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省海东市有几个县:医生忆为毛泽东做手术:周恩来邓小平都候在窗外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22:07:16

核心提示:他再次环视手术室,每个人都递给他确定的目光。好!所有的准备、所有的托付,就要看这一下子了!书房外,周总理、邓小平等领导人已经等候在窗外了。主席的健康关系着中国的稳定,尤其在“文革”尚未结束的1975年,这是一个秘而不宣的重大时刻。

文章摘自《文汇读书周报》2011年8月5日 作者:卢春宁 原题为《唐由之:为毛泽东做眼科手术》

1975年,医生唐由之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给毛泽东治好了老年白内障。《为毛泽东做眼科手术的医生———唐由之》(卢春宁著,人民出版社出版)详细介绍了治疗的经过。从周恩来召集政治局会议研究商讨毛泽东眼病的治疗方案,到江青的百般刁难以及毛泽东手术后复明的种种细节,均有详细叙述。

1975年7月23日,是唐由之在主席身边开展术前准备的第十天,也是计划中给主席做手术的日子。住进中南海的几个月来,唐由之亲眼看到主席每天日理万机的状态。他昼夜不分,醒了就埋头于工作,饿了才吃饭,困了才休息,没有固定的作息规律。在主席的床上,半边堆满了书籍,睡觉的地方也只剩下一半。

现在,主席的书房已经被唐由之布置成临时手术室。他亲自从苏州和上海订制的全套手术器械、医疗设备,已经在这间临时手术室安置妥当。大家等待着,万事俱备,只等主席的“一声号令”了。可是,主席依旧专注于工作,虽然每天都接受唐由之的术前准备———冲洗泪囊,滴眼药水,却丝毫没有发话做手术的表示。

整个白天,医疗组的全体人员严阵以待,却没有接到任何指令。指针渐渐已过夜晚10点。屋里还是静静的,不知是谁在提议,“唐大夫,主席跟你比较熟,要不你进去问问主席吧。”“对,对,”大家不约而同地附和起来。

唐由之清楚地知道,一迈进主席的房间,无论得到的是“做”还是“不做”的回话,接下来都将面临巨大的压力:做———自己将真的在一位世界性的伟人眼睛上开刀。不做———将辜负重病中的总理和人民的重托。但是,凡事总得有人去担当。唐由之镇定了一下,站起身来,轻轻走进主席的房间。

没有昼夜作息规律的主席侧卧在床上,人却醒着。听见唐由之走近的脚步,他侧过头来。

“主席,今天是术前准备的第10天了,您看,做不做眼睛的手术啊?”唐由之开门见山地问。

“你们都准备好了?”主席像临战前的指挥官那样,督查战前的准备情况。 

“我们准备好了。”“没问题了?”主席又问了一句。“问题?”唐由之没想到主席会这样问。但是,直觉告诉他要如实回答。几乎没有停顿,唐由之马上答道:“问题还是有的。那次我给你冲洗泪道的时候,看到你在沙发上的头稍微动了一下,我知道是我没有麻醉好,让你有些疼了。”

听了这个回答,躺在床上的主席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大手向前一挥,爽快地说了一个字:“做!”

这一挥手,如同下达了决战的指令。唐由之快步走出主席的房间,迅速回到医疗组,面对着注视着自己的一双双眼睛,轻声地说:“主席同意做手术了。”一个“做”字,如雷贯耳,大家顿时感到时空都凝固在这一个字上了。

“现在,我们立即按预定的第一方案和程序,开始启动。”平静的语句带出的指令,就像赛场上的一声起跑的枪声,医疗小组里的气氛瞬间达到了沸点。

心静如水

按照预定方案,主刀医生唐由之、第一助手高培质、第二助手张淑芬、护士张菊敏和心血管监护医生吴旭东依次进入“手术室”,各就各位。这个手术室是在主席的书房里临时改设的,里面用的都是唐由之从上海、苏州选购的国产设备。突然间,“咣!”的一声,把大家吓得全都定了格。定神一看,是冲洗眼睛的小水壶被碰掉在地。只见吴旭东连忙蹲下身,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吴旭东是心血管病专家,主席的肺心病会不会在眼科手术中突现症状?预防措施能否控制得住?他备觉责任重大。一看这回手术真的就要开始,他紧张得手指僵硬,连冲洗壶都给碰掉了。

这“咣”的一声,把紧张到有些慌乱的气氛推到了极致。唐由之环顾四下,面带笑意地向大家示意:不要慌,各就各位,对手术要用的所有东西再检查一遍。沸腾得烫人的气氛,在他的镇定坦然中略微降了温,主席书房里恢复了有序的肃静,手术进入最后的准备程序。

这时他已经把所有的思考全部集中在一件事情上:马上就要动手为主席做复明手术啦!唐由之,你是主刀医生,可不能慌张呀!否则,这个状态影响到别人,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将前功尽弃!

