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购令大战 末日博士胜算几何

　　【财新网】（记者 付涛）火药味，可能来自炮弹引爆，也可能来自燃响鞭炮，前者意味着战斗，后者则通常预示着喜庆。几天前，“末日博士”努里埃尔·鲁比尼（Nouriel Roubini）极度悲观的预言，引起国内学者的热烈回应，带给中国一阵浓烈的火药味。

　　这种特殊的气味，意味着战斗？还是预示着喜庆？抑或两者皆有。

　　鲁比尼在其猛文China’s Bad Growth Bet中写道，中国经济在未来，有可能是2013年以后，面临着急剧减速的风险。这个时间不但与中国政府换届，而且与3700万套保障房建成时间相吻合。

　　鲁比尼的判断基于近期在中国的两次访问。他所见中国经济领域的种种“怪现状”包括：数千座高大的中央与地方政府建筑，以及有“鬼城”之称的空无一人的新城区等。

　　他认为，中国经济现已“过热”，而固定资产领域的过度投资两年后将不可持续。中国房地产（不动产）领域的投资，在鲁比尼的过度投资黑名单上赫赫有名。

　　不过，当鲁比尼戴着西式透镜敏锐地捕捉作为新型投资平台的“保障房”时，他浮光掠影的访问也许错过了中国经济调控政策中那些“最精妙”的招数。例如，当下争议极大的房地产“限购令”。

　　西方经济政策箱中难觅踪影的这一特殊工具，貌似正成为目前中国政府给房地产降温最给力的措施。

　　“限购令”这类特殊（鲁比尼可能要用荒谬这个词）但在中国极具代表性的政策工具的存在，是否有助于撼动鲁比尼的悲观结论呢？这个问题很有火药味，却是这篇短文不可承受之重。

　　让我们来把问题简化一下，先把“限购令”这类特殊政策，直接简化为“限购令”，并以“限购令”为例，探讨其是否有一个光亮的结局。

　　“限购令”短期会退出吗？可能性极小，一旦退出等于前功尽弃。

　　“限购令”会成为长期政策吗？可能性较小，若是长期严格执行，其所带来的阵痛，挑战着地方政府和金融系统的承受力。

　　严格执行“限购令”的城市（如北京等），成交量明显萎缩，房价的市场预期正出现调整或改变。

　　很多媒体报道称上周北京新建住宅价跌量升。但这并非商品房市场出现调控以来的反弹信号，这实际上与保障房项目集中认购带来的数据跳高有关。数据显示（注1），4月22日因保障房认购原因带来成交量为1349套。而4月18至21日日均新房认购量仅为198套。楼市萎缩随之而来的是土地市场趋冷，如近期京城几块土地出现略低于预期价格出让。

　　房地产降温的后果是给大多数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带来直接压力。海口市长冀文林上周三在海口市政府常务会议上说，要“充分利用国务院给予海南的优惠政策，按照限价不限购的原则，积极出台相关实施细则”。原因是“限购令”使海口市政府土地相关收入大幅下降。4月26日海口市建设局官员向媒体解释称，海口执行“限购令”的做法不会改变，但或将对目前的“限购令”进行微调，拟对产权式酒店等旅游地产不限购。

　　尽管有此澄清，但“限购令”可能给地方政府带来的财政困局，以及地方政府翼图规避限购的意愿，可谓昭然若揭。

　　“限购令”会不会在短期退出与成为长期政策之间，选择第三种存在状态？一个可被“微调”的“限购令”也许更富中国气息。

　　但是，无论“微调”在名义上还是实际上存在，“限购令”长期看将难以使过度投资的房地产领域出现软着陆或真正的降温。因为它没有也未能触动“土地财政”的根基。在房产税短期内无法成为地方财政的支柱时，以“限购令+保障房”的调控组合，试图平滑调整轨道、填补转型裂缝，无疑是一着被逼无奈的险棋。

　　“限购令”所依附的中国户籍制度，就被鲁比尼视为中国经济成功转型的一大障碍。“限购令”本质上有助于固化既有利益格局和制度结构，而不是力促其转型与调整。

　　事实上，与“限购令”搭档的“保障房”也并无实质差异：80%保障房资源实际上可能落入鲁比尼所谓的“政治强势企业”（politically powerful companies），真正具有保障含金量且面向“政治弱势家庭”（politically weak households）的廉租房和公租房数量很少。因而，指望眼下的保障房建设成为调整收入分配结构的有效工具，最终可能落空。

　　加之，政府招标建设等环节往往出现高于市场招标的成本支出，且匹配社会有效需求的程度低（符合享受保障条件的本地居民相对少，不符合享受保障条件的需求者相对多），运动式的保障房建设可能带来更多的投资浪费。用鲁比尼的话说，保障房建设其实仍在强化政府继续依赖投资推动发展的旧有路径（continued reliance on investment）。

　　老鲁预言的“2013年之后”，这个时间与3700万套保障房建成时间相吻合。老鲁可能在说，当这拨数万亿的政府投资盛宴过去，我拿什么来拯救你中国经济？

　　“限购令”PK“末日博士”不过是个笑话。但是，老鲁的预言也许在那些已削减国内房产投资、正打算移民海外的中国富人心中引爆了一枚增添恐怖气息的炮弹，但若中国政府在盛世危言之下奋力推进改革，炮弹变鞭炮未尝可知。■

　　注1：数据来自链家地产