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宠物强7幻3和强10:一个不需要思想的极乐世界 —— 孙乐涛博客

一个不需要思想的极乐世界  

2011-08-04 23:25:04|  分类： 默认分类 |  标签： |字号大中小 订阅

极权主义为什么是言论自由的克星？

孙乐涛

极权主义制度，是成功地冻结了人们精神活动的制度。思考有什么用？一切都已经为你、替你思考好了。

                          ——让-皮埃尔·韦尔南

专制政治靠沉默的手段统治，并且它留给了人们沉默的权利；僭主政治则强迫人们讲话，它一直追查到他们思想最隐秘的栖身之处，迫使他们对自己的良心撒谎，从而剥夺了被压迫者最后这一点安慰。

                          ——贡斯当

就20世纪的人类政治实践来看，自由主义与极权主义是居于支配性地位的两大潮流。其中，自由主义的政治体制（宪政民主体制）高度推崇言论自由，对之予以史无前例地严格保障；而极权主义的政治体制（像希特勒统治下的纳粹德国、斯大林统治下的苏联这样的体制）则对言论自由予以史无前例地全面禁绝，对思想言论的绝对控制正是现代极权主义的根本特征。我们下面来了解一下极权主义为什么要禁绝言论自由。

1、什么是“极权主义”

首先来看一下什么是极权主义。按萨托利在《民主新论》中的说法，“极权主义（totalitarianism）”一词直到1925年才出现，是法西斯主义发明的。（乔·萨托利：《民主新论》，冯克利、阎克文译，东方出版社，1998年12月第2版，第218页。）“totalitarianism”一词的词根“total”即“总体的”、“全面的”意思。从词源上也可以看出，极权主义就是国家权力对社会生活进行全面控制的体制。

这种控制不仅包括了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一切公共活动，而且包括私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它要求人们从外在的行动、言论到内心的思想都服从一个单一的模式，甚至个人的衣着、发型、表情、姿势等等都有统一的要求，违反这个要求就会受到来自政治权力的很严重的惩罚。学术界一般把希特勒统治下的德国与斯大林统治下的苏联作为极权主义的两个典型代表。

现代极权主义的研究者一般都认为，极权主义同以往人类历史上的各种专制独裁统治是不同的，不同之处主要就在于以往各种专制独裁统治其统治能力都是有限的，无论它们的统治多么酷烈，一般都不会及于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比如像明朝大搞特务统治，清朝大兴文字狱，这基本上都是在官员、文人士大夫阶层进行的，是迫使这些人对皇帝政治上绝对服从，这与普通老百姓是没有多大关系的。像明朝就有“县官不下乡”的说法，就是让官员尽量地少扰民，在民间，广大农村，以宗法血缘关系为基础的，具有自治功能的小共同体有着广泛的存在空间与影响力。

而20世纪的极*权主义则不同，它借助于现代化的技术手段，利用通讯、广播等进行垄断性地宣传，对社会经济系统进行全面控制，运用发达的群众组织技术进行全民总动员，以大规模的群众运动的方式，把政治权力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渗透到最底层，对全社会的每一个人都力图从外在的行为、言论，到内在的思想，进行全面彻底的控制。

这样，政治权力不仅全面控制了社会生活的公共领域，也全面深入到私人生活空间，这是以前的任何专制统治都想不到，或想到也无力做到的。

概括来说，极权主义就是政治权力具有空前的强度、弥漫性与渗透性，对整个社会，包括所有人的私人生活空间进行无孔不入的统治的一种社会政治体制。所以萨托利说，极权主义是“登峰造极的暴政，是所有暴政中最强大的暴政”：“霍布斯的利维坦在碰到奥维尔的故事时，不过是一头小怪物而已；历史上的专制制度同极权主义独裁相比，也会显得天真无邪。”（乔·萨托利：《民主新论》，第223-224页。）

2、意识形态与“活死人”

极权主义对人的全面控制，无非包括三个方面，就是人的行为、言论与思想。在这三个方面中，思想是最根本的，因为人的外在行为、言论其实也就是人的内在的思想意识的外在表现而已。控制了人的思想意识，也就控制了人的外在的言论与行为了。所以，极权主义要达到全面控制的目标，就必须对人的思想意识进行尽可能地控制。

事实情况就是，极权主义比历史上任何其他独裁专制政体都更加专注、更加全面、更加彻底地去控制人的内在意识，对人进行思想控制，洗脑。所以，极权主义又往往被称为意识形态政治。

弗里德利克和布热津斯基在著名的《极权主义专政和独裁统治》一书中概括了极*权主义的六个主要特征，这六个特征是经常被引用的，其中第一个特征就是意识形态：“一个精心设计的意识形态，它由一套覆盖了人的存在的所有重要方面的官方教条体系组成，每一个在那样的社会中生活的人都被设定必须忠于意识形态的要求。”（Carl J. Friedrich and Harvard Zbigniew K. Brzezinski , Totalitarian Dictatorship and Autocracy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65,p.22.）