他再次环视手术室,每个人都递给他确定的目光。好!所有的准备、所有的托付,就要看这一下子了!书房外,周总理、邓小平等领导人已经等候在窗外了。主席的健康关系着中国的稳定,尤其在“文革”尚未结束的1975年,这是一个秘而不宣的重大时刻。

时钟已过23点,在机要秘书张玉凤的帮助下,唐由之搀扶着主席,向书房走去的时候,唐由之平静了。抬头的工夫,他正好迎着窗外总理的目光。走进书房改成的临时手术室,毛主席问道:“唐大夫,手术室你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唐由之应声答道。

“你准备了音乐没有?”主席接着又问。“音乐?主席,这个我没有想到,没有准备。”唐由之一边如实回答,一边把主席扶到手术椅上坐稳。至于自己没准备音乐,可能引起什么后果,他没有多想。此时,他的心已经非常的沉静,完全进入到即将开始的手术程序里,没有任何外力能搅动出波澜。

唐由之的回答似乎已经在主席的预料之中,他微笑着,把头侧向张玉凤,说:“你去放那首《满江红》的弹词吧。”像是要从繁重的公务思考中放松一下那样,毛主席靠在椅子上,又挑出了近来常听的这支曲子。

乐曲在书房里轻轻回响起来的时候,吴旭东医生给主席安放好心电监护仪探头;高培质医生开始做手术区域的局部消毒,接着,她给主席戴上了无菌帽。一切就绪,手术可以开始了。

聚光灯下,唐由之如入无人之境,他的心里,只有手术步骤;眼里,只有主席的眼睛;所有的注意力,凝集在区区几厘米的范围内。“主席,我先给你点药水,同时要在这里打一针。”唐由之一边说,一边做。“好,你打吧。”主席说着,安静地靠在手术椅上,连头都不动了。

“主席,我要给你点药水。这个药水是给你的眼睛做表面麻醉,同时把你眼睛里的泪水、不洁的东西给冲掉。不时会有水流下来,如果流到嘴巴里,是咸的。我们都消过毒,没问题的。”唐由之轻声地说着,实际上,他已经拿起手术刀,动手做开了。 

这可是唐由之反复过几千次的动作,而且每次都是带着思考、带着观察、带着总结和超越的心情去做的。这套技术既不是西医教科书上现成的,也不是中医古籍里固有的。它由西医的眼科知识与中医的眼科手术部位结合而成,是一种新的白内障手术理念和技术操作。而今,这种成熟的技术,正在经过它的发明人之手,施治于一位伟人———新中国的领袖毛泽东主席。几分钟过后,按预想的那样,手术顺利完成!唐由之用纱布包好主席的眼睛,轻声地说:“主席,手术已经做好了。”说话间,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快感,溢满他的心间。“这么快?我还以为你没开始做呢。”主席没有动,似乎感到有些意外。“做好了,挺顺利,挺好的。”唐由之又向主席报告了一次。

将近24日零点,手术顺利完成,心电监护仪显示:手术过程中,毛主席的心跳依然如故,始终未发生变化。唐由之暗想:主席真是位伟人呀!他的眼睛正在进行手术,竟然可以心静如水,胜似闲庭信步。主席的手术结束后,总理还在书房外面等候。唐由之马上过去,正要详细汇报主席手术情况,总理却说:“你不要说,我都看见了。你很沉着、镇静。术后要防止感染、出血。”总理稍停了一下,接着问:“今晚谁值班?”“今晚我值班,就睡在主席门外,可以随时照顾主席。”唐由之回答。

总理说:“那就好。”唐由之万万没有想到,这是敬爱的周总理生前给他的最后声音。

“我是医生,您应该听我的”

25日凌晨,手术已经过去24个小时,该给主席检查眼睛了。

揭开最后一层纱布,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只轻微充血的眼睛,眼睛的角膜清亮。“情况很好!”唐由之心中作出了欣喜的判断。大家喜出望外,互相用眼神传递着这份安慰。唐由之正准备给眼睛做消毒换药处理,不料站在一旁的张晓楼从兜里掏出一个深度远视镜片,放到主席眼前……“这下糟了!”唐由之不禁在心里叫出了这几个字。

在唐由之的行医经历中,做过数千台针拨白内障手术,也无数次看到患者复明后,重新看清东西的喜悦状态。这是一种摆脱黑暗,迎来光明的狂喜。为此,唐由之每次检查术后的眼睛,都极为注意把握试镜片的时机,绝不过早地检测术后视力,以避免患者因为欢喜过望而忽视术后护理,影响术后的视力恢复。在做医疗预案时,唐由之已经想到,如果毛泽东术后马上看见东西,再也不肯包上眼睛该怎么办?对这位特殊病人,必须有相应的准备。他安排专门制作并消毒好一副透明塑料眼罩,以防万一出现这种情况,便暂时用它来代替纱布。另外,他还事先刻意收好配镜箱,在第一次术后检查时不做配镜看视力的环节。尽管安排得已经如此周密,可是唐由之最不想出现的“万一”情况还是发生了,一切始料未及,根本来不及制止———只见张晓楼从口袋里掏出自备的镜片,直接端到毛泽东手术后正准备换药的那只眼睛跟前,像医生检查病人的配镜视力那样询问:“主席,您看得清楚吗?”“清楚,清楚!”主席回答得十分肯定,语气中透露出多年在黑暗中度日的病人重见天日时共有的那种欢欣。

