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的同音字:回忆我的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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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岳父大名立中。他的为官之道,为人处事,做人原则,就象他的名字一样,站得直,立得正,中规中矩。`他生前曾在公安局、物质局工作过,在海阳镇、临溪区委当过主要领导。他出生贫苦,早年失去父亲。18岁参军,退伍半年后参加工作,在溪口工作期间,认识了我的岳母,并结了婚,生有四个女儿,二个儿子。

说起他成为我的岳父,却是平淡无奇,十分平常。我与妻子,既不是青梅竹马,更无媒妁之约。在我当兵满三年回家探亲的时候,我父亲说要给我提一门亲事,说是区委家的三女儿,不知他家同意不同意。我父亲和岳父是同龄人,都属马,他们是朋友,每年我父亲都要托我岳父帮忙买些稻谷。听说是区委的三女儿,我当然是满心愿意的,因为我们是一个村的,那时叫大队。她是一队,我是三队,我们两家虽然相隔有点路,却同在一个中学读过书,我高她两级,平常我上学都要经过她家门口,当然是十分熟悉的。

中国式的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我与他们家显然是门不当户不对。向她家提亲,有点攀龙附凤的嫌疑了,唯一可以作提亲资本的就是他们是朋友,再就是我是一个当兵的,那时当兵是讨老婆的一点资本,岳父母对当兵的人非常眷顾,可能跟我岳父当过兵有关,我老婆的两个姐夫都是当兵退伍的。所以一提便中,岳父母对我这个未来的女婿还比较满意。

岳父对女儿的婚事还是比较看得开的,没有门第观念,因为当时我家提亲时,家庭和生活条件并不好,我在家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俩个妹妹,全家靠我父亲一个人一个月的几十块工资;再说我那时当兵提干基本上是没有希望了,退伍就得回家种田,同意把女儿嫁给我,那是准备把女儿嫁给一个农民了。当时她的俩个姐姐和妹夫都有工作,那个年代,把有没有工作看的是高于一切的。以致于现在我经常与妻子开玩笑问她,你到底看中了我什么,既无家财又无人才。

一年后,1981年我果然退伍了。退伍后,被安排在区影剧院放电影。这次安排应该是占了岳父的光了,其他几个人的安排,也确实是属于照顾性质的,有公社书记的儿子,区粮站站长的女儿。对岳父的了解应该是从这时开始的。因为影剧院就在区公所大院里。

对岳父印象最深、最历历在目的,是他总是在冬天穿了一件卡其布的中山装,一条屁股上打了圆补丁的灰布裤子;夏天穿一件有许多破洞的圆领汗衫,脚上不是黄解放鞋,就是一双尖口黑布鞋,印象中他没有穿过皮鞋,唯一见到他穿皮鞋是在去世入敛的时候。听妻说,岳父还是在79年二姐结婚时,才买了一块手表。这以前连手表都没有戴过。

岳父对我的要求很严。在影剧院工作,上午除了轮流到屯溪拿电影片外,其他的人几乎是没有事的,又是集体单位,制度执行的本来就不怎么严,所以大家一般上午都可以回家做点事,本来工资就不高,一个月只有36块钱。我当然也不例外。一天,岳父把我叫到办公室,很很地说了我一顿,叫我要严格要求自己,要做个榜样,坚守岗位,少回家。当时我委曲的都要哭了,其实那几天回家,都是给他家做事,因为他家也种了几亩田,家中又没有劳力,而我干农活确实是一把好手,什么农活都会干。回来后,越想越呕气,一气之下,半个月都没有到他家去。

后来一天岳父来到我的寝室,我正在休息看书。岳父对我说,这段时间在干什么,怎么没有到我家去,这怎么行呢,我讲你几句都不行吗,我说得不对吗?看到岳父那亲切而期待的眼神,我惭愧的低下了头。今后要多到我家去。岳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面冷心热。当时许多干部,也包括我这个未来的女婿,看到他,远远地都绕道走了。我们虽然天天见面,但也是一个星期跟他说不上一句话,见了面最多是叫一声,算是打个招呼,绝无二话。