存在一个具有强大支配能力的官方“意识形态”，是极权主义社会最重要的特点之一。极权主义的“意识形态”是一个无所不包的、全能主义的、以现代知识的面貌表现出来的思想体系，它宣称能够解释过去、现在以至未来所发生的一切事物，并针对世界观、社会观、道德观、人生观等人类思想意识的各个方面提出一套整全性的、排他性的答案。

极权主义的意识相态宣称为人们解决了一切思想问题，有了这一套无所不包的意识形态，人们实际上根本就不用思考了，照着做就行了。韦尔南的《神话与政治之间》这本书里有一句话说的很好：“极*权主义制度，是成功地冻结了人们精神活动的制度。思考有什么用？一切都已经为你、替你思考好了。”（让-皮埃尔·韦尔南：《神话与政治之间》，余中先译，三联书店，2001年1月第1版，第601页。）

意识形态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切思想问题的答案，所以人们根本就不用思考了。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呢？显然就是彻底根除了人的意识的自发性，根除了人的自由意志，根除了人的精神属性，人不用思想了，又变成了“物”一般的存在，只是一具具肉体了。

阿伦特描述了这种结果：“把任何一个人化约成一种恒定的同一性（或特质），甚至同具单一反映的存在，因此人之个体性变成纯粹只是一束束的刺激与反应的生物体，彼此可以随意互换。”人变成了像巴甫洛夫实验室中的狗一样的存在，其行为完全是一种机械性的刺激——反应模式了。人变成了没有任何思想上的自发能力的一个个被动地“接受刺激——作出反应”的低等生物体。阿伦特说，这就是一个个的“活死人”。

所以，无论极权主义的初衷如何，至少从后果来看，极权主义完全是反人性、反人类、反文明的一种体制，因为它正是致力于根除人的精神功能，把人变低等生物，变成活死人。

回到言论自由的主题。极权主义之所以要史无前例地、彻底地禁绝人的言论自由、思想自由，最明显的原因就是，它认为，它的一整套意识形态已经为人们的一切思想问题提供了唯一正确的答案，人们只要照着做就行了，根本无需思想了。

在极*权主义之下，意识形态是人们的所有的思想问题的唯一正确的答案，所有人的思想都要统一到意识形态上来。一切异议，一切不符合意识形态标准的想法、言论都是错误的，甚至是邪恶的，都应该被毫不留情地铲除。所以，极权主义的意识形态毫无疑问就是人类的思想自由、言论自由的克星。

胡适1941年在美国所做的演讲中，援引了伊司曼概括的极*权主义的20大特点，其中有七条是直接针对思想与言论自由的，分别是：

三、严厉取缔一切反对政府的意见；

六、提倡反理智反知识，谄媚无知的民众，严惩诚实的思想；

七、毁灭书籍，曲解历史及科学上的真理；

八、废除纯粹寻求真理的科学与学问；

九、以武断代替辩论，由政党控制新闻；

十、使人民陷于文化的孤立，对外界的真实情况，无从知晓；

十一、由政党统制一切艺术文化；

（胡适：《胡适学术文集——哲学与文化》，姜义华主编，中华书局，2001年4月第1版，第677页。）

20世纪以来在极权*主义铁幕下生活过的人对这些都有深切的体会，无需多说。

3、“极权政治”与“威权政治”下的言论自由有何不同

20世纪以来的极权政治与威权政治这两种体制之下都是没有司法独立，也没有真正的民主政治的。但他们之间有一个显著的区别，就是在威权政治之下是有相当大的言论自由的空间的，而在极权政治之下则没有。

像民国时代与49之后的中国，就有这样的区别。民国时代司法独立不行，民主政治也不行，但思想言论是相当自由的，所以民国时代的中国人的精神文化事业是相当繁荣的，成就相当可观，涌现了众多的大师。

横向来看，60—80年代的韩国、台湾与同时期的东欧国家也有这样的区别。朴正熙统治下的韩国与蒋氏父子统治下的台湾有相当大的言论自由的空间，苏联、东欧极*权国家则没有。

有了言论自由，韩国、台湾就可以进行康德所期待的政治改良，步步为营向前推进，终于有一天就水到渠成，司法独立有了，民主政治也有了，整个社会实现现代化，进入发达行列。没有言论自由的苏东社会就只好一直憋着，憋到最后，整个社会承受不了了，就崩溃了。

可以说，言论自由对当代任何一个国家、社会实现逐步的改良、进步所起的作用，都是不可替代的。没有言论自由，各种矛盾、怨恨只能越积越多，整个社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是十分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