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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色中国   The Nine Nations of China

 

    奥巴马总统即将在本周对中国进行首次国事访问。他将看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我们容易把中国想象成一个单一的庞然大物：13亿人说相同的语言、有着同样的历史和文化。而真相却远比此要耐人寻味。中国由几个特色鲜明的地区组成，每个地区都有其固有的资源、活力和历史性格。

    作为一名从1986年开始密切关注中国的旅行者、老师及投资专家，我把这些地区称作“九色中国”（名称的部分灵感来自乔加诺写的“北美九色”一书0）。单独来看，“九色中国”中的八个地区的人口相当于全世界排列在前20位国家中的八个国家。

    随着中国经济越来越一体化，地区差异就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在努力寻求自身具有竞争优势的定位的过程中，九个地区中的每一个都面临着独特的挑战和机遇。所有想来中国创业、制定对华政策、或者只是想弄懂中国发生的剧变的人都应该了解中国的九个特色地区，以及每个地区在塑造中国未来的过程中起到的作用。

九色其一 —— 黄土地 

    包含城市：（北京、天津、山东、河北、河南、山西、陕西）

    面积：906,243 km2 （占国土面积9%）

    人口：3亿5千9百万（占全国总人口27%）

    人均GDP：$3,855美元

    出口占GDP百分比：16%

    黄河两岸是中国的发源地，泥沙大量淤积的河水、冲积地带肥沃的土地、和丰收时节的麦穗全都呈现出相同的黄颜色。这里是中国的谷物主产地，人民的主食不是米饭，而是包子、饺子和面条。然而，富饶的黄土地不但旱涝频发，而且经常遭到心怀觊觎者的入侵。自古以来，黄土地上的人民就一直靠着强有力的中央政府通过修筑高墙和堤坝来确保他们的安全。中国古代帝王的黄袍代表的是皇帝对自然界力量的绝对控制—即土地、水和谷物这些人民赖以生存的自然力量。

    治理黄土地须采取谨慎权衡的办法。黄土地本身的人口超过美国，是世界上人口第二的地区，但是面积不足美国国土的十分之一。这里资源虽然丰富，但已经到了极限。黄土地大量出产主要作物，如大麦、棉花和花生等，但缺水情况越来越严重。这里能源储备虽然丰富，但过于依赖煤炭使黄土地成为全世界空气污染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这片土地从来不缺的一个资源是政治影响力。在中国历史上，黄土地大多数时候是政治权力中心。由于巨大的影响力，黄土地可以大量引进人才。中国的领导人希望通过这些优势把北京打造成一个高科技研究中心，把一小部分国家赞助的企业，如联想、海尔，改造成可以称霸全球市场的“全国之魁”。但是政府这种大刀阔斧的做法可能会适得其反。黄土地能不能善加利用它的力量创造新机遇？还是说，这个忌惮创新的地区终将落后于人呢？

九色其二 —— 后门

    包含城市：（香港、澳门、广东、海南）

    面积：231,963 km2（占国土面积2%）

    人口：1亿1千2百万（占全国总人口8%）

    人均GDP：$6,910美元

    出口占GDP百分比：82%

    中文里的“走后门”指的是通过常规和官方以外的管道办事。中国的后门是南海的沿海地区，这里远离权力中心，就算你放宽一些规定也不会引起注意。当地人称之为“山高皇帝远”。古代这里曾经被称作“越”，过去流放到此的官员都认为这里是险恶之地，当地人不仅方言怪异—以粤语为主，而且嗜吃蛇、猫及猴子。不过，当地以宗族划分的村落、茂密的丛林、以及两岸峭石密布的水湾却为走私客和秘密结社提供了理想的藏身与滋养之地。这里的流寇与按部就班过日子的北方的人不同，知道怎样冒风险营生。其他中国人觉得这些南边的人精明、机敏、有点滑头。但是作为叛逆者和不法之徒、作为移民和开拓者，他们同时也为这个僵硬的体制注入了急需的灵活性与创新意识。

