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美艳后宫 温碧芸:为什么没有音乐---余华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00:08:09
  为什么没有音乐

    我的朋友马儿在午餐或者晚餐来到的时候,基本上是这样的:微张着嘴来到桌
前,他的张嘴与笑容没有关系,弯腰在椅子里坐下,然后低下头去,将头低到与桌
面平行的位置,他开始吃了,咀嚼的声音很小,可是将食物往嘴里送的速度很快,
一直到吃完,他才会抬起头来,否则他不会破坏头颅与桌面的平行,就是和他说话,
他也是低着头回答。
    所以,当马儿吃饭的时候,我们都称他是进餐,进餐是一个很正规的词语,要
穿着合适的衣服,坐到合适的桌前,然后还要用合适的方式将该吃的吃下去,总之
这是很有讲究的。而吃饭,吃饭这个词语实在是太马虎了,可以坐在桌前吃,也可
以坐在门口吃,还可以端着碗跑到邻居家去吃,我们小的时候经常这样。有时候我
们还端着碗走进厕所,一边拉屎一边吃饭。
    马儿从来都不是吃饭,他一直都是进餐。自从我认识他,那时候我们都才只有
十岁,他就开始进餐了,他吃的时候就像写作文一样认真了。他低着头,那时候他
的头颅就已经和桌面平行了,他兢兢业业地吃着,入迷地吃着,吃完以后,他手中
的碗像是洗过似的干净,面前的桌子像是已经擦过了,盘中的鱼骨鱼刺仍然像一条
鱼似的躺在那里。
    这就是马儿。我们总是匆匆忙忙地走在路上,仿佛总是要去赶火车,可是对马
儿来说,走在路上的时候,从来就不是赶路,他从来就是散步,双手插在裤袋里,
凝视前方,从容不迫地走着。这就是他,做什么事都不慌不忙,同时也是一丝不苟,
就是说话也字字清晰,语速均匀,而且十分讲究修辞。
    马儿洁身自好,到了二十六岁的时候,他认识了我们都已经认识了的吕媛。我
们坐在一起吃饭,是我们把吕媛请来的,吕媛还带来了另外两个年轻女子,我们这
边有五个男人,我们都在心里打着她们的主意,而她们,也就是那三个年轻女子,
也都在心里挑选着我们。就这样,我们吃着饭,高谈阔论,嘻嘻哈哈,一个个都使
足了劲来表现自己,男的词语滔滔,女的搔首弄姿。
    只有马儿一声不吭,因为他正在认真地进餐,他的头正与桌面平行着,他脸上
挂着淡淡的笑容,听着我们又说又笑。那天晚上他只说了几句话,就是进的餐也很
少,只是吃了六个虾,喝了一杯啤酒。
    我们很快就忘了他。刚开始我们偶然还看他一眼,看到他慢吞吞地喝上一口啤
酒,过了一会儿看到他用筷子夹起一只虾放进嘴里,再过一会儿我们看到他鼓起两
腮蠕动着嘴,然后我们就不再看他了。就在我们完全把他忘记以后,吕媛突然发出
了一声惊叫,我们看到吕媛睁圆了眼睛,还看到她伸出手指,指着马儿桌前,于是
我们看到马儿桌前并排放着五只大小不一的虾,我们看到透明的虾壳在灯光下闪闪
发亮,虾壳里面的肉已经被马儿吃干净了。这时候另外两个女的也失声惊叫起来。
    接下去我们看到马儿夹起了那天晚上最后的一只虾。他的手臂伸过去的时候,
差不多和他低着的头一样高了,他手中的筷子夹住了虾以后,胳膊肘一弯,那动作
像是虾钳一样迅速,然后他把虾放进了自己的嘴中。
    这一次他抬起了头,平静地看着惊讶的我们。他的嘴唇闭上后,两腮就鼓了出
来,接着他的嘴巴就像是十二指肠似的蠕动了起来,脖子上的喉节明快地一上一下。
大约五分钟以后,我们看到他鼓起的两腮突然被吸进去了。与此同时,喉节被提上
去后就停留在了那里。显然他正在吞咽,他看上去神色凝重,并且小心翼翼。
    随后,我们看到他的喉节滑了下来,接着嘴巴也张开了,于是让我们目瞪口呆
的时候来了,我们清清楚楚地看着他从嘴里拿出了一只完整无损的虾,重要的是里
面的虾肉已经被他吞咽下去了。他将完整的却没有肉的虾放到了桌上,和另外五只
同样的虾整齐地放在了一起。那三个年轻女子又是一连串的惊叫。
    后来,也就是半年以后,吕媛成为马儿的妻子。当时在坐的另外两位女子也结
婚了,她们嫁给了我们谁都不认识的两个男人。

   




    吕媛与马儿结婚以后,就将马儿和我们分开了。当我们再度坐到一起吃饭的时
候,已经没有了进餐的马儿。说实话,我们有些不习惯,我们开始意识到桌子另一
端的那两条平行线是多么有趣,马儿的头和桌子的面,它们之间始终不变的距离就