 84年正月,我们经受了五年考验的恋爱,终于苦尽甜来,得到岳父母的同意结婚了。在我要求结婚时岳父对我说,你们两人,现在都没有工作,但都还年轻,机会还是有的,我把女儿嫁给你,还图你什么,只要你对我女儿好,自己要争气做人,有没有工作都没什么。确实与她两个已经结婚的姐姐相比,我们各方面的条件是最差的,俩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而她的俩个姐姐、姐夫都参加了工作。但我们最终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先后都走向了各自不同的工作岗位。

到影剧院两年后,影剧院就开始走下坡路的,票房收入一天不如一天。影剧院是一个自收自支的集体单位,刚开始还是比较红火的。600多座位的影剧院,几乎天天晚上爆满。到后来就是一个月只放几场电影了。职工都开始自谋生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能走的都走了。那几年正是我县开始招录补贴制干部的时候。开始招的几批,我都没有动心,到后来,影剧院实在是无法维持了,到了必须自寻出路的时候,84年9月,遇到招考武装干部的机会。我正好符合条件,就报了名,后来去征求岳父的意见,他什么态都没有表,只是说,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后来,过五关斩六将,考取了补贴制干部。那时只是缺少了面试,但考核比现在严多了。

岳父做官很讲原则。我参加工作的时候,他给了我三句话:“多看多干少说话”。84年10月,我被分配到源芳乡当专武部长。后来区里缺武装部长。县武装部想抽调一个年轻一点,能多干些时间的人来区里当武装部长。县人武部部长、政委都跟我谈过,想调我去,但岳父不同意,认为岳父女婿在一个单位工作不好,不符合组织原则。我到区里当武装部长的美梦就这样被岳父给破灭了。如果那时能到区里当武装部长,遇到后来的拆区并乡,下到乡镇在安排上肯定要比在乡里当武装部长高出一档。在他能为自己亲人谋点利的情况下,他却没有这样做。

公生明,廉生威。岳父当官,清正廉洁,刚直不阿,他直到去世,还是住在土改时分的一间房子,在他手上没有添只砖片瓦,子女有时不免埋怨他,他总是说,你们六个人就是我的财产;他病重时,交给我岳母150元钱,哽咽的说,我没有钱,这就是我的全部积蓄,我对不起你们;在他去世后,岳母捧出他们家的存折,上面只有2000多元存款。

岳父是贫苦农民出身的干部。虽然他识字不多,有限的字还是参加工作以后学的,但在他做报告、开会讲话时,会场总是时而鸦雀无声,时而哄堂大笑,一讲就是半天。那时,每年都要在影剧院召开全区干部大会,我都要在会场做服务工作,知道大会的一些情况。他选拔干部不拘一格,他喜欢从其它单位和部门选拔人才,在他手中,提升了不少人,后来有许多人都走向了比他高的岗位。他执纪严明,把他亲自提上去的干部,处理了几个违纪的。当时,许多人既敬他、又畏他,年轻干部都怕他。他平时不苟言笑,令人感到敬畏。实则却是平易近人。我们天天在早晨,都可以看见他一人在那扫地。他不喝酒不抽烟,基本上不陪人吃饭,我们总是经常看到他拿一个碗到食堂去打饭,一个人坐在一边吃。

听到岳父去世的消息,我悲痛欲绝,眼泪夺框而出。在送他上山的路出,我失声痛哭,这是我一身中第一次在失去亲人面前痛哭流泪。唯一感到聊以自慰的是在他生病期间,我陪他到杭州看过病,在市人民医院住院期间,我陪伴过他,给他打过扇,给他洗过睑、擦过身。我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工作上尽职尽责,爱岗敬业,正直做人;我善待他的女儿,夫妻风雨同舟,同甘共苦,互敬互爱。岳父去世后,我年年都要和妻一起到他的坟上去除除、敬一柱香,烧一刀纸,以寄托我的哀思。

 

 

 

后记:农历七月半,我和妻到岳父坟上去烧纸,看到静静地卧在这里二十五年的岳父,感到我这个他十分信任的女婿,应该写点什么,给我们和家人留个纪念。我写这篇文章,思考了很长时间,却感到无从下笔,因为我与岳父,毕竟不是同一个年代的人,也不是长期生活在一起,加上他离开我们有二十五年了,许多记忆都已尘封。岳母已年老,不能回忆,两个姐姐姐夫都在外地,无法了解,所以无法全面回忆岳父的全部,令人感到一丝遗憾。

毕民芳

二〇一一年八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