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珉锡的腹肌:印象姜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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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中，摆放着一张我们全家与中国著名“五胡乐女”姜克美的合影。每天睡觉、起床，我都要看上几眼这张照片。照片中，我和丈夫及两个女儿簇拥着笑靥怡然的姜克美，一家人显得幸福、陶醉--全家人都成了追星族，姜克美的追星族。

第一次知道姜克美这个人，是在加拿大的家中收看中央电视台第四套节目上的中国文艺节目，当时正在专题报道姜克美。节目中的姜克美技巧娴熟、热情洋溢地依次演奏了二胡、板胡、京胡、中胡和高胡，仿如魔境般的琴声随着她的指端潺潺流出，时而欢快激越、热情奔放，时而如泣如诉，时而龙啸虎吟，时而高如天籁，时而低似水涧流唱，时而急切似万马奔腾，时而慢柔如熏风吹拂……听着她的琴声，我当即就被震住了，脑子里只剩“此曲只应天上有，何时遗落到人间”的感觉。再看电视中的姜克美，婷婷玉立，如仙似幻，高雅清纯，如此漂亮美丽的才女，真是人间少有啊！自那以后，我对她的回忆、对她的感觉，如神明般敬崇，觉得她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那么高深莫测、高不可攀。

二零零四年，中国文联筹划将正在付诸实施的代表当今中国音乐舞蹈最高水平的世界巡回演出暨中国文化周输入加拿大。几经磋商，定于同年八月在加拿大的渥太华、蒙特利尔、多伦多、温哥华等四大城市公演。公演将荟萃中国文联下属文艺团体的在国际、国内大赛中获奖的优秀节目及这类大赛上的部分大奖获得者，它将是一场高水平、高质量的精品演出。承接全加拿大演出的负责人委托蒙特利尔的加拿大生物工程开发公司（ BEC）操办蒙特利尔场的演出事宜，该公司又延请我丈夫与公司负责人共同主理具体事务。

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节目单一出，我就知道有哪些名人了。但最令我激动的是，誉满中国民乐界的“五胡乐女”姜克美就在其中。我终于能有机会见到我梦中的“女神”了。

早也盼，晚也盼，好不容易等到了八月十六日公演这天。当日下午彩排，我受丈夫之命，领着两个女儿去演出剧场帮忙跑腿，兼作翻译。啊！我终于见到了我朝思暮想的女神姜克美。彩排时，轮到姜克美上场。只见她款款走向台中央，认认真真地听着艺术总监冯双白的遣度：挪动椅子、摆正扩音器、选定自身的位置等，每一个动作、乃至每一个细节她都不厌其烦地、一丝不苟地做着，完全没有一点拿大牌的架子。看起来，她并不是一个高不可攀的明星。

等她彩排完毕，我看准机会，虽心像鹿撞，但勇气十足地向姜克美走去。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心里还那么胆怯，也许是日常生活中明星的光环太耀眼、太炫目，太让人敬而生畏，让人不知不觉胆气全失。我走到她跟前，羞羞涩涩地作了自我介绍，然后很幼稚地告诉她说，我在电视上看过她的演奏，是她的音乐的爱好者，也是她的追星族。本以为她会平平淡淡地打发我几句就完事，不曾想，她很热情地与我立地交谈，丝毫没有大明星的摆谱，更不是我想象的那种遥不可及的女神。恰恰相反，她是如此的让人觉得亲近、那么平易近人，平易得就是你我之中的一分子。

之前，我丈夫曾给我描述过他在远观处领略过的风采。那是两日前在渥太华的首场演出，我丈夫及几位负责蒙特利尔演出的主办者应邀去观摩了演出。他说姜克美的气质、神采及精湛的演技给渥太华的观众给“震”了，只可惜她只演奏了一曲，无论观众当时怎样喝彩、欢呼，希望她再来一曲，但她都未能如观众之愿，为其演奏第二曲，从而给观众留下了无限期待与遗憾。我当时听完转述，以为那就是耍大牌、拉明星架子。有鉴于此，我委婉地提及当晚的演出，小心地问她是否能为蒙特利尔的观众表演两个曲子，她勉强地回答说看吧。我一听，知道期望不高。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在渥太华的那场演出，是由于音响师与老外管音响的技师未能沟通好而造成的“冷场”，责任不在姜克美。而她当场给我的回答正是她谦虚的表现。因为谁都不敢那么有自信，认为观众一定会为第二曲捧场的。看来我当时是误会她了。

