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的姐姐字幕匹配:儒門修證法要(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30 02:49:49

如何修止?

 龔鵬程

一、

  常人修行,若欲得泰然大定之效、成超凡入聖之功,我來介紹一套方法,絕對比江湖術士野狐禪以及現在所謂的這個大師那個大師強。

  這套方法也不是我創的,乃是《大學》早已講過的儒門證修法。我述而不作,且依之修行有年,深感得力,故願與眾分享。你細看我所說,即使不練,也可防你被坊間各種講修練的人騙了。吾學濟世,本非考古,此即我濟世之一端。

二、

  《大學》者,大人之學也。《易經?乾卦?文言傳》說:「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弗違,後天而奉天時。天且弗違,而況於人乎?而況於鬼神乎?」大人,相對於小人、細人、猥瑣人、活著等死的人而說,指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大字,本來就象一個人矯然挺立於日月山川間之形;大人便是一個真正站得起來的人,故能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大學》所教,就是這種人道,因而它也不同於佛道、仙道。

三、

    修此大人之道,方法如何?

  南懷瑾先生《原本大學微言》曾拈出「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這一段,推崇備至。謂此為七證,即七個修證的層次。又說這七證自秦漢以後就被道家修煉神仙者所引用,佛教傳入中土後,小乘修羅漢果位及大乘修菩薩道也都用「止、定、靜、慮」之法,故此法實乃中華教法之精髓。

    如斯云云,足證南老眼力不差,我國一切修證法門,確實可說全賅於此數語中。不過南老於三教分際,往往掌握不準,理解頗有偏差,所以須要略作補正:

    首先,「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一段,南老說是七個修證的層次,誤。「知止而後有定」是知止,不是知與止,所以不能把這一段講成「知、止、定、靜、安、慮、得」七證,只有六證。

  其次,南老不但把知與止分開說,更把知解釋為能知與所知,還引香嚴和尚偈語,謂須忘其所知才能入道,這乃是以佛家義理解釋《大學》,忒迂曲了。《大學》所言知止,不須如此曲解。

  因為上面一句,也就是開宗明義的一句:「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便是「知止而後有定」的根子。知什麼?知道大人之學是要止於至善的。能知這個止,自然心就有了依止、有了歸向、有了目標,那還會不定嗎?語義如此明白,南老竟去扯什麼內止外止以及佛家的制心一處、繫心一緣、止定三摩地,實是治絲愈棼,全不相應。

     而且,止,不但是順着「大學之道……在止於至善」說,底下還引詩及孔子解詩語為釋:「詩云:『邦畿千裏,維民所止』、詩云:『缗蠻黄鳥,止於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詩云:『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

  這一段,便是前面「知止而後有定」的知止二字之確詁。朱子調整原文,區別經傳,把這一段列為解釋「知止而後有定」的傳,實有見地。南老强調原本,菲薄朱子,故見不及此。

  這一段是說:做人要知其所止,做君上的,止於仁;做臣子的止於敬。大人之學要止於至善是總說、總目標。但人處在各種不同時位上,就有不同的善行可為、應為,因此這就又要分說君該如何才善、臣該如何才善、父該如何、子該如何、一般人之間又該如何。這才具體,且也才是儒家說善的特色。

  佛家不談時、位、分、命,故只總說人人皆有佛性、皆應學佛、皆可成佛,皆當止於至善,而不能分說人在不同的時命位分中、不同的身份場合裏,其佛性究竟當如何表現。此因佛家是要出世的,既不管人間世,其論修行,當然就僅能就個人之內在如何昇進說,談成佛歷程中你證到什麼果位而已。

  南先生未注意到這個區分,因而用佛教的止(制心一處、繫心一緣)來解釋儒家的止,又把止跟定合起來,說在佛教中可統名止定功果位三摩地(三昧)。其說均不契。

  四、

  儒家所講的知止,非此意。止字兼有趾與止二義,相反而相生。趾表示走動,止意謂到達。「邦畿千裏,維民所止」的止偏於走動義;「缗蠻黄鳥,止於丘隅」的止就偏於到達並停留義。所以止於至善、止於仁慈孝敬信等,是說人應朝此目標力行之,最終到達那裏並停留在那裏。

  由於人須不斷朝此目標前進,故知止便蘊含了人應不懈努力之意,後文引詩書論之,即由於此,說:「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有日新』,<康誥>曰:『作新民』。<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

  一個人若立志做大人,就要用盡一切力氣、一切方法,努力為之,日新其業,於穆不已,故曰無所不用其極,是要勇猛精進的。

    相較之下,佛家說止就只有静攝之義。天台智者大師《修習止觀坐禪法要》說得很明白:「行者初坐禪時,心粗亂故,應當修止以破除之。修止自有三種:一者繫緣守境止,所謂繫心鼻端、臍間等處,令心不散。二者制心止,所謂隨心所起,即便制之,不令馳散。三者體真止,所謂隨心所念一切諸法,悉知從因緣生,無有自性,則心不取」。這三種止,都是讓心神不亂的收攝之法,旨在息心,而漸至知一切法空,根本無心。

    儒家知止,則是剛健的,如《易經》乾卦所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君子乾乾,夕惕若厲」,具積極實踐義,故可以與天地合其德。

五、

  但如此比較,並不恰當,會讓讀者感覺我是藉此貶抑佛教,其實不然。拿知止跟佛家之說止比論,係因南老誤說而發。實則《大學》此段,開宗明義即說大人之學須止於至善,人應知其所止云云,不該和佛家之修止比觀,因為層次和義蘊都不一樣;和知止比較接近的,應是立志、發心、發願。

  仍以《修習止觀坐禪法要》為例。該書<調和第四>說:「行者初學坐禪,欲修十方三世佛法者,應先發大誓願,度脱一切眾生,願求無上佛道。其心堅固,猶如金剛,精進勇猛,不惜身命,若不成就一切佛法終不退轉」。學佛的人,以成佛為目標,止於成佛。心中知此,不顧一切以求達成,正如學為大人者要知止,止於至善。

  其書<證果第十>又曰:「《華嚴經》中『初發心便成正覺,了達諸法真實之性,所有慧身不由他悟』;又云:『初發心菩薩得如來一身作無量身』;亦云:『出發心菩薩即是佛』。《涅槃經》云:『發心、畢竟,二不别,如是二心,前心難』。《大品經》云:『須菩提:有菩薩摩訶薩從初發心即坐道場,轉正法輪。當知則是菩薩為如佛也』……如是等經,皆明初心具足一切佛法」。

  佛法證果,有發心、有究竟。所謂發心便成正覺、發心與畢竟二者不别,都是說初發心要止於成佛,最後就果然證到了佛果,因此說初發心即是佛或如佛。《大學》教人學做大人,劈頭就說要知止、要止於至善,正與此同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