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服的dnf手游怎么下载:秃头歌女

2007-04-20 14:41:06 来自: Dear Darkness

秃头歌女

（反戏剧剧本）

[法国] 欧仁·约内斯库

史亦 译

肖毛 扫校

（扫校自《当代外国文学》1981年第2期）

　
人 物

史密斯先生 马丁夫人
史密斯夫人 玛丽（女仆）
马丁先生 消防队长


《秃头歌女》（La Cantatrice chauve）于1950年5月11日由尼可拉·巴塔伊剧团在梦游人剧院首演。

　
第一场

[一间英国式的产阶级起居室，放着一些英国式的扶手椅。英国式的夜晚。史密斯先生是英国人，坐在英国式的扶手椅上，穿着他那双英国拖鞋，抽着英国烟斗，靠近英国式的炉边，看着一份英国报。他戴一副英国眼镜，留一小撮英国式的灰白唇髭。在他的旁边，坐在另一张英国式扶手椅上的史密斯太太也是英国人，正缝补着英国袜子。一种英国式的长时间的沉默。英国式的大挂钟按英国方式敲了十七下。]

史密斯太太：啊，九点了。咱们吃了汤、鱼、土豆肥肉片、英国色拉。孩子们喝了英国水。咱们今晚吃得很好。这是因为咱们住在伦敦郊区，而咱们姓史密斯。
史密斯先生：（继续看报，嘴里啧啧作响）
史密斯太太：土豆加肥肉片真好吃，色拉油也不哈喇。街角上那家食品店里卖的油质量比对面这家的要好得多，甚至比海岸下边那家的还好。不过，我不是想说这两家的油就差。
史密斯先生：（继续看报，嘴里啧啧作响）
史密斯太太：可是，街角上那家的油总是最好的……
史密斯先生：（继续看报，嘴里啧啧作响）
史密斯太太：玛丽这次土豆烧得透。上次土豆没烧透。没烧透的土豆我不爱吃。
史密斯先生：（继续看报，嘴里啧啧作响）
史密斯太太：鱼挺新鲜。我吃得津津有味。我吃了两次。不，吃了三次。这一下把我的肚子都吃坏了。你也吃了三次。可是，第三次，你吃得比前两次少，我却吃得更多。我今晚比你吃得更好，怎么会是这样的呢？你通常总是吃得最多。并不是你的胃口不好。
史密斯先生：（嘴里啧啧作响）
史密斯太太：可是，汤也许太咸了些。汤里的盐比你身上还多。唉，汤里的大葱也太多，而洋葱却放少了。我后悔没告诉玛丽在汤里多加点八角茴香。下次，我自己作汤。
史密斯先生：（继续看报，嘴里啧啧作响）
史密斯太太：咱们的小男孩就很想喝啤酒，他爱撑得饱饱的。他像你。在饭桌上，你看到了他是怎样一股劲儿地盯着酒瓶吗？可是我呢，我把冷水瓶里的水倒在他的杯子里。他渴了就喝水。埃莱娜像我：她会管家、节俭，还弹弹钢琴。她从来不说要喝英国啤酒。就像我们小女儿，光喝奶，只吃糊糊。可以看出她才两岁。她叫佩吉。榅桲四季馅饼好吃极了。在吃甜食时最好喝一小杯澳大利亚勃艮第葡萄酒，但是我为了不给孩子们留下贪吃的坏样子，没把酒放上饭桌。必须教他们在生活中简朴和有节制。
史密斯先生：（继续看报，嘴里啧啧作响）
史密斯太太：派克太太认得一位名叫波波谢夫·罗森菲尔德的保加利亚食品杂货商，他刚从君士坦丁堡到这儿。这是位酸乳酪的专家。他得到过安德里诺堡乳酪制造学校的毕业文凭。我明天去找他向他买一只保加利亚出品分做酸乳酪的大锅。在伦敦郊区这种地方，常常买不到这种货。
史密斯先生：（继续看报，嘴里啧啧作响）
史密斯太太：酸乳酪对胃、肾、阑尾炎和发育成长极有好处。这是麦肯齐·金大夫对我说的，他给咱们邻居约翰家的孩子治病。这是个好大夫。值得大家信任。他从来只开他本人试服过的药。他在给派克动手术之前，还先让别人给他做了个肝部手术，而他根本不是病人。
史密斯先生：但是怎么会大夫没事，而派克反倒死了呢？
史密斯太太：因为手术在大夫身上成功了，而在派克身上没成功。
史密斯先生：那么，麦肯齐就不是个好大夫。否则手术就该在两个人身上都成功或者两个人都得死掉。
史密斯太太：为什么？
史密斯先生：一位认真负责的大夫就该和病人一道死去，要是他们没能一道恢复健康。一个好船长总是和船一起沉没在波涛之中。病人死了，大夫就不该活。
史密斯太太：总不能把一个病人和一条船相比。
史密斯先生：为什么不？船也有病嘛；更何况，你的那个大夫和一艘军舰一样健康；所以他就更应该和病人同时死去，就像大夫和他的船那样①。

