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电源官网:郑小琼简介&在诗人与打工妹之间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4 04:28:00

郑小琼简介&在诗人与打工妹之间

2007年07月23日 人民日报海外版 成希 潘晓凌  “我常想,这些断指如果摆成一条直线会有多长,而我笔下瘦弱的文字却不能将任何一根断指接起来……” 
  2007年5月21日,站在颁奖台上,郑小琼提到获人民文学本年度散文奖作品《铁·塑料厂》的创作动机,发言被掌声打断。这位身高不足1.6米的27岁女子,嘴角刚能够着麦克风,操着半生的普通话。一紧张,就回到了四川方言。
  “她的语言与行文充满了倾诉欲望,是心里装了太多东西的缘故。”人民文学奖评委李平记得这个从东莞赶来北京领奖的打工妹。诗人杨克说,“推这个作者的诗绝不是她的‘打工者’这种带有歧视性的身份,而是一个诗人与生俱来的艺术天赋,那种不是通过学习模仿得来的,出自生命本真的敏锐的感受力,使她将比同龄人有更深刻体验的生命疼痛呈现为一种‘南方经验’,真实地告知了当下的、中国的、底层群体的生存本相。”
  “嘶哑、锋利。她的诗让不幸和疾病在灯红酒绿下出声,真实地表达了被压抑的生命激情。”(唐晓渡语)
  “打工的疼痛感让我写诗”
  走进了八十年代,返回红漆脱落的/厨房,工厂。想想阳光下诸事物/所有的蔑视与不幸也让阳光照耀/想想温暖,文凭,房子与梦幻——《她》
  27岁的郑小琼工龄已有7年。
  2001年卫校毕业后,学校不再包分配,在一家乡村诊所干了一阵后,她离开四川南充老家,南下东莞打工。先是被一家黑厂扣押了4个月工资,后换到某家具厂上了一个月班,月底只拿到284块钱。想着家里为供她上学欠下的近万元债务,郑小琼“死的心都有”。她将自己封闭起来,一下班,便趴在铁架床上,写乡愁,诉苦闷。在家乡读书时,这个沉默的女孩就不善与人交流,只一个人静静地看书、写日记。
  从最初涂鸦式的宣泄,到慢慢显现出诗的模样,郑小琼试着把一首怀念故乡的小诗《荷》投到东莞《大岭报》,没想到很快发表。她说自己“一下子看到了生活的亮色与寄托”,从此将一切闲暇时间都用来写诗。
  郑小琼说生活中的自己很落魄,没有任何成功感。幸而一位叫发星的编辑一直鼓励她写诗,把她不能发表的作品都登在自己编撰的刊物上。“小琼是被大家推上去的。”好友蓝紫说。圈内朋友的不断鼓励与支持,使小琼获得了现实生活中所得不到的尊重与成就感,“否则她那么瘦弱单薄的女孩,走不了那么远”。
  2004年,郑小琼开始受到关注,诗歌《挣扎》、《人行天桥》一度在网上大受追捧。东莞作协副主席方舟介绍,网络时代,很多打工诗人得以迅速浮出水面,渐渐形成气候。东莞也大力扶持这位年轻女诗人。方舟说,市政府曾资助小琼出了两本诗集,承担她赴新疆参加青春诗会的费用,还为她开过作品研讨会。
  虽然出席过不少诗会、沙龙,郑小琼仍不善言谈,即使跟好友蓝紫在一起,言语依然很少。但在“打工诗人”QQ群上,郑小琼却异常活跃。“打工的疼痛感让我写诗。”她说。
  “是广泛扎实的阅读让她内心变得庞大,充满了力量。”蓝紫告诉记者,郑小琼闲时,除了写诗就是看书,宗教、哲学、历史……发星连续6年给她寄书,从文艺复兴时期作品到国内外先锋诗人的诗集。扎实的阅读量使她的视野超越了一般打工诗人。
  “同样遭受苦难,只有具备了写诗的气质和特质,才能成为一名诗人。”杨克说,打工诗人学历普遍偏低,写诗多是一种宣泄。但郑小琼对自己的缺陷很清醒,懂得勤修内功。
  “我只看见事实”
  我不断地试图用文字把打工生活的感受写出来/它的尖锐总是那样的明亮/像烧灼着的铁一样/不断地烧烤着肉体与灵魂——《铁》
  走下颁奖台,郑小琼又恢复了木讷、羞涩的表情,晕车后的虚弱还残留在脸上。她单薄的身影穿过西装革履的知名作家们,悄无声息地落座。李平回忆,郑小琼那天很少说话,但很扎眼,若在平时,没人会注意到她。这个穿着半旧碎花短袖衣,料子长裤,黑布鞋,素面朝天的瘦小女孩,总是低着头嘿嘿地笑,“和北京家政市场上的小保姆没区别”。
  郑小琼的打工身份与人民文学奖的巨大落差,引来圈内广泛关注。有评论者认为,她的获奖,“是打工文学受主流认可的最高荣誉”。之前,郑小琼获得过“首届独立民间诗歌新人奖”,还参加了诗界顶级沙龙“青春诗会”,在圈内小有名气。一年前,她曾因“倾诉欲太强”,与“主流”失之交臂。
  2006年3月,东莞文学院公开招聘合同制作家,郑小琼花了3个月时间,调查了几十个工厂近万名工人的生存状况,以此为内容申报选题,最终落选。知情人透露,她的选题灰暗,自然被刷。
