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牛气垫船国产化:俞晓群:追随沈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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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晓群:追随沈昌文

发布时间:2011-07-02 09:32 作者:俞晓群 字号:大 中 小 点击:387次

  2009年10月27日,天涯才子梁由之兄来京小聚,我邀请沈昌文参加。事后梁兄在博文《我有馨香携满袖》中写道:“沈公择定餐馆、预订包房、点好菜肴、散席后打包;俞总买单……俞沈合作,珠联璧合,历十余年,依然如故。我喜欢有长性的人。”


  缘起


  “有长性的人”一句,让我极为受用。我与沈昌文交往,始于1994年。后来编“书趣文丛”、“新世纪万有文库”等,我们的交往逐渐热络起来。在将近10年的时间里,在他老人家的引领下,我们做了许多值得记忆的事情。


  2003年我离开辽宁教育出版社,离开出版第一线,我与沈先生的业务合作也逐渐冷清了。在辽宁教育出版社时,我们每年可以编几百种好看的书;到了辽宁出版集团,我改做管理工作,6年间只编了几本所谓的重点书。比如2006年,我们搞文化“走出去”,请沈先生帮我们找翻译,他请出香港罗伯特先生,翻译王充闾先生散文集《北方的梦》;为苏叔阳先生《中国读本》找俄文翻译,他介绍过高莽与蓝英年二位先生。仅此而已。


  重聚


  离开辽宁教育出版社,我有些不舍。后来就想有机会再回到出版一线,再与陈原、沈昌文,还有陆灏、孙立哲这样一些人合作。后来发生两件大事,对我产生了巨大的震动,也坚定了我回归的决心。一是2004年陈原先生去世,二是2006年沈昌文先生大病一场。有一次陆灏先生见到我说:“老先生纷纷地去了,带走了那么多资源。你们这些出版人又不肯好好编书,多可惜啊。”我说:“将来我还会做的。”陆灏苦笑着说:“对于逝去的老者而言,不会再有将来。”


  2009年7月,我辞去出版集团副总经理的职位来到中国外文局海豚出版社。调转过程中,有一次在京与沈昌文、吴彬、扬之水等小聚,他们问:“如果你真的来京,有何打算?”我说:“继续追随沈公编书。”他们说:“记住,这可是你说的啊!”是我说的,这也是我的真心话。我做出版已近30年,长期以来,总有一个“阴影”在我的心中挥之不去,那就是我一直觉得,此生编书,我可能永远也无法超越沈昌文的水平。这想法根植于心,以至于每当我策划新选题时,我会不自觉地扪心自问:如果是沈先生,他会怎么做呢?


  安全


  跟沈公做书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回忆起来,常会产生某种宗教式的痴迷:博学、广识、机智、藏拙、低调、幽默、坚忍、包容、厚道、儒雅、个性、老到、轻松、淡定……追溯20年交往,有三个最深的感受,即安全、快乐和吉祥。我记述如下:


  首先是“安全”。多年来与沈先生合作,编书数千种,一直平安无事,绝不是偶然。以沈先生50年出版经验,他已经把书的事情研究透了。比如说到“韬奋精神”,他一再强调现在的宣传有些扭曲。韬奋先生强调的是“头可杀,而我的良心主张,我的言论自由,我的编辑主权,是断然不受任何方面任何个人所屈服的。”但如何做到这一点,就有方法与路径的不同。沈先生任三联书店总经理的时候,范用先生主张出版全本巴金《随想录》,把香港报纸所删的部分全部恢复,“执行韬奋精神就该如此”;他还说“上面问起来,直接找我。”沈先生自认没出息,不肯“就范”。他曾经有些委屈地说,自己与范用的观点,在骨子里是一致的。但还是主张走陈原先生的路,遇事多转几个弯,钝刀子割肉,有什么不好呢?所以在编《万象》杂志时,他反复强调审稿要慎重。


  沈昌文先生这样的观点,在审读黄仁宇一篇文章时,尽显无遗。他在审稿意见中写道:“黄作甚佳,他基本上为我们大陆的事业叫好,只是语言与论据与时贤不同而已。对于这类不同,如果还容忍不了,以后大概没法做事了。我改了一些。现传上有改动的六张原稿。请阅。”我从“骨子里”非常接受这种做事方法。


  快乐


  其次是“快乐”。庄子曾经说过一句话:“寿则多辱”。那么,人老了,最大的屈辱是什么?是衰弱,是病痛,是丧失关照,是老无所养,更是孤单与寂寞?周作人为此叹息过,张中行为此写过许多伤感的文章。我与沈先生交往,正处在他的“老年时期”,不过他展示给我们的却是“寿则多乐”。我觉得,他快乐的最成功之处,就是使别人快乐,尤其是年轻人都喜欢他。找他喝咖啡的人不断,找他吃饭的人不断,找他出主意想办法的人不断,所以他不会寂寞。再加上他早年从蒋维乔先生那里学会的“小周天”,自我修炼之余,家中又有他的夫人白大夫监护,身体很好,老年自然不会“多辱”。我问他窍门何在?他乱说一通,我总结出三点。


  一是低调,什么都敢承认“不懂”,不怕掉价。其实关于书与人的事情,他几乎无所不知;他还懂日、俄、英等多门外语。即使遇到真不懂的事情,他也会很快弄清楚。二是细心,沈先生行为貌似随便,实际上细心得很。比如聚会,他不但做到整体不冷场,还要关心到每一个人都不受到冷落。甚至点菜这样的小事,他会考虑到许多细节,比如每个人的好恶、男女饮食的差异、买单者的状况等。三是谨慎。细观其日常行为,我发现他是一位极其谨慎的人。他的发言总是那样宽容,不肯说人坏话。他经常会在网上潜水,关心各种动态,关心人们对他的评价。当然,沈公最可爱之处,还是他独有的“灰色幽默”。比如1998年沈公做白内障手术,手术当天我们要去医院给他献花,他回话说:“我已回家,下午就可以出来。鲜花就不必了,鲜饭倒可以考虑。”


  吉祥


  其三是“吉祥”。人常言:“老人是家中宝。”有老人在,你才能保持一份纯正的童心,你才能遇事时有所倾诉,你才能孝有所为。


  我与沈先生合作多年,却始终无缘出版沈先生自己写的著作。他的《阁楼人语》,怕给我惹麻烦,被作家出版社出版了;他的《书商的旧梦》和《最后的晚餐》,被陆灏、王为松收入“海上文库”;张冠生整理的《知道》,也拿到花城出版社去了。


  今年,梁由之帮助我出版“三老集”,为同是80岁的沈昌文、钟叔河、朱正三位先生各编一本小集。我去找沈公商量,希望他把拟在大块文化出版的《回忆录》给我。沈公说如果出大陆版,还是在三联吧,毕竟他是三联书店恢复后的第一任总经理。他答应另整理出一本集子,便是本册《八十溯往》。书稿成,沈公请我写序。沈公笑着说,我已经给你写过四个序了,来而不往非礼也。闻此言,我只好从命。是为跋。


  作者:俞晓群(海豚出版社社长)


  本文为即将出版“三老集”之沈昌文卷《八十溯往》一书之跋。文章有删节,标题为编者所加。


来源: 新京报 | 来源日期:2011-07-02 | 责任编辑:左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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