【译注 ①：这最后一句话是故意说错的。】

史密斯太太：哦！我没想到这点……也许这是对的……那么，你从中得出什么结论呢？
史密斯先生：结论就是：所有的大夫都是些江湖骗子。而所有的病人也是一路货。在英国，唯有海军是诚实可靠的。
史密斯太太：但是，不包括水兵。
史密斯先生：那当然。
[停顿。]
史密斯先生：（老是拿着报）有件事我不明白。为什么报上的启事栏内总是报道死去的人的年龄而从来不报道新生婴儿的年龄呢？这毫无意义。
史密斯太太：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又一次沉默。挂钟敲七下。沉默，挂钟敲三下。沉默。挂钟一下也没敲。]
史密斯先生：（仍然在看报）咦，报上登着博比·沃森死了。
史密斯太太：我的上帝啊。这个可怜人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史密斯先生：你为什么作出这种惊奇的样子？你是知道的，他去世已经两年了。你想一想，我们参加他的葬礼已经一年半了。
史密斯太太：我当然记得。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但是我不懂你自己为什么看到报上登的这件事就这样吃惊？
史密斯先生：这件事报上没登过。人们谈起他的死已有三年了。因为联想，我才记起了这件事。
史密斯太太：可惜啊！他以往保养得多好。
史密斯先生：这是大不列颠最漂亮的尸体！从尸体外表，看不出有那么大岁数。可怜的博比，他去世已经四年了，尸体还有热气。真是具活僵尸。他是多快活啊！
史密斯太太：可怜的博比太太。
史密斯先生：你是想说可怜的博比“先生”。
史密斯太太：不，我想到的是他的妻子。她象他一样也叫博比，博比·沃森。因为他们姓名相同，当别人看到他们在一起时，也分不清哪个是先生，哪个是太太。只是在他死后，人们才能真的知道这是谁，那是谁。可是，今天还有人把她和死者搞错，而向她表示哀悼。你认识她吗？
史密斯先生：我只见过她—面。事情很偶然，就在博比下葬的时候。
史密斯太太：我从未见过她。她长得美吗？
史密斯先生：她相貌端正，可是也说不上美。她个子太高，身材太壮。她的相貌并不端正，但是可以说她是很美的。她个子太小，身材太瘦。她是唱歌老师。
[挂钟敲五下。长时间停顿。]
史密斯太太：那么他们两人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史密斯先生：最迟明年春天。
史密斯太太：也许应该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史密斯先生：应该送给他们一件结婚礼品。我正想着送什么礼品呢？
史密斯太太：咱们为什么不把别人送给咱们的结婚礼品，而咱们从未用过的七个银盘子，送一个给他们呢？
[短暂的沉默。挂钟敲二下。]
史密斯太太：她这么年轻就守寡可真伤心。
史密斯先生：他们幸好没孩子。
史密斯太太：他们缺的就是孩子！孩子！可怜的女人，她会把孩子培养成什么样子！
史密斯先生：她还年轻。她满可以再嫁。丧事办得很合她的意！
史密斯太太：但是，谁照看孩子？你清楚地知道她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叫什么来着？
史密斯先生：博比和博比，就象他们的父母那样。博比·沃森的叔父，博比·沃森老头是有钱的，他喜欢那个男孩。他完全能负责博比的培养教育。
史密斯太太：这是理所当然的。博比·沃森的姑妈，博比·沃森老太，也完全能由她来负责博比·沃森的女儿博比·沃森的培养教育。这样，博比·沃森的妈妈博比就可以再嫁了。她看上谁了吗？
史密斯先生：是的，博比·沃森的一个堂兄弟。
史密斯太太：谁？博比·沃森？
史密斯先生：你说的是哪个博比·沃森？
史密斯太太：是死者博比·沃森另一个叔父博比·沃森老头的儿子博比·沃森。
史密斯先生：不对，不是那个，是另一个。这个博比·沃森是死者博比·沃森的姑妈博比·沃森老太的儿子。
史密斯太太：你想说的是当商店推销员的博比·沃森。
史密斯先生：所有的博比·沃森都是商店推销员。
史密斯太太：多不好搞的行当啊！可是，做这个生意是赚钱的。
史密斯先生：是的，在没人竞争的时候。
史密斯太太：什么时候没人竞争？
史密斯先生：星期二，星期四和星期二。
史密斯太太：哦！每周三天？那么，这几天博比·沃森干些什么？
史密斯先生：他休息，睡觉。
史密斯太太：可是，要是没人竞争，他为什么这三天不干活？
史密斯先生：我不能什么都知道，我不能回答你所有的傻问题。
史密斯太太：（受了顶撞）你说这话是为了侮辱我吗？
史密斯先生：（满脸堆笑）你清楚地知道并不是这样。
史密斯太太：男人们都一样！如果你们不是在不停地喝酒，那么你们整天就呆在那儿，嘴里叼着香烟，要不你们每天老是给自己脸上搽粉，给自己嘴唇上涂口红！
史密斯先生：如果你看到男人象女人那样，整天抽烟，抹粉、涂口红，喝威士忌酒，你会说什么？
史密斯太太：至于我，我讨厌这些东西！但是，如果你说这些为了恼我，那么……我不喜欢这类玩笑，你完全知道这一点！
[她把袜子扔得老远并咬牙切齿，做出威胁的样子。她站了起来。]
史密斯先生：（他也站了起来，走到他妻子身旁，温柔地）哦，我的小宝贝儿，为什么发火！你完全知道我说的这些话是开玩笑的！（他拦腰抱住了他妻子，并吻了她）咱们成了一对多么可笑的情人啰！来，咱们把灯熄掉去睡觉吧！

第二场

[人物同前场，加上玛丽。]

玛丽：（出场）我是女佣人，我过了—个非常愉快的下午。我和—个男人一起去了电影院并和女人们一起看了一部影片。电影散场后，我们去喝了烧酒和牛奶。后来我们看了报纸。
史密斯太太：我希望您过了—个非常愉快的下午，希望您和—个男人—起去看了电影，希望您喝了烧酒和牛奶。
史密斯先生：还看了报纸！
玛丽：你们的客人，马丁大太和先生已在门口。他们正在等着我。他们不敢擅自进来。他们今晚该和你们一起吃晚饭。
史密斯太太：是啊。我们早就在等他们。我们早就饿了。因为没见他们来，正要不等他们就吃饭了。我们整整—天什么都没吃。您刚才不该不在家！
玛丽：是你们准我假的。
史密斯先生：我们不是有意这样做的！
玛丽：（发出笑声。接着，她哭泣。她微笑）我给自己买了个便壶。
史密斯太太：我亲爱的玛丽，把门打开，请马丁先生和太太进来。我们要赶紧去穿衣服。
[史密斯太太和先生从舞台右边进场。玛丽开了舞台左边门，马丁先生和太太从那儿出场。]


第三场

[玛丽，马丁夫妇。]
玛丽：你们为什么来得这么晚！你们没礼貌。应该准时到！懂吗？还是请你们在那儿坐下，现在就等着吧。
[退场。]

