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比斯神殿在哪:南京市第四中学留给我忘却不掉的情愫（一）四中映象

时光刚跃过2009年的跨栏，一封陌生人的来信在我的电子邮箱中不期而至，内容是：您好！如果您是四中的校友，请给我回信。我是四中教师，正在为四中今年80年校庆作准备，建立校友会，为建校史馆收集资料。您有空可以上四中网站校庆专栏看看。我们非常需要老三届这段历史。校庆是一种形式，其实是一种传承。希望得到您的支持。发此信有些冒昧，却很值得。谢谢！ 四中校庆办　1-16 22:36

接到这封来自青少年时代母校的信件，不解之缘结下那几年的林林总总就不断在我眼前呈现，一时间内心就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混杂的气息流动，什么样的滋味一并涌起。那过去四十多年的求学过程象电视剧一样在我的脑海中荡漾，不由得使我感叹唏嘘，我明明知道，过去的已不可追，可是我，却总是被过去的和已来的时时触痛。

我是六五年由清凉山小学一气之下考入第四中学的。我清楚地记得我的入学成绩语文９６分，算术１００分，这样的成绩在当年是能上南师附中、外国语学校和金陵中学的，这几所融入我眼界的学校，是我向往以久的心境地。我的一位使我终身难忘的老师告诉我，只有在这样的学校里学习，才能学到真正的学问和知识。可是在强调升学率的那年月，我的毕业班老师给予我的是过了度的“关怀备至”，硬是说我的成绩不稳定，百般阻挠，三番五次到我家游说，搞得我家里的大人们心慌意乱，逼迫我的高压手段使我只能强忍就范。

其实四中离我居住地很近，我在小学时就知道它是始建立于1929年7月，由民国元老胡汉民、陈果夫、于右任先生发起创办的，当时名为“三民中学”。在我未进四中之前，我的兄弟姐妹中有六人都是在这所学校学习并在此毕业的，哥哥姐姐们对这所学校应当是有一定的感情和认知，他们毕业后的苍伤经历与我对四中的看淡有别于对知识的渴求，这也许就是先入为主偏信教导的原因吧！这所老学校而后因历史变迁而数次更名：于1941年更名为“国立师范”；1945年国民政府返都后更名为“国立第一临时中学”； 1946年更名为“南京市立第四中学”；1949年改为“南京市第四中学”至今。（这其中66年文化大革命的那几年更名为“南京反修战校”）。

我入学的那年，四中的教学质量在当时南京所有中学的排位只不过是一个三流学校，生源大多是牌楼巷、汉中门、五台山、峨眉岭、拉萨路、虎踞关、清凉山、石头城、江东门……一带的孩子们。他们的家境相对来说是很困苦的，经常有逃学，旷课的同学是为了家庭生计，帮助家里的大人们拉板车、打煤饼、带弟弟妹妹或照顾家里有病的老人，其中也有不堪学业重创贪图快意的顽症天性，更有甚者是因为调皮沦为警察局的常客，时不时的就有戴大沿帽的人到校的某班把人带走。

我所在的班级是初一（四），班上连我共有五十四位同学，四十位男生、十四位女生，要不是８９年和９４年的两次同学聚会，恐怕我已有大部分的同学名字是叫不上来了。那时我的坐位号是十二，班主任老师叫顾新敏，是一个穿着打扮很利索的青年老师，她教我们Ｅnglish。刚开学我是非常认真的学ABCD，对打不溜（Ｗ）、爱可死（Ｘ）的读音总是怀有疑惑，老是觉得为何这两个字母和别的字母有太大的区别？也许是我的姓名中有这两个字母吧，所以特别的关注，每次写这两个字母总是特别的认真。由于是班主任老师的任课，我总是把她布置的作业完成的整齐清洁，漂亮而又认真的书写，使我经常得到老师的赞扬。可是在她教我们到第11课时，大概是生病了还是怎么的，彻底改变了我的认真的态度。那天的课是由一个叫黄鹂明的老师代课，这是一个看上去很慈祥的老太太，每天上班都是坐人力黄包车来到学校，听说她早先是国民党的国大代表，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见多识广，有良好而又正规的教学法。那一堂课她给我的印象最深，为了纠正我们的读音，硬是把全班的同学一个一个的叫起，非得把音读准才允许坐下，读不准就站着听别人读，这节课就是让这个依吶紊（Eleven）使我感到她慈祥背后的严厉，这一点顾老师与她有太大的差距。顾老师是不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老师，我们其实不了解，但与黄老师比起来，起码她在语音的把握上就使我认定她教的可能是吴语川调、或许是秦腔侉音，反正不是正宗的英文。以后她的课我总是爱听不听的，老是感到她教给我们的不是真正的Ｅnglish，直到后来我的英文成绩一直徘徊在8分左右，到今天我见到英文还是头疼，根本不敢在人前朗读。

历史老师的名字叫钱谦德，那是有一个看上去就象军人模样的人，身躯长势用驃悍形容大概也不为过。黄巢起义这一课在他绘声绘色的讲授下，那首烩人言口的《菊花》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为我们展现出一种豪迈粗犷、充满战斗气息的动态美。虽然几十年过去了，但他的神韵使我至今记忆犹新。那一年张艺谋导演的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在南京上映，我是和我太太一起去看的，我没看出所要表达的是什么样的意境，问我的太太，她说她也没看出什么内涵，好象影片宣传的主题是人类血缘间的乱伦通奸，人类血缘间的相互残杀，女人的性欲引火焚身，影片的每一个角色都是杀人犯的写实。我不禁谔然，是我们的欣赏水准低下？还是我们不懂历史文化背景？要不就是我们太不了解张大导演的艺术风格？在观摩后影评文章中，我对张的评价是：已经掌握了中国电影的商业游戏手法，用卑鄙的欺骗和抢劫中国人的乃至世界的钱财，靠大制作和花钱玩宣传就能收回票房也算牛比了，但你可别拿我们的欣赏水平开玩笑！！！

