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用处女作心态拍新片 批烂片只知赚钱

　　新浪娱乐讯 意大利当地时间9月3日，第68届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主席贾樟柯(微博)对话新浪娱乐。

　　贾樟柯的武侠片《在清朝》筹备了四年多，中间推翻了一次剧本，对故事做了颠覆P .contentPlayer {MARGIN-TOP: 10px}.contentPlayer {BACKGROUND: url(http://i2.sinaimg.cn/dy/main/video080904/cv_m_03.png) no-repeat 0px 0px; FLOAT: left; MARGIN: 0px 17px 10px 0px; WIDTH: 336px; HEIGHT: 322px}.contentPlayer A {FONT-SIZE: 12px! important; TEXT-DECORATION: underline}.cp_player {PADDING-RIGHT: 0px; DISPLAY: block; PADDING-LEFT: 0px; PADDING-BOTTOM: 0px; PADDING-TOP: 14px; HEIGHT: 249px; TEXT-ALIGN: center}.cp_tit {PADDING-RIGHT: 0px; DISPLAY: block; PADDING-LEFT: 18px; FONT-SIZE: 12px! important; PADDING-BOTTOM: 0px; LINE-HEIGHT: 20px! important; PADDING-TOP: 10px; FONT-FAMILY: Simsun; TEXT-ALIGN: left}.cp_from {PADDING-RIGHT: 0px; DISPLAY: block; PADDING-LEFT: 18px; FONT-SIZE: 12px! important; PADDING-BOTTOM: 0px; LINE-HEIGHT: 20px! important; PADDING-TOP: 0px; FONT-FAMILY: Simsun; TEXT-ALIGN: left}性的变革。面对这样自己从未涉及的类型片领域，贾樟柯显得小心翼翼，“直到上个月我还在改。”贾樟柯这次强调，要以拍处女作的心态完成《在清朝》，现在他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除了自己要拍处女作之外，贾樟柯还将扶持两位年轻导演的处女作品，分别是权聆的《陌生》和李京怡的《因父之名》。其中权聆的《陌生》年内开机，讲述一对夫妇的婚姻问题。

　　面对近期被媒体热议的电影审查问题，贾樟柯表示了对于国外导演自由创作的羡慕，同时他也指出，中国观众在公共层面的过于保守，以及欣赏趣味的单一，同样影响了电影的发展。

　　前不久，台湾电影人焦雄屏(微博)指责三大电影节越来越堕落，贾樟柯明确表态对这一观点不同意。他还指出，好电影都应该来电影节，不管是商业片还是艺术片，中国的电影不能仅限于在内地市场，对于那些烂片，不能以赚钱为荣。

　　观众层次决定审查制度

　　“中国社会还处在伪道学的状态”

　　新浪娱乐：最近冯小刚(微博)导演又一次提出了审查的问题，呼吁给电影创作“松绑”，你怎么看？

　　贾樟柯：我今年做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的评委(主席)，发现这些作品都是非常活泼的，有实验性、有创意，涉及到很多性、暴力、社会问题给人带来的影响。我看了这三天电影，有一个特别大的感受，羡慕这些导演，他们是在自由的话语空间里，毫无顾忌地谈论这些严肃的问题。

　　看到中国的创作情况，你会觉得受到的束缚非常大，你会很羡慕那些导演，这是一个很直观的感受。在创作自由上，我们还是有很大的局限，当然从行政操作层面，可能会有一些过程，但不能因为这些步骤和过程，而不能谈论自由的问题，因为的确是有问题。

　　新浪娱乐：不过审查委员会的编剧赵葆华，他认为现在中国电影的审查已经到底线了……

　　贾樟柯：我能够理解他的话，审查制度有不断放松的迹象，和来自体制内部的努力。但内部的变革障碍重重，体制内部的人也非常清楚目前制度上的不合理性，但这种改变需要时间、技巧。这就有一个信息不对应的问题，对于管理者之外的人来说，我们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样的努力。站在行政操作的角度，变革不能一蹴而就，但是对创作者来说，终极目标就是创作的自由度。