第四场

[人物同前场，缺玛丽。]
[马丁太太和先生面对面坐着，没交谈。他们腼腆地互相微笑着。
马丁先生：（下面的对话必须以一种缓慢、单调略带唱歌调儿的、毫无变化的声音说）请原谅，太太，不过要是我没搞错，我好象在什么地方和您见过面的。
马丁太太：我也是，先生，我好象在什么地方和您见过面的。
马丁先生：太太，我难道不是在曼彻斯特偶然见到过您的吗？
马丁太太：这非常可能。我呢，我就是曼彻斯特城出生的！不过，先生，我记不清了，我不能说我是否在曼彻斯特见过还是没见过您！
马丁先生：我的上帝，这多么怪啊！我也是曼彻斯特城出生的，太太！
马丁太太：这多么怪啊！
马丁先生：这多么怪啊！……不过，太太，我离开曼彻斯特城差不多五个星期了。
马丁太太：这多么怪啊！多么奇怪的巧合啊！我离开曼彻斯特城差不多也有五个星期了。
马丁先生：我乘的是早上八点半开，四点三刻到伦敦的火车，太太。
马丁太太：这多么怪啊！多么奇怪啊！多么巧啊！我乘的也是这班火车，先生！
马丁先生：我的上帝，这多么怪啊！太太，我很可能是在火车上见到您的吧？
马丁太太：这很可能，这点不能排除，这也许是真的，总之，为什么不呢！……但是，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先生！
马丁先生：我旅行坐的是二等车厢，太太。在英国，没有二等车厢，可是我旅行仍然坐的是二等车厢。
马丁太太：这多么奇怪啊！多么怪又多么巧啊！我也是，先生，我旅行也坐的二等车厢！
马丁先生：这多么怪啊！我们很可能在二等车厢内相遇的，亲爱的太太！
马丁太太：这事很可能，而且一点也不能排除。但是，这件事我已记不很请楚了，亲爱的先生！
马丁先生：我的座位在八号车厢第六室，太太。
马丁太太：这多么怪啊！我的座位也在八号车厢第六室，亲爱的先生！
马丁先生：这多么怪，而且是多么奇怪的巧合啊！我们可能就在第六室相遇的吧，亲爱的太太？
马丁太太：总之，这很可能！但是，我记不起来了，亲爱的先生！
马丁先生：说实话，亲爱的太太，我也记不起来了，但是我们可能就在那儿相见的，要是我想得对，我觉得这事很有可能！
马丁太太：哦！真的，当然啰，真的，先生！
马丁先生：这多么怪啊！……我的座位是三号，靠窗口，亲爱的太太！
马丁太太：哦，我的上帝，这多么怪，多么奇怪，我的座位是六号，靠窗口，在您的对面，亲爱的先生！
马丁先生：哦，我的上帝，这多么怪，也多么巧啊！……那么，我们是对面对啰，亲爱的太太！我们大概是在那儿见过面的。
马丁太太：这多么怪啊！这是可能的，但是，我记不起来了，先生！
马丁先生：说真的，亲爱的太太，我也记不起来了。可是，我们很可能是在这种情况下相见的。
马丁太太：确实如此，但是我一点也不能肯定，先生。
马丁先生：亲爱的太太，请我把她的手提箱放在网架上，接着向我道谢并允许我抽烟的那位夫人，不就是您吗？
马丁太太：是啊，这可能是我，先生！这多么怪，多么怪，也多么巧啊！
马丁先生：这多么怪，多么奇怪，多么巧啊！那么，我们可能就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啰，太太？
马丁太太：这多么怪，也多么巧啊！这很可能，亲爱的先生！可是，我不相信我还记得这件事。
马丁先生：我也不相信。
[沉默片刻，挂钟敲二下，又敲一下。]
马丁先生：我到了伦敦以后，我住在布朗菲尔德路，亲爱的太太。
马丁太太：这多么怪，多么奇怪啊！我到了伦敦后，我也住在布朗菲尔德路，亲爱的先生。
马丁先生：这多么怪，那么，那么，我们可能就在布朗菲尔德路相遇的，亲爱的太太。
马丁太太：这多么怪，多么奇怪啊！总之，这很可能！可是，我记不起来了，亲爱的先生。
马丁先生：我住在十九号，亲爱的太太。
马丁太太：这多么怪，我也住在十九号，亲爱的先生。
马丁先生：那么，那么，那么，那么，我们可能在这座房子里相见的啰，亲爱的太太？
马丁太太：这很可能，但是我记不起来了，亲爱的先生。
马丁先生：我的套间在六楼，是八号，亲爱的太太。
马丁太太：这多么怪，我的上帝，多么奇怪啊！多么巧啊！我也住在六楼八号套间，亲爱的先生！
马丁先生：（沉思地）这多么怪，多么怪，多么怪又多么巧啊！您知道，在我的卧室里有一张床。我床上铺着一条绿色的鸭绒被。这间有床和绿色鸭绒被铺床的卧室在过道的尽头，厕所和图书室之间，亲爱的太太！
马丁太太：多么巧啊，我的上帝，多么巧啊！我的卧室也有一张铺了绿色鸭绒被的床，它在过道的尽头，厕所和图书室之间，亲爱的先生！
马丁先生：这多么奇怪，多么怪，多么离奇啊！那么，太太，我们住的是同一间房而且睡的是同一张床啰，亲爱的太太。我们可能就是在那儿相遇的！
马丁太太：这多么怪，多么巧啊！我们可能就在那儿相遇的，也可能就在昨天夜里，但是，我记不起来了，亲爱的先生！
马丁先生：我有一个小女儿，她和我住在一起，亲爱的太太。她两岁，她头发是金黄色的，她的—只眼珠子白，一只眼珠子红。她很漂亮，名叫艾丽斯，亲爱的太太。
马丁太太：多么奇怪的巧合啊！我也有个小女儿，她两岁，一只眼珠子白，而一只眼珠子红，她很漂亮，名字也叫艾丽斯，亲爱的先生！
马丁先生 （同样缓慢的、单调的声音）这多么怪，多么巧啊！奇怪！这可能是同一个女孩，亲爱的太太！
马丁太太：这多么怪啊！这很可能，亲爱的先生。
[较长时间沉默……挂钟敲二十九下。]
马丁先生 （长时间沉思后，慢慢地站了起来，不慌不忙地朝马丁太太走去，马丁太太因为马丁先生庄严的神情而感到惊讶，也慢慢地站了起来；马丁先生还保持着那种少有的、单调的、略带唱歌调门的声音）那么，亲爱的太太，我认为，毫无疑问，我们曾经见过面了，您就是我的妻子……伊丽莎白，我又找到您了！
[马丁太太：不慌不忙地靠近了马丁先生。]
他们毫无表情地互相拥抱接吻。挂钟重重地敲一下。挂钟声音敲得很响，使观众大吃一惊。马丁夫妇却没听见钟声。
马丁太太：唐纳德，是你，darling！
[他们同坐在一张扶手椅上，互相拥抱着并睡着了。挂钟又敲了好几下。玛丽踮着脚慢慢地出场，一个手指放在嘴上，并且对观众说。]


第五场

[马丁夫妇和玛丽。]
玛丽：伊丽莎白和唐纳德如今太幸福了，听不到我说的话。因此，我能向你们揭露一个秘密。伊丽莎白并不是伊丽莎白，唐纳德也不是唐纳德。证据如下：唐纳德谈到的孩子不是伊丽莎白的女儿，这不是同一个人。唐纳德的小女儿确实象伊丽莎白的小女儿一样：一个眼珠子白，—个眼珠子红。但是，唐纳德的小女儿是右眼珠子白，左眼珠子红，而伊丽莎白的小女儿却是右眼珠子红，左眼珠子白！因此，唐纳德论据的整个体系，由于碰到使他全部理论化为乌有的最后这个障碍，就站不住脚了。尽管有这些看上去是肯定论据的离奇巧合事件，不是同一个孩子父母的唐纳德和伊丽莎白就不是唐纳德和·伊丽莎白。他自认是唐纳德也是白搭，她自认为是伊丽莎白也没用，他认为她是伊丽莎白是徒劳的。她认为他是唐纳德也是徒劳的：他们可悲地搞错了。但是，谁是真唐纳德呢？真伊丽莎白是哪位呢？让这种错误拖下去对谁有利呢？我一无所知。我们不必花力气去知道这件事，让事物保持原样吧（她朝进场门走了几步，然后她又折回，并对观众讲）我的真名是歇洛克·福尔摩斯。
[她退场。]


第六场

[人物同前场，缺玛丽。]
[挂钟想敲就敲。]过了好久后，马丁夫妇分开了，并重新回到了他们原先的座位上。
马丁先生：Darling，把咱们之间没发生过的一切都忘掉吧，咱们现在又相见了，咱们尽量再不要分离了，象以前那样生活吧。
马丁太太：是的，darling！