    “后门”对于中国的领导人可能是个麻烦，但是它也曾经发挥过它的作用。中国还未对外开放时，广东、澳门和香港这些四面被环绕的地区就成为了与外界联络和交流，而且能够安全隔离的点。因此，当邓小平决定将中国经济向贸易和投资对外开放，后门就成了理想的试点。如果改革失败，这些试点可以被切断和隔离，不至于污染中国其他地区。但事实上，改革的成功超出了所有人最大胆的期许，这个地区成为了出口巨头和中国其他地区的榜样。

    然而，恰恰是后门地区的成功导致了一个两难的局面。现在，中国其他地区都进行了改革开放，那么试点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澳门的赌场、海南的海滩度假村以及香港新建成的迪斯尼乐园的过山车或许标志著这个地区的新的存在意义就是中国游客的游乐场。但是有一部分人认为试验尚未结束，在民主和法制这些关键课题上，后门地区仍然可以扮演老师的角色。或许中国仍然需要几个叛逆者的存在—当然，安全距离是必要的。

九色其三 —— 大都市

    包含城市：（上海、江苏、浙江）

    面积：216,008 km2（占国土面积2%）

    人口：1亿4千7百万（占全国总人口11%）

    人均GDP：$6,406美元

    出口占GDP百分比：58%

    圆滑、时尚、自信—上海确实令人印象深刻。钢筋的摩天大楼就像是要带着中国冲向未来的一架架火箭。按照中国的标准，上海是一座非常年轻的城市，不过长江三角洲—古代称作吴国—则一直是中国最商业化及国际化的地区。长江三角洲好比莱茵河河口的低地国家1，地势平坦、水量丰富，多条繁忙的运河纵横交错，连接起星罗棋布的贸易城市。虽然说“后门地区”可以不用循规办事，但是若要彻底地重新塑造规则，只有“大都市地区”具备这样的经济实力和活力。从这里出发的宝船舰队2在哥伦布航海的一世纪前就几乎发现了欧洲；在“九色地区”当中，也只有这个地区过去曾经—而且是数度--取代了“黄土地”，成为中国的政治首都。

    “大都市地区”喜欢把自己视作是中国既辉煌又具有吸引力的未来，然而它所激起的中国其他地区对它的感受却显然五味杂陈。虽然该地区居民自诩为适应力强、有远见，许多中国人对他们的印象则是傲慢世故的城市人—喜欢搞小集团、粗鄙地崇尚物质、奴性般的崇洋媚外。二战前，上海被看作是霓虹灯版的“索多玛与蛾摩拉”3，“红色”中国时期，“大都会”地区为其“黑色”的资本主义的过去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该地区在长达40多年的时间里一直被置于涤罪的冷宫，在文革中经历了严重的摧残，并长期无法获得发展所需的资金—如同时光冻结一般—直至90年代初。

    大都市的重生并非是其自己主动的结果，而是北京所作的一个政治决策，即把该地区变成一个精心设计的展区，展示中国可能取得的成绩。国家为该地区的工业园区、基础设施、及闪闪发亮的崭新金融区注入了大量资源，吸引巨额外人直接投资。但是这种政府补贴、规模驱动式的成长模式—越大即越好—会产生一个极易被投机行为钻空子的经济体。对都市地区来说，最大的希望并不是产能越来越大、楼房越盖越高，而是小规模性、高灵活度、具备开拓精神又能够利用本地区在营销、设计和时尚方面的优势的企业。

九色其四 —— 避风港

    包含城市：（四川、重庆）

    面积：569,800 km2（占国土面积6%）

    人口：1亿1千万（占全国总人口8%）

    人均GDP：$2,303美元

    出口占GDP百分比：5%

    四川隐蔽于中国内地，是一个物产富饶、以农业为主的盆地，其面积相当于法国，四面被崇山峻岭环绕。山上竹林覆盖，是大熊猫仅存的故乡，不过这个大熊猫的避风港正在迅速地遭到外界的侵扰。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四川一直是中国的避难所。历史上，四川多次成为中国统治者的安全补给基地，并且在中国遭受外来侵略和社会动荡时，成为撤退和重新部署之地。二战期间，日本人占领中国所有的沿海地区之后，抗日力量把首府迁至避难所继续与日军对抗。冷战时期，国家重要工业也被精心安置在此地偏僻的山谷里，以防止敌对势力的破坏。

