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羡妮荡花图片:双面杨光亮

茂名市原常务副市长杨光亮下周二受审,被控受贿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南都记者还原其为官经历
南方报业新闻 时间: 2011年06月18日 来源: 南方都市报

南都制图张许君
下周二,茂名市原常务副市长杨光亮案将在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杨光亮被控受贿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两项罪名,其财产据查超过1.3亿元。
近日,南都记者赴茂名、电白等地采访多位接近杨光亮的人士,包括曾送给杨红包、向杨借过高利贷的多位老板,试图还原杨的贪腐经历。
A面
◎逢年过节,一些基层干部、企业单位和私营老板给杨光亮送的“红包”,少至几千块多至数十万元。利用“红包”联络感情后,权钱交易开始登场。从划拨土地到政策优惠,杨光亮利用手中的权力,大肆受贿。
◎调查证实,杨光亮追求住别墅开豪车的生活。一份纪委的材料显示,携情妇出外旅游、活动时,杨喜欢装扮成老板、富商的模样,随身包中还常装着一些金饰,有机会就晒。
B面
□杨光亮曾在会上公开批评一些机关单位“收钱走后门”。一位参会者描述,杨当时说:“现在有些项目、手续,我签的字都不管用了,还不如塞几百元钱给下面的办事员来得快。”
□杨光亮在家中生活简朴,很有规律,只要人在茂名市,从不在家外面过夜。杨光亮还经常教育儿子“不要指望父亲”。他还告诫来求办事的亲戚不要指望他手中的权力。
杨光亮贪腐轨迹
1974年3月　高中毕业的杨光亮参加农村社会主义路线教育活动,随后被任命为海坡大队党支书。
1977年5月　杨光亮凭借高中学历及政治资本,被大榜人民公社免试推荐到湛江农业专科学院就读。毕业后成为公社干部,后历任公社办公室主任、公社副书记、羊角区长等职。
1987年　杨光亮升任电白县副县长。主政期间新建的多项工程颇受争议。其间开始收受“红包”,利用职权为熟人牟利。
1998年　杨光亮升任茂名市副市长,2003年又任常务副市长。其间收受更多“红包”,并开始包养两名情妇。
2009年5月　广东省纪委根据线索,开始对杨光亮进行暗地初查。眼线颇多的杨光亮亦有所察觉。
2009年10月　杨光亮在广州开会期间被广东省纪委实行“双规”。经纪委调查,杨光亮的贪腐问题逐步被揭开。
2011年6月　杨光亮被控受贿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两项罪名,案件由广东省高院指定管辖,将于下周二在广州市中院开庭审理。
◎杨妻谢某曾向纪委交代,收到钱会一扎扎捆好,每扎10万元,放在床底,到100万元,谢某就存到银行。
◎2007年,杨光亮亲自写下一幅“清正廉明”,参加当地的反腐倡廉书画作品展。
举报材料和有关部门调查显示,杨光亮是一个大肆受贿,生活腐化,阳奉阴违的典型腐败官员。而在家人和朋友眼中,杨光亮却是一个按时回家、相濡以沫的好丈夫,一个教子严格、循循善诱的好父亲,一个为人豪爽、颇讲义气的好“兄弟”……
——从1987年任电白县副县长期间开始收“红包”,到2009年被“双规”,杨光亮以这种看似极为矛盾的形象,在官场走过二十多年。
2010年春节,被“双规”后的第一个春节,杨光亮在茂名市政府分给他的房改房里度过。昔日诸多“朋友”不见踪影,陪伴他的只有母亲和儿子。
杨光亮开始懊悔反省,觉得“毁了家庭,害了老婆小孩,连累了亲人和朋友”,并写信嘱咐儿子照顾好母亲和奶奶。
