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厨师:走过阴霾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3:12:59
走过阴霾
  
  只要悲痛不是一个接着一个,生活便都是可以好好珍惜的。
  
  这是一次把整个家庭的命运悲欢扛在自己脆弱肩膀上的苦行,或许我一辈子都承载不起。
  
  妈妈在父亲眼里的“无能”,不仅仅体现在妈妈差劲的劳动能力上,更多的是妈妈一连生下三个女儿后却不能给父亲一个男孩,所以,父亲除了常常酗酒后痛打妈妈外便是叹气。
  
  1980年的春天,母亲再次怀孕,那就是我,我是个男孩。我的出生使这个一直乌云笼罩的家看到了阳光,父亲把所有爱怜的目光倾注到我身上,我却最终让他绝望了。
  
  我不能走路。两岁那年,刚蹒跚学着走路的时候,就患了小儿麻痹症。医生说,我的病,永远也治不好。妈妈却从不把我当作没有希望的孩子。
  
  在医院里度过我的童年后,母亲把我送到了学校,在许多人甚至父亲看来,母亲送我读书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一个孩子对课堂向往的心愿,为了我成长得不孤单。
  
  我是个没有将来的孩子,或者说,我的将来早就已经被人预料到了。
  
  12岁,我开始上初中寄宿。我对生活艰难的体味,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村里几乎所有的孩子,读完初中就不再有机会上学。中考前两个月,一所著名的省重点中学第一次来到我们这个闭塞的初中选拔学生,在预选考试中,我脱颖而出。5月,我收到省重点中学复试通知,母亲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瞒着父亲从拮据的生活开支中省下20块钱,在学校最后一天期限中把钱送到我的手上,让我缴了考试报名费,我终于在学校的安排下前往省重点中学参加考试。
  
  躁动来临之前总是没有预兆的。
  
  在乡政府的大事公布栏上,有一天赫然出现了我的名字,下面是乡长的署名。在省重点中学录取名单上,我是两个当中的一个。那一天,赶集的人出人意料地早早回来,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
  
  通知书传到我手里的时候,父亲的心情是非常矛盾的,按父亲早设定好的计划,我初中毕业就去镇上的一家维修店里学习修理钟表和电器,师傅早就找好了。而今,省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不期而至,完全打乱了父亲的计划。
  
  第二天,我听母亲说,乡里的大户想让自己的儿子去上学,找到父亲说出2000块钱买我的录取通知书。父亲最终拒绝了他。
  
  在前往学校的车上,我的心沉重起来,这难免是为我走进苦难生活设计的另外一个更加悲苦的圈套。这一次启程,我完全是把整个家庭的命运悲欢扛在自己脆弱肩膀上的一次苦行,或许我承载不起,一辈子都承载不起!
  
  父亲说,别看这稻田里现在是满目疮痍,因为它刚刚收割过,明年你回来的时候,肯定又是金黄黄的一片。
  
  父亲把我安顿好后,留给我150块钱做生活费,回家前多次叮嘱我,只要不饿肚子,就要好好学习。
  
  贫穷的尴尬从我进入这所重点中学的第一天就开始上演。
  
  从小我是一个见肥肉就恶心的人,两个月后的一次回家,妈妈买回两斤肉,我却挑着肥肉狼吞虎咽。我这个粗心的动作,让全家人都没有向盛肉的盘子里动筷子。
  
  父亲去温州打工是在我返回学校后的第三天。一个月后我接到从温州寄到学校的200块钱,在简短的信中,父亲告诉我,他现在在工地上帮人家建房子,一天可以赚到20块钱,就是工作辛苦,早上6点钟开始工作,晚上9点才下班,睡在工地上。父亲说他要干到1999年,他刚好50岁。这一年,我高中毕业,假如像他期待的那样,我刚好考上大学。
  
  回到学校,面对即将来临的高考,我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每天繁重的学习后,晚上睡觉便是噩梦连连,我经常梦见我高考落榜,周围都是要把我吞噬掉的嘲笑。
  
  没想到,这一切,随着高考的结束,都变成了残酷的现实。父亲把他亲手建的房子以低廉的价格卖给别人,把所有的家什装满卡车,连夜携儿带女离开了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村子。一路上犬吠起伏,我满脸是泪水,是悔恨的泪水,愧疚的泪水。我心里一再责问自己:为什么就这样不争气?为什么这样不安分?这样不听父亲的话?我怎么没有想到,作为生活中被别人定义死了的丑角,扮演这个角色虽然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但是拒绝扮演却要付出更加沉重的代价啊,这种代价,即使我赔上一生,又怎么能够偿付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