    避风港之所以得以发挥这种战略作用，因它基本自给自足。这片古代被称作“蜀”（以往西的成都为中心）和“巴”（在东面的重庆附近）的地区几乎出产中国人日常生活的每样必须品—米、大麦、丝绸、茶叶、盐、铁和猪肉。就像被坚硬的甲壳保护的龟一般，当地人喜欢悠闲安逸的生活方式、喜欢在茶馆里吟诗、或者是享受声名远播的川菜。不过这种令人称羡的与世隔绝的生活也有它的缺点：本地区很难吸引海外贸易和外资—在去年骇人听闻的大地震让四川上了头版头条之前，外国人几乎从未听说过这个地区。人才流失也是本地长期以来的问题：这里最有才干和抱负的年轻人通常会离开家乡到其他地方寻找更好的机会。

    今天，使避风港与外界隔绝的各种壁垒正在瓦解。新的港口、高速公路和能源管道把四川与更广大的市场相连，促成了前景看好的新工业，如天然气、小吃业和摩托车行业的崛起，但是也给当地受到庇护的生活方式带来新的挑战。当地人如何适应这些变化将决定避风港地区是将走向繁荣还是会像大熊猫一样变成濒临灭绝的物种。

九色其五 —— 十字路口

    包含城市：（安徽、江西、湖北、湖南）

    面积：707,124 km2（占国土面积7%）

    人口：2亿2千6百万（占全国总人口17%）

    人均GDP：$2,402美元

    出口占GDP百分比：6%

    推动上述四个地区的所有活力都在十字路口汇集。该地区位于长江中游，是天然的运输与通讯会合点。这里是中国的心脏，向遍布全国各地的水路、公路及铁路脉络旁的地区源源不断地灌输人力和物力。如果心脏的脉搏受到干扰—就像去年春节期间该地区那场反常的暴风雪—整个国家的步伐就可能被迫停滞。虽然该地区的战略地位至关重要，但这从没有转变成政治上的权力，相反，十字路口地区一直以来就是强邻争夺的对象，是周围地区的竞争势力行进和较量的场所。

    长江及其支流沿岸的这片湿地是中国稻米、鱼类和水禽的主产地，附近的山丘多是果园、地下矿藏丰富。但是该地区几乎所有资源—三峡大坝的发电、开采的制造电线的铜等—都向其他地区运输，支援中国发展程度高的沿海各省。最重要的资源外流是人力资源。与避风港地区一样，十字路口地区是中国民工，即1亿5千万流动人口的主要输出地区。

    十字路口地区在那么多来来往往的横流中，不仅在实际意义上是中国的心脏，从情感上来讲也是要津。返乡的民工带回全国各地的思想和经历，它们相互融和，再重新循环至全国各个部分。国共两党最初的民众起义都发起于该地区，这并非偶然。同样，中国许多主要改革家与革命家的家乡（包括毛泽东）都属于这个地区，这也并非偶然。这与本地区人民—古代称作“楚”--自古就为人所知的激昂个性与强烈的忠义传统有关。不过，虽然许多事情起于此，却很少圆满地止于此。

九色其六 —— 香格里拉

    包含城市：（云南、贵州、广西）

    面积：810,690 km2（占国土面积8%）

    人口：1亿3千2百万（占全国总人口10%）*30%是汉族以外的少数民族

    人均GDP：$1,770美元

    出口占GDP百分比：6%

    香格里拉的传说讲的是在喜马拉雅山脉里的高处、有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山谷，那里是人间天堂。当地负责旅游业的官员宣称真正的香格里拉已经在中国的西南地区找到，而每年数以百万计涌向该地的游客似乎证明了这个说法的真实性。这片土地拥有中国的部分最具代表性和最令人激情澎湃的风景：翡翠般的稻谷梯田、桂林的神奇山水、还有虎跳峡的汹涌波涛。另外，这里也是少数民族汇聚的万花筒，他们通常被描绘成身着传统民族服装并载歌载舞。如果再加上蔚蓝的天空、来一盘香蕉味的薄煎饼，去香格里拉度假就是天堂般的享受。

