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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叶子

都说母爱像条河,温柔而宽广;可我的母爱却像座山,坚实而厚重。

对于我来说,童年的记忆是美好的。那时父亲在一个镇里当书记,不说是前呼后拥,家里也经常会来很多客人,我当然也就成为了那些人夸耀的对象。而母亲则在家中安安稳稳的种着地,照顾着爷爷、奶奶和我。这样的家庭在村里是倍受瞩目的,所以我是在很多人羡慕眼神中无忧无虑的度过我的童年的。

九六年,我十五岁那年,父亲在他一个朋友的怂恿下,做出了一个决定——放弃工作下海办砖厂,也是这个决定改变了一切。

父亲开始多方面筹备资金,又是向亲戚朋友借,又是贷款。在一片赞扬声中,砖厂风风光光的开张了。实际上做任何事情所遇到的困难都远远大于你当时所能想象到的。从我们日益拮据的生活可以看出砖厂的生意并不好,父母的笑容越来越少,换来的是满面的的愁容和叹息。年幼的我能感觉到这些变化却无法改变它,任何人都无法改变这一切。

九八年三月份砖厂不得不停产了,这也就宣布了我家庭的破产,还意味着我们背上了十八万元的债务。接下来就是别人的疏远,亲戚朋友的逼债,银行的催款。当时我虽然不能完全明白他们的感受,但我也知道这一切对于他样来说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打击,后来母亲讲起当时的经历时说:“孩儿呀,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和你爸爸真的被击垮了,就是想死。那时对于我们来说活着面对一切才是最可怕的。是你,是你让我们觉得人间还有难以割舍的东西。”

是的那时我正在上初三,我记得我放学回家除了听到父母的叹息,就再没有别的声音了。而我能做的也只有沉默,并干些力所能及的事。记得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后,父亲不在家,过了一会还不见他回来。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敢问母亲。母亲做好了饭还不见父亲回来,最后母亲对我说:“涛,去找你爸回来。”“我爸在哪?”我忐忑不安的问。“在窑厂里。”母亲很无奈的吐出了一句,就像是叹息一样。

我匆匆的向砖厂跑去,那里早已失去了往日忙碌的景象变得空荡而冷寂。“爸,爸……”我喊了几声却没有听到回应。那时我的心里很急躁,几乎哭出来。最后我终于在窑道里看到了他,他在那儿仰面朝天的躺着,身下铺着编织袋,一动也不动。我静静的走过去,看到他睁着眼,眼角还留着泪花,我这才放下了那颗悬了很久的心。后来母亲告诉我,就是那一次父亲几乎就走向了死亡,是我们两个让他找回了活着的勇气。

人活着要比死需要更大的勇气,死只是一时的勇气就够了,而活着时时刻刻都得鼓足勇气。

那时没有人愿意和我们家来往,我们也不愿意见到那些亲戚朋友,因为来的人肯定是来要债的。我的父亲、母亲就开始种地、种菜、养鸡、养猪、倒菜,再把星星点点积攒下来的钱还债。

中考考完体育后天气已经很热了,我还穿着我唯一的一双旅游鞋。一天母亲问我:“孩呀,你穿着那双鞋捂不捂脚呀?”我对母亲说:“妈,我这双鞋是宝鞋冬暖夏凉!”说完我对母亲笑了,母亲也笑了,但他的笑很不自然是苦涩的。过了两天母亲卖菜回来,一脸兴奋的说:“涛,我给你买了双凉鞋,来试试。”说着拿出了一双黑色的凉鞋。我穿上它之后,是那么凉爽,脚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我不禁说:“妈,这鞋可真舒服呀,多少钱?”“十五。”母亲说。“您怎么买那么贵的鞋呀?”我心疼的问。母亲对我说:“不贵,人家有钱人买双鞋要几十块钱,甚至几百块钱,咱们家没钱,只能买十多块钱的,不贵。”后来母亲看我再也不穿那双旅游鞋了就问我:“涛,你不是说你的那双旅游鞋是‘宝鞋’冬暖夏凉吗?怎么不穿了?”我对母亲狡黠的一笑说:“妈,我不那么说您的心里不难受吗?”母亲听了我的话笑了,但她的眼里却闪动着泪花。

十年了,我们家终于挺过来了。如今只银行里一万多元的贷款还没有还了。而这十年的时间里母亲却衰老了很多,今年五十三的人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十岁。我知道是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太多辛酸痕迹。

窑厂关张的那年,也是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就是那年父亲和母亲想把砖厂的电线弄下来,卖点钱(要不然也是被人偷走)。就把镰刀绑在棍子上住下薅,谁知镰刀顺着下落的电线一下子滑到了父亲的手腕上,弄破了一个大血管,血流不止。母亲用手掐住父亲的胳膊去了村里的诊所,就只是用针缝上了,都没有输液,因为没有钱。那个大夫说:“我知道你们家的情况,钱我也不要了,你们回去养着吧。”不过母亲还是在一年多之后还上了那个大夫的九十多块钱。

父亲从小就没干过体力活,地里的活几乎就拾不起来,全靠母亲一个人。但父亲也是急躁的,他甚至去当小工,从来就没怎么干过体力活的父亲却无法忍受那过重的体力支出,干了三天就不去了,他对母亲说:“我就是要饭去,我也不干了。”母亲虽然嫌他不争气,其实她的心里更心疼父亲。

母亲说那几年,是最困难的。经济上的困难是不用说的,而且干什么事都不顺当。有一次母亲去批发市场提菜到自由市场去卖,骑着三轮车竟把一个老人撞成了骨折,花了1000多块钱才解决清。对于别的家庭来说1000块钱并不是多大的数目,可是对于我们而言1000多块钱是多么的重要啊。2003年父亲又得了脑血栓,虽然恢复的很好,但脑子还是有些迟钝,也不能干重活。如今我又考上了大学,这也意味着母亲的负担更重了。

母亲每谈起这些常常会叹口气说:“孩儿呀,说那些有什么用,咱们熬过来了!重要的是现在咱们一家子仍能开心的在一生活,你又考上了大学,这就是妈的骄傲呀!妈不知道你的将来是什么样子的,你可能会飞的很远,但妈只让你记住一件事:无论你走到哪里都要记住你的妈妈。”我像孩子一样躺在她瘦弱而又宽广的怀里眼睛湿润了。我在心里暗自发誓:妈妈,为了你我要努力,我要让你的后半生不再操劳。我更不会忘记你——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