　　新浪娱乐：娄烨说造成现在这个局面，除了电影审查制度本身有问题，电影人自己也有原因，因为他们过于屈从了这个制度。

　　贾樟柯：实际上我们还忽略了一个问题，有什么样的观众就有什么样的制度。在公共层面，中国人还是非常保守的，比如《色戒》色情的问题，《让子弹飞》暴力的问题，最早提出这些问题的不是来自于体制，而是普通观众。整个中国社会还处在伪道学的状态，观众非常保守。

　　但是观众在公共层面的保守和私下的毫不保守，经常是一体两面的。可能那些批评电影色情和暴力的人，在私底下完全是一个暴力和色情元素的消费者，但是在道德和公共层面，就变成了一个卫道士。

　　新浪娱乐：就好象郭德纲(微博)说的，“人前反三俗，人后看毛片”。

　　贾樟柯：差不多，我觉得就是这种情况。

　　一部县志颠覆原有想象

　　“《在清朝》要发明新东西”

　　新浪娱乐：之前有一次你在微博里说发脾气，骂了所有的人。当时真没想到贾樟柯导演也会发脾气，因为平时你给大家的印象都是温文尔雅的。

　　贾樟柯：我都忘了那次是为什么(发脾气)了，其实我大多数发脾气都是工作衔接得不好，部门互相之间交接有问题，出现了这种落差。就难免情绪有点激烈。

　　新浪娱乐：我当时还以为是你监制作品的导演惹你生气了。

　　贾樟柯：有时候你会发现，沟通的成本特别大。做监制最大的工作就是沟通，没有经验的导演，你告诉他的经验他不一定可以理解和吸收，但是你完全知道他正在错误的路上狂奔，勒不住缰绳的时候是很要命的。

　　新浪娱乐：吴宇森导演说他不会干涉导演，把摄影机放在什么位置……你做监制的时候，会怎么影响导演呢？

　　贾樟柯：首先就是沟通，观念上面的互相启发。我也做导演，《在清朝》我就请杜琪峰导演做监制。导演需要一个交谈的对象，把自己的思路理清。可能我在工作的时候会是理性的，但我做导演也有非理性的时刻。和吴宇森导演一样，我也不会干涉导演选什么演员，除非我认为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我对于监制的工作仅限于沟通，不是要说服导演，而是让导演了解自己，让他搞清楚做什么。

　　新浪娱乐：你最喜欢的十部电影里，胡金铨的《空山灵雨》是唯一的武侠片，《在清朝》也会呈现出那样的感觉吗？

　　贾樟柯：很不一样。我自己筹备《在清朝》做了很大的一个工作就是回顾中国的武侠片。我接受武侠电影经过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录像厅时代，看了大量的武侠电影，但那是作为一个影迷，毫无系统地接受这些作品，就是一个印象；第二阶段是在电影学院，那时候有一个课题是类型电影，我自己选择的就是武侠片，因为武侠片是中国人发明的原创类型，我也写了不少论文；这一次的回顾，还是有很多新的思路。

　　为什么要从60年代开始研究武侠电影，那时候武侠片的美学脉络非常清晰，胡金铨、程刚、张彻都有各自的特点。我分析每一次武侠片变革的原因是什么，寻找这些变革的契机，就给我带来一些变革的启发。比如说演员，从武侠片到功夫片的改变，就是因为发现了李小龙(微博)、刘家良(微博)，他们真的会打。就从胡金铨那种飞来飞去，借鉴于京剧程式的武打，变成了真功夫。像《少林三十六房》基本上就是功夫的科教片(笑)，那部电影情节完全是停滞的。到后来徐克导演的《蜀山》，新的特技带来了变化，还有维亚的作用……理解这些，对我们寻找新的武侠元素有很大帮助。