第七场

[人物同前场，加史密斯夫妇。]
[史密斯夫妇根本没换衣服，从台右出场。]
史密斯太太：晚安，亲爱的朋友！请原谅我们让你们等了这么久。我们想过应该向你们表示敬意，而我们刚得知你们没有预先通知，就光临敝舍，看望我们，我们就赶紧穿上了节日盛装。
史密斯先生：（生气）我们整整一天什么都没吃。我们等了你们四个小时。你们为什么来迟？
[史密斯夫妇分别坐在客人的对面。挂钟按照情况或强或弱地敲打来突出对白。]
[马丁夫妇，尤其是马丁太太，露出尴尬和难为情的样子。一开头，双方都说不出话来，难以启齿。起初，长时间的拘谨的沉默，接着，还是沉默和犹豫。]
史密斯先生：嗯。
[沉默。]
史密斯太太：嗯，嗯。
[沉默。]
马丁太太：嗯，嗯，嗯。
[沉默。]
马丁先生：嗯，嗯，嗯，嗯。
马丁太太：哦，很明显。
[沉默。]
马丁先生：我们都感冒了。
[沉默。]
史密斯先生：可天气并不冷。
[沉默。]
史密斯太太：没穿堂风。
[沉默。]
马丁先生：没有，幸好没有。
[沉默。]
史密斯先生：唉。
[沉默。]
马丁先生：您心里难受？
[沉默。]
史密斯太太：不，他感到厌烦。
[沉默。]
马丁太太：哦，先生，象您这样年龄，您不该如此。
[沉默。]
史密斯先生：心情不分年龄。
[沉默。]
马丁先生：这是真的。
[沉默。]
史密斯太太：大家都这样说。
[沉默。]
马丁太太：大家也说相反的话。
[沉默。]
史密斯先生：真理在两种说法之间。
[沉默。]
马丁先生：说得有理。
[沉默。]
史密斯太太：（对马丁夫妇）你们游历过好多地方，你们总有些有趣的事给我们谈谈的啰。
马丁先生：（对他妻子）亲爱的，你说吧。你今天见到了什么？
马丁太太：这没必要，别人不会相信我的话。
史密斯先生：对您的诚实我们不会怀疑！
史密斯太太：您要是这样想，您就得罪我们了。
马丁先生：（对妻子）要是你这样想，亲爱的，你会得罪他们……
马丁太太：（亲切地）好吧，我今天见到了一件很特别的事情。 一件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情。
马丁先生：你快说，亲爱的。
史密斯先生：啊，我们听了一定会感到有趣的。
史密斯太太：那么讲吧。
马丁太太：我今天去市场买些蔬菜，蔬菜是越来越贵……
史密斯太太：发生什么事啦！
史密斯先生：不要打断别人的话，亲爱的，小淘气。
马丁太太：我在街上，一家咖啡馆的旁边，看见一位衣冠楚楚的先生，五十上下的年龄，甚至还不到五十，他……
史密斯先生：是谁，在干什么？
史密斯太太：是谁，在干什么？
史密斯先生：（对妻子）不要打断别人的话，亲爱的，你真讨厌。
史密斯太太：亲爱的，是你第一个打断的，没教养。
马丁先生：嘘。（对妻子）那位先生，他在干什么？
马丁太太：嗨，你们会说我乱编，他单膝跪地，身子前倾。
马丁先生、史密斯先生、史密斯太太：哦！
马丁太太：是的，身子前倾。
史密斯先生：不可能。
马丁太太：是的，身子前倾．我走近他身边，看看他在干什么……
史密斯先生：怎么样？
马丁太太：他鞋带松了，正在系。
其余三人：难以置信！
史密斯先生：要不是您，我不会相信这件事的。
马丁先生：为什么不信？只要你到处走走，就会看到比这更特别的事情。同样，我本人今天在地铁里，看到一位先生坐在长椅上静静地在看报。
史密斯太太：多么古怪啊！
史密斯先生：也许就是同一个人。
[听到按门铃声。]
史密斯先生：听，门铃响了。
史密斯太太：想必有人。我去看看（她去看了。她开门又回来）没人。
[她重新坐下。]
马丁先生：我要给你们再举一个例子。
[门铃响。]
史密斯先生：听，门铃响了。
史密斯太太：想必有人。我去看看（她去看了。她开门后又回来）没人。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马丁先生，（忘了他讲到那儿）嗯……
马丁太太：你说你要举另一个例子。
马丁先生：是啊……
[门铃响。]
史密斯先生：听，门铃响了。
史密斯太太：我再也不去开门了。
史密斯先生：行，可是，想必有人！
史密斯太太：第一次，没人。第二次，也没人。你为什么认为现在就有人？
史密斯先生：因为门铃响了。
史密斯太太：这不是一条理由。
马丁先生：怎么？听到按门铃，就因为门外有人，他按铃为了叫人给他开门。
马丁太太：并不是如此。你们刚才不是看见了吗！
马丁先生：大多是如此。
史密斯先生：我呢，当我去拜访某人，我总是按铃进去。我想大家也是这样做的。所以门铃一响，就因为有人嘛。
史密斯太太：在理论上还是对的。但在事实上，事情却是以另一种方式发生的。你刚才看见了吧。
马丁太太：您妻子说得对。
马丁先生：嘿，你们妇女总是互相帮着辩护。
史密斯太太：好吧，我就去看看。你不会说我固执了吧，但是，你会发现是没人的！（她去看了。她开门，又关上）你看，没人。
[她回到自己座位上。]
史密斯太太：嗳！这些男人老以为自己有理而他们总是错误！
[听到又一次门铃响。]
史密斯先生：听，门铃响了，想必有人。
史密斯太太：（勃然大怒）你别再叫我去开门了，你已经看到这是多此一举。经验告诉我们，听到门铃响，就是肯定没人。
马丁太太：肯定没人。
马丁先生：不一定。
史密斯先生：这么说甚至是错的。通常，听到门铃响，就是有人。
史密斯太太：他不肯放弃自己的意见。
马丁太太：我丈夫也很固执。
史密斯先生：有人。
马丁先生：这并非不可能。
史密斯太太：（对丈夫）没人。
史密斯先生：有人。
史密斯太太：我跟你说了没人，总之，你别再毫无理由地打扰我了。你想去看看，你自己去！
史密斯先生：我去。
[史密斯太太耸耸肩。马丁太太摇摇头。]
史密斯先生：（去开门）啊！How do you do！（他向大吃一惊的史密斯太太，马丁夫妇看了一眼）是消防队长！

