辐射4墨菲老妈战斗力:跟一位朋友关于腐败问题的聊天记录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2 01:08:55

    

     跟一位朋友关于腐败问题的聊天记录

 

     我想阐明一个观点:解决腐败问题的根本路径其实很清楚,就是各级权力相互制约,再此之下,具体来说,政务信息要公开,政府领导要民选,新闻传媒要开放,而最难最难的两块硬骨头在于如何实现军队国家化和国企市场化。这样一说,很多人就会意识到,腐败问题不是没有路径,而是这些路径在当下的中国没有执行的土壤。因为上面这些治本之策,条条都意味着肢解执政党,而在今天的中国,有这个党确实存在很多问题,但没有这个党,肯定会引发更大的问题。为什么呢?因为政治的答案不能仅从政治上去思考,最终要从通盘考量经济—社会—政治也许才能不失偏颇。很多问题,其实跟所谓的政党性质、官员素质关系真不大,当社会不具备相关制度应有的前提和条件时,冒然行动,只会适得其反。不然即便你废九牛二虎之力,推翻一个党,后来者照样萧规曹随,你只能把人从龙椅上拉下来,而不能打翻龙椅本身。

 

军辰 12:46:03 
刘兄,你好!
海锋 12:46:30 
你好
海锋 12:48:01 
时差的话,现在那你边很晚了吧,哈哈
军辰 12:48:18 
呵呵好,刘兄现在在国内呢?因为经常我这边的下午,国内的深夜还看你在

海锋 12:48:48 
恩,黑夜永远比我更早睡去
军辰 12:49:20 
呵呵,多注意身体!

军辰 12:55:52 
之前也跟你讲过了,我们在上制度经济学、政策研讨的时候谈到那个网站
军辰 12:55:58 
那我截图给你吧!
海锋 12:56:05 
嗯哈,谢谢哈

军辰 12:59:41 
这个网站基本目的就是通过网民揭露印度的腐败行为,让每一个支付了“行贿”的人来在这个网站上记录下他们支付腐败行贿的金额、城市、哪个部门、缘由等
海锋 13:00:15 
恩,看到了
军辰 13:00:40 
然后呢,这个网站能够通过用户登记的数据进行统计分析,生成动态的腐败报告。
海锋 13:01:40 
真实性能保证不?
海锋 13:01:48 
覆盖率呢?
军辰 13:02:04 
同时,这些精确的计量数据可以有效的反应一个国家腐败带来的经济学隐形成本
军辰 13:02:32 
个体真实性不能保证,难免有人瞎说
军辰 13:02:55 
整体角度来讲确实能反映现实问题
军辰 13:03:28 
覆盖率的话,覆盖印度全国,涉及22个国家部门
海锋 13:04:20 
主要问题有哪些呢,你个人的观点看
军辰 13:05:05 
我和我们计量经济学的老师讨论过,他认为中国现在就腐败进行精确的定量分析意义不大,首先中国FB是系统性的,不FB是偶然现象。
军辰 13:05:28 
意义更大
军辰 13:05:25 
因此先从感性的、定性的角度进行描述
海锋 13:05:35 
是的
军辰 13:05:44 
我同意我老师的观点
海锋 13:05:47 
思路是正确的
军辰 13:06:18 
我和我的朋友打算把网站做成一个更加专注的博客或者论坛的模式
海锋 13:06:27 
但定性分析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很难把握拐点
军辰 13:06:45 
拐点你指···
海锋 13:07:20 
利弊各50%后,逐步转向弊大于利
军辰 13:08:42 
恩,是的定性分析确实难以满足我们最初做经济学分析的初衷
军辰 13:09:33 
不过初期阶段,我们只把它做成一个专门让大家晒晒自己腐败与被腐败的经历的网站,你觉得如何,有意义吗
海锋 13:11:01 
分析这个问题,有一个大前提,就是中国目前这种党国体制,集权系统在怎么样的一个时间段内是必须的,这个帐经济学算不了,得从政治上去战略考量,而只要是党国体制和集团系统期间,那腐败是必然的制度成本
海锋 13:11:33 
或者说这笔腐败帐是中国转型期必然的一笔花销