　　新浪娱乐：有人觉得武侠片的套路已经快被用光了，很难有新的东西出来……

　　贾樟柯：武侠是拍不完的。杜琪峰和我反复强调，也是对我的期望，就是要发明。我相信我脑子里武侠的气氛是独特的，发明并不难，并不玄妙。它只是把你对古代的想象，属于贾樟柯的想象，搬上银幕上。

　　新浪娱乐：但是杜琪峰拍摄的武侠片并不多。

　　贾樟柯：可他是一个类型片的大师，武侠片也是类型片。杜琪峰对于类型片的创作思路非常熟悉，怎么样的手段接近类型的需要，这有他长年积累的经验。杜琪峰看完《三峡好人》后说这是一部江湖片，我觉得他的眼光太独到了，因为这完全是我的一个秘密。

　　《三峡好人》的外景地当时很快就要被拆了，我就想如何结构这部作品，就想到了一男一女孤身闯江湖，解决问题。当时没有人看到，杜琪峰看到了，像是知音一样。

　　新浪娱乐：《在清朝》计划筹备了好几年，为什么要花费这么长时间，问题出在哪里？

　　贾樟柯：因为我颠覆了最初的剧本，尽管那个剧本对晚清的想象非常好。但要命的是我接触到了我老家汾阳的县志，我完全被那段历史震撼了，我于是又用了两年的时间重新解构了剧本。

　　新浪娱乐：一部县志就可以把你之前的剧本颠覆？

　　贾樟柯：其实还不是一个完整的县志。是一本我老家内部的册子，是县文联办的，每个月一期，发给全国各地的同乡，那里面的故事。故事说的是废除科举，废除科举没那么简单，在社会激起了多么大的激荡，这个东西感染了我。

　　新浪娱乐：王家卫拍《一代宗师》，就让《道士下山》《逝去的武林》作者徐浩峰做武术顾问，你会找类似的专家帮你吗？

　　贾樟柯：不需要，我对武术是有知识的。

　　新浪娱乐：你练过武吗？

　　贾樟柯：练过一点，我奶妈家庭的几个儿子有练形意拳、有练太极拳的，都是武林里面很重要的人物。除了功夫本身，很多功夫的传说，他们交往的方法都是我的生命经验，我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顾问。

　　新浪娱乐：武术指导是谁呢？

　　贾樟柯：其实幕后主创都在工作了，但现在还不能公布。片子是2013年放映，我们希望在年底，明年开机前公布。

　　新浪娱乐：演员都确定了？

　　贾樟柯：已经基本确定了，但还是不能说。

　　新浪娱乐：贾樟柯的武侠片，会不会动作的场面会少？

　　贾樟柯：武侠片一定要打，武侠片的魅力有一部分来自动作。如果你拍武侠片，忽视了动作层面的创作，就一定是思路上面的错误，起码动作要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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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展远远谈不上堕落

　　“你为什么就进不来电影节呢？”

　　新浪娱乐：你发起的添翼计划中，《Hello！树先生》即将上映。对于其他年轻导演的作品，有什么长期的规划呢？

　　贾樟柯：我们采取的方法就是不着急，这不是生意，不是要密集地在几年里推出几部在市场里有反映的作品。这个计划的特点是扶持青年导演，特别是没有拍过电影的导演，需要有一个培训期。比如说权聆是作家，怎么样让她从作家处理文字的思路，转换成处理影像的思路，我就让她大量地看片，就像大量地阅读一样，培养她的导演思维。李京怡虽然做过演员，但是要让他自己操盘导演，还需要一些积累。他们都有潜质，不能操之过急，我觉得必要的修炼是重要的。