然而,像唐由之预料的那样,麻烦跟着来了———当唐由之换完药,准备重新包上眼的时候,毛泽东无论如何也不让包了。

“这不是好了吗?还包什么?”毛泽东感到奇怪。“主席,你眼睛的手术伤口还没愈合,一定要包。”唐由之坚持着。

“要包多长时间?你不是说只要包上三天吗?”主席反问道。“是需要包三天。”唐由之答着。

“那就对了嘛,手术那天是一天,昨天是一天,到现在不是已经三天了吗?”毛主席顺着唐由之的思路,开始跟他计较起时间了。

唐由之意识到自己在手术前对主席解释得不够清楚。“主席,医学上所说的1天是指24小时,3天一共是72小时。现在连一半时间都没到,还差得多呢。”

听见这样的回答,主席脸上刚刚洋溢的欣喜面色变成了不悦之色。他不说话了,抬起头,用已经能够看到的眼睛,望着医疗组这群人,然后,两只手臂交错,翻转几下,果断地抬起了手,做出“你们必须马上离开”的手势。 

刚进中南海执行医疗任务的时候,主席的机要秘书张玉凤就特意交代过,主席就在他的书房里工作,你们执行医疗任务时,如果看见主席做出这样的手势,就是“快离开”的意思。无论是谁,一旦看见主席的这个手势,就必须赶快离开他的书房。这个手势代表这位国家的最高领导者发出的一道无声的命令。

在主席身边的这些日子里,他们还没有遇到主席做这样的手势。谁都没想到,却在术后第一次换药还没完成的时候,这个手势出现了。

看见主席抬起手,向外一挥,大家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不敢出声。停顿了数秒钟后,他们一个跟着一个,静悄悄地退出了主席的书房。张晓楼把深度远视镜片揣进自己的兜里,也退了出去。但是,却有一个人站在原地没动。

这人就是唐由之。张玉凤看到主席的神情,知道此时主席已经不太耐烦,也不愿再听任何人的劝说了。她急切地望着唐由之,用眼神明确地请求他:你还是按照主席的意思行事,赶快离开吧!唐由之领会了她的眼神,可是却没有接受她善意的提示。

见到直立原地一动不动的唐由之,张玉凤为他捏了一把汗,暗自寻思:“这位大夫怎么敢跟主席来倔的啊?他就不怕因此落个干扰主席工作的后果吗?”走出书房的同事们更是忐忑不安;可是大家也牢记着进中南海时听到的行动规则。在这条规则面前,医疗常规显得很无奈。

咦?怎么眼前还站着一个人?领袖发问了:“你怎么还没走?”“我的工作还没有做完,怎么能走呢?”唐由之如实说着。

听到这位倔强的医生这么说,毛泽东更不耐烦了。“你非要包上我的眼睛才走吗?”毛泽东说话的语气已经近乎质问了。

唐由之站在那儿既没有动弹,也没有琢磨毛泽东在用什么语气对自己说话,反而直言不讳地接着主席的话说了下去:“主席,平时,您是领袖,我们都应该听您的。可是现在,您是病人,我是医生,您应该听我的。”

站在领袖工作的房间,迎着毛主席的目光,唐由之心里一片纯净,话也说得坦坦荡荡。一向亲和儒雅的他,这时却俨然像一个勇敢坚定的卫士,把守在自己的哨位,毫不退缩。

从唐由之嘴里说出“我是医生,您应该听我的”这句话,提醒毛泽东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眼科病人身份。晚年的毛泽东身患多种疾病,但是在治疗中,从来没遇到过敢对他说“您应该听我的”这句话的医生。现在遇到了一个,毛泽东反而认真起来。

“如果我不包眼睛,会怎样啊?”毛泽东用试探的口吻发问。

“那就很可能会影响您视力的全面恢复。一是因为手术的伤口还没长好,万一搓揉、触碰了,伤口会感染。二是刚做过手术的眼睛需要修复,不能疲劳使用……”主席的问话刚落,唐由之马上振振有词地说开了。

毛泽东听着,不情愿的表情依然挂在脸上。不过,唐由之看出来了,主席不再像刚才那样坚持,只是不情愿马上包上眼睛。

在医学问题上,唐由之绝不会轻言放弃;但是,毛泽东这样的领袖人物更不会轻易就被说服。一番医生和患者之间特殊的“讨价还价”开始了。

经过一番理论,主席终于作出了有条件的让步———不同意蒙上纱布,只接受唐由之给他戴透气透明的塑料眼罩。

时钟显示过去了4个小时的时候,终于见到张玉凤走过来了,“唐大夫,主席请你进去。”

张玉凤的话音未落,唐由之已经腾地站了起来,疾步匆匆,再次来到主席面前。

只见毛泽东冲着他,高高地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划出一个“V”字,幽默地说:“唐大夫,你胜利了,我失败了。”“为什么?”唐由之不解地问。“我的眼睛有些疼了,还是包上吧!”毛泽东实事求是地向这位刚刚“抗旨”的医生“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