顺利升迁路
生长于偏僻贫穷小村,“实干且善于动脑筋”而一路升迁
茂名市电白县岭门镇海坡村,一条贫穷偏僻、半渔半农的滨海小村。直到今天,村里房屋依然低矮、破旧。当地村民除了种庄稼,还需盯着严寒酷暑赶海,才能换得温饱。杨光亮就在这里出生、长大。
1974年3月,高中毕业的杨光亮参加农村社会主义路线教育活动,随后被任命为海坡大队党支部书记。1977年5月,杨光亮凭借在当时还颇有优势的高中学历及政治资本,被大榜人民公社免试推荐到湛江农业专科学院就读。毕业以后,杨光亮成为公社干部,之后一路升迁:公社办公室主任、公社副书记、羊角区长……
不少海坡村的村民对杨的印象也基本停留在这个阶段。大部分村民对他的评价是:实干且善于动脑筋。
1987年,杨光亮升任电白县副县长。尽管在他主政期间,电白县新建的县大会堂、县政府大楼前的人民广场、防台风用的水东海堤等多项工程都颇受争议,但这并未影响他继续升迁。1998年,杨光亮升任茂名市副市长,2003年又任常务副市长。
当时在电白县做领导的一位老同志说,当年基层干部素质需要提高,专业人才紧缺,干部选拔提升看重学历,而杨光亮作为农业专科毕业生,这方面颇具优势。
一名接近杨光亮的人士分析,杨做事比较有魄力,长袖善舞,人脉较广,如果想为电白县的发展做些事情,完全有这个能力。但他太讲所谓的“江湖义气”,以至于“忘记身份”,从而滑向腐败深渊。
“红包”贪无厌
杨光亮收钱办事滥用职权,虽被老上级劝阻但依然故我
与不少贪官类似,杨光亮的腐败之路从收受“红包”开始。据其朋友和一些电白县干部证实,杨光亮利用职权收受“红包”,始于电白县副县长任上。早期,杨光亮收受“红包”限于熟人和朋友,后来范围逐步扩大到有求于他的老板。
一位曾向杨送过礼的老板表示,每逢过年过节都会给杨送“红包”,5000元、1万元不等。“我与杨光亮的确属于朋友关系,送这些红包不是求他办事,纯属人情世故,保持我们与他之间的交情。”
利用“红包”联络感情后,权钱交易开始登场。从划拨土地到政策优惠,杨光亮利用手中的权力,大肆受贿。
据了解,当时杨光亮曾直接插手281省道七迳-那霍段改造项目,多次将工程指定给自己的“朋友”、一家空头公司承建,导致立项14年迟迟未能动工。此事最终引起省里重视,多名茂名市领导因此受到处理。
随着职务不断提升,送来的“红包”也越来越多。2003年升任茂名市常务副市长后,杨光亮分管财税、工商、法制、金融等。逢年过节,一些基层干部、企业单位和私营老板送来的“红包”,少至几千块多至数十万元。
杨妻谢某曾向纪委交代,收到钱会一扎扎捆好,每扎十万元,放在床底,到一百万元,谢某就存到银行。
杨光亮身边一些朋友和老上级,对此多次劝阻。但杨光亮都敷衍了事,我行我素。如今已年过八旬的电白县原副县长郑富荣,曾作为电白县老干部代表,两次到市里找杨谈心,劝其悬崖勒马。
“我跟他说,电白县能够出去一个干部也不容易。这样(收红包)怎么行,你没有警惕性,容易上当的噢!”郑富荣回忆,杨光亮当时态度不错,但事后依旧收受“红包”。
戏剧性的是,对这种权钱交易,杨光亮曾公开提出过批评。一次会议上,杨批评一些机关单位“收钱走后门”。一位参会者描述,杨当时说:“现在有些项目、手续,我签的字都不管用了,还不如塞几百元钱给下面的办事员来得快。”
不仅如此,杨光亮还试图树立清廉为官的形象。他多次在公开场合称,对一般的公务接待大多自理,很少拿发票到单位报销；全家主要靠工资吃饭,银行存款很少等。
2007年,他还亲自写下一幅“清正廉明”,参加当地的反腐倡廉书画作品展。
2009年6月2日,被“双规”前不久,杨光亮在茂名市领导班子民主生活会上,面对省委监督检查组说,自己努力做到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生活朴实,至日前止还居住处级干部标准的房子。