第八场

[人物同前场，加消防队长。]
消防队长：（他当然戴一顶发亮的大消防帽和穿着一套制服）早上好，太太们，先生们。（大家还有点惊讶。生气的史密斯太太扭过头去，不答理）早上好，史密斯太太。您好象生气了。
史密斯太太：嗯！
史密斯先生：因为，你瞧……我妻子弄错了，有点难为情。
马丁先生：消防队长先生，史密斯太太和先生吵过一次。
史密斯太太：（对马丁先生）这和您无关！（对史密斯先生）请你别让外人参予咱们家里的争吵。
史密斯先生：噢，亲爱的，这没那么严重。队长是家里的老朋友了。他的母亲过去追求过我，他的父亲我也认识。他父亲曾要我把我女儿嫁给队长。如果我生了女儿的话。在这期间他父亲就去世了。
马丁先生：这既不是他父亲的错，也不是您的错。
消防队长：究竟是怎么回事？
史密斯太太：我丈夫肯定……
史密斯先生：不，是你肯定。
马丁先生：是的，是她。
马丁太太：不，是他。
消防队长：你们别激动，请您对我谈谈这件事，史密斯太太。
史密斯太太：好吧，要坦率地向您讲真使我为难。但是，一个消防队员也是个听忏悔的神甫嘛。
消防队长：怎么回事？
史密斯太太：我们所以争论是因为我丈夫说，听到门铃响，就总是有人。
马丁先生：事情是说得过去的。
史密斯太太：而我呢，我说每当门铃响，就是没人。
马丁太太：事情看起来可能有点奇怪。
史密斯太太：可是，事情不是由理论而是由事实证明的。
史密斯先生：这不对，既然队长在这儿。他按了铃，我开了门，他就在门口。
马丁太太：什么时候？
马丁先生：当然是刚才啰。
史密斯太太：是的，但是只是在听到第四次门铃响时才发现有人的。第四次不算数。
马丁太太：无论如何，只有前三次算数。
史密斯先生：队长先生，请让我向您提几个问题。
消防队长：请提吧。
史密斯先生：当我开了门并见到您时，确实是您按的铃吗？
消防队长：是的，是我。
马丁先生：您就在门口？您按铃是想进来？
消防队长：我不否认。
史密斯先生：（对妻子，得胜地）你听见了没有？我正确吧，听到门铃响，就是有人按铃。你不能说队长不是人嘛。
史密斯太太：当然不能。我对你重说一遍，既然第四次不算数，我只对你说前三次。
马丁太太：那末，第一次门铃响，是您吗？
消防队长：不，不是我。
马丁大太：你们听见了没有？门铃响了而没人。
马丁先生：也许是另一个人。
史密斯先生：您在门口很久了吗？
消防队长：三刻钟。
史密斯先生：您没看见别人？
消防队长：没人。我肯定。
马丁太太：您听到了第二次门铃响吗？
消防队长：是的，也不是我。还是没人。
史密斯太太：胜利啦！我正确。
史密斯先生：（对妻子）没这么快。（对队长）可是您在门口干什么？
消防队长：什么也没干。我呆在那儿。我正想着许多事情。
马丁先生：（对队长）但是，第三次……这不是您按的铃？
消防队长：是的，是我。
史密斯先生：但开了门，没见到您。
消防队长：是因为我躲起来了……开开玩笑。
史密斯太太：别开玩笑了，队长先生。事情太悲伤了。
马丁先生：总之，我们还是不知道门铃响是表示有人还是没人！
史密斯太太：一直就没人。
史密斯先生：总是有人的。
消防队长：我来给你们和解吧。你们两人都有些道理。当门铃响时，有时候有人，有时就没人。
马丁先生：依我看，这合乎逻辑。
史密斯太太：我也这样认为。
消防队长：事实上，事情很简单。（对史密斯夫妇）你们拥抱吧。
史密斯先生：我们刚拥抱过。
马丁先生：他们明天再拥抱吧，他们有的是时间。
史密斯太太：队长先生，既然您帮助我们把一切都弄清楚了，请宽衣、脱帽，坐一会儿。
消防队长：请原谅，我不能久留。我同意把帽子脱掉，但是我没时间（他坐下，没脱帽）我对你们实说，我来你们家完全是为另一件事，我有公事在身。
史密斯太太：那么，我们看能帮您什么忙，队长先生？
消防队长：我请你们原谅我的轻率（十分为难地）；嗯（他用手指着马丁夫妇）……我能……当着他们的面……
马丁太太：请别拘束。
马丁先生：我们是老朋友了，他们什么都对我们讲的。
史密斯先生：您说吧。
消防队长：好吧。你们家里有火吗？
史密斯太太：您为什么问我们这点？
消防队长：这是因为……请原谅，我奉命扑灭城里的全部火灾。
马丁太太：全部？
消防队长：是的，全部。
史密斯太太：（局促不安地）我不知道……我想是没有。您要我去看看吗？
史密斯先生：（用鼻子嗅着）不会有什么火的。没闻到焦味儿。
消防队长：（懊恼地）什么火都没有？你们难道连壁炉的小火，阁楼或地窖里正在燃烧的某种东西都没有？至少，总会有刚发生的小火情？
史密斯太太：听好，我不想让您不快，但是我想在我们家里目前没什么火情。一有火情，我保证向您报告。
消防队长：别忘了，你们这就帮了我的忙。
史密斯太太：一言为定。
消防队长：（对马丁夫妇）那么在你们家，也没什么东西在燃烧吗？
马丁太太：没有，可惜。
马丁先生：（对队长）现在，公务相当不妙！
消防队长：很不妙。几乎什么都没有，有几件小事故，一次烟囱事故，一次仓库事故。没什么严重的。这些赚不了钱。因为没出产，生产奖金很少。
史密斯先生：什么都不行，到处都一样。今年商业、农业就象火灾一样，也不妙。
马丁先生：没有麦子，没有火灾。
消防队长：也没有水灾。
史密斯太太：但是有糖。
史密斯先生：因为糖是从外国进口的。
马丁太太：至于火灾，就更难了。税太多！
消防队长：还是有过，但也是相当少见的，一、二回煤气中毒事件。一个年轻的妇女上周就这样中毒而死了，她让煤气开着。
马丁太太：她忘了吗？
消防队长：不，她以为是她的梳子。
史密斯先生：这些错事总是很危险！
史密斯太太：您到火柴商家里去看过没有？
消防队长：没办法，他保了火险的。
马丁先生：那就以我的名义去看望一下付本堂神甫吧。
消防队长：我无权熄灭神甫家中的火灾；主教会生气的，神甫们都是自己或叫贞女熄火的。
史密斯先生：您试着上迪朗家去看看。
消防队长：我也不能去。他不是英国人。他只是入了英国籍。入英国籍的人有权拥有房子，但如果房子燃烧起来，他们无权灭火。
史密斯太太：可是，去年起火时，还是把火扑灭了！
消防队长：是他自己灭的火。偷偷地灭的火。啊，要揭发他的不是我。
史密斯太太：既然您不是很忙，队长先生，就再呆一会儿吧。您会使我们高兴的。
消防队长：你们要我给你们讲个小故事吗？
史密斯太太：当然要的啰，您这人真好。
[她吻了他。]
史密斯先生，马丁太太、马丁先生：是的，是的，讲个小故事，好！
[他们鼓掌。]
史密斯先生：更有趣的是，消防队员的故事全是真的，而且还是亲身经历过的。
消防队长：我谈的就是我自己经历过的事。事实，只讲事实。不讲书上的东西。
马丁先生：这是确实的。再说。真理不在书本上，而在生活中。
史密斯太太：开始吧！
马丁先生：开始吧！
马丁太太：安静，他开始了。
消防队长：（轻咳了好几下）请原谅，别这样看着我，你们使我感到拘束，你们知道我是怕羞的。
史密斯太太：他人真好！
[她吻了他。]
消防队长：我还是尽力开始吧。但是请你们答应我不要听。
马丁太太：可是，要是大家不听，就听不到您的话了。
消防队长：我没想到这点！
史密斯太太：我对你们说过了的：这是个小孩。
马丁先生，史密斯先生：哦，亲爱的孩子！
[他们吻了队长。]
马丁太太：勇敢些。
消防队长：好吧。（他又轻咳了一下，接着，以一种激动得发颤的声音开始说）《狗和公牛》，经过实验的寓言：有一次，另一头公牛问另一条狗：你为什么没把你的鼻子吞下去？请原谅，狗回答，因为我认为我是象。
马丁太太：寓意是什么？
消防队长：要由你们把它找出来。
史密斯先生：他说得对。
史密斯太太：（生气地）讲一个别的吧。
消防队长：一头小牛吃了过多的碎玻璃。因此，他不得不生产了。他生下了一头母牛。可是小牛是个男孩，母牛不能叫他“妈妈”。母牛也不能叫小牛“爸爸”，因为小牛太小了。所以，小牛只得和一个人结了婚，市政府当时采取的所有措施都是按时行的情况所规定的。
史密斯先生：是冈城式的。
马丁先生：就象把肚子、肠子当菜那样。
消防队长：你们知道这件事吗？
史密斯太太：这件事所有的报纸都登过。
马丁太太：这件事发生在离我们家不远的地方。
消防队长：我就给你们讲另一个寓言：《公鸡》。有一次，一只公鸡想装成一条狗。但是它没走运，立即被人认出来了。
史密斯太太：相反，想装作公鸡的狗永远不会被认出来的。
史密斯先生：我来给你们讲一个别的寓言：《蛇和狐狸》。有一次，一条蛇走到一只狐狸身边对狐狸说：“我好象认识您！”狐狸回答道：“我也好象认识您”。“那么，”蛇说，“给我钱”。“狐狸是不给钱的”，狡猾的动物答道，狐狸为了逃走，跳进了一座满是草莓和鸡粪的深谷里。蛇已经在那儿等着狐狸，发出了一阵魔鬼般的笑声。狐狸拔出刀子吼道：“我要你的命！”，接着转身就逃。狐狸没走运，蛇更灵活，一拳正中狐狸脑门，狐狸给打得粉身碎骨，大叫“不！不！不啊！我不是你的女儿。”①
马丁太太：有趣。
史密斯太太：不错。
马丁先生：（他同史密斯先生握手）我向您祝贺。
消防队长：（嫉妒地）没什么了不起。再说，我过去就知道这个寓言。
史密斯先生：真可怕。
史密斯太太：但是，这不是真的。
马丁太太：可惜是真的。
马丁先生：（对史密斯太太）该您讲了，太太。
史密斯太太：我只知道一个寓言。我就给你们讲。寓言名叫《花束》。
史密斯先生：我妻子总是罗曼蒂克的。

