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 规划局:《扬州评话武松(王丽堂口述本)》连载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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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景阳冈打虎 - 金莲戏叔(4)   武二爷到了楼梯口,右脚踏上楼梯,就准备追上楼。啊呀!恍然大悟。我这个人荒唐!我追上楼做甚?预备打她。要打不难哎,上楼头发一把抓,豁隆通!就热闹起来了,那一来她就要哭了。这一哭惊动左右四邻,邻居就要来问了:“喂!你家大老爹不在家,你们年轻叔嫂打什么呢?”我就说啦:“诸位,我回家见哥嫂辞行。哥哥不在家,嫂子调戏我。”咦喂!我这话说出来是小,不见得有什么体面,叫我家哥哥场面难堪。哥哥下不去,就是我下不去,一丑皆丑,家丑不可外扬。不能打了,不能闹了,这个事只得闷了。唔,这个事闷得理亏。何以呢?这一闹就闹翻了天啦,大家都不好看。再闹,嫂子就要同我结仇了;结了仇,于我家哥哥不利。我要动身了,我走之后,我家哥哥忠厚老实,岂不要受她的气吗?还指望她照应哥哥,今日还不能推板她。我把气忍一忍,善言来劝说她,希望她从此改过就好了。等我明年回来,随后来整顿这个家务。哎,用得。

    武二爷把气忍住了:“呔,嫂嫂,你老坐在楼上听明白了:想今日这件事是你老一时之惑,下次不可!希望你老从此改过。我要走了,我的大哥在家,一切望嫂嫂照应。明年差事回来,你我还是自家叔嫂。但有一件,明年我回来,我的大哥倘有一点疏虞,嘿嘿,就以这根楼柱为戒吧!”说着,右膀子一歪,手肘就认定楼柱上头,当!这一下子,把楼打得震震的,楼上的灰尘打得撒撒的。金莲可怜,坐在楼上,得得得得,吓得直抖。武二爷好气,归家辞行倒惹得一身烦恼。可恼!可恼!他愤愤地奔向门口,准备来开门,豁啦哒,咋嘎,门一开,“啊唷!大哥。”“兄弟,我回来了!”

    门外是哪一个?大老爹。他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才回来。在街上要账,一文钱没有要到,还淘了一阵子穷气。什么事淘气?这是怪他不好。他放的账,都是靠得住的。他跑了去要钱,这位坐在家里,家里没钱,就打他的招呼:“今日没有,你停几天再来吧。”大老爹做不到,非要不可。这么彼此一句一句地撑持②,就吵起来了。这位也是肚里有穷心思,来了火了:“瞎闹了,大老爹!我们不是一天的交情,我这个钱也少不了的,我上下迟两天,你看你就把副脸掼下来,叫人下不去!”这位急起来,嘴里就不干不净骂了两句。大老爹忍不住了:“差钱不给,你还倒过头来骂我!”掉脸就走,钱都不要了。怎么说?喊兄弟,喊兄弟来摆布他。自从武松上了卯,人家不敢推板大老爹,他每每吃了人家闷,他都是回去喊兄弟。这一刻跑到县门口,听伙计说兄弟要动身,进京解费,归家见哥嫂辞行了。他听见这句话,把淘气的事忘掉了,忙匆匆就朝家里跑。跑到门首,刚站下来,正要打门,只听见里头“可恼!可恼!”咦,哪位仁兄在我家里吵?大老爹也不敢动,入神在听。

    正听着,武二爷把门开下来了,望望是兄弟。“大哥,你老回来坐吧!”“好。”大老爹夹着账簿进了门,英雄把门一关一闩。“你老请房中坐!”“好。”大老爹进了厨房,把烧火的小板凳带着,进了小房间,就朝靠边口这张椅子上一放。椅子上撂板凳做甚?因为个子太矮,单单坐在椅子上,下巴颏子够不到桌边,所以非用张小板凳不可。“你老请坐!”“兄弟,你到里边坐。”“是。”哥哥已经坐好,毋须叫哥哥移动了。武二爷就跨过炭火盆,还到里头朝原位上一坐。

    大老爹朝桌上望望:“啊呀,兄弟,你们倒吃过酒肴了?”何以见得?他看见桌上有菜有酒。“大哥,因小弟回来见哥嫂辞行,嫂子讲,你老不在家,拿壶酒给小弟小饮。”“啊呀!好!”大老爹格外欢喜,你家嫂子还拿壶酒给你吃,足见你们叔嫂好。要你们好哩,一家骨肉和气生财,人口平安。“兄弟,如此讲来,恕我来迟,罚酒三杯!”“哎,你我自家弟兄,罚酒干什么?小弟代哥哥斟上一杯。”抓起酒壶来代哥哥把酒斟满,酒壶放下,自己面前一杯没有动。英雄双手把酒一端:“大哥请!”“好,兄弟请!”“干!”“干!”“你老随便吃菜。”“好。我听衙门里伙计言道,说你要出差,上哪里去?”“进京解费。”“多晚动身?”“就是今天动身。”“几时回来?”“要到明年春末夏初方可回来。”“要这许多日期啊?”“路程怪远。”“哎,兄弟,年残岁底,天气很冷,兄弟上路要保重些。到了地头,公事完毕,早点回来,免得哥哥盼望。”“是,你老放心,你老在家里保重贵体要紧。”

    接着又代哥哥斟酒,陪哥哥谈闲话,心里有桩事,嘴里不好说。什么事?刚才嫂子调戏我,同嫂子生气这回事,究竟对哥哥说,还是不对哥哥说?这个事情要斟酌下子。如对哥哥说,又怕哥哥生气。照这一说就不说。不说也不行,嫂子这种行为不端,我不说,哥哥没数。往后我动身,多在外少在家,难免家里出了意外事。哎,不好,这个事是要对哥哥说的,想来想去要说,好在门里也没有外人。

  “大哥,小弟有件事要禀明大哥。”“何事?”“小弟刚才回来见哥嫂辞行,你老不在家,嫂嫂拿壶酒给小弟小饮。哪知道嫂嫂在席前卖弄风流,调戏小弟。你我自家弟兄,如其是外人就要出事了。小弟走后,你老不要做买卖了,享享福吧,多在家少在外,你老可明白吗?”咦!不好。大老爹听听,眉头皱起来了,我只说他们叔嫂好呢,啊咦喂,倒已经损伤过了。哎唷!我家老婆岂有此理,你怎么调戏我家兄弟?哎,我看也不见得吧,她不见得做出这种事来。咦,不然兄弟怎么又说的呢?噢,明白啦,不是调戏他,我家老婆年纪轻,一团小孩子气,无拘无束玩惯了的,可能同小叔子闹了句玩笑话,我家兄弟是老实人,他看不下去,就以为我家老婆调戏他,这个事还不能这么说,如这么说叫我家老婆难堪。照这一说就教训兄弟几句:“你啊,太不识玩!嫂子同你闹了玩的,你为何顶真?”想想也不能。晓得兄弟这个人不能受屈,他这个话告诉我,我如倒过头来教训他,要叫兄弟闷闷不乐。唉,这个事情很为难。哦,最好我两方面都不理他们,我装听不见。是非朝朝有,不听自然无。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