像码头和海岸一样。有时候,当马儿坐在窗前,阳光又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时候,我
们看到马儿的头在桌面上有了它的兄弟,黑乎乎的影子从扁圆开始,随着阳光的移
动,慢慢地变成了细细的一条,这样又长又细的头颅我们谁都没有见过,就是在漫
画里我们也找不到。还有一次,我们坐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一盏昏暗的灯又挂得
很低,那一次我站起来时头撞在了灯上,我的头顶是又疼又烫,而那盏灯开始了剧
烈的摇晃,于是马儿头的影子也在桌面上摇晃起来,既迅速又夸张,而且足足摇晃
了两分钟,这桌上的影子将马儿一辈子的摇头都完成了。
    马儿结婚以后,只有郭滨一个人与马儿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他经常在傍晚
的时候,穿上灰色的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在城里最长的街道上,从这一端走
到了另一端,然后来到马儿的门前,弯起长长的手指,敲响了马儿的屋门。
    郭滨告诉他的朋友们,马儿的新居所散发出来的全是吕媛的气息,从卧室到客
厅,墙上挂满了吕媛的特写。这些照片的历史是从满月开始,一直到现在,总共有
二十三张。其中只有三张照片里有马儿的微笑,而且旁边还有吕媛更为迷人的笑容,
郭滨说:“如果不仔细看,你们是不会注意马儿的。”
    郭滨继续告诉他的朋友们,马儿屋中的家具是在白色的基础上闪着粉红的亮光,
地毯是米黄的颜色,墙壁也是米黄,就是马儿的衣服,他结婚以后购买的衣服也都
有着米黄的基调,郭滨认为这都是吕媛的爱好和主意,郭滨问他的朋友:“你们以
前看到过马儿穿米黄衣服吗?”
    “没有。”他自己先回答,接着又说:“马儿穿上那些米黄色的衣服以后,看
上去胖了,也比过去白了一些。”
    郭滨说马儿的家就像是一个单身女子的宿舍,里面摆满了各类小玩艺,从书架
到柜子,全是小动物,有绒布做的,也有玻璃做的,还有竹编的。就是在床上,也
还放着一只胖大的绒布黑熊。而属于马儿的,哪怕是他的一支笔也无法在桌子上找
到,只有当他的衣服挂在阳台上还没有晾干的时候,才能在他的家中看到属于他的
一丝痕迹。说到马儿床上那只绒布黑熊时,郭滨不由得笑了笑,问他的朋友,同时
也问自己:“难道吕媛出嫁以后仍然是抱着黑熊睡觉?”
    随着时间的流逝,郭滨对马儿家中的了解也逐步地深入,他吹嘘说就是闭上眼
睛在马儿家中走上半个小时,也不会碰到一把椅子。而且,他说他知道马儿家中物
件的分布,什么柜子放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只要他的朋友们有兴趣,
他就可以让他们知道。
    他说:“他们床头的那个柜子,里面有一个抽屉,抽屉里放着他们两个人的全
部证件,和他们全部的银行存折,抽屉是上了锁的。抽屉的下面叠着吕媛的短裤和
乳罩,还有袜子和围巾。”
    至于马儿的短裤、袜子和围巾,则没有单独的地方,它们和马儿的全部衣服,
冬天的,夏天的和春秋的衣服堆在一个衣柜里,而且是在一格里面。有一次,郭滨
看到马儿为了寻找一件汗衫所付出的艰辛劳动,他就像是在一堆破烂里挑选着破烂
一样,先是将头插进柜子,然后他的肩膀也跟着进去了,半个小时以后,他出来了,
手里只是拿着一条短裤,他将短裤扔在地毯上,接着将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抱出来放
在地毯上,地毯上像是堆起了一座小山,他跪在那座小山前,又是半个小时,他终
于找到了自己的汗衫。
    郭滨表示,他已经非常了解马儿和吕媛之间的微妙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
你们所能想像的。他这样对他的朋友们说,为了使自己的话更为真实可信,他开始
举例说明。
    郭滨举例的时候,正坐在椅子里,他站起来走到门前,然后转过身来,看着他
的三个朋友,他说了。
    他说就是在前天,当他走到马儿家的门前,举起手准备敲门的时候,听到里面
有哭泣的声音,哭声很低,很细,每一声都拉得很长,让他感到里面有着催人泪下
的悲伤。于是他举起的手又放下了。他在马儿的门外站了很久,一直到哭声低下去,
低到听不到。这期间,他在心里反复想着吕媛为什么要哭?是什么事使她如此悲伤?