【① 这个小故事在演出时取消了，史密斯先生仅作了些手势，没发出声音。】

马丁先生：是个真正的英国女子。①

【① 这两句话重复讲三遍。】

史密斯太太：故事是这样的，有一次，有位未婚夫给了他未婚妻一束花，未婚妻对他说了“谢谢”；但是在她向他道谢前，他一句话也没说，拿过了他给她的花教训了她一通，并且对她说“我把花收回了”，他在收回花的时候对她说了“再见”，他就毫无目的地走开了。
马丁先生：哦，真有趣！
[他吻或不吻史密斯太太。]
马丁太太：您有一位，史密斯先生，大家都羡慕的妻子。
史密斯先生：确实如此，我妻子确是个聪明人。她甚至比我更聪明。总之，她是更加女人气。有人这样说。
史密斯太太：（对队长）再讲一个吧，队长。
消防队长：噢，不，太晚了。
马丁先生：您还是讲吧。
消防队长：我太累了。
史密斯先生：就帮我们这次忙吧。
马丁先生：请吧。
消防队长：不。
马丁太太：您这人冷酷无情．我们却焦急万分。
史密斯太太：（跪下、哭泣或不这样做）我求求您。
消防队长：好吧。
史密斯先生：（对马丁太太耳语）他答应了！他又要缠住我们不放了。
马丁太太：呸。
史密斯太太：不走运。我刚才太客气了。
消防队长：《感冒》。我姐夫有—个嫡亲堂兄弟，这位堂兄弟的舅父有个岳父，岳父的祖父再婚时娶了个土著少女，这个少女的哥哥在一次旅行中遇到了一个姑娘，他爱上了这个姑娘并和她一起生了一个儿子，他们的儿子和一个大胆的女药剂师结了婚，这个女药剂师不是别人，而是大不列颠海军一个不知名的军士的侄女，她的养父有个能流利地讲西班牙语的姑母，这个姑母可能是—个年轻时就去世的工程师的孙女之一，这个工程师自已是一个葡萄园主的孙子，人们用这些葡萄酿造的是普通酒，但是，他有个老是呆在家里的、当军士的远房堂兄弟。这个堂兄弟的儿子娶了一个非常漂亮、离过婚的少妇，这少妇的前夫是个真诚的爱国者的儿子，这个爱国者为了想发财，才把他的一个女儿培养成人，她才和一个认识罗特希尔德的猎人结了婚，这个猎人的兄弟在多次改换行当后结了婚并有了个女孩，这女孩的曾祖父是个身体虚弱的人，戴着他表兄弟送给他的一副眼镜，这个表兄弟是一个葡萄牙人的妹夫、一个不太穷的磨坊主的私生子，这个磨坊主的奶兄弟娶了个前乡村医生的女儿作老婆，这个医生本人是卖牛奶人儿子的奶兄弟，这个卖牛奶人本人是另一个乡村医生的私生子，这个医生接连结过三次婚，他第三个老婆……
马丁先生：要是我没搞错，我认识他第三个老婆。她当时在一个胡蜂窝里吃过仔鸡。
消防队长：这不是同一个人。
史密斯太太：嘘！
消防队长：我说……他第三个老婆是当地最好的助产士，而且很早就守寡了。
史密斯先生：象我妻子一样。
消防队长：她又和一个精力充沛的玻璃工结了婚，这个配玻璃的曾跟一个火车站站长的女儿生了个男孩，这个男孩居然在生活中取得了成就……
史密斯太太：在铁路部门取得了成就……
马丁先生：就象玩扑克牌那样。
消防队长：他娶了个一年九季卖水果蔬菜的流动女贩，这个女贩子的父亲有个兄弟是一个小城市的市长，这市长娶了个金黄头发的小学女教师做老婆，他老婆的表兄弟是个钓鱼的人……
马丁先生：用固定钓鱼线？
消防队长：这个钓鱼人娶了另一个金黄头发的小学女教师做老婆，他老婆的名字也叫玛丽，玛丽的兄弟和另一个玛丽，也还是个金黄头发的小学女教师结了婚……
史密斯先生：既然她有金黄头发，她只能是玛丽。
消防队长：这个玛丽的父亲是在加拿大由一个老太婆扶养大了的，这老太婆是个神甫的侄女，神甫的祖母在冬天有时候就象大家一样得了感冒。
史密斯太太：奇怪的故事，几乎是不可信的。
马丁先生：得了感冒，必须系上带子。
史密斯先生：这是一种无用的，但绝对必要的预防措施。
马丁太太：请原谅，队长先生。你的故事我并没有完全听懂。最后，讲到神甫的祖母时，就纠缠不清了。
史密斯先生：涉及到神甫的事情，总是纠缠不清的。
史密斯太太：是这样的，队长，您再讲一个吧！大家要您讲。
消防队长：唉！我不知道我是否能讲。我有公事在身。要看现在是几点钟而定。
史密斯太太：我们家里没有钟。
消防队长：不是有挂钟？
史密斯先生：挂钟不准。它有个喜欢闹别扭的性情。它老是指示出和现有钟点相反的时间。