  最初的赏识者、郑小琼的伯乐、《打工诗人》主编许强说,偏激与怨愤是打工文学的基色,这点在她身上特别鲜明。2002年,郑小琼经许强推荐,认识了发星与海上。在两位启蒙老师的引导下,郑小琼诗风陡变。长诗《人行天桥》一扫初期的乡愁别韵,以百余行诗句,嘲讽世态人心,在网络引起轰动,海上赞其为“近年中国诗坛的旷世杰作”。而广东省作家协会副秘书长杨克则认为,郑小琼太偏激,感情停在愤怒层面上,作品粗粝。
  郑小琼否认自己偏激。“我不知道什么叫光明或阴暗,我只看见事实。我的诗歌灰,因为我的世界是灰的。”这位在东莞打工7年的女孩,见惯了烧得通红的铁片、压断过数根手指的冲床和密密匝匝的钢针机。
  “她仿佛专为文字而生”
  在深夜轰鸣的机器中/夜晚疲惫得如同一个筋疲力尽的鱼/在窗外/在机台上游动着——《塑料厂》
  获得人民文学奖后,郑小琼陆续接到十余家媒体的约访,她一一谢绝,匆匆回到东莞。这位名声鹊起的诗坛新人不是“耍大牌”,而是害怕失去新工作。
  2007年3月,郑小琼从流水线工人转做业务员,销售工厂的五金用品。为完成每月规定的业务额,小琼必须一家一家地上门联系客户,推销产品。3个月下来,她只卖出几个小物件,还都是诗友照顾的生意。一名业务员告诉记者,小琼沟通能力差,根本不适合做业务,但如果放弃,3万元的押金就拿不回来了。
  约访郑小琼次日,郑小琼应邀参加一个主流诗人聚会,她独自坐在角落沉默不语,望着激扬文字的诗人们,只低头默笑。“我是一个木讷的人,没有多少爱好,和大家也没有话说。”郑小琼将记者拉到一边,低声说自己其实害怕聚会,尤其怕与诗人聚会。
  她的业余爱好就是上网,用QQ聊天,乐意接受记者通过QQ采访;她在新浪开了博客,有时一天连贴近20篇诗作。“在虚拟世界里,想说就说,没有隔阂。”蓝紫告诉记者,这也是打工诗人的主要交流方式,这样的交往,让他们感觉自在、平等。“尤其是小琼,她仿佛专为文字而生。”
  “我们什么都无法改变”
  那个疲倦的外乡人/小心而胆怯/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胆小的人/像躲在浓荫下的灯光一样——《黄麻岭》
  在东莞做出口贸易的台湾人许振泽特意约见了郑小琼。两人从诗歌聊到“打工诗人”群体,许振泽认为,打工诗人的出现是工人意识的觉醒,虽然力量薄弱,但他们有带动力。
  郑小琼却反对“打工诗人”的称谓,“诗人太神圣,我们其实什么也做不了。”一次,郑小琼与诗友结伴爬山,被警察拦住,朋友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本书,挥舞着告诉警察,那是他刚出的诗集。警察不耐烦,将诗集打翻在地,把手一伸,“暂住证!”
  “我们什么都无法改变。”郑小琼告诉记者。虽然自己频频获奖,但对周围的工友毫无影响,包括同在东莞打工的亲弟弟。小她6岁的弟弟,上完初一便辍学到东莞打工,每月工资500元,却总买上百元的衣服穿,闲时痴迷打麻将,缺钱时才联系姐姐。
  郑小琼的工友们,至今不知道身边有一位著名的女诗人,他们都习惯喊她“245号”或“装编制”。工友们从不看书读报,不关心工厂以外的世界,下班只看电视,或倒头呼呼睡去。
  郑小琼给外界留的通讯地址在厂外,每个月去取一次信。她害怕工友知道她写诗,会问能赚多少钱;害怕老板知道自己“不务正业”,逐她出厂。
  郑小琼拒绝了几份高薪文职工作,仍然推销着那些无人问津的五金产品,下半年,她打算换家工厂,重新做流水线工人。她说,一是为了完成东莞女工生活状况实地调查,二是为了继续写诗,“没了疼痛感,诗歌便没了灵魂”。
  “打工诗人”:无脚鸟?
  在多数诗人眼中,“打工诗人”称谓之争的重点在于“打工”。有评论斥其为伪分类,打工的就不该写诗。知名打工诗人许强曾三次参与网络口水战,他始终坚持,中国城乡二元划分的长期存在,必然会滋生出特殊的文化圈,若干年后,史学家回过头来研究这段历史,“打工诗人”会是一个真实而丰富的研究样本。
  而这一称谓带来的微妙情绪,在现实生活中悄无声息地延续。许多笔耕数年的打工诗人慢慢改变了命运,有人改行做编辑、记者,过上幸福稳定的生活;还有的聚集在深圳宝安31区,专事文学写作;有人开始拼命洗刷“打工诗人”的印记,有人则利用起这一头衔自我包装。
  无论怎样,他们都无法逃离“打工”的身份。郑小琼说,一些诗友、前辈,即使是做到管理层,或供职于文联,大多没有编制,因为手中无城市户口,无本科以上学历。“始终都是在体制外,始终像一只无脚鸟,不知何处能安身。”(摘编自《南方周末》)   