    然而，在一幅幅像明信片一般完美的景象后面，真实情况却是暗淡的。由于四面是崇山峻岭、基础建设落后，香格里拉与外界隔绝，是九个特色地区中最贫穷的地区。解放前，这里主要的经济作物是鸦片。被烟草取代后，香格里拉就变成了中国目前最致命的上瘾物--香烟的主要出产地。另外，香格里拉连接着缅甸恶名昭彰的金三角，是中国主要的毒品門戶，也是与其相关的艾滋病毒/艾滋病传播最严重的地区，当地不堪负重的医疗系统没有能力应付这一局面。当地经济的其他主要支柱—伐木、露天开矿以及土地集约作物（例如甘蔗和橡胶）—— 已经给环境造成严重的破坏。总而言之，根本不是人间天堂的景象。

    香格里拉虽然面对各种严峻问题，但拥有多种尚未开发的资源。当地的森林是中国超过半数的禽类和哺乳动物、及数千种珍稀植物物种的家园，其中有一些很可能是新药物的关键。当地繁茂的丘陵和山谷--茶叶的原产地--为种植热带水果、咖啡树和各种花卉提供了理想的条件。东亚地区最重要的生命线--长江、怒江、伊江、湄公河、及红河的发源地都在香格里拉地区，为用水和水利发电提供了充足的供水量。为扩展中国与东盟邻国迅速发展的贸易，当地修建了新的运输环节。所有这些机遇都会带来各自的问题。但是对于长期困难的香格里拉来说，每往天堂迈进一步就代表着远离地狱一步。

九色其七 —— 铁锈地带

    包含城市：（辽宁、吉林、黑龙江）

    面积：801,553 km2（占国土面积8%）

    人口：1亿零9百万（占全国总人口8%）

    人均GDP：$3,724美元

    出口占GDP百分比：15%

    仅一个世纪前，中国的东北—即被外界所知的满洲--还是一片林海雪原的荒野。当地唯一的住户是几个以打猎和捕鱼为生的部落。其中最主要的是满族人，满族曾经征服过中国，是统治中国的最后一个王朝。随着1898年西伯利亚大铁路的修建，该地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量移民涌入当地，俄国与日本为争夺这片土地互相对抗。最后日本占了上风，并在1931年把满洲纳入其帝国范围之内。日本人在这里开始了大规模农耕、并着手进行开矿、修建钢铁厂和各种工厂。

    战争结束后，东北是九个地区中最先被共产党控制的地区，这里成为了国有重工业的堡垒。当地的工人曾经是社会主义精英，生老病死都由国家福利包办，并享受“铁饭碗”--即终身工作制。但是到了90年代，市场改革却给予计划经济突如其来的重击。过时又低效率的工厂被迫关闭，导致3千万蓝领工人被遗弃。一度辉煌的东北变成了中国版的密歇根州的弗林特市：一个尽是衰退的工厂，没有未来的铁锈地带。

    中央政府已经发起了“重振东北”的计划，但是仅靠雄心勃勃的蓝图无法让铁锈地带起死回生。许多不确定的因素给该地区的未来蒙上了阴影，包括邻国朝鲜可能发生的内部瓦解。但是东北人生命力极强，他们性格粗犷、爽朗、重义气-喜欢豪饮60度的烧酒--有着像东北虎般的刚烈性情。但要把这种性情适用于21世纪则需要新的思考方式。例如，大连这个港口城市正逐渐成为专门面向日本市场的商业加工外包中心。通过日本投资商来重振曾经被日本殖民过的土地，即便铁锈地带的居民意识到这里面的讽刺意味，也都避而不谈。

九色其八 —— 边境地区

    包含城市：（内蒙古、宁夏、甘肃、青海、新疆、西藏）

    面积：5,205,114 km2（占国土面积54%）

    人口：8千6百万（占全国总人口6%）*30%是汉族以外的少数民族

    人均GDP：$2,928美元

    出口占GDP百分比：9%

    长城以外的地域长期以来就以其冒险与浪漫的情怀使中国人着迷。蒙古草原上的野马、满载丝绸的驼队、以及西藏各处人迹罕至的神秘地带与中国人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生活产生了鲜明对比。但该地区真正与众不同之处是那辽阔的空间。边境地区占中国总面积一半以上，而人口只占百分之六--其土地面积和人口密度与美国密西西比州以西的地带相似。这里荒凉的高原、炽热的沙漠、还有白雪覆盖的山峦与其说像北京，不如说更像内华达州或者怀俄明州。

