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男篮直播今天直播:女孩天天上我家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22:21:15
女孩天天上我家



  她们带着鲜花的气息,人从门里进,香气从窗口飘来。我还未起床,坐在床头,开着台灯,点着烟。她拉开门轻轻地说,嘿,还没起床。我抽着烟笑着,看着她,想多看几眼。但她合上门,在门外她又说,你赶快起来,我们带来了好吃的。
  她们在屋外谈笑,移动水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像是和玻璃在舞蹈。她们慢吞吞地喝水,玻璃茶几上放着她们带来的酒。若是有人胆敢问她们为什么要来,就遭致惩罚,比如把花瓶里的水倒在床上。
  更早的时候我在门前写下悲伤的话,那来自我沮丧而时常提醒自己要安静的心,她们依次轻轻地念着这些话。有些小纸条我贴在高高的墙上,她们就站在椅子上看,小花裙高高飘扬。
  水烧好了。她冲咖啡给我。她把热水倒一点进玻璃杯,透明的水,透明的玻璃杯,一会儿杯热了,她把咖啡一小勺一小勺的放进去。关于用小勺子的正面和背面放糖的典故,她讲了一个法国的吝啬鬼的笑话。你清晨起来,一定要喝一点微微能清醒的液体。茶也行。其实醒来的一刻我最清醒。我捂着水杯,天很冷,她的小花裙在我跟前晃来晃去,直到手心被滚烫的水捂得发烫。我索性爬起来,赤裸着上身,她不在乎,还笑话我的体形并不康健,要做运动。我走到窗前,推开窗,那香气扑面而来并久久在脸颊停留,似她又一次到来。
  我低下头。她走过来,搂着我说,不要伤心了。
  喝口水,也许是咖啡,或者是茶,里面顿时有些热。只好又喝一口。但寒冷来得更加猛烈,主要在里面。她离开了,到沙发上坐着,拆开一袋一袋的食物。全部打开!省得这些饿了的男人以为自己吃的东西才是世界上最美味的。
  她们还带来了许多虾,包裹在注射了气体的密封塑料袋中。虾在灰色的塑料袋里时而弹跳一下,我看不见虾在跳,听到扑扑作响,感觉像忽然想起从未用过的一个词。
  今天又要喝虾粥了,你们开心吗?开心,真开心,虾很贵。女孩们已经把拆开的食物全部拆开,倒进一个大盘子里。全部吃掉,否则大吵大闹。
  洗脸的时候她从身后抱住我,场面感人极了。可我很久没被人这样抱过了,偏偏她又聪明又善解人意。手的长度刚刚好,力度刚刚好,手指缠绕在我因伤心而垂下眼睛刚好看得见的地方。如果你伤心的时候出现一双缠绕着你的手呢。
  天天都来,竟不产生厌倦,必定其中有小秘密未解开啊。她们欢笑着上楼,即使是最瞌睡的邻居都要醒来,悄悄开一丝门,放她们从眼前经过。只看到眼前一花人就过去了,楼道里的灯都亮着,如果不亮她们就停在那一层楼,拼命打呼哨,尖叫,说笑话,还可能坐下来拆食物进行小规模聚餐。蹊跷的是那盏灯总是亮了,脚步声一来就亮,哪怕像猫一轻,一样阴影着行走,也要亮。若是在我家,她说亮,所有的灯马上就亮,否则我们就得去拨开关。
  我又喝了杯咖啡,这杯本是她留给自己的。这是因为你从起床到现在有些累了,不如一边喝一边把桌上的食物吃一点点吧。被忘记的虾子还在跳词,等再没有新鲜词从脑子里蹦出来就可以吃了。我开始吃东西了,刷完牙洗完脸。洗脸多美妙呢?我情愿洗十回脸,她总是在趁你背对着她时缠绕着你,纷乱又多的不知明的小情感,多么似这雨中的小心情。带“小”字的让人觉得简单轻浮,带“大”字的又太无中生有。
  她在我这个房间的门上写着:谁也无法合上被愚蠢的人打开的门。她要是这次又看透了我的心,就在墙上写──直接拿笔写,而不是拣些什么小纸条贴上去那么繁琐。悲伤来临时你不能不说它站得不直。我在下面补了一句:悲伤是一面墙。她气呼呼地又添了一句:悲观者是一面墙。我只好坐下来老老实实吃东西。否则就一块儿听跳虾。
  中午很快就到,几乎说来就来,才把窗户关上──不能总让她们从窗口跑进来──中午就来了。她们有些累,在黑暗里走得太久,走得有些疲惫,再加上又拆了那么多食物袋。不在黑暗里多走走,怎么到我家呢?我劝她们鼓起勇气把中午过完。她摇摇头,把小花裙往膝盖下拉一拉,躺在我肩上睡了。你别动,一动我就忘记了,就醒了,就要过中午了,就要和你一起过中午了。我就僵硬地坐在那儿,食物满满堆在桌上,她就这么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醒来时一定晃晃脑袋品尝食物般的说,肩膀有点硬,太瘦了。
  我僵直地坐着,中午像黄沙炒板栗那样噼里啪啦过着,她在我肩膀上,像长上去的一样。刚好这时候我不厌烦。刚好她知道只有中午我才稍微好一点,才能在肩膀上呆一小会儿。
  中午有些什么呢?上下楼的脚步声,广场上喷泉盛开的水珠,中国结大红的缨须微微动着,小孩踢着西瓜皮前进,鱼儿喝了一口水,进藏的人期待磕头虫降临。说了让你别动,你却想这想那的。她醒了。真倒霉。