军辰 13:11:54

恩,可以理解。

海锋 13:13:46

当前中国,我们正处在“两个”两步并作一步走的特殊历史阶段。从中国自身来看,处于一个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历史过程;从全球范围来看,处于一个从工业社会向后工业社会转型的历史过程,这种双重转型是任何一个国家在任何一个时期都没有过的。由此导致了中国在追求现代化过程中区别是西方(美国)的一个显著特征——“浓缩发展”

海锋 13:14:07

欧洲和北美的现代化进程延续了几个世纪,大体上来说,每次只解决一个问题或对付一种危机。但是,除了西方,世界其他地区在现代化进程中,中央集权、民族融合、社会动员、经济发展、政治参与、社会福利等,不是依次而至,而是同时发生。

军辰 13:14:43

不过如何把握微妙的平衡:通过集权统治顺利完成转型期 和 不要因为过度垄断资源激起民愤

海锋 13:17:08

也就是说,西方在政治体制的孵化母体是先有市场,先有社会,在大社会格局下有政治体制,而中国恰恰相反,作为后发国家,我们是先有政治体制的架构,政治控制一切的背景下去赶超性的发展经济,这个过程中,土地、资本等最重要的生产要素都要经手政府,这是国情和历史的必然,但这也是要造成腐败的必然

军辰 13:17:14

对,西方的发展是一种比较自然的发展模式,而中国的无论政治制度还是经济制度都有很多“人为”或者“人工制造的感觉”

军辰 13:18:21

恩,你对中国腐败根源认识是我认识周围人里最深刻的了

海锋 13:18:23

现在的问题是,在衡量这一切利弊时 ,要分析这种制度模式的利弊问题,以及何时该转轨的问题,腐败问题跟这个是成正相关性的

军辰 13:19:57

什么样的正相关性呢?是指当腐败问题达到一定临界时,现有制度带来的弊大于利的点吗

海锋 13:20:41

所以最终的问题落到了对中国政治制度与社会格局的相关性研究上了,只有大社会,才有小政府(有限政府、法治政府、透明政府),不然政府冒然放权,会被“先富起来的人”凭借天然的优势全部吞噬掉

军辰 13:22:44

这个可以理解,我也反对盲目民主的意见

海锋 13:23:05

目前中国就是在这样一个临界点处,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下,开始步入“后现代”的公民个体在迅速的多样化、原子化、碎片化,同时整个社会却面临 “前现代”似的巨大的城乡差距和区域差距,无法在“现代性”的民主与法治基础上重新整合,只能依靠威权主义的强势政府维持社会的基本秩序。只要政府统治稍稍弱化,社会就可能演化为一个弱肉强食,异常残酷的丛林世界,走进了一个政府不管“还权于民”还是“集中权力”都会成为众矢之的的焦灼状态。

军辰 13:25:24

对,并且中国本质上是一个凝聚力并不强的社会。与日本相比,日本拥有那么松散的政府,社会的凝聚力确实非常强。中国相反,政府极其强势,社会却没有那么向心。

海锋 13:26:07

如果在把视野放开来看,更深层的原因可能在于,市场的逻辑是人类近代以来推动时代发展最根本的动力。而市场逻辑主导下的社会是一个不断分化的社会,市场逻辑下不断分化的社会历史的看,体现在两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当市场的分化局限在一国范围内时,是利益层面的分化,经济越发展,社会越分裂,这样的分化必然要求政府治理模式加大对社会的整合和调控,第二个层面是当先发的资本主义国家把利益的分化由“一国之内”转化为“一国与他国”时,是思想层面的分化,经济越发展,社会越均质,这样的分化是社会大多数人都有条件去追求个性化发展的分化,因此必然要求政府治理模式减少对社会的控制和干预,创造更多的条件让人们自我管理,自我实现,虽然当下中西方都面临着市场经济逻辑下不断分化的社会现实,但由于基本国情与发展阶段的制约,西方是第二个层面的分化,中国是第一个层面的分化,所以我们在借鉴西方的制度和经验时,却没有西方制度和经验的社会土壤。这个问题怎么解决,是一个根本性的问题——这是我正在完善的毕业论文里面的观点,呵呵

海锋 13:27:43

所以现在处于第一个层面分化的中国,市场越发展,社会越分化,社会越分化,政府就越要集权,政府越集权,腐败就越猖獗

海锋 13:28:22

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恶性循环

海锋 13:28:58

这个社会发展规律决定的,其实跟党派性质、政府特质关系真不大

军辰 13:30:03

是的,其实上层对这个问题是相当重视的,而整治腐败在中国一个很大的难题就是,上层其实是积极主张反腐的,然而在中层和底层却难以推动

海锋 13:31:40

底层和中层的本质就是一个应该有一个健全的公民社会吧,或者说一个占社会主导的中产阶层,但要孵化这样的社会格局,是需要转移矛盾的,中国往哪里转移?

