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蛇鼠标怎么编辑宏:茅奖得主莫言:一个优秀作家得奖后10分钟要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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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奖得主莫言:一个优秀作家得奖后10分钟要忘掉

                                                         2011年08月28日

    资料图:2010年5月12日下午,2010年香港书展巡回路演北京站在国家图书馆举行,香港著名作家陈冠中(左)和内地著名作家莫言对谈何为小说中的“北京味儿”。 

  第八届茅盾文学奖于8月20日揭晓,经过62人庞大评委团历时半个多月的5轮投票,张炜的《你在高原》、刘醒龙的《天行者》、莫言的《蛙》、毕飞宇的《推拿》、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最终折桂,获得这项被称为中国文坛最高奖的荣誉。

  对于如此大阵仗的文学评选,刘震云这样形容:“像超女,像翻滚过山车。可能过去评奖只是一个文学现象,现在则变成了一个社会现象。”

  尘埃落定。虽然有关茅奖的争议一直未能停歇,但正如无数评委强调的:“虽然有遗憾,但选出的作品仍然可以代表茅奖的水平。”

  南方日报记者采访了莫言、张炜、刘震云、刘醒龙四位新科“茅奖”得主,分享他们对于茅盾文学奖、对于文学的感受与感悟。至截稿时,因《推拿》而获奖的毕飞宇家中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莫言获得茅盾文学奖,在许多人的意料之中,用上届茅盾文学奖得主麦家的说法,“茅盾文学奖终于向莫言还了这个债”。从10年前的《檀香刑》到今日的《蛙》,三届茅奖,莫言都有入围,却两次擦肩而过。上届茅盾文学奖评委、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谢有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蛙》得茅奖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十年前若是《檀香刑》获奖,更能显示茅奖的气度和眼光。”

  对于茅奖,对于《蛙》,对于文学创作,莫言自己是如何看待的?在各种邀请和活动的间隙,莫言接受了南方日报记者的采访。

  “得奖最大的意义

  在于以后的作品必须不一样”

  谈茅奖

  南方日报:麦家说茅盾文学奖终于向莫言还了这个债,您觉得这么多次和茅盾文学奖擦肩而过,而今年终于获奖,有什么样的感觉?

  莫言:刚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毕竟茅盾文学奖这么多人关心,四年评一次,又有这么多作品参评,最终能获奖还是挺不容易的,这是对自己创作的一个肯定。

  南方日报:有人说,本届茅盾文学奖所使用实名制投票,您是最大的受益者。您同意这个看法么?您是如何看待实名制投票的?

  莫言:是不是最大的受益者,现在还很难判断。但是我个人认为,评奖程序的变化和改革,例如60多个人的大评委制,是很好的。人多可以保持各种意见观点的多样性,从多样性中求统一,有可能取得一个比较公正的结果。而且本次评奖程序比较透明,评委实名制,从制度上就保证了评奖的公平性,避免了暗箱操作。个人认为是非常好的。

  南方日报:以前您说过得了奖也不能说明写得比以前好,也不说明你比别的作家好。茅奖给您带来的最大收获是什么?

  莫言:我现在依然这么认为,以前《檀香刑》和《四拾壹炮》都入围过,《蛙》写得更好吗?也不一定。得了茅奖给我带来了数百条祝贺短信,真正的意义就是:今后的作品,必须与这部得了奖的作品不一样。

  南方日报:谢有顺认为,《蛙》得茅奖不是最好的时机,十年前若是以《檀香刑》获奖,更能显示茅奖的气度。

  莫言:现在得了也不晚。对于作者来说,能否获奖是一件无法控制的事情,只能顺其自然。

  南方日报:对于您来说,一部优秀的长篇小说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特征?一个优秀的作家又应该带有怎样的特征?

  莫言:第一,必须塑造出一个难以忘记的典型人物形象;第二,非常完美的结构;第三,必须包含超越时代的思想。一个优秀的作家得了奖之后要用10分钟忘掉它。即使10分钟忘不掉,也不能超过10天。

  “《蛙》是真正‘把自己当罪人写’的实验”

  谈作品

  南方日报:从作品本身来说,您觉得《蛙》在你的创作生涯中处于什么样的地位?