  她穿着好看的袜子醒来,手上湿漉漉的,大概在梦里玩了水。我只好喊她的名字,将她彻底叫醒,我不想在中午的尾声下水救她。
  如果是明天来,就没有咖啡喝了。这些小淘气,抢走了我的茶具,在门口大喝功夫茶,旁边放一碟有蒜蓉的白醋。牛肉!她喊。我切我切。按牛肉的正规纹路切成一片片的,否则怎么会像在吃巧克力。我默默想着心事,把牛肉慢慢切好,她走过来,为了吓我一跳,没有搂住我。别担心,我故意的,下次不会了。她照顾我的情绪,生怕我为她没搂着我而伤心。是的,我伤心了,为她故意的遗忘。假如是不经意的,或许效果更好点。她抢了一小块牛肉去吃,瞒着别人,你不许说出去。
  叶子落得很快,我有点担心,没有眼泪,没有僵硬的身体,没有无名指上过长的指甲,幸好她们天天都来,才没让落叶长得更快。你知道哪怕我有一点心火,也不会如此担心。又得她们叫我起床,临睡前我这么想,更多的怕是慰藉吧。至少她们会来喊我起床,而不是晨曦里的公鸡,下午的一点阳光斜斜点在玻璃窗反射在茶几透过玻璃杯折射在我眼睛,也不是谁打开我房间的门而不关上,也不是这盏台灯,不是一只烟,不是从床上掉落在地的书,不是粗暴的查水表电工,而是她们。今天她打开门问我,你猜我们并没有你家的钥匙,又没有人给我们开门,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呢?窗户。
  窗户?她们在客厅哈哈大笑,一点淑女形象都不要了,都在毛茸茸的白毛衣里笑,毛衣已经拖在膝盖那儿了,更别说每个袖口里藏着的五位小姑娘。窗户?她们还在笑。我真是笨,这都猜不到,居然会从她们的香味那儿着手。来得这么迅雷不及掩耳,说来就来,几乎在我刚好要想起她们就来了。又或真的是从窗口飘进的香使她们到来,是这风,是她们上楼、开门时的响动,每当我悲伤时她们就在我的身边了,或搂着我,或说点俏皮话,帮我点一支烟吧。
  她们呆在我家的时间或长或短,谁也说不准,有时候一呆就是一下午,有时候天未亮就来了,有时候只是拉上窗帘就不期而遇。来就来吧,还带一些小礼物,吃的喝的,都带来了。有时候她们坐在身边也在想着她们,想着昨天来的她们。嗓子里居然还能发出奇怪的前所未有的“嗯”的一声,像是短暂的女孩低泣时的一声前奏。
  哪有什么永远,只不过天天来罢了。她们又开始在墙上乱写乱涂了,今天带来画架,非得画一幅随身携带的小花瓶不可。要不她就在我肩膀上睡着,醒来时给我来一幅静止的我的画像。画像里的我像极了我,头发长长的,胡须有的地方浓密有的时候稚嫩,眼睛斜斜地看着某个地方,像阳光折射了好几个物体。你在看哪里呢?她望着画像发呆,这不像在看我,你烦躁的时候也并非如此。她把画像到处摆,企图发现我当时在看什么。我必须发现你忧伤的来源。
  可我看向哪里呢?除非我自问,但我很久不这么傻了。
  最后她把我的自画像对着镜子心里才稍微安稳了点。这样,这个傻瓜就不会再有一些傻念头了。真长,我是说夜晚。醒来时她们在身边。醒来时她们不在身边而在敲门或使我们闻到香味知道她们来了。有时候不知道她们要来又可以突然来。从此我避免谈论夜晚,但不可拒绝它们,否则夜晚来晚了些,明天就更短暂了。
  又穿裙子来,幸亏这是冬天,要是别的什么季节不冷死她们。知道我喜欢看穿裙子的她们,再配上好看的袜子,男人就是这么老下去的,因为太心甘情愿啦。她握住我冰冷的手,又去测量我膝盖的温度。膝盖冷就全身冷,你的还好,温度还好,湿度还好。嗯,嗯,像香烟,烟头烫,别的地方慢慢烧。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把所有通往客厅的门关上,为了亲我一下而这么做,可以接受。蜜蜂那样亲我一下也行吧,送来一个飞吻,爬到高高的墙壁上跳下来的砸在我脸上的吻,无理由的吻,从楼道一路狂奔笨拙的亲吻又飞快离开我的家。我更喜欢她轻轻的抱着我,我感觉这样更安全,不会让我难过,不会让我想起昨天的吻──昨天的拥抱是可以想起的。她牵着我的手,在我的家里散着步,客厅呀,厨房呀,卫生间呀,浴池呀,电视机上啊,桌布呀,取下的樽盖呀,房间1房间2房间3房间4房间5,我们在镜前静止──把它当作照相机呀,这样就留不下什么深深的痕迹,固定的影象,省得看着伤感。我去倒杯水,暖和一下我的手,手牵得太久了,其他的地方又开始一片冰冷。她在帮我倒水的地方留下一片剪影,停留在三天。直到第四天她们又来了,这片固定的剪影才消失。
  阳光真好,要出去走走吗?我摇摇头。她拿梳子帮我梳理睡得凌乱的头发,拿剪子剪我的头发。你要是不这么容易感伤该多好。她羡慕地瞧了瞧窗外,仿佛那儿站着个不伤感的我。
  你别伤心,明天我们就来了……你别伤心,再坐一会儿我们就走了。好象我就那么容易伤感,好象我就那么容易忧郁,好象我就是灰色的。你信不信我马上就走出去晒太阳,还不带着你一起晒,你信不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