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冠英程瑶迦:精神家园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22:20:06
  编者按

    大型电视系列专题片《崛起的海岸》是2010年度《时代之魂》——大连城市精神主题宣传活动的重要成果。这部专题片从去年8月开始在大连广播电视台推出,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和好评。今年春节期间在大连电视台主要时段重播,引起新一轮热潮。日前,《崛起的海岸》主创人员对专题片及文稿进行了修订,由大连出版社、大连音像出版社有限公司正式出版发行,在大连新华书店发售。应广大读者要求,本报对解说词进行连载。

    每当盛夏时节,在百年城雕的足迹两侧,总会聚集起来自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游客。人们好奇地端详着刻在铜版上的足迹,脸上常常浮起沉思的表情。

    的确,面对一座城市穿越百年的历史足迹,没有人会不肃然起敬。

    在中国北方城市中,大连的气韵与众不同。在今天这是一个几乎没有争议的大众认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气韵,这种气韵来自于哪里,却是一个众说纷纭的话题。

    50年血与火的记忆,人民解放战争的可靠后方,新中国工业的长子,第一批沿海开放城市,东北亚重要的航运中心——让我们穿越100多年的历史时空,去翻阅大连人的心灵成长史,走进一座城市卓尔不群的精神世界。

    一

    70多年以前,这里时常徘徊着一个青年的身影。这里是1894年10月中日甲午战争中,清军正定镇总兵徐邦道率领2000多仓促成军的拱卫军,与船坚炮利数倍于己的日军顽强战斗了4个昼夜,给日寇以迎头重创的战场遗址。

    在这位青年的心目中,徐邦道是他膜拜的大英雄。但是徐邦道和他率领的清军的英勇并没能抵挡住日寇的入侵,更不能扭转这片土地生灵涂炭的命运,每每站在这里,青年的心头总要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这个青年的名字叫关向应。十几年以后,已经成为中国共产党重要军事领导人的关向应把当年的沉思写进了自己的自传中:“我12岁时入日本办的专以教育中国人的普通学校,四年毕业。后考入普兰店公学堂,两年毕业。我在这六年中所受教育完全是侵略式的教育,书报都看不明白,国内的情形一点不晓得,思想完全是奴隶的。当我毕业后学堂就把我送一日本商店服务,才做了一个月,因与日本人冲突就辞了。我觉得做个中国人要有骨气,但国家贫弱,哪里又会有个人的尊严呢?”

    一部中国近代史就是在这样的扭曲中打开的,而大连恰恰就处于这部历史的起点上。她诞生于漫漫长夜,黑夜给了她一双黑色的眼睛,而她必须去寻找光明。这是一段曲折痛苦的心路历程,也是一次穿越百年的历史沉思。

    1919年,中国爆发了划时代意义的历史事件——“五四”运动。伴随着五四运动兴起的,是对中国人的心灵带来深远影响的新文化运动。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一文中说,“五四运动所进行的文化革命是彻底地反对封建文化的运动,自有中国历史以来,还没有过这样伟大而彻底的文化革命。”

    持续了整整8年的大连新文化运动,吸引了中国近代史上的众多风云人物的高度关注,陈独秀、李大钊、瞿秋白、恽代英、肖楚女等共产党早期领导人,胡适、梁启超、马寅初、陶行知等知名学者都以自己的文章推动这场运动走向深入。中国民主革命的先行者孙中山甚至专门为大连《新文化》杂志的创刊亲笔题词:宣传文化。

    经历过日本殖民统治的老大连人,至今都难以忘怀中国人只准坐三等火车,中国人不准进公园,尤其是在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由于物资匮乏,统治更加严酷,中国人吃大米、吃猪肉就要成为“经济犯”,被施以“坐老虎凳”、“灌凉水”、“灌辣椒水”等酷刑的惨痛岁月。帝国主义的侵略是以痛彻肺腑的屈辱感受铭刻在大连人的记忆中的,而与此同时,侵略者“洋灯、洋火、洋油、洋车、洋枪、洋炮”的炫耀,更是无时无刻不刺痛着生活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中国人的心灵。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喟叹如大海的波涛经久不息地轰击着这片海岸,终于蜕化为这片土地文化的新生。