第九场

[人物同前场，加玛丽。]
玛丽：太太……先生……
史密斯太太：您要什么？
史密斯先生：您来这儿干什么？
玛丽：请太太和先生原谅我……也请这位太太和先生原谅……我想……我想……该轮到我……给你们讲一个小故事了。
马丁太太：她说什么？
马丁先生：我认为我们朋友家的女佣人疯了……她也想讲一个小故事。
消防队长：她把自己看作什么人？（他看着玛丽）啊！
史密斯太太：您有什么好插嘴的？
史密斯先生：您真不合时宜，玛丽……
消防队长：啊！是她啊！不可能。
史密斯先生：您又怎么了？
玛丽：不可能！在这儿？
史密斯太太：这一切是什么意思！
史密斯先生：你们是朋友？
消防队长：当然是啰。
[玛丽投入队长的怀抱。]
玛丽：终于见到您了，多幸福啊！……
史密斯先生和太太：哦！
史密斯先生：太过份了。在这儿，在我们家里，在伦敦市郊。
史密斯太太：不成体统！……
消防队长：是她曾熄灭了我最初的火花。
玛丽：我是向他喷射的小水柱。
马丁先生：如果是这样的话……亲爱的朋友……这些感情是可理解的、合乎人情的、可敬的……
马丁太太：一切合乎人情的都是可敬的。
史密斯太太：我仍然不喜欢看到她在这儿……在我们中间……
史密斯先生：她没有受过必要的教育……
消防队长：嗳，你们的偏见太多了。
马丁太太：我呢，我认为一个女佣人，总之，虽然这与我无关，总是个女佣人……
马丁先生：即使她有时能当一名较好的侦探。
消防队长：放开我。
玛丽：别担心！……他们并不那么坏。
史密斯先生：嗯……嗯……你们两人都令人感动，但是，也有点……有点……
马丁先生：是的，这话说得对。
史密斯先生：有点太显眼……
马丁先生：有一种大不列颠的廉耻心，请再一次原谅我明确表达一下我的思想，外国人，即使是专家也不理解，多亏了这种廉耻心，我才这样说话……总之，我这些话不是对你们说的……
玛丽 我想对你们讲……
史密斯先生：什么也别讲了……
玛丽 不，要讲！
史密斯太太：去吧，我的小玛丽，乖乖地到厨房里去，对着镜子读您的诗去吧，……
马丁先生：咦！我不是女佣人，但我也对着镜子读诗。
马丁太太：今天早晨，你照镜子时，你没看到自己。
马丁先生：就是因为我还不在那儿……
玛丽：我也许至少能给你们背一首小诗吧。
史密斯太太：我的小玛丽，您太固执了。
玛丽：我马上给你们背一首诗，行吗？这是一首题目叫《火》的诗，为了向队长表示敬意。

《火》

各种灰烬在树丛中闪耀发光
一块石头起了火
城堡起了火
森林起了火
男人们起了火
女人们起了火
鸟儿起了火
鱼儿起了火
水起了火
天起了火
灰起了火
烟起了火
火起了火
一切都起了火
起了火，起了火。

[她边背诗边被史密斯夫妇推出了房间。]


第十场

[人物同前场，缺玛丽。]
马丁太太：这首诗使我毛骨悚然……
马丁先生：可是诗中有某种热情……
消防队长：我觉得这诗十分出色……
史密斯太太：然而……
史密斯先生：您夸张了……
消防队长：注意，确实如此，这一切是很主观的……但是，这就是我的世界观，我的梦想。我的理想……再说，这使我想到我该走了。既然你们没有钟，我呢，再过三刻钟加十六分钟，我准时要到城那头去救火。我必须赶紧去，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
史密斯太太：这会是什么火灾？一次壁炉的小火？
消防队长：甚至还不是。一时的激情和胃部有点火辣辣的。
史密斯先生：那么，对您的离开，我们感到遗憾。
史密斯太太：您真好玩。
马丁太太：多亏您，我们过了一个真正的、富有笛卡儿风味的一刻钟。
消防队长：（朝进场门走去，然后，停步）顺便问一下，秃头歌女怎么样了？
史密斯太太：她总是照老样打扮，戴着帽子！
消防队长：噢！那么，再见，先生，太太们。
马丁先生：祝您幸运，常有火灾！
消防队长：但愿如此。祝大家也一样。
[队长离去。大家送队长到门口，然后又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


第十一场

[人物同前场，缺消防队长。]
马丁太太：我能为我兄弟买一把小折刀，你们不能为你们的祖父买下爱尔兰。
史密斯先生：人们走路用脚，但是人们取暖用电或煤。
马丁先生：今天有谁卖出一头牛，明天会有一个蛋。
史密斯太太：在生活中，必须从窗口看。
马丁太太：既然椅子上没有人，人可以坐在椅子上。
史密斯先生：无论如何必须把一切都考虑到。
马丁先生：天花板在上，地板在下。
史密斯太太：当我说是的时候，这是一种说话方式。
马丁太太：各人有各人的命运。
史密斯先生：您拿一个圈圈，抚摸它一下，它将变成恶性循环！
史密斯太太：学校老师教孩子读书，小猫小时，母猫给它们喂奶。
马丁太太：就在此时母牛把它的尾巴给了我们。
史密斯先生：我在乡下时，喜欢孤独和平静。
马丁先生：要这样，您的年龄还不够老。
史密斯太太：本杰明·富兰克林有理：你们不如他安静。
马丁太太：一个星期是哪七天？
史密斯先生：Moaday，Tuesday，Wednesday，Thursday，Friday，Saturday，Sunday。
马丁先生：Edward is a Clerk；his sister Nancy is a Typist，and his brother William a shop-assistant。①

【① 爱德华是个办事员！他的姐姐南希是打字员，而他的弟弟是店员。】

【①肖毛注：原文印作“Edward is a Clesck；his sister Nancy is a Tapist，and his brother William a shop-asistant。”，既然译者将“Clesck”译作“办事员”，将“Tapist”译作“打字员”，将“shop-asistant”译作“店员”，那么，这三个词肯定印错了。按注释推断，下面的原文中，也有一些印错的词，就直接改正，不再单独标注了。】