是日，当夜幕降临，华灯绽放时，忙完了一天工作的人们，匆匆换上了鲜艳得体的服装，虽一个个略带倦容，但仍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兴奋，纷纷来到豪华的剧场，都期望亲眼目睹众多饮誉海内外的大艺术家的风采，近距离直观地享受音乐舞蹈艺术的最高境界，现场啜饮蒙特利尔有史以来中国艺术家们奉献的饕餮艺术大餐。因为当晚的演出，确实体现了当今中国音乐舞蹈艺术界的最高水平，它使人看后确信，每一个节目都是中国当今艺术界的典范，都是中国艺术家的巅峰精品。舞蹈方面，演员们的舞姿、舞技炉火纯青，无可挑剔，无论是女演员的风姿摇曳，还是男演员的奔腾激越，他们的一静一动，都令观众大饱眼福，惊为天人。音乐方面，男高声的雄浑厚实，穿云出霄，女高音的圆润花腔，既婉转悠扬，又似能穿山越岭，令人荡气回肠，观众随着他们的歌声，或神游于中国的长江黄河，或穿梭在茶花女的故乡，或徜徉于神府天堂。在器乐方面，高手演绎的琵琶、古筝、京胡、二胡等悠悠扬扬，或如泣如诉，或如金戈铁马，或似疾风骤雨，让观众在时空里穿梭，在江南水乡看莺飞草长，或沿时空隧道返古观楚汉争霸……那演出的节目，每一个都那么扣人心弦，每一个都那么令人情不自禁地呼好叫绝，那些节目真可谓是精华的浓缩，是精华的极品。我看得如痴如醉，双掌不知鼓了多久，欢呼声不知有多高，我当时那份享受，那份朦胧的会意，那近乎知音似的共鸣，令我至今都不能忘怀。而这其中，最令我激动的、最让我感到赏心悦目的就是姜克美的演奏。是她的琴声，深深烙在了我的心里，定格在我的脑海。

当热烈欢腾的演出一浪高出一浪，当激动的观众久久沉浸在曼舞欢歌之时，随着主持人中、英、法的介绍，我梦中的女神，身着拖地长裙，秀发垂腰，拎着精致小巧的京胡，深情款款地向台中走来，那份雅致，那份洒脱，立即给观众耳目一新的冲击--那是千呼万呼的期待。待她灿然嫣笑地行完礼，大方洒脱地坐定后，那浅浅的一笑，那份气质，那份自信，立即就把观众慑住了。真所谓未曾操弓先醉人。我们首先听到的是姜克美的保留曲目《夜深沉》。这是一首改编自民众喜闻乐见的京剧名曲，描述了汉楚相争的战争恢宏及霸王别姬的凄美爱情，在姜克美精湛技艺的演绎下，时而如泣如诉，令人荡气回肠，时而如雷霆万钧，大气磅礴。听，那战争的残酷，在姜克美的手指间跳动，虞姬的凄婉，在姜克美的弓中铺陈，霸王的无奈，在姜克美的揉弦上倾诉。观众仿佛不是在听演奏，而是作身临其境的体验，是遨游时空的震撼。听着乐曲的徐徐展开，听着乐流的层层递进，当迭起的高潮一波强似一波地从姜克美的手指泄出，当物我两忘的意象浑然一体时，观众惊呆了，观众魔魇了，只疑此身与魂相离，追踪演绎者营造的人物、故事……不期曲终人静，突然，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一阵热烈浩荡的呼啸，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彼此应合，而我则感动得热泪盈眶，陶醉得无闻无睹，只是机械地拍着双手，嘴里撕声力竭地合着轰隆隆的“再来一个”、“再来一个”的中、英、法三种语言的高呼声。

观众的澎湃热情，现场气氛的热烈，终于再次呼出了姜克美。我此时也已从音乐幻境中醒来，眼见她笑盈盈地拿着一把二胡返回台上，我那颗从下午就悬着的期待的心终于落下了。姜克美为我们演奏的第二个曲子是她自己根据中国名曲《赛马》改编的二胡曲。看着她抑扬顿挫、欢腾跳跃、慢拉轻抖的弓，那天苍苍、野茫茫的辽阔草原在她灵动揉按、滑下拂上的指间潺潺泄出，那奔腾的群马，那由远而近，由近而远的描述，那赛马场上激烈的争斗，那扣人心弦的马驰人驭，那马嘶长鸣、铁蹄滚滚……无一不在她身体的自然律动间，在她秀发的有节奏的抛扬间，随着弓起指揉而表现得淋漓尽致。如果说，在听第一首曲时，我是沉浸式的欣赏，那么，听第二首曲时，我特意将自己调整为远距离的理性观摩。我不要自己陶醉得一塌糊涂，而错过了欣赏她的风采、她的魅力，那可是得不偿失呀。于是，那耳熟能详的曲子，经过姜克美的回旋展述，随着她华彩般的递进，观众再次沸腾了，于是，每至观众自以为的精彩处，他们都报以热烈的、长时间的掌声，这是演者与听者的心灵交融，这是知音般的认可，这也是观众对姜克美的完美演技的最佳褒赏。乐曲未终，观众已热烈叫好，待姜克美以优美的姿式定格了最后一个乐音时，观众的“再来一个”之呼声又如雷似潮，此起彼伏。这就是中国音乐的魅力，这就是姜克美的感染力。

