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蒿和黄蒿的区别:与骨头对话·都市快报

  28年里，到底检验过多少具骨头，冯新建已经说不清了。

  但对煮骨头（颅骨和骨盆、耻骨）这件事，他似乎很着迷。

  这是他和骨头对话的一种方式。

  第一次见面，冯新建踱到办公室的书柜前，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具锃亮发白的“漂亮”骷髅。（为何是“漂亮”？冯新建说，这是业内的一种说法，意指处理得非常干净，很利于分析破案。）

  “你过来看，这下面有条砍痕。”

  这只是冯新建经手的上万个骷髅中的一个，有时候要让骷髅开口说话，也许靠的就是这根头发丝粗细的骨折线。

  冯新建就办过这样的案子。

  冯新建：

  通讯员 茹彬彬 记者 陈超 摄影 胡聪

  黑骨

  是“她”？

  2010年春天的一个下午，慈溪峙山医院东南角的窨井里，发黑的污水不时往上冒着泡泡，恶臭弥漫四周。

  60多岁的当地人方师傅被院方请来清理化粪池。

  不久，老方掏出了一只“大袋子”，仔细一看，是条裤子。方师傅漫不经心继续掏，接下来的一幕，不禁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颗墨黑的骷髅，三根黑骨，一些破烂的布料、一只方形小鞋跟，还有一根一端系着空心水泥砖的钢笔粗细的麻绳。

  是“她”？

  老方报警，现场拉起了警戒线。

  这家以收治精神病患者为主的医院，原本鲜有人至。

  化粪池捞出黑骨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方圆几里的居民都赶来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谁也不知道，捞上来的尸骨到底是人骨还是动物骨头，更不要提是男是女。

  有医生根据经验，判断这是人骨，从长度判断，身高在1米6到1米7之间。根据那枚塑料质地的方形鞋跟，以及一些近似小花格衬衫的残留物，一位林姓副院长猜测，死者可能是女性。

  是“他”！

  冯新建介入已经是第二天了，初步勘查，这是一起身份不明、死因不明、性质不明的无头案。

  辨别男女，对法医来说不难，哪怕眼前的尸骨不全。

  一般而言，可以通过几块人体的骨头。比如骨盆，男人的骨盆像“漏斗”，高而狭窄，上大下小；女的则像圆柱形，低而宽，短而阔。男人的呈倒V形；女的呈U形。

  但这一次，只有一具骷髅，3根四肢长骨。

  这也难不倒冯新建，一般而言，男性和女性相比，前者颅骨粗大，骨面粗糙，骨质较重，肌脊明显；颅腔容量较大，前额骨倾斜度较大；眉间、眉弓突出显著；眼眶较大较深，眶上缘较钝较厚；鼻骨宽大，梨状孔高；颞骨乳突显著，后缘较长，围径较大；颧骨高大，颧弓粗大；下颌骨较高、较厚、较大，下颌角小于125°；颅底大而粗糙，而女性正好相反。

  眼前这具黑色的骷髅，因为长期泡在化粪池里，已经缩小变形。

  很快，结果出来了，这是具男性骷髅，身高约1米71左右。

  骨碎片

  尸检还在进行，照例还是煮骨头。

  但这么臭的骨头，冯新建还是第一次遇到。

  从下午5点开始，一直到晚上12点，骨头终于煮出来了。

  接下来的时间，是冯新建和骨头静默对话的时间。

  他捧着那颗黑色的不时散发阵阵恶臭的骷髅一点一点地探究，唯恐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晨2点，沉默了近2个小时后，冯新建在骷髅右侧颞骨内侧壁发现了一处向内翘起的骨碎片，并呈放射状。

  根据骨损伤程度和特征分析判断，此为坚硬钝器暴力打击形成。这是一处致命伤。

  显然，这是一起谋杀案。死者生前曾被人用钝器敲击致死，后被沉入化粪池。

  冯新建的现场重建分析，确定了案件死因、性质，接下来的事情开始变得顺理成章。

  警方开始确定尸源。

  他是谁？

  峙山医院的厕所建于1995年。院方称，1998年，厕所有过一次改建，当时并没有发现骨头。

  这就说明，沉尸时间在厕所改建中或改建后。

  根据这点，慈溪警方排查了1998年至2008年间的失踪人口报案记录。

  排查到第9天时，一起发生在1998年的失踪案引起了警方注意。

  很快，DNA对上了，化粪池中发现的尸骨确实是12年前失踪的谢某。

  真相

  1998年5月中旬，四川绵阳市安县河清镇金光村村民谢某的弟弟赶到慈溪浒山中心派出所报案，称哥哥谢某在5月12日晚上骑车外出后就失踪了。

  谢称，哥哥的失踪可能与同乡王某有关，因为之前他俩曾传出过绯闻。

  办案人员随后传讯王某，可王某不承认自己和谢某有关系，声称对谢某的失踪一无所知。

  王的丈夫廖某证明，当时妻子一直和他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

  因没有其他证据，成了悬案。

  现在，突然出现的黑骨让警方有了新发现。

  假如夫妻两人合谋杀人藏尸，之后又相互提供不在场的证明呢？

  王某和廖某不久落网，很快，王某承认，是夫妻俩杀人藏尸。结果和冯新建猜得丝毫不差——

  1998年4月，同在慈溪打工的四川安县老乡中传出一段桃色新闻，说有夫之妇王某和谢某有不正当关系。

  王的老公廖某为此大吵大闹，王不承认。

  廖某提出：假如你和我一起杀了谢某，我就相信你是清白的。

  当年23岁的王某沉思片刻，同意了。

  廖某多次踩点，找到了慈溪峙山医院的一个小厕所。

  这个小厕所是临时建的。当时有不少外来人员到医院厕所方便，为了方便他们，院方特地在医院厕所后造了一个小厕所。这个小厕所开门在围墙外，医院外的人可以进去方便。廖某夫妇看上了这个厕所的偏僻。

  1998年5月12日晚上8点左右，王某将谢某骗到这个厕所，廖某手拿铁棍事先埋伏在那里。谢某一进厕所门，就被廖某打倒。之后王某为证清白，接过铁棍也打了谢某几下。

  谢某死后，夫妻俩揭开化粪池盖子，将谢的尸体丢进去。

  但化粪池表面粪渣太厚，尸体一时沉不下去。两人又将尸体弄上来，在围墙上拆了一块空心砖，绑在尸体上，把尸体沉入化粪池底。

  后来，这个小厕所弃用，用砖头封了起来。

  至于化粪池中捞起的一个女性鞋跟，王某称是自己的鞋跟，杀人时不小心弄掉了，丢进了谢某的衣服里。

  宁波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主任法医师

  2007年被评为浙江省公安厅第二届刑侦行家

  2009年被评为浙江省公安厅第三届刑侦行家 

  2011年被评为浙江省公安厅第四届刑侦行家 

  入行28年，参与过近百起大要案的侦破。

  共检验尸体超5000具，活体鉴定上万起，无一错案。

  冯新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