史密斯太太：莫名其妙的家庭！
马丁太太：我宁爱田野里的一只鸟儿，也不爱手推车上的一只袜子。
史密斯先生：宁可要木屋里的一口网，也不要宫殿里的奶。
马丁先生：一个英国人的房子是他真正的宫殿。
史密斯太太：我的西班牙语讲得不够好，还不足以表达我的意思。
马丁太太：如果你把你丈夫的棺材给我，我就把我婆婆的拖鞋给你。
史密斯先生：我正在寻找一个耶稣单性说②的神甫来和我们的女佣人结婚。

【② 指承认耶稣只有单一性质的基督教派的学说。】

马丁先生：面包是一颗树，而面包也是一颗树，每天清晨，从橡树里长出一颗橡树。
史密斯太太：我叔父住在乡下，但是这和助产士无关。
马丁先生：纸是用来写字的，猫是对付老鼠的。乳酪是用来盖戳子的。
史密斯太太：汽车开得很快，但是，女厨子菜配得更好。
史密斯先生：你们别当笨蛋了，还是去吻一下阴谋家吧。
马丁先生：Charity begins at home。③

【③ 英谚：善事从家里做起。】

史密斯太太：我等着引水渠到我家磨坊里来看望我。
马丁先生：可以证实社会进步加上糖就更美好。
史密斯先生：打倒鞋油！
[在史密斯先生说完了这句台词后，其他人沉默了片刻，愣着。人们感到有点神经紧张。挂钟敲打声也更激动了。接下去的对话应先是以一种冷冰冰的、敌对的声调讲。到这场结束时，四个人物应该站着，互相靠近，喊出对话，举起拳头，做好互相扑打的准备。]
马丁先生：用黑鞋油擦不亮眼镜。
史密斯先生：但是，用钱可以买到想要的一切东西。
马丁先生：我宁愿杀死一只兔子，也不愿在花园里唱歌。
史密斯先生：卡卡托埃斯，卡卡托埃斯，卡卡托埃斯，卡卡托埃斯，卡卡托埃斯，卡卡托埃斯，卡卡托埃斯，卡卡托埃斯，卡卡托埃斯，卡卡托埃斯。④

【④ 字义是白鹦。从这时开始，下面的对话都是谐音。】

史密斯太太：拉什么屎，拉什么屎，拉什么屎，拉什么屎，拉什么屎，拉什么屎，拉什么屎，拉什么屎，拉什么屎。⑤

【⑤ 或为“多么可耻的失败”。发音是：凯尔卡卡德。】

马丁先生：拉了那么多的屎，拉了那么多的屎，拉了那么多的屎。拉了那么多的屎，拉了那么多的屎，拉了那么多的屎，拉了那么多的屎，拉了那么多的屎。⑥

【⑥ 发音是：凯尔卡斯卡德德卡卡德。】

史密斯先生：狗身上尽是跳蚤，狗身上尽是跳蚤。
马丁太太：卡克图斯⑦！科西克斯⑧！科居斯⑨！科卡达！科雄⑩！

【 ⑦ 仙人掌。⑧ 尾骨。⑨ 球茵。⑩ 猪猡。】

史密斯太太：装咸鲱鱼的，你把我们装进桶里吧。
马丁先生：我宁愿下一个蛋，不愿偷一头牛。
马丁太太：（拚命张大了嘴）啊！噢！啊！噢！让我的牙齿发出咯咯的响声吧。
史密斯先生：小鳄鱼！
马丁先生：我们去给奥德赛一巴掌吧。
史密斯先生：我要住进我可可树里的防空壕中去。
马丁太太：可可园里的可可树不结花生结可可！可可园里的可可树不结花生结可可！可可园里的可可树不结花生结可可。
史密斯太太：老鼠有眉毛，眉毛没老鼠。
马丁太太：别碰我的拖鞋！
马丁先生：别动拖鞋！
史密斯先生：碰一下苍蝇，别擤出琴键来。
马丁太太：苍蝇在动。
史密斯太太：擤擤你的嘴。
马丁先生：你擤出个苍蝇拍子，你擤出个苍蝇拍子。
史密斯先生：打小仗的士兵！
马丁太太：斯卡拉穆什！①

【① 十七世纪意大利著名喜剧演员。】

史密斯太太：圣尼图什！
马丁先生：你真蠢！
史密斯先生：你教我怎么说吧。
马丁太太：圣尼图什碰到了我的子弹。
史密斯太太：别碰它吧，它碎了。②

【② 这是法国十九世纪诗人絮里·普吕多姆的一行诗。弗朗索瓦·科佩也是当时的一位诗人。】

马丁先生：絮里！
史密斯先生：普吕多姆！
马丁太太、史密斯先生：弗朗索瓦！
史密斯太太、马丁先生：科佩。
马丁太太、史密斯先生：科佩·絮里！
史密斯太太、马丁先生：普吕多姆·弗朗索瓦。
马丁太太：这些是发出火鸡叫声的男人和女人。
马丁先生：玛丽埃特，锅底！
史密斯太太：克里斯纳穆蒂，克里斯纳穆蒂，克里斯纳穆蒂！
史密斯先生：教皇失去控制了！教皇没阀门，阀门却有个教皇。③

【③ 教皇的发音是：巴普。阀门的发音是：苏巴普。】

马丁太太：巴扎尔，巴尔扎克，巴泽纳！
马丁先生：奇怪的，美术，接吻！④

【④ 三个词的开头均是辅音“B”。】

史密斯先生：阿，厄，伊，奥，于，阿，厄，伊，奥，于。⑤

【⑤ 法语五个元音：A，E，I，O，U.】

马丁太太：贝，塞，代，埃夫，泽，埃勒，埃姆，埃恩，帕，埃尔，埃斯，泰，韦，迪布勒韦，伊克斯，泽特。⑥

【⑥ 法语辅音：B，C，B，D，F，I，M，N，P，R，S，T，V，W，X，Y.】

马丁太太：从蒜到水，从奶到蒜。
史密斯太太：（模仿火车的声音）特弗，特弗，特弗，特弗，特弗，特弗，特弗，特弗，特弗，特弗，特弗！
史密斯先生：这！
马丁太太：不！
马丁先生：从！
史密斯太太：那儿走！
史密斯先生：这！
马丁太大 从！
马丁先生：这儿！
史密斯太太：走！
[全体一起愤怒到了极点，互相在耳边吼叫。舞台灯光熄灭。在黑暗里，听到的声音带着越来越快的节奏。]
全体一起：不从那儿走，从这儿走，不从那儿走，从这儿走，不从那儿走，从这儿走，不从那儿走，从这儿走，不从那儿走，从这儿走，不从那儿走，从这儿走！
[话声突然停止。灯光复明。马丁先生和太太就象史密斯夫妇在剧的开始时那样坐着。马丁夫妇重新开始演出。马丁夫妇准确地说着史密斯夫妇在第一场中的对白，幕徐徐下降。]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