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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话《关公战秦琼》
□王晖
《关公战秦琼》曾是我极喜爱的相声名段。
入学启蒙时期,适逢“文革”那个文艺洪荒岁月,自然无法欣赏到优秀曲艺节目;待到十年浩劫结束,正从少年迈向青年门槛的我,首度从收音机里听到侯宝林、郭启儒合说的这档相声,感觉无比精彩。那是一个物质贫乏却精神充盈的年代,小小收音机带给我们多少欢乐呀!记得一篇文章记载,“文革”后有段时间,朱光潜和外孙每天吃晚饭时,都围着收音机听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听到“牛皋招亲”一节,爷孙俩开怀大笑,眼中竟溢出泪水。是的,从收音机里传出的相声《关公战秦琼》,让包括我在内的多少听众笑出了眼泪呀!
因为对相声《关公战秦琼》爱之弥深,猛然看到《名人》(1994年2月号)上刊载的《郭全保谈侯宝林改<关公战秦琼>》,自是愈加震惊。
据郭全保说:“其实,《关公战秦琼》是前辈留下来的传统段子,解放前表演时,作品中的寿公是山东军阀张宗昌之父。近年有人到台湾考察,发现彼岸相声艺人说的《关公战秦琼》,还是遵照传统,说的是张宗昌而非韩复榘。”然而,大陆解放后,侯宝林改编老本《关公战秦琼》,为什么把讽刺矛头转向韩复榘呢?本文作者翁思再专门请教了郭全保。“‘你还记得解放初批判梁漱溟吗?’郭全保娓娓道来。原来,在那次批判的浪潮中,流行过一句名言:韩复榘用枪杆子杀人,梁漱溟用笔杆子杀人。显然这是在用韩复榘作为梁漱溟的陪衬,客观上却使韩复榘的臭名又一次大噪。侯宝林当时认为,《关公战秦琼》的故事,安在韩复榘身上更富戏剧性,更易收到社会效果,这就是张冠‘韩’戴的来由。”
尽管黄苗子、冯亦代等文化名人告密卖友行径近年已曝露世间,获悉侯宝林改编《关公战秦琼》的直接导因,依然令我持久惊讶,感叹不已。若说黄、冯之行为虽然表现出当事者道德低劣与人品龌龊,但多少还存在一点受当时组织指使的话,侯宝林对《关公战秦琼》的改编,则是不折不扣的主动趋时、自觉跟进了。对相声研究颇有兴致的肖复兴,前几年在《文汇报》上发表《相声的出路在哪里?》一文说:“侯宝林最懂得把握与现实的火候和距离,掌握相声本身的艺术规律,当年说的《关公战秦琼》,看似缺席于现实,可实际效果很好,影响颇大。”读了郭全保上述追忆,我们自然明晓,侯版《关公战秦琼》的产生,表面“看似缺席于现实”,其实,彻头彻尾就是为政治服务。
坊间有句老话:“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无情无义者,世间又岂仅此两类。关于梁漱溟1953年9月庭争遭斥过程,梁漱溟本人、其亲属以及当代史学者已写下许多忆叙、钩稽文字,只是不知何故,于那些踊跃批诛梁漱溟者的大名,却多予屏蔽。而从含混文句可知,当年在会场声色俱厉的衮衮诸公,其中颇不乏曾与梁漱溟一同在争民主大旗下长期并肩的战友。了解这一背景,也就明白艺人侯宝林修改《关公战秦琼》之举,不过是国人古往今来演绎的无数落井下石行为之一例罢了。对此无论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俱司空见惯的现象,鲁迅曾有精辟剖析:“所以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敢单身鏖战的武人,少有敢抚哭叛徒的吊客;见胜兆则纷纷聚集,见败兆则纷纷逃亡。”
自从知悉侯版《关公战秦琼》出台缘由,我再未主动收听此段相声。偶尔在音像店等场所闻之,眼眶内虽依然溢出泪水,却是因念及失势后的梁漱溟们遭受八面围攻的屈辱困境与凄凉心曲,这泪水是为他们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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