，作为来推翻她招人自己是凶手的疑点。后来，道生找到了儿子并带到了法庭，希望梅英看到孩子后能重拾生活的力量，不再为了寻死，认下根本没犯的罪。然而这一切都徒劳无功，梅英还是一心认罪寻死。如果不是最后真凶良心发现，当庭自首，梅英就真的沦为枪下冤魂了。从这一情节的变化，我们还是可以清楚地了解到《荡妇心》和《复活》在思想价值上的差距，更别说象玛丝洛娃那样和真正从心里关心她的同牢政治犯西蒙松在一起了。它令这个原本有着更深一层社会思索的故事，变成了一个相对简单纯粹的爱情悲剧。不过主人公令人扼腕的命运，还是一样令人唏嘘感叹。
这部《荡妇心》有着一种强烈的社会责任意识，它通过一对跨阶层相爱的情侣，在残酷的现实世界里所遭受的命运作弄，提出了更多引人思索的社会话题。在这部影片之后，白光主演的另一部长城作品《一代妖姬》，也同样带给当时的人们诸多思索。这两部作品不同于白光早年在银幕上的反派形象，片中白光扮演的都是充满良知却命运多杰、令人同情的勤勉女性。梅英也好，小香水也罢，白光生活化的表演，传神地赋予着这两个角色难以磨灭的光辉魅力，特别是《荡妇心》中，白光巨大的表演跨度，将梅英从纯真到毁灭而后无奈离去的性格变化轨迹拿捏得恰到好处。张爱玲在评论白光于《桃李争春》一片的表演水准时，曾称她是“眼科专家”，因为在片中，白光单靠转动游移的一双美丽的眼睛，就弥补了她表演上的其他缺憾。《荡妇心》和《一代妖姬》中，白光更将这双会演戏的生动眼神发挥到了极致，只要她出场，观众的眼睛就象铁块遇到磁铁一样，被牢牢吸引着，这双出色的戏眼，后来出现在另一位香港女明星的身上，她就是——葛兰。关于葛兰和白光在表演风格上的异同，以后再详述。回归到片名《荡妇心》，可谓非常耸动，固然有助于吸引人们的眼球，但也应为这个名字，让许多根本没看过这部影片的人，或多或少曲解了白光在片中塑造的主人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然而看过影片，或者对该片剧情大致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梅英这个人物不仅不是那种传统观念中生来水性杨花的女子，而是对感情非常认真的人，无奈命运作弄，颠沛流离的生活逼着它中最终沦为了风尘女子，这点和人们通常理解的荡妇根本是两码事，此荡作“颠沛流离、无处为家”更为贴切，因此，所谓的“荡妇心”，其实是“荡之妇心”。
这部《荡妇心》当年在香港的影响可谓非常风光，它是第一部能够在香港西片院线做大规模上映的华人电影，连当时的香港总督都亲自到影院观看了这部影片。对梅英这个复杂丰盈的银幕形象，白光本人都非常喜欢，这部《荡妇心》也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代表作。从上海的时代曲年代，能同时在歌影两方面都取得辉煌的成绩，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南方的周璇，一个是北方的白光，虽然她们在风格上是南辕北辙的两种类型，但是两个人有个特点却是一样的，那就是——逢片必唱。只要她们主演的电影，几乎很少有不亲自配唱插曲的。根据当年的《荡妇心》电影杂志记载，白光在这部影片中一共献唱了五首歌。其中只有两首歌，后来被大中华唱片公司正式灌录成唱片，分别是《叹十声》和《山歌》。另外三首歌，包括白光扮演的梅英身陷牢狱时所唱的《有情无情》、《让我来》以及主题歌《为了什么》，都没有正式单独发行过唱片。除非长城电影公司有一天修复这部《荡妇心》，否则这些作品真的只能长埋黄土了。现在能欣赏到的，也只有《叹十声》和《山歌》这两首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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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荡妇心》这部影片中，林牧词曲，白光和我国早年的艺术歌曲演唱家黄飞然合唱的这首《山歌》，是一首非常典型的民歌式作品。被卖到地主家当婢女的梅英，满怀辛酸地在田间干着活唱出来时，格外令人垂怜。白光本色的大女人之气荡然无存，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白光演技如何精湛。她能完全把自己收在角色的身影之下，完全融化在里面，令观众产生片中角色其实就是她自己的错觉。举手投足之中，尽现农家女的朴实真切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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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平作曲、方知作词的《叹十声》，在影片《荡妇心》出现时，正是梅英为生活所迫，进入醉春院做起出卖自己肉体的行当所唱。白光风尘味十足的诠释，听得人在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时，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酸楚，令人眼眶湿润。时光荏苒，由于保存的关系，很多人听到的都是前奏被删剪的，幸好新加坡一家颇有文化传承责任意识、专门修复时代曲遗珠经典的公司——忠实原音(Ancient Sound)，用先进的专业设备修复了这首歌的完整版本，给广大时代曲爱好者带来了福祉的同时，也提醒我们再美好的东西，如果遇上不知道珍惜的败家子，就和垃圾没什么区别，反而在那些懂得珍惜的“外人”手中，这些声音应有的价值却不会被暴殓天物，真不知该说是可悲还是可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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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妇心(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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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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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n
2011-08-23 2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