    中国与内陆亚细亚接壤的边境一直以来就具有极为重要的战略意义。数个世纪以来，驼队行走的陆路线路--即著名的丝绸之路--为中国提供了最繁荣的对外贸易连接点，而同时，该地区掠夺成性的游牧民族也无时无刻不对中原构成威胁。为了加紧管制，中国大力部署驻军、修建劳改所，与西伯利亚的“古拉格群岛”不无相似之处。这里人迹罕至、荒芜，因此也是中国最机密的军事基地所在地。不过，边境地带最重要的战略价值在于其几乎完全未被开发的自然资源：塔里木盆地和中亚邻国的石油与天然气；丰富的镍、铜和煤矿矿脉；辽阔的大草园上的乳业农场和风力发电厂；以及将来可能会生产出世界一流葡萄酒的葡萄园。

    开发这些资源的关键是铁路。铁路把移民带入该地区，并且使他们与东部地

区的市场建立了联系，这使得边境地区的变化日新月异。但就像美国的“昭昭天命”（Manifest Destiny）的信念一样，中国的“西进”同样有其阴暗面。当地人--即蒙古族人、藏民、及维吾尔族的回民--看到的是他们的土地和生活方式被潮水般涌入的汉民族所冲走。当他们的愤怒升温成暴力时（就像去年拉萨和今年夏天乌鲁木齐爆发的事件），应对的方式一定是迅速的、粗暴的。中国在这场西部的抗争中正在取得胜利，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又将失去什么呢？

九色其九 —— 海峡两岸

    包含城市：（福建、台湾）

    面积：160,313 km2（占国土面积2%）

    人口：5千9百万（占全国总人口4%）

    人均GDP：$9,432美元

    出口占GDP百分比：30%

    这条长达110海里、横在台湾与中国大陆之间的海峡是国际上的一个重要触发点。把海峡两岸的两省归于一个特色地区可能有些出人意料。但事实上，福建和台湾就像从一出生就被分开的一对双胞胎--同宗同源却不同命。福建一直面向大海。就像古代的希腊人，当地居民摒弃了多石的土地，冒着风险出海捕鱼，与远方的海岸开展贸易。整个东南亚到处都是该地区的人建立的社群，这是个以方言和血缘关系为基础的庞大网络，一直延续至今。过去的帝王通常不允许私自出海，因此当地的出海者都精于走私。直至今天，福建依然是全世界中国偷渡客的中心。

    在长达数个世纪的时间里，中国的出海者基本上对台湾视而不见，那里湿腐的热带雨林里似乎除了猎头者就是海盗的巢穴。但在1683年，一次大规模的反抗运动让中国官员意识到要把这座岛屿并入中国版图。之后，从福建来台湾的定居者铲平了丛林，开始在肥沃的火山土壤里种植稻米、甘蔗和茶叶，并且带来了闽南方言和崇拜妈祖（即海神）的信仰。但是与中国的统一状态并没有持续。在1895年，资源匮乏的日本夺取了台湾，使台湾变成日本的殖民地。二战之后，台湾被还了回来，但是却又一次被革命浪潮冲散。

    冷战已经结束，但是海峡两岸仍然维持分歧，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重。最近的民主改革唤醒了台湾人心中一种新的身份认同，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渴望完全独立。而中国已经清楚地表示独立就意味着战争。不过，中国为吸引台资（尤其是在福建地区的投资）所作的努力并非没有收获。虽然在九个特色地区中，海峡两岸地区的面积最小，但却最富庶，两岸的经济也越来越互利互惠。福建与台湾就像两块磁铁，既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经济机遇让双方互相吸引、身份认同和意识形态又让双方互相排斥。哪一种趋势将会取得上风？我们拭目以待，但是无论怎样，结果都将对中国的未来产生深远的影响。

译者注：

    0、Nine Nations of North America, by Joel Garreau。

    1、低地国家 – Low Countries，指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因其海拔低而得名。

    2、宝船舰队 – treasure fleets，应指的是郑和的商船队。

    3、索多玛与蛾摩拉 – Sodom and Gomorrah，圣经中记载的城市，根据圣经的记载，索多玛与蛾摩拉城因犯下种种罪孽而被上帝用天火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