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声波驱蚊器哪个好:火星近,邻居远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08:00:12

火星近,邻居远

文/魏剑美 

 

我曾经在一篇杂文中调侃说在巴黎埃菲尔铁塔下有群中国游客在神侃,其中一个看着另外一个说怎么这么面熟啊,另外那个答道我也这么觉得。闹半天原来他们是在同一个单元楼里住了10多年的老邻居。

这情形当然有些夸张,但现代都市人邻里之间“老死不相往来”的现象确实屡见不鲜,有调查称50%以上的城市居民不知道邻居是谁,剩下那50%估计也多属“智子疑邻”的类型罢。所以高明的小偷觑见某户人家不在,就敢大大咧咧地招呼搬家公司前来“整体搬迁”,即便楼上楼下的撞见,也鲜有发生疑问的。也有人瞅着小偷一张陌生的面孔感叹道:邻居一场,人家这就要搬走了居然还不曾招呼过一次!

向来看重邻里关系的中国人,何以突然间疏远和冷漠如此?其实这首先是个技术性的问题。孔老夫子不是主张“礼失求诸野”吗,想那乡村社会,砌屋搭灶嫁女做寿,莫不劳师动众,再不合群的人都得麻烦人和被人麻烦。此外资源的匮乏也造就原始共产主义模式的广泛流行,你做鱼得找东家要一棵葱,下面得找西家寻一根蒜,如此焉得不礼赞“远亲不如近邻”! 再说先前的集体宿舍和筒子楼,上厕所的情形都可以用来打一个国家的首都——伦敦(轮蹲),洗衣做饭更是免不了摩肩接踵。房与房、楼与楼亲密无间,东家的瓢子可以伸到西家的汤碗里去。而在“没有拆迁就没有新中国”的今天,城市人类由群居动物变为独居动物,主动或者被动搬离筒子楼,加入房奴大军,躲进各自为政的单元楼里。与此同时,技术和物质的高度发达,让人有了“脱离群体”的自信,因为只要鼠标轻点就一切OK。过去从这屋那屋搬张桌子还得吆三喝四找人帮忙,如今哪怕从大西洋那边运台大型机械过来,也丝毫不必劳驾你的芳邻。也正因此,你和邻居都开始大腹便便起来,也就愈加不愿彼此劳驾了。

其次这也是一个历史学课题。想那“火红岁月”群众运动高潮迭起,别说鸡犬相闻的近邻,就是稍有关联者(哪怕只是曾经并排蹲过一次坑),也会牢记“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训示。无限侵入他人空间不仅可能,而且必要,就连夫妻悄悄话都有可能被汇报给组织,而组织还真会以此为据。作为厌恶性反应之一,现代人可以忍受做蚁族住蜗居,但绝不愿个人空间受侵犯,以邻为壑因此成为一个现实策略。再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在“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骗子是真的”的年代,天知道你的邻居到底是兔子还是草。或许,这未尝不是古风残存、民心向古的一种良兆?

于是乎,一个人可以24小时关注索马里海盗和利比亚危机,可以为堪培拉的一只跛脚猫或者旧金山的一只流浪狗而牵肠挂肚,但却对近在咫尺的邻居家的生老病死不闻不问;可以和远在东京或者新德里的网友打得火热,而不会对同一个单元楼的人点头示意;可以熬更过夜做NBA某支球队的忠实拥趸或者世界杯上科特迪瓦队的铁杆粉丝,但却永远不会去社区球赛看上一眼。

《世说新语》载司马绍几岁时就语出惊人,说“日近长安远”,因为“举目见日不见长安”。当下人们津津乐道于四海风物天下名流国际风云,乃至于UFO土卫六和火星人,但却对隔壁的人与事茫然无知,按司马绍的推演逻辑,可真正是“火星近”而“隔壁远”了!

“比邻若天涯”虽近乎老庄之道,也不必再劳孟母三迁,但“里远为美”人情淡漠,是不是本身已经不再那么像是群居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