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美容医院双眼皮:施洋与吴佩孚:两个国家典范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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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读小学时,喜欢看英雄故事,施洋是其中之一。当时只知道他是共产党员,介绍人是项英;现在才知道他还是国民党员,介绍人是孙中山。因为参与工人运动,被吴佩孚杀害。法律人崇尚改革而不是革命,施洋为何走上革命的道路?或者更深入地问一句:以今天的观点看,施洋当年的行动,究竟属于革命还是改革?

施洋生于1889年。祖父和父亲是清朝的廪生,耕读传家。四岁时家境中落,饱受欺凌,心地善良但性格倔强。十八岁赴县城高等小学应试,因族中劣绅嫉妒排挤,被校方以“五官不端”为由拒绝。我看过他的照片,面部棱角分明,眼睛锐气外射,颇有煞气。民国三年26岁时,考入湖北私立法政专门学校法律科,三年后以甲等第一名的成绩毕业。这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好青年。第二年春,在湖北高等审判厅登录律师名簿,在武夏地方审判厅管辖区域内执业,被选为武昌律师公会副会长。

施洋热心公益,有“演说癖”。一有机会,就在街头巷口对穷苦人演说一番。1922年,汉冶萍总工会成立,他演说:

一日千里的轮船、火车,是不是工人做的?天空海底的飞机、潜艇,哪样不是工人的创作?人类的衣食住及一切维持生活的物品,哪样不是我们工人血汗所造成?我们明明是创造世界的维持人类生存的元勋,应该是站在世界最高尚的地位。可恨那不良的社会制度压迫我们,以致一般人都把我们看得极其卑贱,甚至随意践踏侮辱,说我们是依靠有财产的人生活。不劳而获的地主富翁,他们反还要说他们是我们劳苦兄弟的衣食父母……[1]

1923年,吴佩孚派几十人,如临大敌般抓捕他。他乘船渡江时还不忘记向警察演说:今天的中国,穷人悲惨,工人可怜……。说得警察羞愧地低下头,流下眼泪。

他的演说,浅显易懂,直白有力。他掌握了演说的真谛。

他还有“组织癖”。曾在家乡组建国民学校和县农务会,会员有千人。到武汉当律师后如虎添翼,组织工会、社会各界联合会等。他的湖北老乡,共党早期领袖恽代英讥笑他“爱出风头,是专门开会家”,象一个政客。不相信他能为社会做出切实的事情。[2]施洋被害后,恽代英反躬自问:“世界上只有象我这样的人,真做得成什么事么?”

施洋是个法律行动家。1919年春领到律师证,夏天就在武昌组织学生罢课,声援北京“五四”运动。六月组织商民罢市,七月在汉口组织学生大会。他的夫人和弟弟也走上街头,散发传单。那时上街游行好象是一种时髦,工人、学生稍不如意就上街。八月“湖北各界联合会”成立,被推为副会长和赴京请愿团团长。十月与各地代表三十人,齐集北京向北洋政府请愿,被捕后在狱中绝食。十一月一日被释后到上海,组建“全国各界联合会”,任评议部长。19204月,组建“湖北平民教育社”,任总务主任。而1924年,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才成立,1926年毛泽东方任所长。施洋的社会影响力,当时不在毛泽东之下。

19226月,许白昊、项英介绍施洋加入中共时,陈潭秋反对。说他初当律师时,布衣布履,生活俭朴。后来阔起来了:头戴红顶瓜皮帽,身着缎子马褂,脚蹬黑色皮鞋,鼻架金丝镜,嘴留八字胡,手拿文明杖……,到处演说,政客气很浓,爱出风头。第一次支部会没通过他的入党申请。第二次支部会上,施洋的武汉律师同行,党员刘伯垂说:只要他革命,政客气与风头主义何害?我们既不是清教徒,又不是学究,怕那些干什么?

表面家境殷实的施洋,其实家徒四壁。死前在给妻子的家书中写道:“床头金尽,柜无半斗存粮”。他的钱大多施舍给了劳工。而杀害他的军阀吴佩孚,其实也是书生,爱读《春秋》,不爱积财。董必武评价他:为官数十年,统兵几十万,没有私蓄,没置田产,有清廉名,难能可贵。国民党报纸誉其为“中国军人的典范”。

历史的吊诡之处在于,两位民族精英曾经声息相通,相互仰慕。[3]“五四”爆发,施洋在武汉组织学生游行声援。59日,区区北洋陆军第三师师长吴佩孚,在衡阳越级通电大总统徐世昌:彼莘莘学子,激于爱国热忱而奔走呼号,前仆后继,民草击钟,经卵投石,……其心可悯,其志可嘉,其情更可有原!”

“五四”功成,书生罢课、工人罢工只是一面,最终是因为手握重兵的吴佩孚们,站在了历史的潮头!大总统徐世昌就曾叮嘱手下人:吴佩孚的态度不可不考虑。[4]

1920年,吴佩孚更慕名约见施洋,并亲手送他一部美国《华盛顿法典》,发誓和他共同推进中国民主政治  

历史的转折点发生在1923年。

律师施洋认为,成立工会、组织罢工,是《中华民国临时约法》允许之合法行为,吴将军此前曾公开表示支持。即使被捕,施洋对自己也信心满满。他在狱中写的自辩词,不仅叙及与吴佩孚的私谊,而且还援引法条和事件,证明自己的行为皆在法律秩序之内。他大约将自己归属于体制内的改革派,而非体制外的革命党。他自以为在与吴将军“共同推进中国民主政治”。                  

新近揭密的文件显示,苏联当时想扶植吴佩孚上台,成立一个完全受他们控制的中国政府。吴佩孚看见了工潮背后苏联这只“看不见的手”。作为以岳飞和文天祥为楷模的民族主义者,岂能容忍国外势力向国内渗透?如何处置“二七工潮”,对曾经支持工人运动的吴佩孚来说,真是前所未有的考验。如果工运领袖林祥坚当时妥协,作出复工的决定,事件肯定和平解决。奈何工会决不让步,军阀难以低头,最终只能用枪杆子解决问题。《华盛顿法典》被“稳定压倒一切”思维替代,国家“军人典范”枪口,终于对准了国家“律师典范”。

施洋曾经谈论过死亡,他说:“斗争总是要流血的,这没有什么可怕,不过这些人为什么要流血?要一代一代地讲下去,让下一代都能继承烈士遗志,争取革命的最后胜利。”[5]

施洋的故事,还有多少人在言说?据他的后人说,武汉施洋烈士陵园中的雕像,不像施洋,更像电影演员金山,让他们失去了祭拜心境。

                  OO年七月二十一日     台北国立政治大学    中国政法大学何兵

[1] 林育南:“施伯高传”。载《施洋纪念文集》。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88,页133

[2] 恽代英:“纪念施伯高兄”。 载《施洋纪念文集》。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88,页6

[3]“施洋墓前的深思”, 《工人日报》,2005425

[4] 李洁:“吴佩孚的复杂人生”。载《南方周末》,2004415日。

[5] 冯祖椿:“施洋纪念文集序”。 载《施洋纪念文集》。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8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