姜克美，她不仅仅是一个大师级的“五胡”演奏者，她同时还是一个文化交流的使者。维从出道至一九八八年开始举办演奏会，十多年来，姜克美硬是在中国高手如林的民乐界闯出一条“姜克美模式”。今日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不得不叹服她的神技天成、她的大气磅礴、她的卓越成功。我如今虽然生活在国外，但我的从小学到大学的主要教育是在中国接受的，因而我对京胡、二胡等中国民乐是不陌生的，但亲耳听到如此能拨动人心弦的高超演奏，还是我生命中的第一次，因此我对姜克美的演技崇拜得五体投地。

姜克美自己曾说过：我国的音乐非常有特点和魅力，很有神韵，如京胡的京腔京韵，二胡的柔美，板胡的高亢激昂、粗犷等；在演奏中国音乐的时候，把不同胡琴的特点融合在一种胡琴的时候，它的表现力非常宽广。除了对乐器胡琴自身特点的分析、理解与把握，姜克美还特别对要演奏的曲目进行全面细致的分析与理解，甚至作一些改编，裨使能完全掌握精髓。她说：“要想感动观众，首先要感动自己。”音乐，是演者与听者情感的交流与传递，演者如想要听者产生共鸣，除了乐曲本身要合听众之胃口外，更重要的是表演者在乐曲上的表达方式及“千年修炼”的功夫。

我本人是一个五音基本不全、乐器完全不会的“音乐盲”，但非常喜欢听音乐，尤其是古典音乐，就我自身的华人背景来说，我对中国的民乐情有独钟，像什么二胡、古筝、琵琶等等，都是我的至爱。当晚姜克美用二胡、京胡演奏的千古绝唱深深地震撼了我。我相信，中国音乐的魅力，不仅能打动中国人的心，也一定能走向世界，打动世界所有的观众，引起“老外”听众的强烈共鸣。因为，音乐是无国界的，人对美好的艺术的欣赏感受是相通的。事实上，当晚现场的“老外”都给震撼了。

也纳的金色音乐大厅曾回响过她的不朽琴声，巴黎的歌剧院也时时能听到她的琴声悠扬，美国、加拿大、巴西等国的观众曾被她的琴声所感动、所征服，亚洲、非洲亦有她的足迹点点，琴声悠悠……姜克美，她拉的是五胡，演绎的是中国曲目、间或应时演奏改编自国外的曲子，她不仅是一个普通的胡琴演奏家，她是一个天使，一个缪斯，她带给世界以感动、以至美，她向全世界展示着中国音乐、尤其是中国器乐的无穷魅力。

台上的姜克美是那么端庄淑雅，风姿绰约，仿如一个天使，令人不可企及，而台下的她，则是那么平易近人。记得当天下午彩排后，我与她聊天，已经感受到她的和蔼可亲，因而我们的谈话也进行得十分投机，相信她除了人朴实、恭谦外，亦善于倾听观众的反馈，为她的演技精益求精、更上一层楼收集点子妙方。无怪乎她如今站在中华民乐之巅。在第二天的联欢晚宴上，我很荣幸地邀请到她到我们一桌吃饭聊天。席间，她应邀又为我们演奏了一曲，我的大女儿也用英文演唱了一首电影插曲《我心永恒》。当我们从天南地北的话题转到我女儿的音乐天赋时，她十分中肯地提了几点建议，并不像其它人，一听到我女儿的歌声，多会极尽夸张之能事，而姜克美她，则平实、和蔼，没有浮夸地将她对我女儿的演唱及感受实言相告，完全没有明星的架子，令我感激万分。是夜，我们都沉醉在我们的聊天中。末了，我们一起留影，互留电话及电邮地址。最后送她回酒店时，我还特地送给了她一瓶加拿大冰酒，以表我对她的尊敬与感谢。

自那分手以后，我一直想给她打电话问候。我相信，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有姜克美迷，他们多留有她的电话或给她打过电话。而我，一个微不足道、普普通通的姜克美迷，虽然时常想给她打电话问候，但总有心理负担。当然，我对她的尊敬无法抗拒，我曾试着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下给她拔了三通电话，结果前两次不是关机就是盲音，到第三次，那电话终于通了。谁都无法想象我当时的激动心情。我首先自诉我是谁，她居然能记得起我。我激动得情急荒乱，语调都变得诚惶诚恐。我告诉她说曾拨过两通电话，未果，她听罢连忙道歉说，她一直不在中国，她在加拿大演完后又先后去了美国、巴西等国演出……我的这通电话，缓解了我的思念，同时我也设身处地地想，她该有多忙。自那以后，我轻易不再去电话打搅她。

去年十二月中旬，我回国途经北京，本想能趁机与姜克美见上一面，不期她接到我的电话时人已在她沈阳老家，因她父亲生病住院，她正在医院照顾呢。多么孝顺的女儿哪。我虽与她失之交臂，但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祝她父亲早日康复，也祝姜克美身体健康，祝她音乐事业蒸蒸日上，为我们演奏更加辉煌灿灿、更加悦耳动听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