　　今年会尽快开权聆的电影，从剧本可以明白，她作为导演的思路比较清楚了。

　　新浪娱乐：权聆的作品就是上海电影节创投获奖的那个吗？

　　贾樟柯：就是那个《陌生》，她完善的特别好，剧本也已经通过审查，刚刚立项。

　　新浪娱乐：《Hello！树先生》今年会上映吗？

　　贾樟柯：会的，但是具体档期没确定。这部电影在海外会密集地参加影展，洛迦诺、多伦多、海参崴、伦敦、东京银座……之后就公映。

　　新浪娱乐：之前有媒体采访台湾的电影人焦雄屏，她认为以柏林、戛纳、威尼斯为首的电影节正在堕落，你同意吗？

　　贾樟柯：我完全不同意她的观点，全世界最优秀的电影全是从电影节发现的，怎么堕落了呢？去年阿彼察邦执导的泰国影片《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在戛纳获得了金棕榈奖的肯定，每一年都有新鲜的作者和优秀的作品通过三大电影节呈现出来。三大电影节的作用并没有衰弱，更谈不上堕落。

　　很多记者也问我，为什么三大电影节总有好莱坞电影，这也是一个常识问题，因为好莱坞电影也是电影艺术和电影工业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为什么不把他们囊获进来呢？

　　新浪娱乐：之前地平线单元的评委会主席确定的是阿彼察邦，但后来突然换成了你。你在微博也提到是再三考虑后决定来，是否会让人觉得自己是顶替阿彼察邦来的？

　　贾樟柯：不会的。威尼斯连续几年都请我做评委，我也一直忙，推辞好几年了。但是今年说让我必须来，我就来呗，因为有知遇之恩嘛。还有我正在筹备《在清朝》，也很忙，所以我也考虑再三，如何向杜琪峰导演交代。

　　新浪娱乐：韩杰也是走影展路线，现在的环境变化了，你怎么看中国导演走影展路线这件事儿呢？

　　贾樟柯：首先我觉得环境没有变化，不管拍什么，如果你对自己有要求的话，应该走影展。影展不意味着奖，影展意味着你的作品能不能成为世界电影的一部分。影展商业电影更多，为什么你的电影就来不了影展呢，为什么斯皮尔伯格就是开幕片呢，这是一个不用问的问题。好莱坞都要来影展、法国、日本电影都要来影展，影展不是文艺片的世界啊。

　　很重要的问题是，你的电影除了在中国的文化和市场里面可以被接受，你的电影能不能成为世界的一部分，你的独特性和创造性能不能受到重视。中国有能力来到三大电影节的电影也不少啊，都是好导演，杜琪峰、徐克都是商业电影，程小东(微博)导演的《白蛇传说》也可以来电影节。您也得努力啊，不能说，我不去，我只在乎中国市场，那就太生意了。那些电影要承认差距，就好像我们一直承认自己在中国市场反应不好一样，这是个问题不能回避。怎么解决，慢慢来。那些所谓赚钱的烂片，不能以赚钱为荣，钱不是荣誉，你的品质才是荣誉。华语片在电影节的数量太少，创作能力和影响力是脱节的，是一个封闭保守、自娱自乐的状态。

　　中国观众有消费电影独特的选择和需要，谁也拧不过来，他们就塑造了这样的电影。不能把全部期望都放在中国导演的自觉性上。我们为什么只给一种电影买单，电影工业是趋利的，电影水平就这样了，这是一个整体文化水平的问题，急不来。

　　新浪娱乐：前一阵影院偷挪票房的事情您知道吗？

　　贾樟柯：微博上都有人把票根贴出来了，这就是一个不完善的市场，权利还是最重要的元素，改变市场，可以操作市场，这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市场的。

　　新浪娱乐：这样会不会造成一个现象，拍得好坏不重要，能不能获得权利的支持才重要？

　　贾樟柯：这是一个老问题了。

　　新浪娱乐：这问题会不会永远都不会解决？

　　贾樟柯：再说下去就该说狠话了，算了。

(责编： sun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