    【采访1】 关向应纪念馆馆长 贾清生

    关向应的这段沉思可以说是当年一整代大连人的心灵写照。

    【采访2】 大连市近代史研究所所长 华文贵

    救民族于危亡,势必拒敌寇于国门之外,但救文明之衰微,又必须寻找一条不再任人宰割的复兴之路,这又要求必须打开国门,这就是所谓的“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大连城市的精神世界一定在这种变局的痛苦中历经磨难。

    【采访】 大连市近代史研究所所长 华文贵

    受“五四”运动影响,上世纪20年代,大连也爆发了一场新文化运动。大连新文化运动的前期是1920年,以傅立鱼为首的爱国知识分子联合大连工商界知名人士在帝国主义统治的背景下,发起成立了以中华命名的大连中华青年会为标志算起,后期以1923年沙河口工场华人工学会成立,罗章龙等共产党人领导推动为标志,到1928年中华工学会被殖民当局无理取缔结束,整整持续了8年。它所持续的时间之长、规模之大、影响之广为国内罕见,使得大连成为继北京和上海之后最为活跃的新文化运动的重要阵地。

    【采访】 大连市艺术研究所研究员 李振远

    大连和国内的其他城市有很大的不同,当时它是帝国主义以租借之名,实际上是施行的帝国主义霸占下的殖民统治。所以当时大连人民,是在失去国家主权和民族尊严的情况下,进行文化的思考,这种思考可以实实在在地称作是历史的沉思。

    【采访】 大连市艺术研究所研究员 李振远

    大连人民苦苦思考的,是怎样从根本上改变“国弱任人欺”的现实,新文化运动正好引领了大连人民的这种思考。它不仅仅是一次文化启蒙、文化革新的运动,也是一次思想革新运动,它在唤醒民众,提高人民的爱国热情上,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可以说新文化运动,是大连城市精神在当时形势下的新的觉醒,是城市精神一个血和泪的奠基。

    【采访】 原大连市体委副主任 任举一

    1920年创立的大连中华青年会,在以后的14年中间,共组织举办了十届陆上运动会和十届水上运动会。转过一年又成立了中华青年会的足球队,在各个方面都开辟了大连风气之先河,吸引了众多的人员参与活动,也取得了许多优异的成绩。极大地振奋了民族精神,对大连体育的贡献乃至整个地区文化的塑造,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采访】 大连市足协原副主席 朱元宝

    足球作为世界上第一运动,对抗性很强。当时在殖民统治时期,大连人民受到殖民当局统治是非常深重的,所以大连人民就希望通过体育运动,尤其足球这种利器来对抗殖民统治。应该说,由殖民当局传入的足球运动,是一种外来文化,但是它却承载着中国人自尊自强的信念,也承载着大连人对振奋民族精神的一种渴望。在球场上战胜殖民当局的球队,那是很提民族精气神的,很有凝聚力。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很给力。

    【采访】 原大连市体委副主任 任举一

    一是刘玉英,她在1953年曾以13秒1的成绩打破了焦玉莲保持19年之久的13秒2的女子(百米)全国纪录,在同一年她又把她的纪录提高到12秒7,在同一年她还以27秒1的成绩打破了保持了18年之久的女子200米的全国纪录。再就是田径项目,其中田赛的铅球项目,石宝珠就在1953年打破过全国纪录,在连续5年当中她7次保持了该项的纪录。还有一位就是王毅,她的女子标枪是在1953年创造了全国纪录,据资料统计,她连续24次打破了女子标枪的全国纪录。

    二

    这是大连最早的体育场。1922年5月14日,这里迎来了第一个以中华命名的陆上运动大会,旅顺、皮口及大连市中国学生、商人等12个团体、500名运动员参会。《泰东日报》用“场内外观众数万人,无立锥之余隙”,“为大连破天荒之盛举”这样的语句描述当时的盛况,这个运动大会的发起人正是大连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傅立鱼。在他看来,体育可以振作一个国家的元气,而“民族兴亡之理,国家盛衰之迹,系于国民元气之消长”。