是不是马儿伤害了她?可是他没有听到马儿对她的斥骂,就是说话的声音也没有。
    后来,也就是哭声消失了一段时间后,郭滨心想吕媛应该擦干眼泪了,他就再
次举起手敲响了他们的屋门。来开门的是马儿,让郭滨吃惊的是,马儿的眼中泪光
闪闪,而吕媛则手握遥控器,很舒服地靠在沙发里看着电视。他才知道刚才哭泣的
不是吕媛,而是马儿。
    你们明白了吗?郭滨微笑着问他的朋友,然后他走回到自己的椅子前,很舒服
地坐了下去。

    这一天,也就是一九九六年六月三十日的下午,马儿来到了郭滨家中。他的妻
子吕媛在前一天去了上海,将在一星期以后才能回来,于是独自一人的马儿就想到
了郭滨,因为郭滨有着丰富的录像带的收藏,马儿准备借几盒录像带回家,从而装
饰一下独自一人时的生活。
    马儿来到的时候,郭滨正在午睡,他穿着三角短裤走到门前,给马儿开了门。
他看到马儿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将嘴巴缓慢地张开来,打出一个缓慢的呵欠,然后眼
泪汪汪地问马儿:“吕媛走了?”
    马儿有些奇怪,心想他怎么会知道吕媛出差了,就问他:“你怎么知道吕媛走
了?”
    郭滨伸手擦着眼泪回答:‘你告诉我的。”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马儿想不起来了。
    “那就是吕媛告诉我的。”郭滨说。
    郭滨说着走进了卫生间,他没有关上门就撒尿了。马儿在沙发里坐了下来,看
着卫生间里的郭滨“啊啊啊啊”地打着阿欠,随后一只手又擦起了眼泪,另一只手
拉了一下抽水马桶的绳子,在“哗哗”响起的流水声里,郭滨走出了卫生间,他走
到马儿的沙发前,犹豫了一下后,又转身躺在床上,然后侧身看着马儿。
    马儿看到阳台旁的墙角架着一台手掌摄像机,他问郭滨:“这是谁的摄像机?”
    郭滨说:“我的,一个月前买的。”
    马儿点点头,过了会他说:“我想借几盒录像带。”
    郭滨问他:“你是要暴力的?还是要言情的?”
    马儿想了想后说:“都要。”
    “你自己去拿吧。”郭滨说。
    接着郭滨又告诉马儿:暴力片在书柜的第三格和第四格,而言情片在第五格里
面,还有第六格的右侧。郭滨在和马儿说话的过程里,始终用手挖着自己的眼屎,
同时还打着呵欠。
    马儿走到书柜前,将眼睛凑上去,仔细看了一会,在第三格和第五格里都取出
一盒录像带。他将两盒录像带拿在手里,转过身去时,看到郭滨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他迟疑了一下后,轻声说道:“我拿了两盒。”
    郭滨的眼睛睁了开来,他撑起了身体,然后歪着头坐在床上。马儿对他说:
“你睡吧,我走了。”
    这时候郭滨的脸上出现了笑容,他的笑容越来越古怪,然后他问马儿:“你想
不想看色情片?”
    马儿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郭滨一下子就跳下了床,跪在地上从床下拖出了一
只箱子,打开箱子后,马儿看到了半箱的录像带。郭滨得意地告诉他:“全是色情
片。”
    接着郭滨问马儿:“你要港台的?还是外国的?”
    “我不知道。”马儿回答。
    郭滨站了起来,看到马儿不知所措,就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自己拿一盒吧,
随便拿一盒。”
    马儿随便地拿了一盒。这天晚上,马儿一个人躺在床上,先是看了一部让他眼
泪汪汪的言情片,接着看了那部让他毛骨悚然的暴力片。最后,他决定看色情片了。
    他将录像带插进了已经发烫的录像机,趁着倒带的间隙,他上了卫生间。当他
从卫生间出来时,录像带已经倒完,开始自动放映了,他看到电视上一片雪花,雪
花闪了几分钟后,画面出现了,一个女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她的脸埋在松软的
枕头里,两条腿曲起后架在一起。一个男人的一条胳膊在画面的左侧甩动了起来,
接着出现了和胳膊连起来的肩膀,然后是整个背部,马儿看到了一个男人向着床走
去,走到了床边,那个男人向前伸出了手,两条腿一前一后地向上一弯,他使用自
己的膝盖爬到了床上,随后他将那个女人架在一起的腿分开,他的身体叠了上去。
    马儿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嗯”,接着看到男人的身体在女人的身体上移动起来。
马儿注意到了男人抖动的屁股,像是被冻坏了似的在抖动。马儿听到了男人的喘息
声,这时候女人的“嗯嗯”声接二连三地来到了。接下去画面没有变化,床上叠在
一起的两个身体在抖动里出现了一些轻微的摇晃。就这样,单调的画面持续了一会
儿,马儿听到了他们的叫声。随后,重叠的两具身体都静止了,仿佛一下子死了似
的。过了一会,男人的身体出现了一个翻身,他下来了,于是马儿听到了那个女人
撒娇地“嗯”了很长的一声。翻身下来的男人跪在床上,背对着镜头,低头在做着
什么。
    马儿意识到他们的工作已经结束,可是……马儿在心里想:“为什么没有音乐?”