郑小琼

郑小琼:女,1980年生,2001年来东莞打工并写诗,有多篇诗歌散文发表于《诗刊》《山花》《诗选刊》《星星》《天涯》《散文选刊》等报刊,作品多次入选年度最佳等选本,曾参加第三届全国散文诗笔会、诗刊第二十一届青春诗会。获得“利群*人民文学奖”、庄重文文学奖等多项大奖,与韩寒邢荣勤春树等一同入选“中国80后作家实力榜”。

目录

1个人资料
2人物简介
3诗文特色
4代表作
5个人经历
6拒入作协

个人资料  

1980年出生于四川 南充 

2001年3月,中专毕业来到东莞打工。

2007年5月21日,获得人民文学奖“新浪潮”散文奖。

2007年6月3日,获得东莞荷花文学奖年度诗歌奖。

“打工,是一个沧桑的词……在海洋里捞来捞去,捞到的是几张薄薄的钞票和日渐褪去的青春。”

郑小琼应该是2007年最受关注的80后诗人,先是获得人民文学奖,接着是拒入作协所引起的议论。一个低学历的写作者、流水线工人、打工诗人等等是她之前的全部简历。在某个意义上,郑小琼对诗歌和生活的态度,更像是一个群体的缩影。她的诗歌充满了对世界不公平的挑战和蔑视,字里行间充斥着揪心的力量。

