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宫在线网站ww点:乌鸦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18:19:36

                                         乌鸦歌

                                           杨叙

乌鸦不是我们中国人喜欢的鸟。要是有一只乌鸦在头顶呱呱乱叫,喜气洋洋的人会败了兴致,一肚子心事的人会愁上加愁。幸亏北京的乌鸦不多。

到巴基斯坦住下来,我不由吓了一跳,这里的乌鸦不胜其多,它们黑得不像天下别的乌鸦那么彻底,脖子处有一圈铅灰色,仿佛一袭黑衣上额外披了一条围脖。巴基斯坦人对乌鸦不但没有偏见,甚至还有些偏爱,在他们心目中,乌鸦是吉祥鸟。我暗自感叹大自然的造化,在哥本哈根最常见的鸟是海鸥和天鹅,它们纤尘不染,在海面上浮游、飞翔;在我的家乡最常见的鸟是麻雀,那些小家伙们整日价在窗前唧唧喳喳叫个不停;而在伊斯兰堡乌鸦竟然成了空中霸王,这莫非就是“良禽择木而栖”?

乌鸦所制造的场景和氛围真的是动人心魄的。秋日里,我常常站在院子里,看一株株树木已然失去了往日的颜色,憔悴的树叶一息尚存地紧紧抓住枝条不放,凉风吹来,总有一些牺牲者在风中飞舞起来,又哀怨地落在泥泞的土地上。这时乌鸦就出现了,它们在凄冷的风中抖动着翅膀,在粗大干枯的树干上昂然伫立着,在纷纷扬扬的落叶中飞翔盘绕,让人无法不想起马致远的《天净沙》:枯藤老树昏鸦……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次去伊斯兰堡市中心的圆顶市场买菜,几个缠着白色头巾的男人正在喂乌鸦,他们把杀鸡宰鱼所剩的下水大盆大盆地泼在地上,霎时间,成群的乌鸦铺天盖地而来,无数黑色的翅膀此起彼伏地翻飞着,时而覆盖了地面,时而遮没了天空,十来只不甘寂寞的野猫夹在乌鸦的队伍中匍匐着身子争抢食物。落叶萧萧,下午的阳光惨淡地照在斑驳的泥墙上,乌鸦沙哑的叫声和野猫泛着萤萤绿光的眼睛交织在一起。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了,透过车窗注视着,许久许久没有打开车门。

不过,大约许多人都有这种感受: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你可能觉得他其貌不扬,甚至很丑,但时间久了,他的厚道、善良会感动你,那时再看,他的一颦一笑便都有了新的意义。我对乌鸦的认识便大抵如此。

乌鸦爱孩子。像世上所有的妈妈一样,乌鸦对自己的宝宝视如掌上明珠。有例为证,春色迷离暖风熏人之时,同事赵先生漫步庭院,欣欣然不知左近枝头上乌鸦方得贵子,不幸误入禁区,惨遭乌鸦突然袭击,额头被尖喙啄破出血,分头被黑羽拂乱弄脏,不得不落荒而逃。

乌鸦讲义气。乌鸦之间同声同气,同心同德,是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不像人类中有的人那样,对同类的受难袖手旁观、幸灾乐祸甚至落井下石。亦有例为证,某日,毛头青年小钱打扫庭除,忽见一乌鸦埋头池旁饮水,一时兴起,抡起笤帚打去,乌鸦落入水中呛咳而死。片刻之后,赶赴现场的乌鸦数以百计,其羽恢恢状如乌云,其鸣嘈嘈不绝于耳,大有不报此仇不罢甘休之势。小钱闭门三日不敢出。

乌鸦至纯至孝。古来痴心父母多,孝顺儿孙谁见了?但是乌鸦不,乌鸦懂得反哺。有诗为证:“乌鸦乌鸦对我叫,乌鸦真真孝。乌鸦老了不能飞,对着小鸦啼。小鸦朝朝打食归,打食归来先喂母。‘母亲从前喂过我!’”这是旧时孩子摇着拨浪鼓,拍着小手常唱的《乌鸦歌》。要知道,不是每一个比乌鸦高级的动物都能记得“母亲从前喂过我”的。

难怪巴基斯坦人爱乌鸦,它的确属于“我很丑,但我很温柔”那一类。孔子云: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我们既然知道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又何必以貌取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