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青花瓷价格表:向上的堕落(盛可以作)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3:33:38
“你要恨我吗?就爱我吧;如果要终生为仇,那就跟我结婚。”我相信,一个读者,如果挺不住《抓痒》题记的暗示与撞击,他更无力量与勇气承受陈希我这部长篇的残酷、尖锐,以及那统统垮掉的、粉碎的、狼籍的挣扎与虚无。与《我们的骨》、《我爱我妈》等短篇相似,希我的叙事,一如他对婚姻对人性的洞察,坚硬、彻底,在剔尽与排除了一切柔软的、秀美的、可能的体温之外,露出森森白骨。他用他钢筋混凝土般的语言,构架恐惧与凉意,信仰与摧毁,追求与苟且。他作品中的人物在没有水草的湖泊里,在荒芜中,生长出一种比发丝更浓密的绝望。俄国作家萨米尔钦在《新俄罗斯散文》中写道:“……真正的文学只能由狂人、隐遁者、异端者、幻视者、怀疑者、反抗者产生出来。”希我以极端为美,并在这极端处,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痕。

  我用五笔输写,经常在打“美”字的时候,屏幕出现了“病态”这个词,我想这是一种神秘暗合。希我认为,黑暗是有深度的。因而他逡巡在黑暗中,用一柄尖锐利器,将横亘于光明与黑暗,善与恶之间的厚墙,凿通了。黑暗刺痛了眼,恶灼伤了心,有人大骂他破坏了美,污染了洁,败坏了人伦,亵渎了道德……一部小说,在冒犯了正统知识、主流知识、道德、人伦、风俗,冒犯了人们那颗软弱的心时,它的文学性就会被完全被忽略与抹杀。希我对恶的探索与思考,是内心能量的巨大喷发,是对于艺术的神圣冒犯。正如有位作家所言:“人们弄出法律、道德、美学这些名堂来,就是要你们去尊重一些脆弱的东西。”流入庸常的善与美,损失的不仅仅是作家本人,甚而是一个时代。善与恶是真实的人性的统一,人生不能作为一种美学现象而获得充分理由,既使这人生的一切都献给了美的国度;小说不能因为冒犯固有的社会秩序,超出庸常的美学领域,拒绝粉饰性的描摩而如掩盖恶一样,掩盖其优秀的精神品质。

  哈罗德。布鲁姆把诗人中的强者称作“强者诗人”。在我看来,希我是一个“强者作家”,魔鬼通过打碎而创造,其巨大的创作才能使他“魔鬼化”。布鲁姆在《影响的焦虑》一书中,对“魔鬼化”有较深的阐释。他认为使一个人成为强者诗人的力量就是魔鬼的力量,魔鬼也指“那些因心灵之伟大而靠近上帝的人。因为,从一个天国之梦魇中得到诞生意味着拥有一种伟大而强有力的精神……这种精神远远超越了人类现世之软弱。”尼采曾经精辟地论述过:“艺术的原罪是在低于天性的地方像植物一般生长着的一种虚假的语言。”直面人性是一种光荣,这光荣属于希我。他采用了一种新的探索性飞跃,一种向上的堕落。在这种向上的堕落中,所谓“时代精神”离他越来越远。

  实际上,被视为病态写作的希我,以反常的健康状态获得崇高。恶的阴影中,遮不住善的光芒。里尔克说:“对于诗人眼里的新世界和新世代来说,时代是阻力。”对于陈希我眼里人性与社会来说,伪善就是阻力。他常说活得没有意思,爱不自由,性不自由,写作更不自由,被阉割了似的活着。然而他又顽强地抵抗制约,利用体内的“魔鬼化”功能,让写作的个性化更彻底,更坚决。

  错过卡尔维诺也许不算什么,损失的世界却难以衡量;不读陈希我也不算什么,错过黑暗之墙被凿穿后涌现的那柱强劲光芒,难以体会另一种意义上的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