    他觉得很奇怪,心想:“难道色情片都没有音乐?”
    这时那个男人又躺了下去,和那个女人并肩躺着,两个人翘起脚,共同将一条
毯子扯过去,把两具光着的身体盖住了。
    马儿听到男人问:“怎么样?”
    女人说:“好极了。”
    沉默了一会,男人突然提到了马儿的名字,让马儿吃了一惊。马儿听到他说:
“我比马儿强吧?”
    女人说:“强多了。”
    马儿正在疑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个男人又一次说出了他的名字。那个男人
说:“马儿是怎么干的?”
    “讨厌。”女人打了男人一下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男人说:“我还想听一遍。”
    女人这时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后她说:“他一动不动。”
    “怎么一动不动?”男人问。
    “真讨厌。”女人笑着说。
    男人继续问:“怎么一动不动?”
    “他进来后就一动不动了……你真是讨厌。”女人又挥手打了男人一下。
    “他的身体在什么地方?”男人问。
    “他的身体压着我,他一动不动地压着我,压得我气都喘不过来……行了吧?”
女人说。
    “他这么一动不动地把你压多长时间?”男人问。
    “有时候长,有时候短,有几次他压着我睡着了
    ”女人说。
    “他睡着了你怎么办?”男人问。
    女人说:“我使劲翻一个身把他推下去……行了吧?”
    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后,那个男人突然坐了起来,脸对着镜头下
了床,男人说:“我们看看自己的录像。”
    马儿在走过来的男人那里,认出了郭滨的脸。在郭滨的后面,那个女人坐起来
后,马儿看到了吕媛的笑容。

    一个星期以后,吕媛回到了家中,她推门而进的时候,看到阳台前的桌旁坐着
马儿,马儿正在进餐。吕媛自然就看到了两条平行线,她还看到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条把马儿的脸蒸得通红,她将自己的手提包扔进了沙发,然后对马儿说:“去把皮
箱提上来。”
    马儿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进餐。吕媛走进了厨房,打开水笼头往自己的
脸上泼水。泼上水以后,她开始用手掌轻轻拍打自己的脸。拍打了一会,她从架子
上拿下洗面奶,仔细地洗起了自己的脸。当她洗完脸走回到客厅时,马儿仍然在一
丝不苟地进着餐,她环顾四周后没有看到自己的皮箱,就问马儿:“我的皮箱呢?”
    马儿继续进餐,这一回头都没有抬一下。吕媛继续说:“我的皮箱呢?”
    马儿还是没有回答,吕媛的声音一下子响亮起来,她冲着马儿喊叫道:“你给
我下楼去!”
    马儿抬起了头,从桌上的餐巾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很斯文地擦了擦嘴,然后
问吕媛:“你为什么要说我一动不动?”
    怒气冲冲的吕媛没有准备去听这样一句话,所以她没有反应过来,她仍然强硬
地说:“去把皮箱提上来!”
    马儿继续问她:“你为什么说我一动不动?”
    吕媛开始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她不再喊叫,而是眼睛发直地看着马儿。他看到
马儿又抽出了一张餐巾纸,根斯文地擦起了额上的汗,马儿说:“其实我还是动了……”
    马儿停顿了一下后又说:“到了关键的时候,我还是动的。”
    说完后,马儿低下了头,去进行他最后两口面条的进餐。吕媛悄无声息地走进
了卧室,她在卧室的床上坐了一段时间后,又悄无声息地下了楼,自己将皮箱提了
上来。
    后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的朋友马儿没有把那三盒录像带还给郭滨,郭滨
也没有向马儿提起。在后来的日子里,有时候郭滨依然穿上灰色的风衣,双手插在
口袋里,走完城里那条最长的街道,来到马儿的屋门前,弯起长长的手指敲响马儿
的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