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书十二种简体:我对网络写作的困惑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6 12:08:26
 我的师妹施雨做华文网络文学研究,也要我谈谈,不经意搜出了这个旧帖来。这是当年贴在2000年《橄榄树》论坛《六香村》上的。那一年,高行健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这在中国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可惜不被承认(至今还不承认,如果承认高行健获奖就是中国人获奖,中国人的诺奖焦虑也许会缓解些,我们毕竟也有一个获奖,瞧瞧如此之强的日本现当代文学,也只有两个作家获奖),关于高的消息只能在网络上传走(印象较深的其中就有王心丽系列文字),一时,网络更成了文学的“香港”。    严格说,作为真正作家的陈希我,是从《橄榄树》诞生的。在这里,我始能自由发表自己的文字。点开当年的《橄榄树》,你会看到比当时任何纸质权威文学杂志都“文学”。我差点儿要像说“民主是个好东西”那样说:“网络是个好东西!”我甚至认为,在特定条件下的中国,伟大的汉语文学作品会出现在网络上。但是很可惜没能实现。这是中国文学失去了一个重大的机遇。如今,网络文学已经被网络文字所占领,网络成了文字的排泄场,写字者的名利场。看看新浪上许多名博客,你会看到比商人更浮躁,比家庭妇女更搅和。    其实在当时,我已感觉到了什么。有了自由,我们还需要什么?(当然,现在的网络也未必有自由。)    下面是我2000年的那个帖:    我总在想一个问题,网络写作的意义到底何在?虽然在面对传统媒体的记者时我对网络写作方式称赞有加,但老实说,我心里相当惶惑。网上文学杂志如有志之《橄榄树》者,如果只是成为那些不能在传统媒体上分得一口羹的作品的收容所,就未免太没意义了。当然他们应该有他们的发表渠道,我始终认为文学创作是自由的,从某种程度上说就好比卡拉OK。而《橄榄树》们似乎更应当成为那些在传统媒体上所不能见容的作品的展示场。
    我在《六香村》看过王心丽的关于《灵山》和《一个人圣经》的读书札记,很是兴奋,我问我工作单位(传统媒体文学杂志社)同事,这样的作品我们能不能用?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为他们早已经被那些固有的写作方式所饲养,他们最多也只能欣赏余华那样的读书札记,所以认可余华,是因为余华的名声,是因为权威的《读书》杂志肯定了,虽然那几篇又是读海明威又是读陀思妥耶夫斯基又是读博尔赫斯又是读三岛由纪夫的文章其实并没有什么真知灼见。可见传统媒体的媚俗——普通杂志媚权威杂志,无名作家媚有名作家,没出头者媚已出头者。但很可悲我曾看过一篇采访网络媒体作家的文章,他们普遍对那些所谓的名家名作表示景仰(因而采访者断言:这些新式的作家并没有志在“断裂”),可见这些人文学品格之卑微(虽然作为传统媒体的编辑,我深能理解这种卑微的无奈)。因而历来总是出现一茬一茬的文学跟班者,出了伤痕文学,就出现一大批伤痕文学的跟班者,于是就出现了一大批伤痕文学的赝品。改革文学亦然,寻根文学、先锋文学、女性(权?)文学、新生代、下半身写作无不如此。各省级期刊也大加打捞本省的同类写作者——本省的蒋子龙,本省的三驾马车,本省的陈染,等等等等。当年朦胧诗的战火就是从我所在的这杂志点起的,于是“朦胧诗”的赝品蝗虫一样涌出。(现在又有人在制造《灵山》的赝品了,人称“你”“我”“他”,流寇式的结构,东方民间传说,儒释道玄玄玄,不幸的是还是在网络上。)于是他们得以发表了,成名了(当然是二等的“名”,也许他们原先就只有这个理想),他们成功了(作为传统媒体的编辑,我可以告诉大家,如果把文学当作衣食之事经营,要成功,就不要写王心丽那样的东西,就应该去跟余华,跟得像就很好发表,至少我们杂志会发你),于是他们进了作协,有了名份,有了级别,甚至还当了什么官,这是腐败的传统文学的风景。可是那还是文学么?
    当然我很知道文学的薪火传承,但传承与跟班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传承是增值,跟班是贬值,面对一个杰出的作家,我们必须有跟他们称兄道弟的气量,我们应当有出息。可惜中国作家大多没有出息,或者说,摆到传媒层面上的作家大多没有出息。我们崇拜艾特玛托夫、马尔克斯,是因为艾氏马氏很被中国文坛看好,像个热门股(同时我们就不看好加缪),我们只满足于当个中国的卡夫卡,中国的博尔赫斯,中国的马尔克斯,中国的马格丽特杜拉斯,要么就去创作当代的《金瓶梅》,还有多少人想当“王小波走狗”哩。这就是我们文学的可悲。我们的理想永远在那些成功的(并不一定是杰出的)名人脚下匍匐,我们永远不能站起来走路,我们永远没有穿透经典的眼光,我们甚至不敢在合唱之外弄出一点杂音。并不完全是我们缺乏能力,而是缺乏勇气,缺乏下十八层地狱、即使一辈子不能发表(当然也就更换不来名利实惠了)的勇气,我害怕这种现象又会在网络上继续下去。网络应该成为腐朽的传统媒体的文学的救赎,可是我们不少网络写作者的文学品格却很欠缺,文学准备却还不够。在这种情形下,自由写作和发表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