    当年这项振作国家元气之举,为中国体育留下了一个永垂史册的名字:刘长春。不难想象,这个一次次在比赛中把趾高气扬的洋人甩在身后的年轻人,在当年曾给饱受歧视的大连人带来多么大的振奋和鼓舞。

    日本人也发现了刘长春的价值,他们诱惑刘长春代表他们所扶持的傀儡政权满洲国参加奥运会,而得到的回答却是刘长春发表在《大公报》的严正声明:“我是中华民族炎黄子孙,绝不代表伪满洲国参加第十届奥运会。”

    1932年7月,在爱国将领张学良的资助下,作为唯一一名代表中国的运动员,刘长春出现在美国洛杉矶第十届奥运会的赛场上,一个来自大连的中国人代表一个古老的国家走向了世界。70多年以后,在全中国人的欢呼声中,这项牵引全人类视线的盛会终于来到华夏大地。那一刻,国人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大连。在很多国人心目中,刘长春一个人代表炎黄子孙在奥林匹克赛场上的起跑,凝聚着一个饱受欺凌的民族永远不会被打倒的精神。

    改革开放以后,在殖民统治时期就给大连人带来强大精神支撑的足球,终于在一片沸腾中成为这座城市坚韧不屈、永不言败、渴望超越的集体性格的精神符号。1994年,中国足球实施职业化改革以后,大连足球就把首个联赛冠军揽入怀中。在中国职业化足球最火爆的年月,大连先后在1996、1997、1998年和2000、2001、2002年两次获得三连冠。在那个大连足球最火爆的时刻,全中国的球迷们都曾探求过一个相同的谜团:为什么一个只有几百万人口的大连,却几乎扛起了中国足球的半壁江山?

    这的确是一个耐人寻味的话题,但知晓答案的人却只有大连人自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足球之于大连其实不仅是一项运动,而是发奋图强的不屈意志和抵抗外侮的精神武装。

    这里是大连中山区民主广场,叮当作响的有轨电车把人们的记忆再次牵引回往昔岁月。19世纪末期,这里是一片生长着小树林的空地。离此不远就是这座城市的原点:大连港。来港外轮上的船员利用卸货的空闲来到这里踢球,足球由此登陆大连。

    1921年3月10日大连有了第一支由中国人组成的足球队。它依然来自大连新文化运动的大本营——中华青年会,它的名字就叫做中华青年会足球队。随后,大连人组建了多支足球队。令人感慨万千的是,这些大连最早的足球队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以“中”字和“华”字来命名:隆华、商华、工华、新华、中联等等。

    这些由中国人组成的足球队经常同外国人组成的球队比赛并且屡屡获得胜利。如中青队先后多次战胜英国太古轮船足球队、日本基督教青年会足球队,隆华队曾以7∶0大胜日本足球冠军——拓殖大学足球队,还多次战胜日本满铁足球队,即使是该队先后从日本调来参加过远东运动会的早稻田大学的本田长康和参加过奥运会的著名守门员缬缬八郎也无济于事。一直到抗战全面爆发前,满铁足球队从未赢过上述几支中国的球队。

    这是新中国的开国领袖唯一一张和足球队员在一起的照片,和毛主席握手的是大连造船厂足球队的队长李长平。1955年10月,以大连造船厂足球队队员为主组成的中国联队迎战来访的缅甸国家队和拥有四名苏联国家队队员的苏联甲级劲旅泽尼特足球队。中国联队9∶1大胜缅甸队,2∶2逼平苏联泽尼特队。

    一个刚刚推倒三座大山,从旧世界废墟上站立起来的新中国,来自赛场上的胜利能够给人民带来多么大的振奋,只有经历过苦难屈辱的人才更能够深刻体会。经历了50年漫长黑夜终于迎来新生的大连人民不但以足球,还以全面开花的体育成就来展示着一个流浪的孩子回归到母亲怀抱之后无尽的欢欣。