人物简介
 

郑小琼1980年出生在四川省南充市的一个贫苦农家。2001年3月,从南充卫校毕业后在乡村医院当了半年医生的郑小琼便南下打工。然而现实并没有她想像的那样美好,她最初在一个家具厂上班,结果只领到284元的月薪,看到微薄的工资,她再也不敢想像自己以后的生活了。自己读中专四年,家里还欠了上万元的债,自己毕业后孝敬父母、实现梦想的愿望都成为泡影。她只得辗转中山深圳,好不容易才进入东莞 东坑镇一个五金工厂。进入工厂后,郑小琼编号245号。由于工厂工人流动率极高,当人们都还没有记清人家是什么样子时候可人已经换了,所以一般人都以工号相称。郑小琼在流水线上装了两个月的边制,从来没有人叫过她的本名,都叫她“喂,245!”郑小琼在机台操作的那一年,每天重复着在机台上取下两斤多重的铁块摆好,再按开关用超声波轧孔,然后取下再摆,她最多一天打过一万三千多个孔。刚进工厂那个月,她的手皮磨掉了,然后长出了厚厚的老茧。

南方打工的残酷现实让一个刚从学校出来还满怀理想的郑小琼无所适从。由于没有暂住证,郑小琼被盘查过多次,还罚过几次款,结果只得四处借钱过日子。那一段时间,她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她将自我封闭起来,每天下班后,便趴在八人宿舍的双层铁架床上记写着自己想说的话和那份失落。那些长短的文字便是她在孤寂的异乡唯一值得信赖的朋友。

为了生存,郑小琼每天要工作12个小时,几乎没有休息日的劳动强度让她几乎无心与外界联系,她平时主要的乐趣就是诗歌创作,偶尔也向一些报刊投稿。一天,《中国打工诗歌精选》的主编许强在翻看《创业者》这本杂志时,看到了郑小琼的一首诗,让他十分震撼。许强感觉这个没有名气的郑小琼是个极有潜力的诗歌创作者,相信只要给她一个平台发挥锻炼,她一定能为打工诗歌文学添上浓重而鲜活的一笔。于是,许强照着杂志上的地址与郑小琼取得了联系,并在他主办的《打工诗人报》第三期头版头条刊发了《打工,一个沧桑的词》这首长诗。这首诗发表后,不少读者都被郑小琼的才华所折服,不少编辑与诗友都主动和她联系交流。

郑小琼在流水线干了两年后便到办公室作文员,然后又作业务员,这样她的业余时间多了,她成天便沉浸在自己的诗歌世界里,与灵魂对话。正如她在《流水线》中写的:“在流动的人与流动的产品间穿行着/她们是鱼,不分昼夜地拉动着/订单,利润,GDP,青春,眺望,美梦/拉动着工业时代的繁荣/流水线的响声中,从此她们更为孤单地活着/她们,或者他们,互相流动,却彼此陌生/在水中,她们的生活不断呛水,剩下手中的螺纹,塑料片/铁钉,胶水,咳嗽的肺,辛劳的躯体,在打工的河流中/流动……在它小小的流动间/我看见流动的命运/在南方的城市低头写下工业时代的绝句或者乐府。”几年间,郑小琼写了大量反映打工生活的诗歌,引起诗坛的广泛关注。

《21世纪文学大系·诗歌卷》的编选人、北师大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张清华曾撰文说:“我读到了一位叫做郑小琼的年轻人的大量书写厂区劳工和个人生活的诗,我得说,它们非常令人感动。我以几乎最大的篇幅选入了她的五首作品。这位打工诗人的锐利,会让多少自认为专业和富有技艺的诗人无地自容啊。”他评价郑小琼的《完整的黑暗》:“三条鱼驮着黎明、诗歌、屈原奔跑/对称的雪沿着长安的酒融进了李白的骨头/列队前进的唐三彩、飞天、兵马俑/化着尘土的人手持红色的经幡演讲/达摩圆寂,天生四象,六合断臂/死亡是另一种醒来/时间的鸟只抖落了皇帝的羽毛……”“这是何等境界和气势,整首诗一气呵成,气势贯通,绝无叠加拼凑的痕迹。称得上是对一个时代的整体俯瞰,非常富有概括力、悲剧性、精神深度与抒情力量,如果再考虑到她的那些随意铺排的,如悲伤的夜曲一样的抒情短章,郑小琼可以称得上是一颗真正的“新星”。来自底层的真切的生活体验给了她沉实的底气,苍茫而又富有细节能力的风神,再加上天然的对底层劳动者身份的认同,使她的作品倍添大气、超拔、质朴和纯真的意味。”