海锋 13:32:10

美国的特征一句话概括:对内民主自由,对外凶狠扩张

军辰 13:32:28

恩,你认为中国的矛盾该往哪里转移

海锋 13:32:34

他的内是靠外来支撑的,尤其是美元和美军来支撑的

军辰 13:33:01

最近国内尤其重庆 左的风气 非常厉害

海锋 13:33:22

如果不深挖到这一层,很难定性的去分析中西方制度利弊,也就很难正确看待腐败在中西方的不同表现

海锋 13:36:25

不管重庆还是上海,或者广东,地方领导的举措,在18大前,更多的还是在争取入常的选票,明年十月结果出来后,可以去分析,9大新常委,在维护当下体制,维护党国体制上,绝对是忠诚的

军辰 13:36:42

恩,我也相信,特殊的土地创造特殊的国家、人民和政权,中国目前的政治制度、体质有他存在的合理性和必然性,问题是如何让已有的体质往好的方向发展

军辰 13:37:22

恩,维护党国体制,势必要把握那个平衡:既要依靠垄断掌权,又不能因为过度垄断、腐败丧权

海锋 13:37:42

我现在关注的问题是,政治体制、社会体制、经济体制三者之间真正的相关性什么?作为后发国家,如何安排三者的改革顺序才能最大化的趋利避害

军辰 13:38:22

恩,很有意义!

海锋 13:38:38

腐败问题是服从于这三者关系的,或者说要纳入这样的大框架下来看待才是客观的

军辰 13:39:37

你认为这三者之间是什么关系呢,相互制约?还是相互促进?

海锋 13:40:09

我承认政治体制改革能最大化的抑制腐败问题,但是政治体制改革改不改,跟什么时候改是有质的区别的,后者什么时候进行,以及如何进行,要从经济——社会——政治三者的关系中去寻找答案

军辰 13:41:30

恩,那你对目前腐败问题的看法是?存在即合理,还是需要改进控制,还是需要着力解决

海锋 13:42:58

经济——社会——政治三者的关系,中西方由于历史、国情、文化的制约,是有明显区别的,那么这种区别在不同的时间段是怎么表现的,以及为什么有这些表现,以及如何引导这些表现,怎么去抽丝剥茧的提炼各自的特殊性和普遍性,我个人认为是分析中西方制度的源头性工程,不然一切理论分析和评述都是没有根基的

军辰 13:45:10

恩,有道理

海锋 13:45:14

至于腐败问题,是这个根本关系下的问题,改进是肯定的,解决也是必然的,问题改进和解决是需要体制上下功夫的,而体制上下功夫,有得从更宏观的经济—社会—政治背景中去寻找答案,就事论事很难说服人的

海锋 13:46:44

而要分析经济—社会—政治在中西方的关系,又需要更宏观更抽象的从国际政治格局(中西)和哲学思维方式(古今)去分析和对比,大概就是这么几个层面吧,所以一个简单的腐败问题,深挖起来,需要很多功夫喔,呵呵

军辰 13:47:38

呵呵,我的知识还不足以触及太深、太复杂的层次呢····

海锋 13:48:03

慢慢来嘛,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话题

 

     聊天完了后,我匆匆去汶川,路上对这个问题跟同行的几个朋友聊了下,回到成都又进行了下整理。作为思考腐败问题的一些基础铺垫。

  

    第一,关于大背景的思考

    其一,西方处理腐败问题,是在权力有充分制约的前提下进行,而西方三权分立的制度模式的最终成型,是以国内有一个强大而稳定的中产阶层为前提的,而为了孵化一个强大而稳定的中产阶层,在市场的分化逻辑下,就必须要转移社会矛盾,所以近现代西方现代制度模式的成形过程,实质就是一个借助地理大发现和海外殖民对外疯狂扩张的过程。因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生产和消费是分离的。整个社会以工业为主要的产业形态,以资本为中心的扩大化了的生产能最大化的满足人的欲望的无限追求。而当社会都在追求资本,什么有利润就生产什么,一切都随着利润波动起伏时,社会的发展不发展,稳定不稳定,全凭有没有利润。而资本一旦出现,世界就分成了两部分:价值与使用价值、资本与劳动、生产与消费、中心与外围。一方发展的前提是另一方的不发展或缓慢发展。这样,本来是统一的东西在这里成了对立的。这种脱离了时空限制的生产方式,一方面加速了整个社会的流动,另一方面也加剧了整个社会的分化。