    在“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的时代旋律中,大连还在全国率先开启了体育向大众回归的历史进程。1949年10月,大连创编了新中国最早的广播体操《大众广播体操》;1951年,编出新中国最早的中学体育教学大纲《大连中学体育教学大纲》;1951年10月,大连一中、一高中、师范学校在全国第一批试行“冬季体育锻炼标准”;1956年,大连第一个专门的体育教育机构旅大市青少年业余体校成立。各种业余体育运动队遍布大连的农村、工厂和机关事业单位。体育不再单纯是一种竞技,而作为一种文明的生活方式教化着大众,哺育着城市精神。在这一时期,大连医疗界甚至还向社会开出体育处方,一时领全国风气之先。

    1978年,从十年噩梦中醒来的中国重新迈开了追赶世界的脚步。1981年,在香港举行的世界杯预选赛上,中国男排以3∶2逆转当时的南朝鲜队,北大校园里喊出了“团结起来,振兴中华”的经典口号。中国体育再次担当起振奋民族精神的历史重任。

    在时代最需要的时候,大连体育以一个又一个辉煌再次精彩亮相。

    1981年在第三届世界杯田径赛上,26岁的大连运动员邹振先以17.34米的成绩获得三级跳远亚军,同时打破由他自己保持的亚洲纪录、全国纪录。这个纪录一直到2009年第十一届全运会上才由河北运动员以17.59米破掉,距彼时已整整28个春秋。

    1983年9月24日,在挪威卑尔根举行的世界杯竞走比赛中,中国大连运动员徐永久以45分13秒4的成绩夺得十公里竞走金牌,同时创当年世界最好成绩,这块金牌也是中国田径运动历史上第一枚世界冠军金牌。

    在上世纪90年代,大连体育更是呈现万马奔腾的壮阔景观,李永波、陈妍、王艳、姜翠华等近30名大连运动员在羽毛球、游泳、自行车等各类世界大赛上多次登顶,赢得金牌。

    1996年7月28日夜,亚特兰大奥林匹克中心体育场,大连姑娘王军霞以14分59秒88的成绩获得5000米长跑冠军,这是中国运动员在奥运会长跑比赛中获得的第一枚金牌。

    2000年悉尼奥运会,丁美媛获得女子举重75公斤以上级冠军,实现了夺遍奥运会、世锦赛、亚运会、全运会女子举重比赛的所有冠军,完成了个人大满贯。2005年3月,丁美媛被国际举联评为“世界举重百年最佳运动员”。

    2004年,赖亚文、杨昊、刘亚男三名大连姑娘加盟的中国女排实现了二次辉煌,她们在两局落后的被动局面下,绝地反击,顽强逆转强大的俄罗斯队。继1984年首次夺得洛杉矶奥运会金牌的二十年后,中国女排再次在雅典奥运会上成功登顶。给国人带来过无数感动的女排精神从此注入了大连人晶莹的汗水。

    1998年,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专程来大连为奥林匹克广场奠基,在这里他对一座城市发出了由衷的赞美:“大连在中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城市,也是中国的体育名城,你们培养出了不少优秀的运动员,还有中国最好的足球队,我由衷地祝贺大连!”

    从2003年开始,大连市民喜欢上了一项新运动。从第一届的7000人到2010年第八届的20万人,大连的国际徒步大会已成为国内外瞩目的盛事。在国家的强大已经不再靠竞技场上的胜利来证明的时代,曾经用体育竞技赢得自尊的大连人正在让体育回归它的本质。

    体育是大连人的生活方式,也是不甘寂寞的大连人的精神高地。更高、更快、更强——这座城市的人们正是怀着这样不灭的信念,穿过了百余年的历史风雨。它蓄积着这片土地生生不息的元气,更浇注起一座城市无坚不摧的伟岸气魄和永远龙腾虎跃的无尽活力。(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