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国槐:八宝山革命公墓探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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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宝山革命公墓探秘

2011-06-13 15:08:41|  分类: 默认分类 |  标签: |字号大中小 订阅

王锦思

 

不久前,去八宝山送别鲁迅之子周海婴。追悼仪式结束后,再次在革命公墓闲走,感受这里的神秘和幽静。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从送别宋任穷、毛岸青、吕正操等名人名将,每次我都在这里徜徉,轻轻脚步,和地下的长眠者对话。

而按这里的规定,八宝山革命公墓是集中中国近现代领导人和名人墓地的地方,无限忠于党和革命的人士才有可能在这里长眠。按规定,其他各界人士绝无可能到这里的地下。

骨灰墙壁每个墓碑上都有一张照片,都有一束艺术花摆放在前,而每一个墓碑后面都曾有一个体面的生命,一段不同寻常的人生。

显然,有的名字陌生,有的名字熟悉,但几乎都没有过接触。突然,看到一个接触过的长者,在照片里慈祥的对我微笑。他是谷丙夫。

谷丙夫,男,1932年3月生,中国体育博物馆首任馆长,曾任中国体育史学会副主任,国家体委文史委员会副主任,1994年离休。

按理说年龄并不算大,应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却也匆匆离去。我和他唯一一次见面是在2008年奥运会体育画册发行仪式上,他给我的画册签名,此后再也没见,也不曾记起。不曾想今天在这里邂逅,阴阳两隔。我深鞠一躬,表示缅怀。

革命公墓一区,长眠着许多近现代名士,包括任弼时、瞿秋白、欧阳予倩、李可染、侯宝林等。

其实,八宝山里的逝者不全是从容辞世,不乏迫害致死者,也有被迫自尽的怨灵,这是我们国家和民族沧桑曲折的缩影。以前来这里没见到,今年看到老舍和夫人安葬在此。

1966年8月23日,红卫兵等革命小将在孔庙焚烧京戏戏装,老舍被从单位拉去陪斗。“在孔庙,父亲受伤最重,头破血流,白衬衫上淌满了鲜血。”舒乙写道,“他的头被胡乱地缠上了戏装上的白水袖,血竟浸透而出,样子甚可怕。闻讯赶来的北京市副市长,透过人山人海的包围圈,远远地看见了这场骇人听闻的狂虐。他为自己无力保护这位北京市最知名的作家而暗暗叫苦”,“父亲使足了最后的微弱的力量,将手中的牌子愤然朝地下扔去,牌子碰到了他面前的红卫兵的身上落到地上。他立即被吞没……是的,被吞没了……”

一个脆弱的老人,面对一帮疯狂的17岁左右的孩子。别说老舍,就是鲁迅,彭德怀又能咋的,再强大的思想和信仰都会被暴力碾压得稀里哗啦。

次日,不堪凌辱的老舍从家中离开,投太平湖自尽,火葬场将他的骨灰遗弃。当时北京市文联出具的证明函称:“我会舒舍予自绝于人民,特此证明。”

此次,恰好有熟悉者给另外两个女孩解释老舍墓的造型,我听到在心,觉得不无道理。

老舍墓没有他的骨灰,没有隆起的墓室,墨绿色花岗岩铺地为座,一圈圈白色波澜由此散开,表明他生命的最后栖息地是翠绿的太平湖。所有墓碑上的设计,最直接体现了主人生命最后尽头的造型,那是带着无尽凄美的寓意,契合了老舍剧作中常四爷的一句话:“我爱咱们的国呀,可是谁爱我呢?”

当年参与批斗老舍的北京女八中红卫兵头目,时过境迁,她说了许多,又什么也没说。批斗老舍的那年,她,一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少女,才17岁。 

我出来八宝山,到附近一个文物市场和拍卖会上,恰好听到一个老人讲起文革,激情四溢、慷慨激昂,说文革中死的人都该死,死者都是反动派。老舍听到了吗?

许多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在抗战中毫发无损,却在亲手创建的人民共和国里被暴政迫害致死。贺龙家族80多人为革命牺牲。文革中,贺龙被关押272天,有病不给治,连喝水都困难,最后病死。陈毅、罗瑞卿等也惨遭迫害,含冤而死。比起邓小平的苦,彭德怀的苦以生命为最终的归宿。可谓苦莫大焉。

1959年庐山会议,彭德怀批评"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被错误批判,还说他"擅自发动百团大战,为蒋介石撑腰,帮了国民党的忙,使华北根据地和我军的发展遭受严重挫折"。甚至污蔑皖南事变新四军被歼和毛岸英在朝鲜的死也由他负责。彭德怀拳击桌子怒吼:"我的罪在消灭了几万日本侵略者!"

彭德怀在战场上击败了冈村宁次和麦克阿瑟,但在中国,他没有起到麦克阿瑟在日本那样的建设性作用。他失败了,因为他的正确。冈村宁次和麦克阿瑟尚可安度晚年时,他们也许不知道,自己一度煞费苦心要击败的老对手彭德怀,正被他曾誓死保护和热爱的同胞残酷地迫害毒打,4年间被批斗250多次,肋骨被踢折,肺被踢破,最后瘫痪在床,身患癌症。疼痛难以忍耐时,用牙把被单撕破,哀求看押的士兵:"给我一枪吧!"火化时用名“王川”。

笔者王锦思本来想看看彭德怀,以前只在北大西门到过他下野之后的故居。但是在八宝山却没找到,我知道肯定不能轻易见到。一个朋友告诉我彭德怀的骨灰在忠义堂,绝对是个不容易见到的地方。不过,彭德怀已经回到湖南老家安葬。
  中国现代文学馆研究员傅光明博士论文是《老舍之死与口述历史》,傅光明说,在这项研究中他面临巨大困惑,“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叙事,有的人明明是在说谎,你又很难去质疑他。有的可能就是道听途说,没有真实性可言。这样的话,哲学意义上的思考将像纸一样不堪一击。而我所做的就是寻找并对照不同的版本,得出自己的叙事。”

记得几年前,笔者问老舍儿子、现代文学馆馆长舒乙,巴金倡议建立的文学馆已经建立,他倡议建立文革博物馆为何没能建立。舒乙正色道:“那怎么可能呢?我看不到这一天了!”记得作家冯骥才说,中国人对文革的无知比日本人为侵华的无知还严重。是真是假?我没做过这种费力不讨好、又不叫座的调查,也注定没人去做这个的调查。

而染色馒头,中石化的天价茅台,不讲信用、专门杀熟的骗子,以不同方式残害无辜的暴力与非暴力,什么时候到头?国务院总理温家宝指出“毒奶粉”、“瘦肉精”、“地沟油”、“彩色馒头”等恶性食品安全事件足以表明,诚信的缺失、道德的滑坡已经到了何等严重的地步。许多自虐的劣根性简直是一脉相承,毫无二致.

笔者王锦思知道,老舍那滴泪般的墓地造型是我们民族的贯穿伤。知道的人将在心里被贯穿,不知道的人总在贯穿别人的心灵和身体,却自得其乐。

离开八宝山这里,北京阳光依旧灿烂,长安街浩荡坦然。

 

 

 

 

 

 

王锦思,又名TA、小蜂、一开,吉林德惠人,定居北京,北京大学媒介专业研究生学历。收藏中国各地各种史料和日本侵华罪证、中日友好交流史料,首倡九一八全国鸣警报、国家级公祭英烈和死难同胞、朝鲜半岛暨世界和平签名。 专著《日本行,中国更行》、《超越日本》、《发现抗战》,中日港三地出版《活动家的证言》。 jinsiwang@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