调查证实,杨光亮追求住别墅开豪车的生活,并不如其所称的“朴实”。早在任电白县长时,杨就让县建设发展总公司为其购买了一台奔驰S320。被“双规”前,杨还以他人名义花费100多万元,购买一台宝马X6。
一份纪委的材料显示,携情妇出外旅游、活动时,杨喜欢装扮成老板、富商的模样:粗大戒指、高档手表、时髦服装,随身包中还常装着一些金饰,有机会就晒。就在被“双规”前几天,他还利用国庆假期带着情妇开车到广州等地游玩。
好丈夫好父亲
家人称杨光亮按时回家过夜、教子严格,不知其贪淫的另一面
然而,家人和亲戚对杨光亮的这一面似乎并不尽知。在他们面前,杨光亮始终以清廉、本分、正直等形象示人。
据记者了解,杨光亮在家中生活简朴,很有规律,晚上极少外出,只要人在茂名市,从不在家外面过夜。包养情妇一事,连他的糟糠之妻谢某都一度被蒙在鼓里。
谢某称,当年杨光亮在公社做临工,她已是一名供销社饭店职工。两人生活清贫,节衣缩食。但到1992年任电白县代县长后,杨光亮开始在外面结识并包养情妇。纪委一份材料显示,2000年杨光亮在中央党校学习期间,曾把两名情妇先后叫到北京鬼混。
杨光亮被“双规”后,谢某也接受了纪委调查。听闻杨过去的这些事情,谢某一度心痛病倒在家中。南都记者采访谢某曾提及此事,并有一段短暂的对话。
记者:你以前知道杨光亮在外面的这些事情吗?
杨妻:并不清楚。我主要负责家里,照顾好老人(杨的母亲),教育好小孩。
记者:你觉得杨光亮是个好丈夫吗?
杨妻:好不好,怎么说呢?他能够做到每天都按时回家,在家里过夜。
此外,杨光亮还经常告诫儿子“不要指望父亲”,教育儿子,工作要“靠自己的能力,多向同事、领导请教,多加学习”。谨记父亲的教诲,杨光亮的儿子在校读书和工作期间都颇为低调,甚至非常反感别人介绍他时提及父亲的名字。特别在学生时代,甚至老师都不知道杨的父亲是谁。
亲戚也没从杨光亮身上得到太多好处。据了解,杨家有些亲戚曾求他办事,却多次遭到拒绝。杨光亮甚至多次骂自己的亲戚,叫他们不要指望他手中的权力。
树倒“朋友”散
杨家一位世交称,杨光亮的“江湖道义”只是个利益关系
多位接触过杨光亮的人士认为,杨交友广泛,为人豪爽,帮朋友办事不遗余力,且喜欢与企业老板打交道,也愿意帮其办事,“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江湖观”比较根深蒂固。
杨家的一位世交分析,聚集在杨身边的大部分所谓的“朋友”,都是想求他办事的人。这些“朋友”以“红包”搭桥打通关系,利用杨光亮手中的职权,实现自己的个人利益,真正将心比心、真诚相待的很少。杨光亮的“江湖道义”,说到底只是一个利益关系。
相比之下,杨光亮教导儿子的“交友观”更为健康。杨光亮曾多次对儿子说:“要注意身边的朋友,那些看中你身份(杨光亮儿子)的人,是绝对不能交的。”听从父亲的教导,杨光亮的儿子交友多甄别。他认为,与父亲交友广泛相比,自己的朋友更为真诚。
在杨光亮被“双规”、走下权力高点后,两种“朋友”的差别表现得更加明显。2010年春节,昔日围着杨光亮称兄道弟的“朋友”几乎不见踪影,反而杨光亮儿子的一些朋友,带着年货上门,陪伴母子两人度过惨淡新年。杨光亮的儿子对此事印象深刻,流着眼泪对记者说:“在这个时候,才能知道那些是真正的朋友。”
杨光亮儿子的一位朋友说,杨光亮出事后,与杨家接触的人都要背负着一定压力。甚至有人传出谣言说,已与杨光亮儿子订婚的女孩,因怕受牵连而分手。“但朋友就是朋友,不管他父亲在外面如何,我永远都会是他(杨光亮儿子)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