在四中使我最感兴趣的是语文、音乐和美术课，这也许是得益于在小学就有了一定的基础训练。在写作《我为什么进四中》这篇作文时，开篇写出：被历代史学家称为龙蟠虎踞、帝王之宅的南京，是我熟悉的城市，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家的所在地。石城环抱蛇山对峙，乌龙潭虽不大但清澈，白天似明镜映照着蓝天白云，好象丝绸织锦如画铺张；晚间汇聚着满天星辰，似碧玉盘中盛满了粒粒珍珠闪闪发光。学校门旁有凤凰街迎面，潭对岸蛇山簇立，逶迤的街道偏偏就叫龙蟠里贯穿南北，不远处坡地窄小的街道竟然称号虎踞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环顾周边，四中真是虎藏深山，有龙在渊，占尽王者之气！

也许是对学校的赞赏恰如其分，把周围环境形容得不错，也可能是李青年老师、火真武老师也有和我一样的认同，我的这篇作文被他们荐为范文在年级的各班通读，因此我脸面有光，突然间感到自己也高大起来了。以后又有（秦淮河边的渔歌）、（清凉山写照）、（我的同学）等作文相继被荐，于是乎我在同年级孩子们的眼中算是小有了名气。

其实南京的人文历史悠久，文化名城底蕴深厚我们是早已闻名暇尔的，只不过是别的同学没顾得上象我那样的领会并把它组成文字罢了。也许是出于对文学的偏好，故都的美对于我是一种丰富多彩、生动有趣的补偿，四中的地理位置恰好又给了我一定程度的满足。进了四中后更是知道了位于广州路和龙蟠里交界处的魏源故居，斑败漓落的黑漆大门几乎整天都是紧锁着的，门钉残缺不全，门环却依然显露狰狞的旧貌。偶尔在某日开户时，那褪了色的雕梁画栋、翘翘的飞檐、古色古香庭院可注目着史痕斑驳的件件遗物，仍能静默中感受到一颗爱国之心在激烈跳荡，和岁月剥蚀下人性永在的万种风情。“师夷长技以制夷”的主张，改革吏治、开通言路、吸收外资、振兴工业、提拔人才、开启民智、严禁鸦片和增强国防等一系列救世治国之道，无不透出浓郁的文化气息和爱国襟怀。一部划时代的世界百科全书《海国图志》，让国人正确认识世界，改变闭关锁国、唯我天朝独尊的思想，开拓视野，激发富国强兵的热情。

每次路过那紧闭的木门，在屹立门前的两石狮子边干一些男孩特别淘气的举措后，我都要禁不住拍拍那锈涩了的铜环，再紧贴着门缝闭着一只眼张着一只眼向里窥望，仿佛是为了要与发出“在得人而已！在得人而已！”的屋主人进行时空对话。

乌龙潭早先是颜真卿的私家花园，颜鲁公祠紧靠潭边，小路边杨柳依依，傍着四中礼堂的围墙。塘的正中有一小亭为“镇龙亭”。相传乌龙为救百姓免遭干旱之苦，朁越了云雨布施规程，私行龙廷执掌的号令，违反天国威仪而镇锁压迫在亭下，饱尝饥苦备受煎熬。每当夏日孩子们在潭里游泳，我总是不敢靠近亭边，生怕乌龙受到惊吓，但我又是那么的希望乌龙能一飞冲天直上天际，重蹈行云布雨的路径，给炎炎夏日带来宜人的清凉。

颜真卿是唐代著名书法家。他创立的“颜体”楷书与赵孟眺、柳公权、欧阳询并称“楷书四大家”。他的楷书一反初唐书风，行以篆籀之笔，化瘦硬为丰腴雄浑，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这种风格也体现了大唐帝国繁盛的风度。“才优匡国，忠至灭身，器质天资，公忠杰出，出入四朝，坚贞一志，拘胁累岁，死而不挠，稽其盛节，实谓犹生”。颜真卿的一生用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德宗亲颁诏文的追念最为真切，这是他秉性正直，笃实纯厚，有正义感，从不阿于权贵，屈意媚上，以义烈名于时。并与他高尚人格契合的写照，是书法美与人格美完美结合的典例。他的书体被称为“颜体”，与柳公权并称“颜柳”，有“颜筋柳骨”之誉。《颜氏家庙碑》，书法筋力丰厚，是他晚年的得意作品。传世墨迹有《争座位贴》、《祭侄文稿》、《刘中使帖》、《自书告身帖》等是他留下的丰富遗产。

进四中校门，冲面是一座碧螺样的土坡，名叫菠萝山。大约是山的形态象菠萝，即以此命名的罢。说起来此坡虽不高，却遍山植桑槐，野生植物随处可见，郁郁葱葱的煞有风景，春回大地时那清幽的槐花香气沁人心脾。这里是学生们每天必定光顾的地方，晨自习、课间休息、此山无疑是吐故纳新的好去处，体育课或放学后则是顽童各显神通大展身手的比武擂台。站在菠萝山上向前看，城外的农田一眼望不到边，每每夕阳西下，那四季的景致尽收眼底。回望北面，清凉山扫叶楼劈面而立，每逢法会，香火不断，香客络绎不绝。山上的尼姑每日做些素食斋面供应游人，那素菜包子的口感我至今都没法忘却，每当有时间故地重游，便不由自主想到那有芝麻、香干、青菜或波菜做馅的香甜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