     其二,反观当下走向市场经济的中国,面对的是一个已经定型的国际社会,我们不可能再走西方那种通过海外殖民或者世界战争转移国内矛盾的外向崛起的道路,在险恶的周边地缘政治环境压迫下,我们主要通过政府对本民族进行剥夺的内向型资本原始积累方式,通过城市化和工业化手段追求现代化的历程。而这一历程,从西方早期的发展我们可以得知,这种把分化局限于一国国内的市场逻辑,必然导致城乡、区域、贫富之间的巨大差异,而这一差异是必须要一个强有力的政府主导才能维系社会运转的。

     其三,我们在一党制条件下,政治与行政总表现为一体化特征,如果强制性的要求分离,必然会使执政党的控制能力从根本上受到削弱,从而随着执政党控制能力弱化而迅速地产生出各种各样的政治实体,这些政治实体又会迅速的政党化。但这在目前城乡差异、地区差异、贫富差异巨大的中国,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前景就是社会的急剧动荡。正如美国政治学大师亨廷顿立足二战后实际发生与第三世界国家政治舞台上的现状后所提出的,“经济的发展,集团的分化,利益的冲突,价值观的转变以及民众参与期望的提高,这些急剧的变化远远超过了政治体制的承受能力,导致了社会的紊乱”,“欲根除国内政治的动荡和衰朽,这些国家必须树立起强大的政府,舍此无他路可走;强大政府的构建和维持单赖强大政党的缔造和巩固,而政党的强大不在于数量,而在于力量。”

 

     第二,思考“经济—社会—政治”相关性前,两大关系在中西方的不同表现。

     从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来看,虽然中西方政府改革都处于同一截面上,但背后实质是完全不同的。我们开始的政府改革是从国家主导下计划经济要求的行政体制向市场经济要求的行政体制转变的,我们的行政目标,是如何去建构一个市场经济体制,我们是政治在先,市场在后,政治决定着市场的发展;而西方当下的政府改革,根本就不存在去适应市场经济的问题,而是面对如何解决市场经济发展百年后出现的新情况新趋势的问题,而且他们的市场逻辑的本质路径还跟我们完全不一样,他们是现有市场经济的完全发育,然后考虑政府如何去适应市场逻辑的问题,他们是市场在先,政治在后,市场决定着政治的发展。

     从政治与行政的关系来看,美国的公共行政理论学始于威尔逊——韦伯的现代官僚制理论,由于美国多党制的背景,作为现代性核心的理性中的价值理性,它可以通过政治层面的代议制度构建,故而在行政层面上,它是完全建立在纯粹的工具理性基础上的一个形式合理性的组织架构。换句话说,在美国,价值层面的问题,它是在“政治”上解决的,它在“政治”首先想的是如何限制权力,而行政在“政治已经限制权力”的前提下,只去考虑如何最大化的利用“这一块分割后的权力”,所以它的行政本质上就是一种“执行权力”,所以它可以不考虑其他任何价值问题,只去追求建立在法治基础上效率最大化的政府。

     但这些根本性前提在我们国家是不存在的。作为后发国家,我们不可能像西方发达国家一样,要么通过殖民,要么通过战争,来转移国内矛盾,来获得资本原始积累,不可能依靠社会力量来自然孵化本国的经济格局。要那样的话,还没有开始发展,就被西方列国凭借天然的先发优势扼杀在襁褓中。通过高速的经济增长是我们这样的发展中大国的政府获得合法性主要来源。后发国家只能先“强国”再“富民”,区别于先发国家的先“富民”后“强国”。而要实现这一目标,在现代化过程中就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的政府。但是光有强有力的政府还不行,因为我们不仅没有强大的公民社会,没有发达的市场体制,也没有历史演化而来的法治传统,强有力的政府如果没有“铁笼子的束缚”,只会成为鲸吞本国公共利益的巨兽,所以它还需要现代性的浇灌。

 

                                                                          刘海锋

                                                                     2011年5月17日

                                                                        于川大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