诗文特色
  

郑小琼的“时间”是具有生命的,或者至少是实体的,它不是过去现在未来的进化轴线,而是事物栖息的场所,或者干脆就是事物本身。郑小琼能够把事物写得真诚,即恢复事物的尊严以及时间的尊严。她的抒情主体没有自我关闭,也不具有暴力,而向事物/时间开放。当代诗歌中,这样的“自我”少有,我们有的是欲望宣泄,或者反向退入无自我的词语形式主义。短诗《安慰》可以视作郑小琼对“自我”的坚持和清醒:

我有一颗明亮而固执的心,它有自己的懊恼

忏悔,茂密的不幸与劳累,微小的怨恨

它们侧身过来,浸入我身体柔软的部分

成为遥远的事物,在我的血液骨骼

转动,制造出希望,疼痛,疾病,幸福,

这些图纸,线条,器具,它们会对我说

在生活中我们相遇也将相爱,我在

某个机台上打磨生活,涌动如潮汐的

未来,我收集着的爱,恨,青春,忧伤

正被流水线编排,装配,成为我无法捉摸的

过去,理想,未来,它们与爱情,亲人纠缠

似一根古老发黑的枝条,等待某个春天来临

我的往昔已沉入蔚蓝的天空,剩下回忆似星辰

若隐若现,安慰着我孤独而温暖的心

代表作
 

郑小琼参加《诗刊》杂志社第21届青春诗会、第三届全国散文诗笔会,同时获2005年度华语传媒文学最具潜力新人的提名、诗选刊2006中国年度先锋诗歌奖等重大奖项。她创作了大量关于打工生活的诗作,有人称她为“诗歌产妇”,同时她的诗歌散文散见于《诗刊》、《山花》《诗选刊》、《星星》、《人民文学》、《散文选刊》等报刊,作品多次收入数种选集,也得到批评家的关注,拥有较为广泛的认同。


郑小琼的诗是外在形式与内在灵魂、批判与抒情、形式与内容、时代的解剖与自我的放逐之间的平衡。

代表作:诗歌《黄麻岭》、《铁》、《内心的坡度》,散文集《夜晚的深度》。

个人经历
 

打工

青春丢失在黄麻岭

“我把生活摆在塑料产品,螺丝,钉子/在一张小小的工卡上……风吹走我的一切/我剩下的苍老,回家”——节选自《黄麻岭》

2001年,四川南充卫校毕业的郑小琼,先在一个模具厂工作,没做多久又去了玩具厂、磁带厂,再到家具厂做仓管,几经周折,来到东莞市东坑镇黄麻岭的一家小五金厂打工。

早上7时30分上班,12时下班,下午1时45分上班,5时45分下班,6时30分加班,一直到9时30分下班。每天机械地在机台上取下两斤多重的铁块,再按开关用超声波轧孔,她一天最多打过13000多个孔。在工厂,郑小琼的编号是245号。大家都叫她“喂,245!”叫了5年。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好像所有的理想一下子全都没有了。”她说。

7年后的2007年6月,郑小琼以组诗《黄麻岭》获得东莞唯一的也是最高文学大奖——荷花文学奖的年度诗歌奖。6月23日,将要举办颁奖典礼。主办方要求获奖者提交一份获奖致辞,收录在即将出版的荷花文学奖丛书中。郑小琼在获奖致辞中写道,“青春丢失在哪里,人的一生就会牵挂那里。黄麻岭对于我,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在黄麻岭度过的五年,丢失的不仅仅是郑小琼的青春,还有被超声波打掉的手指盖和留下的噩梦。“我远离车间了,远离手指随时让机器吞掉的危险,危险的阴影却经常在睡梦中来临,我不止十次梦见我左手的食指让机器吞掉了。”(郑小琼的散文《铁》)

