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箬笠,绿蓑衣的下一句:[转贴]余晓平：信任的环境源于怀疑的制度

文/余晓平

二十多年前我曾经在国外生活学习，刚刚跨出国门的我对西方社会的一个最深印象就是那里的老百姓对搞政治的人很不信任，这在当年的中国是难以想象的，竟然老百姓能说政治很肮脏，要是在中国早就定位成反动言论了。到了今天，中国人其实也渐渐意识到了政治家有其自身的利益，而当今的国外依然用怀疑的态度对待政治家。

经历了长期的国外生活以后，我发现其实国外老百姓对政府还是相当信任的，比有头脑的中国老百姓对自己政府的信任要强得多，国外老百姓相互之间也比较信任。渐渐地我从这种信任的背后找到一个规律，那就是但凡存在不信任制度的环境，人们反而相互信任，因为严格的制度代替了人们之间的相互猜忌，减少了个体防范和证明自己的成本。

从理论上讲或许会很枯燥，我们以一家超市为例子来分析什么叫不信任的制度。我们说如果超市的每个角落安装摄像头到底是不是对人们的不信任？其实这只是一个感觉的问题。一个理智的人，本身又根本就不想偷东西，他会非常希望安装摄像头，表面上看起来是一种怀疑态度，但这样可以证明他是清白的。而心怀鬼胎的人才会主张靠人们的觉悟杜绝偷盗现象。

中国在政治以外的很多方面学习西方其实是很快的，原因是没有什么限制，中国人本来就很聪明，关于超市安装摄像头，人们早已接受这个理念了。顾客在购物的过程当中全程录像表面上看起来是一种不信任，但可以以最低的成本证明这个顾客的清白。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这里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这个摄像头只是针对顾客，还是同时监督这个超市的管理人员？比方说超市的后门是不是有摄像头，各部门经理办公室有没有摄像头。你不能说只怀疑顾客，而超市的管理人员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先进组织，他们就不可能偷东西，他们在那个位置上是专门来为人民服务的。

我后来发现，原来老外对政治家所持的怀疑态度其实都是应用到制度设计上的，为什么老外对政治家如此苛刻，这一点中国人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政治家掌握太多的公权力。历代王朝为了这个权力的争斗不知要撒多少的鲜血，又有多少无耻的欺骗在里面。是靠他们自觉地不偷东西，还是用制度限制他们，这是人类社会是否进化的一个明显标志。中国改革开放以后逐步地恢复法制，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从心理上认可了在超市的购物区安装摄像头的概念，的确是一个伟大的进步，然而糟糕的是并没有对这个超市的管理区安装摄像头，人们并没有从深层理解安装摄像头的前提条件是对这个超市里面的人平等地监督，也就是没有真正反思特权对社会造成的伤害。

摄像头安在购物区可以让老百姓安心过日子了，因为不用苦心地证明自己不是反革命，不用担心被人抓去批斗。然而要知道假如这个摄像头不去监督超市的管理者的话，那么这个管理者就把超市当他们家了，他想吃肉可以直接到冰柜里面去拿，想用什么东西直接到货架上去搬，最后的成本是由顾客买单的，顾客也根本不了解超市里面的运营，账目也不会向你公开。

一个超市的管理者需要有特权，但是这个特权需要在顾客的容忍范围之内。比如说理货的时候撞翻了货架可以不用全价赔偿，可以享受一些商品的打折等等。这一切需要公开，人们是可以理解的，有人欺世盗国三十多年，还被百姓奉为大救星。中国人的那种宽容让老外感叹不已，然而中国人对于强权的畏惧更让老外看起来不齿。无知和麻木导致中国这个民族历代受人欺辱，思维缺乏创新和思辨导致人们没有勇气冲破各种障碍。

西方人对自己的隐私保护得十分严密，而政府公务人员却需要丧失很多的隐私，职位越高，掌握的公权力越大，其隐私程度就越低。像克林顿这样的总统搞个女人都很不方便，现在又出了个林恩，总之一个实习生，或是一个服务员都可以扳倒这种所谓大人物，这在中国是难以想象的，更不用说他们的个人财产。政府官员的个人财产申报在国外是必须严格执行的，公务用车以及政府的各项费用都是可以公开查询的，享受公权需要用牺牲隐私来换取，这才是一个公平的社会。

顾客从超市买东西本质上就是向政府购买公共服务，就像是公民纳税，顾客同时为超市的管理者支付成本，需要的是公开信息，超市的顾客为何无心去顾及这些东西，因为这家超市的价格高我可以换一家超市，而公民则很难换国家。在无法换超市购物的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换超市的管理人员。

一说换超市管理人员就会有人紧张，因为他们心里有鬼，就连给管理人员安装一个摄像头就会引起紧张一样，因为他们再也不能把超市当他们家的了，去掉了特权对于这些人来讲是多么的痛苦。一个国家的大学毕业生争当公务员，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现象，也就是一个超市的顾客需要支付更多的成本给管理人员，你看公务员的工资那么低还有人去干，不用觉得奇怪，因为他们可以随便从超市拿东西。很多人一说起来毛泽东时代没有腐败就会说那个时代没有人贪钱，是啊，整个超市都是他们家的，他还用钱买东西吗？直接拿就行了。现在的贪官知道监管越来越严密了，把拿出来的东西换成钱存起来，转移到国外去，成了另外一家超市的坐上宾。

其实所谓监管超市的管理人员，更换那些偷盗者，不是想推翻这个机构，因为任何超市都需要管理机构，也不是针对所有的管理人员，加强监督以后是针对那些偷东西的人，肃清了这些人，其余的管理人员才不会背黑锅。因此我们可以看出，民众呼吁对政府公权的监管并不是想推翻政府，也不是针对所有的党员，动辄用这种说法来给那些对政府提出意见的人上纲上线的，一定是害怕监督，心里有鬼的。

中国是在进步，因为这个世界在进步。就连比较保守的阿拉伯人都站起来反抗独裁者的统治，一个国家接一个国家地取得胜利。建立民主制度其实就是在管理者的办公室加装摄像头，由顾客根据管理者的好坏来自行选择管理者。大家平等地在一个不信任的制度监督下，才能重塑相互信任的环境，社会才能稳定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