  莫言:《蛙》是一次“把自己当罪人写”的实验。自我批判是沿着自己三十多年来的创作,一步步发展到今天的。上世纪80年代,我个人对正面人物的报道形式不满意,必须要恢复文学的本来面貌。过去的现实主义是虚假的,是不现实的,真正的现实应该贴着人写。当时我提出要把好人当成坏人来写,把坏人当做好人来写。无论好人坏人在笔下都是人,都要被赋予公正心和正直心。写《红高粱》,实际上完成的工作是坏人身上的优点我们绝不回避,好人身上的缺点我们也毫不留情,这才是真正的现实主义创作的原则。

  经过几十年,光写他人还是不行的,要把内心深处的东西深深挖掘出来。不能老是批判别人、批判社会,把所有的罪推到别人身上,一直放大别人的缺点。当我们骂别人的时候也在骂自己,别人身上的阴暗面,自己也具备,只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到了一个向鲁迅学习的阶段:解剖自己,批判自己。

  南方日报:这种“把自己当罪人写”,在《蛙》中,您是如何实践的?

  莫言:文中“蝌蚪”的原型就是我自己。蝌蚪这个人不能算是典型的知识分子,但是他也应该算是一个知识分子,他受的教育,他所从事的工作,应该也可以划为广义的知识分子范围之内了。这一代人身上所体现出来的自私是我们这一代知识分子中的通病,每个人都比小说中的蝌蚪好不到哪儿去。我对小说中蝌蚪毫不留情剖析,就是对自己的剖析,我没有把自己塑造成完美的形象,我把自己心里很多卑微的想法或者阴暗的想法全部袒露出来。

  南方日报:您觉得您在《蛙》中最大的突破是什么呢?有什么地方超越了您之前的作品呢?

  莫言:首先,人物上,“姑姑”是我过去所有的小说里面,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复杂的人物形象。第二,小说里面的艺术性和结构方式,和我过去所有的长篇都不一样。第三,“把自己当罪人写”理念的注入,使这部小说超出了关于人的小说,而不仅仅是关于事件的小说。

  南方日报:时隔3年再看这部作品,有什么遗憾的地方吗?

  莫言:遗憾当然有。开头部分进入得比较慢,有些童年的一些往事,写得稍微多了一点。应该更快进入姑姑这个人物中去。

  “小说家若只讲故事,

  就停留在说书人的艺术水平”

  谈创作

  南方日报:您曾经说过,让小说高于故事层面,才是一部好的小说的追求。怎样才能够高于故事层面呢?您是通过什么样的艺术手法将小说提升至现实之上呢?

  莫言:小说依赖故事,但是仅仅讲故事的小说家仅仅讲故事,只是停留在过去说书艺人的艺术水平。小说要超出故事,使人们从故事中想到更多。通过故事来写人、写人的灵魂、写对人自身的追问,由此引发读者超越故事层面,对人的自身的思考、对人的生存和死亡等最根本问题的思考。

  我想更接近现实,并不是作家的艺术追求。再怎么现实,也不可能比现实更现实。艺术并不是离开现实,而是高于现实。在现实的基础上,营造出超越现实的境界。我觉得谁能够用一种自己发明的、别人没有用过的艺术手段,超越了现实,他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作家。这应该是所有的有志气的作家所追求的目标。我用过很多手段,例如:用幽默超越苦难、冷嘲热讽超越政治、变形超越生活,但没有定型。

  南方日报:在《蛙》这部作品中,“姑姑”这个人物就是你对现实的责任?还是说,您希望通过妇产科医生身上的矛盾的特征,来表达对“计划生育”这种大背景的抗诉?

  莫言:这是一种责任,有人讲登山运动员爬山,要爬山是因为他站在那个地方。这个人物,在哪个地方,我作为一个写小说的人,脑子里有这样一个人物,不写是不对的,必须要写出来,就好像登山运动员面对一座新的高山一样,爬上去就是我的责任。

  我要写姑姑,姑姑生命当中很长一个过程碰到了这个。计划生育不是我要描写的对象和展现的目的。但是,是塑造人物的需要。是塑造姑姑完美人物的需要。他是我的人物生存的环境。我想真正优秀的读者,是看到后面,而不是停留在背景上,停留在人物对自身的追问上。对人类生与死种种重大问题的思考。

  南方日报:这些年来您的创作领域不断变更,而且风格也不尽相同,您下一部作品将会讲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莫言:下一部打算写我的第三部话剧。我的第一部话剧是《霸王别姬》,空军话剧团演过50场。我的第二部话剧是《我们的荆轲》,8月31日到9月25日,在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要上演。他们对我的剧本比较满意,希望我继续给他们写戏。我觉得很有意思,很有挑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