黄麻岭淹没了多少未知的青春和血汗?面对记者的疑问,郑小琼连连摇头,“很多读过《黄麻岭》的朋友也在QQ上好奇地问我。我只能说,那是一个荒凉的角落。”用郑小琼的一位诗人朋友何超群的话来说,《黄麻岭》不是郑小琼在《人形天桥》(郑小琼另一首诗)上愤怒的嚎叫,而是无奈生活的纪实。

写作

记录在这个城市的耻辱感

5月21日,郑小琼获得人民文学奖“新浪潮”散文奖。由于业余时间很少,获奖的《铁·塑料厂》里有很多错别字。但主办方仍对她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正面进入打工和生活现场,真实地再现了一个敏感的打工者置身现代工业操作车间中,揭示了铁和塑料的现实与隐喻,为现代工业制度的不健全和反人性进行了反思和质疑提供了个人的例证。”

5月21日,记者电话采访正在北京领奖的郑小琼时,曾问到她的工友是否理解她写的诗。郑小琼无奈地说,偶尔有的工友会问为什么她总是能收到很多的信,但是没人能理解她的行为和她的诗。“他们的业余生活可以说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为何会写诗?面对这个问题,郑小琼沉思了一下,慎重地说,“我告诉自己,我们是这个珠三角城市所发生的事情的见证者,应该把见到的想到的记下来。这是一种底层打工者在这个城市的耻辱感,这种耻辱感让我不会麻木”。而谈到去北京,郑小琼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由于连日大雨,没能参观天安门。这是她第一次去北京。

生活

有口饭吃才是最关键的

27岁的郑小琼来东莞打工已有7年了。

2006年3月,东莞文学院公开招聘合同制作家,郑小琼提交了一个关于东莞几十个工厂近万名工人的生存状况的创作选题,最终落选。由于受聘作家在两年内完成选题,每月可以享受3000元补贴。落选的郑小琼没有得到这笔资助去创作,只能把选题搁置。

2007年3月,失业半年的郑小琼在常平镇一家工厂转做业务员,销售五金用品。“除了上QQ,跟朋友聊得多一些,一到现实中就不知说什么。”说到生活,木讷、羞涩的表情,又出现在郑小琼的脸上。销售业务很不理想的郑小琼再度面临生活的窘迫。

拒入作协
  2007年6月获得人民文学奖“新浪潮散文奖”的东莞打工者郑小琼,拒绝了东莞作家协会的驻会聘请,执意继续打工。
“郑小琼的诗和散文异常清醒和冷静,绝不是赤裸裸地展示打工的直接经验,早已超越了打工文学这一狭窄的局限。”东莞作协副主席何超群告诉记者,这是他们向郑小琼递出“橄榄枝”的原因。
何超群介绍,早在郑小琼获得人民文学新浪潮奖之前,他们就希望她成为东莞作协驻会的工作人员。他说:“因为她打工,生活不稳定,每月就几百元收入,如果驻会一月至少有2000元的收入,但是她却拒绝了,她的理由是她不要离开打工现场。
与一些80后作家积极向作协靠拢,争取主流文坛的肯定和支持相反,郑小琼说:“写这些东西,作为一个亲历者比作为一个旁观者的感受会更真实,机器砸在自己的手中与砸在别人的手中感觉是不一样的,自己在煤矿底层与作家们在井上想象是不一样的,前者会更疼痛一点,感觉会深刻得多。”
郑小琼说,自己关注被户籍制度挤压的农民工,涌入城市时的遭遇。她曾为此做过调查,却因为种种原因中断了。
于是她便想到了写一个“南方系列”。“在东莞这几年,我进过塑料厂、五金厂、家具厂,干过流水线,当过仓库工……我一直想把这种想法写出来,所以我必须进不同的工厂,做不同的工种去亲历、感觉,而不是作为旁观者去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